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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母亲的个性是遗传自外公的“那你像谁?你妈?”话才刚说出口,大东接着又摇着手说:“算了,我不想知道。”淑娟噘着嘴说:“人家也不见得要告诉你。”“不说就拉倒。”
“什么“拉倒”?”他想起这是自己时代流行的语法,但心烦意乱也不知从何解释,索性对淑娟的疑问充耳不闻。“我想去走走,来吗?”说完迳自朝屋外走去,淑娟看出他心事重重随即跟上前“等等我。”
小丘上,未来将添一座坟,而冰冷的土地里母亲在此长眠。他和淑娟比邻坐在陡峭的斜坡上望着远方的田野,美好的时代难得一见的风光。
然而他心里却充满愧疚,徒叹辜负良辰美景,想到此不禁深感无奈。“你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呢?”
“是吗?”他搭着淑娟的肩膀,将她缓缓靠向自己,一时感慨万千“这里说好真是不错,说不好嘛就是缺乏了点进步气息。”
大东心里不禁期盼有支手机可以让他直接在空中与父亲对谈,不用见面或许就可以避免剑拔弩张的场面,说不定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就算只能留个语音也好过现在一筹莫展。
“乡下地方本来就比较落后,这也是没办法的”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仰起脸望着大东“我从没听你谈过家乡,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想起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年代。
此时的大东讶异自己竟没半点怀念,但自己已婚的事实却让他良心上感到对不起淑娟,猛地想起她在辈份上又是自己的阿姨,心里当下五味杂陈,暗叹一个老是做错事的人,到哪个时代同样都会干下蠢事。
“我的家乡没啥人情味,朝九晚五的紧凑生活,不会有人怀念的。”淑娟瞪大眼盯着他看:“这么说你喜欢现在的生活?”
“当然啊,天天都像在度假,多好。”淑娟倍觉感动的倚着他,轻轻的说:“我一直以为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人家天天都在为这事担心受怕。
心想你回家乡时一定不会带我一起走,与其如此,那一天最好永远都不要到来。”大东脑里“咚”的敲起警钟,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当有一天他必须回去自己的年代时,淑娟呢?
而全身麻痹的症状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着双手说:“奇怪?这几天麻痹的症状好像没再发生了?”
“咱们村子的老医师功夫在行,这点毛病喝几帖药就能根治了吧?”说也奇怪,原本猜想以为自己投胎到了母亲肚子里,让同个时空有两个自己因而产生错乱的现象,现在却消失无踪,似乎从未发生过般。
大东虽不能肯定是什么原因,但忍不住心喜,这样一来他也许可以赖在这里,想到能看着自己出生长大不禁莞尔。
“看你,刚刚还在叹气,现在却在那傻笑。”他想把这份喜悦与她分享,搂着她甜蜜的说:“不要瞎猜,有你在我舍不得走,想到说不定能在这待下去,心里当然就快活啦!”“真的?不是骗我?”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啄哄着:“傻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淑娟脸上却没有笑容,半晌才站起身背对着他,顿一了顿方说:“风云、雷火、万剑、黄昏、天荒。”她忽地喃喃自语。
大东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她回眸一眼,柔情似水的说:“这五个就是史艳文在西康所破的五城”大东一怔。
心想过了这么多日,剧情早该推演到这里了,但淑娟说了出来是不是意味她知道了什么?只见她的视线重新落在远方的山陵线上,慢条斯理的说:“你早知道了对不对?这绝不是瞎说可以猜到的。我对你而言,难道不如你在我心中的份量吗?”他当下彷佛受了一记重创,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不打算向我解释吗?还是无言以对?”她回过头凝视着他,人的心虽易藏有秘密但眼睛却不善说谎,大东眼神闪烁心虚不已“打从相识以来,你没有一天不心事重重的。
我难道不值得你倾诉心声吗?你到底有多痛苦有多么不快乐,这些事你还想瞒我多久?既然在这里让你感到难过,你又怎么待得下来呢?”
大东显然忽略了女人心思向来慎密,内心在该与不该之间挣扎,犹豫是否直接告诉她真相。如果不坦诚相对,良心何安?但即便是说了,这个时空恐怕也没有人会了解,因此他是绝不能把来龙去脉告诉她的。
“淑娟”他抚摸着她的脸静静地看着她,尝试将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那是有苦衷的”淑娟纤指放在大东唇边打断他,眼眶里泛着泪:“我宁愿你什么都没说。
也不要有事瞒我。我最宝贵的都给了你,难道还得不到你的信任?”她起身离开小丘,大东脑海一片空白。他想追上前去全盘托出以得到她的谅解,但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说明白的,望着她柔弱的背影,深深的罪恶感让他再度陷入痛苦的深渊。
大东离开小丘后,回到老家试图跟母亲谈谈,但外出数天的外公外婆恰巧回来,碍于这个时代对未婚生子仍无法接受。
为了替母亲保密,他一时也找不到机会。乡间的夜晚来得无声无息,一家人的晚饭时刻弥漫着诡谲的沉默气氛,外公发觉其他三人似有异样,终于不吐不快:“我们两老不在家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淑娟放下碗筷强颜欢笑的说:“没什么,这几天太阳大可能中暑了,大家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外公外婆对看一眼,心照不宣。
“大东,我这两个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好提的?”大东只好配合淑娟试着隐瞒下去:“呃闵大哥,真的没什么,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应该是我给她们添了什么麻烦,说起来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远来是客,这点我们这些乡下人倒还懂得,我这两个女儿肯定不是因为这事。”淑静倏地搁下碗筷,沉静的说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跟崔大哥之间的问题,我我怀了他的孩子。”
外公外婆口里的饭还来不及咽下去,吓得差点噎到。两人脸色发白诧异的望着淑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心里的震惊大东完全能体会,不禁忧心地闭起双眼,心里直呼:“妈你又何必”
“砰!”的一声,外公扬手猛地往饭桌一拍,声色俱厉的说:“这还得了!造反了!这个姓崔的得给我一个解释,谁给我去找这个兔崽子来给我好好说说这是什么道理?”他握紧双拳不时敲击墙壁,显得气愤难消。
外婆也动了肝火,语调高昂的说:“淑静,你向来懂事洁身自爱,就算是论及婚嫁的对象,怎么能八字还没一撇就捅出这篓子?万一人家不认帐,那你以后在这个村子还要不要做人?”
岂知母亲起身冷若冰霜的说:“我不需要他认什么帐,这个孩子我一人生我一人养,跟他毫无干系!”
话说完,头一甩她就奔回房间,门“砰”的应声紧闭。眼前的演变让外公外婆终于察觉事有蹊翘,转而望着淑娟,希望从她身上查出真相。
大东不忍她受责难,随即挺身解释:“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那天要不是我因为思念母亲过于悲伤,使得淑静好心安慰,没想到却造成崔先生的误解,两人才弄到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要责备的话,请两位给晚辈一个赎罪的机会。”外公一愣,良久才拍拍他的肩膀满脸失望的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跟淑静未婚怀孕所犯下的大错并无关联。”说完,就缓缓地走回他的房间,那一瞬间,外公似乎老了许多,而外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角挂着泪不停的摇头收拾碗筷就走进厨房。
不消一会儿,饭桌上只剩下大东跟淑娟,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但大东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件事在这个家将会招来史无前例的风暴,外公外婆与母亲之间已然有了心结,往后会怎么演变他实在不敢揣测。
但他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与淑娟之间也产生了信任危机,一家四口的感情都直接或间接的因为他这个“外人”发生剧变。他暗自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在尚未酿成遗憾之前,我得赶快找妈妈谈谈。”
忽听淑娟幽幽的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关心姐姐了。”“什什么?”“女人有女人的直觉,你看姐姐的眼神就是不一样”大东整个人一凉。
终于了解她话里的意思之时,还来不及解释淑娟已离开饭桌。“糟糕!她以为我对妈妈唉呀!怎么会这样?”
大东在心里懊悔不已,自己回到这个时空完全是因为意外的巧合,而活生生的母亲摆在眼前他当然会投以关爱的眼神,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会跟淑娟擦出爱的火花,而在她面前大东又免不了多问了几句有关妈妈的事。
而在小丘上的误会尚未冰释,加上方才实则袒护她却被当成为母亲开罪的行为,他这下有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唉,这件事暂时搁着,眼前爸妈的事才是当务之急,淑娟唉,总有机会解释的。”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大东心烦意乱的在庭院望着夜空发呆正苦恼没机会跟母亲聊聊的时候,却没想到母亲正好走出屋外透气,看到他独自一人,遂在他身边的石阶坐下,大东看到她,精神都来了。
愁容满面的母亲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大东不由得心疼,关心的问:“睡不着吗?”“这该是我问你才对。”母亲浅浅地的笑。
“唉,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呢?也许是我才使得你们”“那不是你的问题。我和崔大哥或许是有缘无份吧,就算我们本来会结为夫妻,但在那之前能预知彼此的信赖度根本不够,避免变成往后的怨偶,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她这么说,大东原来要说一些安慰的话相形之下成了废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腔。“我跟崔大哥相恋多年,我欣赏他老实正直的个性。
但相恋容易相处难,真正遇到考验的时候才能看出我们的感情究竟够不够牢靠。目前的情况看来,是否要继续还值得考虑。”
“你难道不会感到有些许遗憾吗?”她摇头,平静而笃定的说:“已经发生的若能避免未来的悲剧,不能算是遗憾,只是我怀了他的骨肉,才造成我们现在纠葛不清的情形。”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或许你也会觉得我的想法过于前卫,我始终相信感情是两人过一辈子的基础,如果经不起考验,就算有了身孕也不应该继续在一起,你想想,两个不快乐的人绑在一起是不是没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