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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待雪也穿了大红色纻丝梅花竹叶刺绣领的衣衫,母子俩穿的一样料子的衣服,站一起惹眼极了。来客望见,心中皆暗道这一家子好样貌。
原本也给书落备了一件大红色纻丝直裰,被老夫人看到斥责了一番,又说胡闹,又说不像话,无法只好换掉。
碧水进藏雪苑时,待雪正手执《童言》抱着子非教他认字。
《童言》是兰亭轩轩主曾延所书,有图有画,教一到三岁孩子识字用的。
碧水从待雪手里抽出书,翻看了几页,“这是好书,公主从哪弄的?”
待雪指了指在干活的画善,“曾延拿来讨好我的,让我在画善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碧水幸灾乐祸地笑了一阵,“他们这都六年了,曾延还没求得画善同意呐。这如今画善是郡主了,他更担心着急了。”
待雪夺过书,“谁说不是呢。画善这都二十二岁了,在勤国算是老姑娘了。我们急的火烧火燎,她倒是不急。”
画善离得不远,她们的话尽数听了去,转身道:“公主和碧水都别劝我了,拐着弯劝我,当我听不出来啊。”
两人被她识破,若无其事低下头岔开话题聊了起来。
画善低叹一口气,走近二人,“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是我实不能就这样去成亲。我心中有分寸的,你们放心。”
待雪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别说这些,我只问你,你心中对曾延可有情?”
画善垂首敛眉不语。
待雪拉着她坐下来,“世间可还有男子如曾延一般痴痴等你这么些年从未改变初衷?画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也该想想曾延,别让他为你枯等一辈子。”
“我叫他别等我了,”画善的嗓音苦涩,“是他自己要等的。”
“别错过了他。”
画善摇摇首,不欲再说,出了藏雪苑。
碧水瞧着她远去的身影,咋舌,“画善看起来温顺,骨子里倒是固执的很。”
待雪逗弄子非,“她有苦衷的,你也别说她了,待晟最近如何?”
碧水低垂着眼,情绪瞬间低落下去,“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我问也不说,他从前不这样的啊。”
待雪不清楚他们夫妻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待晟后来娶了御国公主为妾,但那也是六年后的事。而且前世六年后坐在皇位上的是李付丞,今生的待晟应该不会娶妾了罢。
待雪拍她的肩头劝慰道:“夫妻相处贵在诚,待晟如今身在高位,又得父皇宠信,必定有许多无法言说的辛秘在心中。你也不要总是逼迫他。”
两人聊了一会,管家过来请待雪和子非过去,碧水一同去了。
大堂内挤了许多人,熙熙攘攘的,正帝有要事先行回宫了,皇后正坐在首位。
林老侯爷和老夫人站在前面,他们旁边放了一张梨花木桌。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算盘、钱袋子、账册、银两、吃食、花朵、胭脂等等。零零碎碎的,足足放了一百多种。
抓周在民间流传已久,待雪还是第一次见抓周,心中颇觉有趣。
子非被放在木桌正中央,他看了一圈,然后把大拇指放进了口中吸允起来。
待雪无奈地把他的大拇指拿出来,指着桌上,郑重地跟他说:“宝宝,在这里选个喜欢的。”
子非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娘亲,眼神专注,看了半晌,不错眼珠,却好似完全没听见待雪的话。
待雪无奈地按着他的小脑袋看桌上,耐下性子道:“在桌上随便拿个东西。”
子非这才有了些反应,小爪子从左边挥到右边,从右边挥到左边,还是没握住东西。
待雪满头黑线,书落上前来摸摸子非的后脑勺,柔声道:“宝宝,选个东西啊。”
子非愣愣地看着书落,一下扯住书落的衣摆,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书落腰带上系着的乌木牌,然后等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书落。
父子俩对视半晌,书落无奈地笑笑,嘀咕道:“服了你了。”
他解下乌木牌,递给子非,子非又看了书落两眼,才伸着莲藕般的小手臂接住,呵呵笑出声。
书落转首看待雪,没说话,但面上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待雪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们,摆摆手。
众人面面相觑,明面上他们对神医毕恭毕敬,毕竟谁没个生病救急的时候,暗地里并不以为出个大夫对皇家而言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皇后抱过子非,“宝宝以后要做神医么?真了不起。”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贺喜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人群中冲出一个人,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凤眸上挑,从皇后手中抱过宝宝,一口亲在宝宝面颊上,眉宇间洋溢着喜悦,“我一草谷后继有人了。”
此人正是一草谷屈明子神医。
皇后斜着眼瞪他,目光犀利明亮不容忽视。
屈明子朝皇后讪讪笑,唤道:“师姐。”
待雪见此情景,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外祖母出身一草谷,那么母后与一草谷定是渊源甚深,可是不知为何屈明子在林侯府住了这么久却不见二人往来。
皇后从他手中抱过子非,子非很是乖巧,不管在谁的怀里都不哭不闹。
林老侯爷上前招待宾客入席就座,丫鬟、小厮端来膳食开宴。
待雪陪着皇后进了内院,一路沿着长廊进入藏雪苑。
皇后站在藏雪苑门口,凝视“藏雪苑”的牌匾,冲待雪促狭地眨眼。
待雪尴尬地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母后,我酿了桂花酿,还是怀着子非的时候酿的,打算今日开封的。”
皇后点头,“还会酿桂花酿了,我尝尝看。”
画善端来一壶桂花酿,恭敬道:“皇后娘娘请用。”
皇后端起酒壶倒了一杯,朝画善道:“既然母后封你为郡主,也算的上是我的义女了。我赐座宅子给你可好?”
画善摇首,待雪扯住皇后衣袖,“这我早跟她说过了,说买座宅子给她,她不肯。住在侯府也好,有个照应。”
皇后也不再劝。
“怎么不见母后与屈神医往来?”待雪好奇地问。
皇后好笑地说:“上任谷主去世时,小屈不愿继承一草谷离家出走了,还是我将他逮了回来。他从小就怕我,那时辞严厉色又吓着了他,见着我躲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说起来,还是那次他离家出走捡的方慈。只是我出嫁了,并未亲眼看见。”
说罢,低头尝了一口桂花酿,“手艺不错,给我带些回宫喝。”
待雪应下,让画善去取一坛来。
“今日待玥怎么没来?”待雪将桂花酿递给吕嬷嬷。
皇后笑道:“也不知皇上因何事斥责了他,一个人待在东宫生闷气。”
待玥一向受父皇喜爱,大概是犯了什么大错惹了父皇罢……
待雪和画善走在街巷上,外祖母将子非接去季府玩了,倒是让她们一阵清闲。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画善指着一家首饰铺子,“公主,要不去那里看看?”
待雪左右无事便应下了她,画善跟在待雪身后进了首饰铺。
掌柜见进门的两位姑娘衣着不凡,殷勤地请两位入里坐,取出新来的一批好货给她们过目。
屋里除去待雪和画善还坐了三位姑娘,待雪一眼便瞧出这三人出身不凡。衣着、配饰皆是上佳,三人相熟,坐在一起聊着首饰。
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捻起一支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钗,“这瞧着好看倒是好看,只是这银丝容易坏。与其戴着担心它坏了,不如买些结实的。”
掌柜的忙插话,“姑娘诶,我这铺子里的首饰都是上好的,绝非那粗制滥造的,戴上两、三年也不会坏的。”
女子抬眼看了掌柜一眼,“是么?”淡笑着放下菊花钗,不欲再谈。
她的话引来陪同的两位女子轻蔑地瞥她一眼。
待雪不经意地看见月白色衣衫女子的手,十指纤长,掌心却有茧子,配上她那一身华贵的衣衫有些违和。
待雪将掌柜送来的首饰推到画善面前,“你挑你喜欢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