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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时分,轮回炉中,我从漫漫长夜醒来。

    我发现我已经迷失了归途,走进了一座幽暗的森林。

    昨天夜里,我在梦中,又回到了白沙。

    ——珏

    永星上界界陆的东南,有一座高约六百丈的孤山,即凌物山,山腰建有一座亭,名曰耀光亭。

    耀光亭由某任府尹所建,繁盛多年。但在后来的长期战争中,耀光亭渐渐无人登临,便一直处于荒废状态,直到现任府尹夕腾的到来。

    夕腾对这座以答乌木为主要建材的亭子喜欢得紧,到任之初就设法修缮了一番,之后更是长期居住在山脚,每日都到耀光亭游玩。

    凌物山从下往上大体可分为三部分。山脚多小坡地,多树林,建筑很少,夕腾的小院便坐落于此。

    凌物山腰有一处略宽阔的平台,耀光亭便矗立此处。晨昏交替之时,答乌木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柔白色的光芒,即使在遥远处,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也正是耀光亭名称的由来。

    凌物山顶有一处花开烂漫的梅花林,在不知源头的力量加持下永不凋谢。在梅花林最深处,有一颗极其高大的梅花树,枝头有梅花,树下有木屋。

    此时耀光亭中,永星界副府尹林绮与夕腾相对而坐。

    副府尹林绮是夕腾的妻子,随夕腾一起任职此界。

    夕腾端起茶杯吹了吹,看向林绮,温柔问道:“你还没见过太上吧?”

    林绮点点头:“没有。”

    夕腾轻声道:“这次面见太上,不必紧张,我来沟通即可。”

    “听你的。”林绮乖巧应下。

    夕腾转头欣赏亭外风光,不再说话。

    毫无征兆,主位上响起平淡的中年男声:

    “开始吧。”

    林绮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外罩墨色深衣、一根梅树树枝束发的男子端坐主位之上。

    她想要看清男子面目,然而男子身周有一种晦涩的能量流转,阻挡视线。林绮有些好奇,提聚神力想要再看,不料男子身上恐怖的能量感受到窥视立刻做出反应。

    林绮顿感通体生寒,喉咙微凉,犹如一点寒芒顶在喉间,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她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跌坐在席上。

    这就是太上吗?

    林绮视线模糊,脑袋逐渐昏沉。

    太上手指轻点。

    林绮身子一轻,身体的异样瞬间消失,她脸色苍白,顾不上昏沉的脑袋,恭敬坐好,将头深深埋下。

    但之后太上与夕腾谈论的一切,昏昏沉沉的她一个字也没听清,最后清醒时,已是傍晚。望着亭外天色,林绮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伏在案上睡着了。

    太上离去许久了。

    “嗯?”有温暖衣物披上玉肩,刚直起身的林绮回头看去,是夕腾。

    “醒了?”夕腾为林绮披好罩衣,语气温柔。

    “没添麻烦吧?”林绮有些愧疚。

    “没有的事,”夕腾安慰地拍拍林绮的肩,在她一旁坐好,轻声道,“不过有个坏消息,太上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林绮目光担忧,起身上前为他轻揉额头,轻声问:“还要继续吗?”

    夕腾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眼:“残破的城郭已容不下纷争,既然下界无可避免,那就必须想办法约束。”

    “太上那边?”林绮语气担忧。

    “太上有太上的路要走,我们有我们的路要走,”夕腾睁开眼,语气坚定,“只要我们认为我们走的路是正确的,那就该走下去。”

    “嗯,”林绮轻轻伏在夕腾后背,语气轻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夕腾握住林绮的玉手,望着亭外渐暗的天空,终归无言。

    …………

    永星下界。

    兆历一千九百六十八年正月五日,夜。

    星斗陆东列班国解语省,花府。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年仅七岁的花人天缩在狭小的假山洞里,轻轻啜泣。

    外面是一蹿几丈高的火焰,散发内力光芒的刀剑乱舞,血光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小的花人天害怕得不敢动弹,双手堵住耳朵,似乎这样就可以忘记兄长被杀时的惨叫。

    突然,一支手用力把他从洞里扯出,摔在地上,然后提起他的衣领,似乎是在辨认样貌。

    花人天受到如此惊吓,立刻惊恐大哭起来,泪眼朦胧中,他看见了提着他衣领的男人右胸处有用夏文绣的“神”字。

    他依稀听见男人在用夏语喊:“东西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花人天不明所以,放声大哭的他只想扑进温柔母亲的怀抱,不,就算现在出现的是最严厉的父亲,他也要扑进去!

    紧接着,提着他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松手倒地,他也跟着瘫倒在地上,然后又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他。

    “杀。”抱着他的那人声音冷漠,让花人天的身子不由得颤抖,哭声下意识变小,恐惧在心头蔓延。

    “别怕,别怕,”似乎是感受到花人天的恐惧,那人低头说,“你要活着。”

    “活……着。”哭累了的花人天喃喃细语,红红的眼睛慢慢阖上。

    …………

    兆历一千九百七十七年四月三日,夜。

    永兆陆天夏国煌州,州治煌州城。

    “起火啦!起火啦!”

    “来人啦!快救火啊!快救火啊!”

    “哪里起火了?哪里起火了啊!”

    “北丈书院!城北的北丈书院!那里着火了!”

    “阿、阿翁……呜呜、呜呜、呜呜……阿母,我……我好、好怕啊呜呜呜呜……”

    “大家快跑啊!快出城啊!全城都要烧起来了!”

    “快跑啊!快跑啊!”

    天空被火焰烧红的夜晚,人们或慌张或悲伤或恐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煌州城。北丈书院外,卫律与百姓焦急地提着水一桶一桶地冲向火区,可是火势太猛,人们只能暂时抑制烈火的蔓延,阻止火区的扩大,而无法彻底扑灭。

    同一时间,在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北丈书院旁的一间木瓦房里,一名黑衣男子刚把剑从面前的敌人身上抽出,就被另一名尾随其后的蒙面人甩出火球击中头部当场死亡。

    厮杀在大火的阴影中继续。

    “刘鸣沙在这儿!”

    不时有嘶吼声在不同的地方响起,瞬间便引来两方人马的拼死搏杀。

    噼里啪啦的燃烧中,兵器相接和负伤痛哼的声音尤其突出。

    而那个叫刘鸣沙的男人,现在正和一位自称名为影政的年轻人藏在书院最边缘的一间木瓦房里。

    刘鸣沙今年三十七岁,天夏国人,相貌平平,独居,是北丈书院一位并不起眼的先生。这次厮杀正是围绕着对他的争夺展开的。

    满头大汗的刘鸣沙蜷缩在房间的一角,脚边有一根短小的蜡烛在微弱地发光。未曾习武的身子刚经历一场极限奔逃,正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睛紧盯着守在门口的影政,不知道在想什么。

    影政单膝跪在门后,用粗布轻轻擦拭短剑上的血迹,同时上身虚靠在门框处,仔细感受外面的动静。

    这里距书院稍远,不时有人跑过,短时间内,这里很安全。

    但影政很着急。事发突然,当他们在北丈书院见到刘鸣沙的那一刻,敌人便点起了火,自四面八方杀来。他们仓促应战,无奈敌众我寡,尽管年轻气盛的他心中满是不甘,但为了保住刘鸣沙,他只得在一刻时前靠着同伴的拼死掩护撤了出来。

    短剑擦净归鞘,影政看向刘鸣沙,看向这个他已经观察了半年之久的中年男人。两人一时对视。

    刘鸣沙的眼神平静,忽然他微微一笑。

    烦躁的影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然后就像种子发芽,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迅速膨胀,挥之不去。

    试一试?

    他眯起眼,轻轻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微微刺痛。

    试一试。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暗的街道里,杂乱的脚步声中,虚弱的影政护着胸口,脸色苍白,但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只能奋力奔逃。

    兆历九百七十七年四月四日,晨。

    随着最后一点火光在水中不甘地熄灭,为救火而劳累了一晚的煌州城军民们,看着缕缕青烟升起的北丈书院,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爆发出兴奋的吼声:

    “火灭啦!”

    …………

    兆历一千九百九十七年十二月五日,正午。

    一望无际的大海,蓝得深沉,白云漂浮的天空下,淡褐色的海鸥成群划过,留下漫天的“喔喔”声。温暖的阳光落在海浪怀里,映起一片金光闪闪的波澜,偶尔有鱼跃出海面,更添勃勃生机。

    “麦鸣岛的冬天就是这么美。永不结冰的永星海上,成群的凝线鱼从南方的喀欺尔特海出发,一往无前地向东列班群岛游去,途中它们要穿过特码琅岐大漩涡,在那里丢下无数同伴的尸体,只为了种群的延续。”身着西鲁因恩式服饰的中年金发男子仰头灌下瓶子里最后一口酒,深蓝色眸子注视着大海,“格拉列兰岛的大转角是观赏凝线鱼迁徙视野最佳的地方,不知道你去了没有,那样的悍不畏死,真是太壮观了。”

    他靠在大开的兰窗(落地窗)上,一边回头看向坐在桌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边晃着空荡荡的酒瓶。

    老人一头银白色短发梳得整整齐齐,时光在他依旧英俊的脸上留下了共同走过的见证,浅蓝色的眼睛里有着统筹一切的自信。老人身着有圆形案的紫色袍服,外罩淡赤色的棉袍,这两色服饰足以彰显出他的尊贵地位。

    揉了揉眉毛,老人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动,另一只手翻动桌上的公牍,目光不曾转移:“大转角太远了,在这里看看就好。而且周像,你现在应该想怎么接待圣会使者,而不是看海。”

    周像低笑,将空酒瓶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走向酒柜:“尊者大人不是正在想吗?我瞎操什么心。”一边说着,他一边取出一瓶新酒,敲了敲瓶身,然后侧耳倾听酒液与瓶壁碰撞的美妙声音,语气颇具玩味,“况且我们‘伟大’的红衣议员们,对天地惩罚圣会的意见可是不小啊。”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放下酒杯,和上公牍,靠向椅背。

    “那些人还动不得,让他们再嚣张一段日子。”老人揉了揉眉毛,指着周像手里的酒,道,“还是聊聊今天的正事吧。”

    周像无奈把酒放回酒柜,道:“特执部已经出动,万事俱备,只等圣会使者了。他们的来意还算是明确,前线第一道防线被突破的消息,他们也应该收到了。”

    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正欲开口。

    “老爷。”门外忽有声音响起,是这座宅邸的家宰。

    略一停顿,家宰恭敬说道:“天夏国宫廷乐师叶人天在邸外求见,说是应大人的约。”

    周像看向老人。老人摇摇头,稍加思索,道:“迎进来。”

    “是。”家宰答应着退下。

    “尊者大人雅兴,还请了戏子?”周像开着玩笑。

    老人不理他,整理好公牍,重新靠在椅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家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

    老人睁眼,直起身子,沉声道:“进。”

    家宰轻轻推开一扇门,后退侧身行礼,待身着便服的叶人天走入房间,他才轻轻关上门。

    进入房间的叶人天略一打量,便知此处是世界政府现任尊者的私人议事厅,是整座宅邸最重要的地方,就连家宰轻易都不能进入。而面前坐着的老人和站着的中年男人,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圣会商部三品右宗,叶人天,”叶人天行礼,用的是西鲁因恩民族的礼,说的是西鲁因恩语,“代表天地惩罚圣会,向世界政府总国尊统治者罗曼?希尔诺亚、世界政府特殊事件调查与执行部副部长周像,致予最诚挚的问候。”

    “世界政府总国尊统治者,罗曼?希尔诺亚,代表世界政府,回应天地惩罚圣会的问候。”罗曼起身回礼,用的是夏族的礼,说的是夏语。

    周像回礼后,便微笑上前请叶人天就坐,并为他呈上一杯热茶,然后他在一旁坐下,拿出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待双方礼节性的问候结束,一一落座。罗曼面对叶人天,双手放在桌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夏国宫廷乐师,竟是天地惩罚圣会的三品大员。叶右宗不必照顾我说西鲁因恩语,说夏语便可。你和周像都是夏人,说夏语更方便,我也听得懂。”

    叶人天微笑道:“多谢尊者大人。来前,在下听说尊者大人神往东方已久,本还不信,但今日见到尊者大人身着夏式服装,夏语也甚是流利,世人诚不欺我。那这份礼物,在下也就没挑错了。”

    说着,叶人天从袖中取出一盒,双手递上。盒子半掌大小,其上雕刻精美繁复。

    “这难道是?”周像起身接过盒子,双手递给罗曼,罗曼欣赏着盒上的精美雕刻,不由惊讶出声。

    “正是天夏国当代名匠的作品,”叶人天微笑介绍,“其上雕有大夏君子图,特送给尊者大人。”

    罗曼看向叶人天,意味深长地笑道:“将作大匠的作品,果然精美,大夏君子图,更是意义非凡。叶右宗,多谢圣会赠宝。”

    “尊者大人盛名响彻宇内,万民敬仰,此宝,非尊者大人莫属。”叶人天起身拱手。

    罗曼微笑道:“哈哈哈哈,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今日之事,在下已得本会内阁首肯,可以便宜行事,还请尊者大人,不要有所顾虑。”叶人天对罗曼说道。

    “嗯。”罗曼点了点头,“那请问贵会,是想和政府,谈些什么呢?”

    “想必尊者大人也知晓前线的战况不容乐观。尽管只是第一道防线的部分被撕裂,但是在那片战场上,这样的损失已足以让敌方在接下来的进攻中逐渐蚕食掉整道防线。”叶人天收敛了笑容,严肃道,“第一道防线是最坚固的,如果这条防线都被摧毁了,那么第二、第三条防线被摧毁也就是迟早的事,政府千百年来所维持的修行界和平局面,也会被彻底破坏。”

    罗曼眼神深邃,缓缓道:“所谓的修行界和平局面,不是我政府一己之力就能维持的,即使最坏的情况出现,防线崩溃,这个和平局面也绝不会被打破,这一点,贵会多虑了。”

    叶人天也不反对,继续道:“关于防线的维持,我们圣会有一些想法。”

    罗曼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微笑道:“贵会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应该代表你们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并且是愿意为天下做出贡献的吧?”

    正在记录的周像抬头看向叶人天。

    叶人天微微一笑,道:“本会虽然愿意为天下做出贡献,但无奈实力有限,还是要以政府马首是瞻。”

    “世人常以为天下第一大宗是九家,但修行者都知道,第一宗非贵会莫属。防线的维持,还需贵会鼎力相助。”

    “我们圣会只有些虚名在外,权作茶饭间谈资。政府才是天下诸国协力所向,我圣会只能贡献些计谋,以为天下尽绵薄之力。”

    “……”

    “我们的办法有四个,第一个,即以政府的名义召集封号境修炼者,巩固锡蓝防线。我们圣会行部会积极响应,并将不遗余力留守右位,让政府无后顾之忧,修复防线。第二个……”

    “……”

    当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此次会谈结束,已是傍晚了。

    罗曼在三份同样的盟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周像双手拿起一份,递给叶人天。

    罗曼对叶人天微笑道:“希望我们精诚合作,不负誓约之名。”

    叶人天双手接过,微笑回道:“不负誓约之名。”

    周像看了眼兰钟,对着罗曼微微俯身,轻声道:“已经是木时段二十时五刻了。”

    罗曼微微点头,轻声道:“送一份到医馆处。”

    “遵。”周像先向罗曼行礼,再向叶人天行礼,然后才带着一份合约退出房间。

    罗曼再看向叶人天,微笑道:“叶右宗,这次算是有个好开头,期待下一次盟约时叶右宗也能到场。嗯,现在这个时间……还能去北边夜市逛逛,叶右宗,在麦鸣岛,夜市可是一绝,要是不去一趟,那你就可算是白来了。”

    叶人天笑了笑,走近罗曼,低声道:“在下这趟可不算白来。尊者大人,下一次合作,我是来不了了,不过我个人有件小事,想要麻烦尊者大人。”

    罗曼微笑问道,“叶右宗请说,个人的事,我一定尽力相助。”

    叶人天笑了笑,神秘道:“这事,与世界政府无关,但是,与寒霜,和海伯伦……有很大关系。”

    叶人天呼吸一滞。

    当他说到“海伯伦”三个字时,议事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罗曼面无表情,温和气质瞬间撕碎,议事厅温度断崖式下跌。

    这位手握权柄二十三年的老人上身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成拳,被冠以“寒霜”封号的冰雪内力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使身周迅速出现冰雪内力外散而形成的冰雾。猛然爆发的木境威压狠狠砸在叶人天身上,叶人天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有血流出,有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但叶人天的眼里有兴奋的光,越能感受到罗曼的强大,他苍白脸上的笑容就越开心。

    寒霜——罗曼?希尔诺亚冰蓝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注视着笑容夸张的叶人天,声音微冷。

    “海伯伦,他在听。”

    …………

    兆历一千九百九十九年正月八日,晨。北劫陆东南部,红家内殿。

    天蒙蒙亮,楚具旭把满头黑发梳起,扎上发髻,戴上露且玉制的束发冠,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春降业袍,一切妥当,推门走出房间。

    略一停顿,他快速扫视一遍院内的石桌、孤松、小池,不再停留,径直从侧边的小道出院子,大步走向大殿。

    离开小院后,楚具旭遇到了很多同辈的和不同辈的族人,族人们向他行礼,他一一回礼。这群有相同血脉不同名字的人互相见过礼,要去往相同的地方。

    众人有意落后楚具旭几个身位,楚具旭带着越来越多的族人行走在安静的路上。途中他快速扫视沿途熟悉或不熟悉的景物和建筑,似乎是想把这些都刻进脑子里。

    红家很大,从楚具旭的院子到大殿很远,但再远的路也会走到终点。

    到了。

    楚具旭抬头望着这座名为玄皂殿的宏伟建筑,这样想。

    他注视良久,心中有说不出的悲伤。转头时,看到被家族视为希望的五个孩子,正在和一位笑呵呵的白发老人依次告别。

    要走的是那五个孩子,要留下来的是他们。

    不对。

    楚具旭猛地摇了摇头,然后大步走入玄皂殿。

    要走的是他们,要留下来的,是那五个孩子。

    楚北宣微笑着,这样想。他相信,跟随在他身后的族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留下的,都是希望。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1.永星界时间体系:

    一年:三百七十二天;分为春夏秋冬四季。

    一季:九十三天;分为三月三余。

    一月:三十天。一余:一天。

    一月、朔余,二月、望余,三月、晦余。以此类推。

    一天三十时辰:

    月(一到三),

    川(四到六),

    申(七到九),

    午(十到十二),

    会(十三到十五),

    朝(十六到十八),

    木(十九到二十一),

    玉(二十二到二十四),

    青(二十五到二十七),

    辰(二十八到三十)。

    会朝之间为正午。

    一时辰有六刻,一刻有十钟,一钟有六十响。

    春秋季;申八时日出,玉二十三时月遮。

    夏季:申七时日出,玉二十四时月遮。

    冬季;申九时日出,玉二十二时月遮。

    期间有误差和变化。

    2.日月:其日月高悬于天,白天则日遮月,称“日出”,夜晚则月遮日,称“月遮”,无东升西落。但按典籍记载,许多年前,日月还是东升西落的。

    3.家宰:古代卿大夫家中的管家,这里也译为管家。

    4.兰窗、兰钟:皆由北隆列?洛兰所制造。前者类似于现代的落地窗,以光水晶打磨制成;后者类似于现代机械钟,但体型较大,且内以阵法驱动,有一定误差。

    5.春降业服:夏族传统服饰,降业服分为春夏秋冬四套,用于春祭夏庆秋收冬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