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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什么人?”看门的守卫翻着几人的路引。
徐盛扭头看看马车,刁鸥忙搭话,“差爷,车上都是女眷。”
“女眷?查的就是女眷,撩开帘子。”
“差爷,”刁鸥看着马车,笑的亲切无限,徐盛看着他那有些狗腿的样子,火气直往脑顶蹿,“车上是我们少夫人,这不和我们少东家一起回京探亲,这毕竟是女眷,您看……。”
少夫人?纪厉目光瞟一眼刁鸥,然后落向马车,脸上神色不变。
“啰嗦什么!别碍着爷办差!撩开帘子!”
车内,姚玉欣咬牙。好个刁鸥!她今天梳得是垂发分肖髻,听着外面刁鸥的胡言乱语,只好慌忙的把头发散开,简单的绾成了个流云髻。
车帘掀开,现出里面的姚玉欣主仆三人。
“你是他们的少夫人?”
姚玉欣目光错过正在盘问的城门守卫,看向纪厉,纪厉也在直直的望着她,面色波澜不惊,目光却有着火热的温度。脸上一红,姚玉欣低下头,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脖子,只见那颗黑脑袋轻轻的点了点。
随着发髻晃动的是自己前几日送她的发钗!纪厉眼里漾出笑意,看着姚玉欣娇羞的小模样,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刁鸥办事牢靠。
新妇?“旁边这两个呢?”
“是我贴身丫头。”梅香和兰雅闻言,忙向外面盘问的城门守卫点头。
“恩,好了,没事了,走吧。”官差放行。
“这么大热的天,差爷们还这般辛劳,什么样的大事,值得如此森严设卡?”刁鸥笑眯眯的套着近乎,小声说道,“还望差爷指点一二,您瞧,我家少夫人面皮薄,这要是总是这么被盘查,怕是受不住啊。”边说边递上去一块碎银。
城门守卫笑笑,“新妇吧!唉,恐从这起盘查少不了。我们也不晓得具体甚么事,接到差事,就是说要留意盘查年轻的女眷,看有没有被挟持、强迫或是求救的!天晓得是上面哪家贵女出了事!咱听喝就是了。”
与爷无关。刁鸥笑笑,“谢小差哥了。”
姚玉欣听着车外的对话,心里蓦地一惊,垂下眼睑。
如此走了几天,倒是总是遇上关卡,而刁鸥每次都是这样的说辞。姚玉欣嫌麻烦,索性之后一早起就直接梳上流云髻或是坠马髻。
纪厉看着姚玉欣梳妇人发髻的样子,面色虽还是那般,刁鸥和徐盛,乃至梅香和兰雅都觉得纪四爷的神情要比以往柔和许多,而姚玉欣也总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姑娘?”梅香看着这些时日,自家姑娘和那纪四爷之间的往来,心里只觉心惊肉跳。这可如何使得?之前想着自己姑娘不会是那般没分寸的人,便未开口。可现下让这关卡闹得,越临近京城,越好像两人真的有什么了一样。“那纪四爷……还有五皇子……。”梅香喏喏,这可如何开口?
“我晓得。”姚玉欣自是知道梅香想说什么,“你不必担心。”
萍水相逢。又岂是在单单说兰雅?
“爷,还没姚妹妹的消息?”顾素贞端着碗白莲山药粥,轻轻的搁在桌子上,“爷吃点子粥吧,最近这些个时日,瞧着爷憔悴了不少,这白莲山药粥,对睡眠和补气都有些个好处。”
纪威神色淡淡,微微摇了摇头。
已经十来天了,姚玉欣的消息半点也无。他如何吃得下?
看着眼前俊美非常的脸,处处显现出憔悴的影像,顾素贞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扣着,面上却只有关切之情,“爷也莫要太过担心了,姚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实在不行,我们就再多加派些人手,总会查到姚妹妹下落的。”
见纪威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素贞端起碗,拿勺子舀起一口,尝了尝,“不烫了,爷得保重身子才行,只有爷身体康健,才有力气继续查访姚妹妹的下落不是?”
纪威目光闪了闪,眼前是和自己相伴两载有余,孝贤宽厚、把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的皇子妃,现下那张端庄秀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担心和丝丝的关切之情,“邓家登临走前,你见过他?”
终于问了吗?
顾素贞目光坦然,爷果然还是为了那个出身低贱的女人疑心了自己。“见了。知道姚妹妹得爷看中,我便叮嘱了他几句,爷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纪威留意着顾素贞面上的神色,却未发现任何端倪,莫非是自己多滤了?其实皇子妃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事有凑巧,恰好遇上邓家登那个蠢货?罢了,终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摆摆手,开口,“无事,那是个糊涂的。”
“莫非姚妹妹出事,和我见他有关系?”顾素贞轻轻疑问,至此她才彻底放下心来,虽说不会有证据指出自己什么来,但爷若是疑心了自己,以后日子恐也不会好过,但现下爷既然开口问了,便是给自己机会,便是还信得过自己的。
“那是个蠢得!把姚玉欣当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将爷看成了不分尊卑的色胚!自己还舍生取义,一副挽救五皇子府的高尚嘴脸!”
“啊!”顾素贞低呼出声,“怎会?爷的品行,他在府里这些年来,难道就没看清?”略顿了顿,“如此说来,不是我的叮嘱反而更加适得其反了?”既你疑心,不若由我说出来。如此就能让爷你释怀了吧。
纪威接过顾素贞手里的碗与勺子,不愿再提,“罢了,任谁也想不到他糊涂至此。”
“爷,姚家的信函到了。”
“快,拿给我。”纪威正用勺子舀起一口粥,刚想往嘴里放,听闻来报,便忙将碗往桌上一推,因太过急切,碗未放平稳,一歪,里面的白莲山药撒了一桌子,那瓷白的勺子还因和桌面磕碰,发出叮叮的两声清脆的声响,便停住直直的,在桌上打着转。
纪威哪里顾得,连看一眼都不曾,只快步略过顾素贞,几步将信拿在手里,急切的撕开,目光略着里面的内容。
顾素贞扭头看着桌上倒了的碗,和一桌子的狼藉,只觉自己心涩难当。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子?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男子,为另外一个女人这般无视自己的心意……
指甲深深的陷进手里,顾素贞也浑不觉痛。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
感谢五皇子的尽力找寻,姚家也开始派人手搜救。
纪威手一松,信笺掉在了地上。
姚玉欣并未回家。
这些天来,各处陆续都有消息传来。
各城门、勾栏院、各地的人牙子处,虽查到个把个被挟持或是手续不全的女子,但没一个是姚玉欣。
大皇子处的一个门人,也查到了那帮水贼的下落。姚玉欣的嫁妆倒是基本上都追了回来。连姚玉欣陪嫁的那一房人也安然无事。只是没有姚玉欣。
这话还得从白六爷说起。
白六爷原来靠着京里的主子不是别人,就是大皇子。纪威急匆匆的找了自家的三位哥哥。这样的事原本是要取笑几句的,可看纪威实在是着急,左不过风花雪月的事情,影响不到甚么,再卖个老五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那三位爷便都很是给颜面的,修书给了自家的门人。
白六爷接到大皇子纪祥书信的时候,恰恰那帮水匪的二当家也在白六爷处。
二当家的来访左不过两件事,一是带了些好物件,想找白六爷给相看一下,兑换些个银子,二是看看自家那两个兄弟怎得这么久还未回去。
白六爷一瞧,什么珐琅彩松竹梅纹瓶、仕女游春五彩双耳瓶……这些个,大皇子给自己的书信里均有提及过,而压根没有甚么人给自己送来三个貌美的女子。想着,那三个女子中,必有一个是大皇子要找的人。
为着能立功一件。白六爷当下忙稳住那二当家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二当家的一起,按着毛七和豆子可能的大致行进路线,沿路查访,最终在枞阳县郊外的庄稼地里,找到两具面目全非的裸尸,虽未有任何特征说明这就是毛七和豆子,但看身形,那二当家的也确认十之八九。
如此,那三个貌美的姑娘必是不见了,白六爷很是尽心,以枞阳县为中心,二百里以内的查找,也未寻到甚蛛丝马迹,连这两个水贼怎得被人诛杀,也无从知晓。
没办法,只得修书给大皇子报信。
如此,纪威盛怒之下,派人抄了水贼的老家,连带着基本未动的嫁妆和那在水贼老窝里做杂役的花嬷嬷一家子,都开始往京城运送。
姚玉欣是被旁人劫持了?还是被救了?
原想着也许姚玉欣已然安然到家了。可今日这接到姚家的回信。姚玉欣压根没回去过。这下纪威连最后的一点子希望之光都暗淡了。
姚玉欣,爷就那么的,和你有缘无分吗?
身后,顾素贞看着那挺拔的身姿,那比女子还要俊美的人物,心里只觉苦闷难言,这就是自自己十岁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的男子,爱上他,百般经营嫁于他,和他相携与共两年有余,就是为了让他这般牵挂另外一个女人?
顾素贞面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