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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秋娶周郁芳,本就在宁娘的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这场婚事竟惊动了皇上。郡主信里写得不太详细,不过匆匆一笔带过。只是说到行礼中途她三哥被皇上招进宫这一事时,她的语气颇有些不满。宁娘知道郡主向来不喜欢小皇帝,对这个很有可能成为她未来夫婿的男人有着本能的抵触。
那一日既是她哥哥的好日子,还是皇帝亲自赐婚,却连洞房都没让入就把人给叫走了,难怪郡主要生气了。她再不满意周郁芳也盼着自己哥哥好,这种被拦腰斩断的仪式说起来十分之不吉利,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权倾天下的皇帝老子,只怕诚亲王都要挂下脸来了。
郡主信里没提皇帝招楚怀秋进宫的原因,但过了没几日,宁娘就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朝堂大事向来男人们知道得比较快,二老爷得了信后自然要说与二太太听。二太太又会去跟钱氏说,跟来家里的各家夫人们说嘴一番。接下来才会传到各家儿女们的耳中。
宁娘知道这事的时候正跟云国公家的三小姐逛园子。那云国公是个闲散公爷,在朝堂里并无实权。好在祖宗争气,得了这么个爵位,子孙们也算是跟着享福了。
这三小姐是个性子活泼的,逛园子的时候那嘴就没停过。宁娘就听她在旁边叽叽喳喳道:“宁姐姐,你可曾听说前几日诚亲王府三公子的婚事儿?”
宁娘一听这是来给自己送消息的,自然配合地点点头。她这一点头,便意味着是鼓励三小姐继续说下去,对方自然不负所望,长长的一串一个顿儿也没打就说了出来。
“哎呀,听说那日可热闹了。本来这婚事就稀奇,诚亲王府的三公子,竟娶了周家的庶女为妻。放着好好的嫡女周君芳不娶,怎的去娶个庶女?可听说那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是天大的面子,诚亲王再不高兴也得欣然受了。可你说这事儿也真是不凑巧,好容易到了成亲那一日,边境竟是不太平了。听说西北那边的戎狄突然举兵来犯,声势浩大,皇上接到军报急匆匆就招三公子入宫了。两人在宫里商议的一整夜,第二日三公子便领兵去征讨了,连家门都没回。宁姐姐,你说这事儿稀奇不稀奇。大约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不甘心让那周郁芳白捡这么大个便宜,刚到手的夫君又给跑了。”
云国公三小姐年纪尚小,说这话的时候玩笑多过讽刺的意味,宁娘也没太跟她计较。说到底还是别人的事情,她冲在前头太积极总是不好。只是那周郁芳一听之下确实有些可怜,推己及人,若这事发生在自个儿身上,哪家姑娘都不好受。
她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不过是投胎时运气不好,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罢了。那些个仗着嫡女的身份看低她的人,从本质上来讲还未必比得上她呢。
宁娘是现代人,不习惯古代这种血统论贵贱的说法。像这云国公,祖上原先也不过就是个卖肉的小贩。不过因为两朝更迭他眼光不错,跟对了人,又在战场上拼杀了几回,才给子孙挣下这爵位来。若放在前朝,眼前这位三小姐不过是个卖肉人家的小姑娘罢了,还谈得上什么高贵不高贵呢。
她冲三小姐微微一笑,借口带她去看园子的一处雪景,便将这话题岔开了。三小姐小孩子心性,对楚怀秋也没什么孺慕之情,这事儿就当笑话说说便过去了。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宁娘又从几位姑娘那儿听说了这档子事儿。人人说法大同小异,无非是说楚怀秋得皇上青睐亲自赐婚,可怜无福消受人,新婚之夜便让人给拉去了战场。还有人说这是皇帝的策略,先赐婚示好,让楚怀秋感恩戴德,随即又命其出征,好尽心尽力为其保住江山。
反正不管哪种说法,如今楚怀秋人不在京城确实是真。他一离京城郡主似乎便少了一层约束,与宁娘的书信往来又频繁了一些。她每每写信来总要带上自己那位新嫂嫂几句。
听她信里说,周郁芳因着出身的问题可没得王妃什么好脸色。宁娘想起周君芳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态度,可想而知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了。这桩婚事听起来风光无限,连带着周阁老也长了脸,但其中的苦楚大约也只有周郁芳一人得知了。
宁娘与郡主这般快信来往了几个月后,不知从何时起那边的音信突然又断了。大约便是在国丧满两年之时,郡主有一日来了封草草写就的信。那信写得不长,字迹也很潦草,像是硬挤着时间赶出来的。信里说了些寻常的事情,最后一段还照常抱怨了几句学规矩的繁重与无聊。宁娘又照着从前的样子回了一封过去,但郡主却未再来信。
先前宁娘还以为郡主一时有事忙着耽搁了,但等了许久也不见信差来送信,她便慢慢品起这其中的味儿来了。
还有一年皇帝便要纳后选妃了。如今后宫中有位份的主子是一个也没有,坊间传闻太后将原先慎王府邸里的两个丫头赐给了皇帝,但还未给两人晋位份。一切大事都及不得皇帝大婚来得要紧。待明年国丧一满,这满朝上下必要有所震动,朝廷中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活络了起来,眼巴巴地盼着这份福气落到自家头上。
即便家里出不了皇后贵妃什么的,得个嫔位或是封个昭仪也是好的。一旦家中女儿入了宫,便等于与皇家结了亲,将来皇帝那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早一些得到信儿。
诚亲王府比起其他人家自然更在意这个,郡主突然没了动静,想来便是被家里人看管了起来,整日里为了送她进宫做着准备,连与她写信的时间都没有了。
宁娘原本并不想与郡主深交,但接触下来倒慢慢喜欢上了郡主的性子。月月与她书信往来也成了她的一个习惯,就像是交到了一个挺谈得来的朋友,在这寂寞空旷的大宅里,终于有了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如今郡主的信断了,宁娘心里倒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她便发现,这场还有一年才到的选秀,已是蔓延到了朝中每一户人家。陆家自然也不例外。
宁娘转眼已是十五岁的姑娘了,身段早已不再是当年那副平板样子了,虽然穿在宽大的衣裳里,走起路来已颇有些妖娆的风情了。
陆家其他几个姑娘自然也是如此。她上头的三个姐姐,大姐琴娘和萍娘都已满十七,三姐婷娘也十六了,加上十五岁的宁娘,这一水儿的姑娘站在一处儿,真要把人的眼睛都看昏了。
那一日钱氏招了她们过去说话儿,特意让姑娘们站成一排让她看。她一路从琴娘看下来,不住地夸奖着,连今年才十三岁的莹娘都得了她好一番赞赏,转头冲二太太笑道:“这么些水葱儿似的姑娘,咱们可得上上心了。回头找个嬷嬷来好好教教规矩,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们可都要上宫里去露脸了,可不能让人笑话咱们陆家没规矩。”
钱氏自然有她的打算。明年的选秀对于家道中落的陆家大房来说,是翻身的唯一机会了。宫里已经放出话来了,因皇帝年幼后宫人员匮乏,故来年的选秀必是要挑一大批人入宫了。像琴娘两姐妹原本是没有待选资格的,但因是新帝头一回选秀,要求便降了许多。大老爷生前也算是个八品芝麻小官,如今人虽去了,女儿们好歹也是官家出身。加上二老爷还在朝中任事,他的侄女儿也就有了待选的资格。
钱氏一大把年纪了,本不想折腾,但为了大房的两个闺女,她也不得不拼着老脸赌一回了。琴娘今年都十七了,眼瞅着便要满十八了,拖到明年真成老姑娘了。可钱氏依旧不愿替她说亲。一来也是因为说得上的亲事全都太寒酸,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二来也是想赶这选秀的末班车。
宫里已传出秀女的标准,除了要是官家女子外,未满二十的姑娘皆可参选。条件放得如此宽松,钱氏觉得不试一试实在可惜。这两姐妹但凡有一个能中的,另一个也就能说门不错的亲事了。
更何况在钱氏看来,琴娘比妹妹入选的机率更大些。她年纪虽比当今圣上大了一岁,但性子柔和长相甜美,眉眼五官都很有福相。以钱氏的眼光来看,定能入得了太后的法眼。更何况宫里并不忌讳妃子比皇帝年纪大些,年纪大的更懂规矩,也更体贴人,一入宫便能生养,怀了孩子也更留得住。
无论从哪方面看,将琴娘的婚事压下去参选,都是一件极合理的事情。
宁娘一眼就看出了钱氏的心思,心里倒也对此颇为赞同。在她看来,陆家几个姑娘,真有入宫当娘娘的福气的,算来算去也只有琴娘了。二姐萍娘性子太傲,入宫只会死得很快。三姐婷娘性子太急,入宫只怕要受人挤兑。
剩下的几个妹妹,莹娘少言,只怕难得皇帝欢心。琳娘太小只怕没有参选资格。最小的茗娘路都走得不太稳,那是更不用想了。
至于她自己,她不由在心底翻个白眼,千求万求入宫那日不要让皇帝认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