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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家姐妹暗暗较劲时,不知是谁轻轻说了句:“郡主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再无人去管宁娘意外脱队之事。
宁娘不是第一回见郡主了,算上之前的两回,这已是第三回了。但这却是她真正意义上头一回见郡主穿女儿装。前两次真真是胡闹,打扮成那副模样,任性中透了点潇洒帅气,却将女儿的柔媚与娇艳都掩饰了起来。
此刻她一身华服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当真令人眼前一亮。
因是生辰宴,她从头到脚盛装而来。前脚刚踏进正厅,宁娘便见坐在她对面的孙尚书家的大小姐微微皱了皱眉,而孙二小姐已是不自觉地抽了口凉气。
宁娘本没大留意她那一身衣裳,见几位小姐如此反应,倒不由也好奇心起,探着脖子看了几眼。郡主今日这一身以红色与金色为主。上身一件大红交领宽袖衣,从领口起一直延伸到两处的衣裙中缝皆用金丝绣得满满当当。因隔得远宁娘看不清那衣裳的纹样,只觉这两色搭配在一起真是夺人眼球。她下身则穿了条金色绣百花戏蝶的百褶裙,走路样子既轻盈又流畅,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摆动,便如风扫过湖面一般。
宁娘看得入神,隐约间只听其他几位姑娘在窃窃私语。也不知是谁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听说是圣上亲赐的靳丝料子,让宫里的匠人连夜赶制的。如此说来,来年选秀郡主只怕当真要入宫为……”
她那“后”字还没说出来,便硬生生地住了口。像是被人掐了一下似的,结尾处还微微轻哼了一下。宁娘不由转头去看那几人,便见王家的次女脸色有些尴尬,两只手缩在桌子下,整个人露出局促的模样。
刚刚那话想来就是她说的了。这话本没什么,婷娘也同她说过,不过当着其他姐妹的面说这话便有些不大妥当了。
宁娘只当没听见,依旧去看郡主。此刻的她与先前真是判若两人,怪道会有那些传闻流出来,说什么郡主仪容端方气质高贵,言谈举止皆为京城贵女的典范。只看她现在这雍容大方的模样,确实令人赞叹。可谁又能想得到,如此规矩的一位郡主娘娘,私底下却是那般模样呢?
宁娘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郡主真正的模样。她这般想着,神思便有些恍惚,待到回过神来时,丫鬟们已是鱼贯着端了各色精致菜肴上来,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
虽然郡主艳丽无双让人称羡,到底食物对姑娘们也是极具诱惑力。菜品摆上桌后,姑娘们暂时停止了窃窃私语,开始秀气地动起筷子来。
宁娘却没什么胃口,她一直在担心自己袖拢里的两只玉镯让人发现。一上了轿她便将镯子收了起来。她可不敢堂而皇之戴出来,像现在这般,只消一伸筷子,葱白般的手臂便露出了一截,那镯子若戴着必然让人看到。
可是放在袖拢里她依旧担心。即便不让人看出来,她心里总是知道的。王妃平白无故给了她这么重的礼,她要拿什么去还?当真只是为了堵她的嘴吗?其实就算不给这两只镯子,她也不会胡说八道。谁不知道现在诚亲王府背靠圣上,日子过得风声水起。除非她脑子进了水才会与他们做对。
对外宣称郡主曾女扮男装欺负过她,对她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惹来无尽的麻烦。那些人哪里会相信她的傻话,必定视她为信口开河,搞不好还要惹祸上身。想到这里,宁娘不由看身边的莹娘一眼。说来说去这都是巧合,若不是莹娘当日搞那么一出,她哪里能撞上郡主,便也不会有今天和王妃的一段渊源了。
因着这段心事,宁娘这顿饭吃得浑浑噩噩,无双的美味吃在她的嘴里与嚼蜡没什么分别。宴席上其他人说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偶尔和大房的两位姑娘说上一两句,也不过就是应付罢了。
用过饭后,姑娘们便开始在偌大的点金池里四处游玩。宁娘本不想到处乱走,莹娘却主动前来相邀,说要去园子里走走,请宁娘陪她一道儿去。宁娘本想拒绝,细细一想还是算了。莹娘是鲜少与人亲近的,肯邀她同游真是天大的面子。更何况她是妹妹自己是姐姐,若不陪她去回头出了事情,别说二太太那儿不好交代,传出去也得让人数落她的不是。
再看看正厅里,大部分姑娘们都出去了,只剩些太太们在那儿说笑着。宁娘看一眼身边小小的琳娘,问了一句:“琳妹要不要一同去?”
琳娘有些胆小地看一眼莹娘,又看看大房的两个女儿,小声道:“我,我想跟大姐去赏花。”
琴娘两人确有赏花之间,带上琳娘也无不可。只是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便都明白了。琳娘到底还是有些怕莹娘,不敢与她过分亲近。更何况莹娘今日主动邀宁娘出游,似是有话要说,识相的人都不愿意去凑热闹。
当下琴娘便笑着去拉琳娘的手,冲其他几个道:“琳妹便交与我吧,四妹五妹你们好好逛园子,回头见着什么好东西,也说与我们听听。”
莹娘客气地冲她点点头,冲宁娘道了声“走吧”,便自顾自往前而去了。宁娘只觉这妹妹真是古怪得可爱,笑了笑也便跟上了。席间其他四位姑娘也相邀一同游园,片刻后整席便只剩萍娘一人干坐着了。
先前她们说笑着要去玩时她心里已是怨恨交加。这么多姑娘,好些都是自家姐妹,竟无一人对她说半句,哪怕是客气话都没有。平白让她人看了她的笑话。此刻孙王两家的小姐们必定在后头说她闲话,连自家姐妹都这般打她脸,其他人哪里还会高看她。
她越想越气,只觉满厅的人凑在一处儿都是在看她笑话,脸上不由燥热了起来。她环顾四周,见没一个认得的人,索性便站了起来,一个人往门外园子里去了。
宁娘其实能想到萍娘的心情。若今日姐妹们个个成双相伴,只余她一人枯坐席间的话,她大约也会心里不舒服吧。只是萍娘这人平日里竖敌太多,同她在一块儿实在寻不到乐子。非但高兴不起来,少不得还要被她酸上几句。宁娘虽一心与人为善,到底也不爱自讨苦吃,与其和萍娘那个刺头儿待在一起,倒不如陪个沉默寡言的妹妹来得有意思。
两人便这么顺着园间的石子小路慢慢走着。莹娘不爱说话,宁娘也不吵她,只是自己看景色。诚亲王府这座宅院是花了心思收拾的,处处都能看到设计的巧思。许多看似平常的东西,若停下来细细品味,结合周围的环境一道儿看,便可品出不同的味道来。
陆家在京城新买的宅子自然是好的,但跟亲王府一比便落了下乘。宁娘不是那种爱攀比的人家,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王府,倒觉得陆家的古朴简单来得更舒服一些。
王府气派足,规矩只怕也更大,单看今日郡主的这场生辰宴便可见一斑,每一处细节都要做到滴水不漏,真心要费一些脑子。想到这里,宁娘倒觉得王妃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能将这个家管得如此井井有条,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她教出来的女儿按理说也该有她的风范,将来入主东宫也不会露怯。只是她性格实在跳脱难管,与规矩森严的皇宫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郡主被强行送进宫,将来的日子只怕……
宁娘正在想郡主的事情,突然觉得有人在拉自己袖子。她低头一看就见莹娘抬头望着自己,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假山道:“去那边坐坐吧。”
宁娘点了点头,两人慢慢走到假山边,挑了处被大树掩映的角落站着。莹娘一双美目盈盈望着宁娘,倒把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累了走不动了。此处人多眼杂,我可不能背你。”
宁娘说这话只是调侃,想活跃一下气氛。出乎她的意料,莹娘那******不变的脸上竟露出罕见的笑容来。虽然那笑淡得几乎难以认出,且转瞬即逝,但宁娘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当时她便愣在了那里。
莹娘却不反驳,只轻声道:“你先前不是去净手了,而是被人抬去了别处。”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也就是说她对自己的推论有十分的把握,并非是在诈宁娘。宁娘听了这话后心道好聪明的小姑娘,倒也没瞒着她,老老实实回答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让人带去了别处。好在那人并无恶意,又将我放回来了。”
“那人是谁,为何要找你过去?你在这王府之中还有相熟的人?”
宁娘心头的震惊一波接一波袭来。她认识莹娘也一年多了,从来没见她说过这么长的话。事实上她在过去一年里所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及今天在王府里说得多。她有些疑惑地望着莹娘:“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这可与你平时不大像。”
“我不是关心事情,我只是关心你。”
宁娘这下更震惊了:“关心我?”
“自然是关心你。你是我姐姐,待我又不差,我为何不能关心你。”
宁娘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莹娘。当然她也可以质问她为何平日里沉默寡言,今日又这般能言善辩。但宁娘向来对这个妹妹心存好感,也不愿拿重话伤她,她既这么说宁娘便也顺着她的话头继续下去:“你这般关心我,我心里高兴得紧。”
“我并非要打听你与王府的关系。只是世事险恶,你自当心才是。若对方是个男子,你这般与他私会,传出去只怕……”
莹娘说到这里,一双眼睛探询地望着宁娘,少见得露出了几分好奇心。宁娘不由乐了,索性便同她将话挑明了说:“不是个男子,是个女子。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莹娘把头一低,默默点了点头,露出点小女儿的腼腆来。宁娘正想要笑话她几眼,耳朵里却扎进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像是就在她们附近似的。
“今儿我非让郁芳那丫头吃点苦头不可。看她以后还敢不要脸地缠着三公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