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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除了北镇抚司诏狱,还有一座南镇抚司暗狱。
暗狱不在锦衣卫衙门内,而是在北城的蒙元大宗正府狱旧址。
暗狱之中关押的都是南司抓获的外族奸细。他们不配关入诏狱,又不能放在刑部或顺天府的普通大牢。
于是南司干脆设了这暗狱。
常风来到了暗狱大门外。
刚好王妙心在这边审讯一个重要的鞑靼奸细。听闻常爷来了,王妙心连忙出来迎接。
常风笑道:“这暗狱一向是南司专管。我入卫二十年,还是头一回来。”
王妙心问:“常爷,您来暗狱是有要事要办吧?”
常风点头:“暗狱这边是不是有个叫木下次郎的倭寇?”
王妙心道:“有。这人是我们南司弟兄在胶东抓获的。已经关了五年了。”
“我总感觉这人还有点用,就没杀。”
常风笑道:“你好谋算啊。今日这人就要派上用场了。关了他五年,把他收拾老实了嘛?”
王妙心道:“老实的像条狗。”
常风道:“把这厮借给我用几天。用完我把他送回来。”
王妙心领着常风进了暗狱。
暗狱牢房中关的有鞑靼人、瓦剌人、安南人、乌斯藏人、倭寇,甚至还有蓝眼睛红头发的西洋人。
常风跟王妙心进了其中一间牢房。
牢房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中年人。此人便是木下次郎。
木下次郎是倭国的破落武士。听人说来大明抢劫能发财,便上了倭寇的八幡船。
倭寇头目见此人很机灵。便让他负责上岸跟胶东的假倭联络。
万万没想到,他一上岸便被锦衣卫派驻胶东协助抗倭的总旗给抓了。
五年的暗狱生涯,已经让他彻底服了软。
见到两个明朝大官站在他的面前,他忙不迭的磕头:“我有罪,我有罪。”
常风一愣:“呦,汉话说的还挺利落。”
木下次郎连忙道:“会,会。”
常风道:“好。我给你个机会。你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给你两千两银子,再派船送你回倭国。”
这只是常风给木下次郎画的大饼。他才不会让罪孽深重的倭寇重获自由呢。
木下次郎道:“贵国有句古话,叫西西舞者魏骏杰。我愿为大明效犬马之劳。”
常风被逗乐了:“你还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呢。不易不易。妙心兄,给他找一套体面的衣服换上。”
王妙心显得有些迟疑。
他附到常风耳边说:“倭寇与禽兽无异,不可轻信啊。”
常风却道:“放心,即便是禽兽尚且偷生。我心中有数。”
常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药瓶:“木下次郎,你应该知道,我们华夏药物十分神奇。”
“我这里有一颗七日断魂丸。吃了之后,七日之后若无解药,则会七窍流血而死。”
“若吃了解药,则可平安无事。”
“你想出这暗无天日的牢房,就得先吃下此丸。待替我办成了事,我再赐你解药。”
“如若不然,你就等着七孔流血见你们的舔罩神吧!”
木下次郎在这五年暗狱生涯中,承受了作为一个禽兽应该承受的一切折磨。
为了离开这里,他毫不犹豫的吞下了常风的“七日断魂丸”。
其实,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神奇的毒药。
常风的断魂丸,只是寻常的中药丸子罢了。
半个时辰后,常风将木下次郎安置到了一家客栈之内。又派了六名土家力士看着他。
办完这件事,常风来到了怡红楼。
怡红楼还是那个怡红楼。老板赛棠红却老了。
已经四十岁的她已有了眼角纹。不过更显成熟魅韵。许多男人就好这一口。
赛棠红见到常风,连忙上来寒暄:“哎呦,常爷,您可是稀客啊!玉儿有客,我让萍儿伺候您?”
常风摆摆手:“今日来不是来消遣的,是有正事求你办。”
赛棠红闻言,将常风领进了她的卧房。
赛棠红给常风倒了杯茶:“常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常风问:“妙手门中,有没有手法精妙的后起之秀?我需要妙手门帮我偷一件东西。”
赛棠红道:“有七八个,全是好手。常爷要佛啥?”
每行每业都有自己的忌讳。譬如飞贼忌讳说“偷”、“盗”、“窃”,只说“佛”。
“佛”是一个动词,等同于偷。
常风告诉赛棠红,他需要妙手们去闽商会馆,偷一本账册。
既然闫盼儿此次进京,是来给股东们分红的。那她身边自然要带账册。
拿到账册,是离间林家与股东们的关键步骤。
常风讲述完,赛棠红一脸为难的表情:“您说您也不知账册藏在何处。得现找啊。”
常风点点头:“没错。而且闽商会馆如今有官家人看守。”
赛棠红蹙眉:“这就更不好办了。”
常风却道:“你知道负责看守闽商会馆的是谁?是你的好情郎,徐胖子。”
“到时候,我会派人在闽商会馆的外院放一把火。然后让徐胖子以保护商人们为名,将他们清出会馆内院。”
“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会馆内院寻找账册。”
赛棠红心思缜密,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账册在商人身上随身携带呢?”
常风微微一笑:“放心。我会让她半光着身子离开会馆内院的。”
二人又密议了一番。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
常风起身:“时候不早了。赛掌门,这回麻烦你了。”
赛棠红笑道:“您这十几年,帮过我们妙手门四五回。这次我们是报恩。”
行下春风自有秋雨。
这十几年常风没少帮妙手门从刑部、顺天府的大牢里捞人。为的就是今日这种状况,妙手门能出手相助。
既然闽商会馆有阁老、公公们护着,我常屠夫没法大模大样进去抄检账册。那我干脆用偷盗的办法。
常风出得怡红楼,回到府邸已是夜幕降临。
刘笑嫣走到他身旁,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怎么这么大的脂粉味儿?”
常风答:“刚去怡红楼办事来着。啊,你别误会,我是去找赛棠红办正事了。”
刘笑嫣不以为意:“你就是去办不正经的事我也不管。”
常风这种身份的人,谁家里没三五个小妾?常风这些年却只有一妻一妾,未再纳小妾。
这已经让刘笑嫣颇为满足了。
至于常风是不是私下偷吃,她才不管呢。
练武的女人,心就是大。
与此同时,浣衣局八虎密会的隐蔽房屋中。
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丘聚、罗祥、魏彬、高凤八人已经聚齐。
八虎这次选择了站在常风一边,对付林家。
他们打算借打击林家,掀起政潮,制造混乱。他们好从混乱中改变权力格局,争夺权力。
刘瑾喝了口茶:“事情似乎不好办啊。我让人给常府送了一封匿名信。提醒常爷从叶广查起。”
“可惜,我听说常爷在叶广那里没查到什么。”
谷大用怒道:“闫盼儿那小寡妇手腕太高明,连皇后娘娘都巴结上了!我看这回常爷会偃旗息鼓。”
张永摆摆手:“你错了。你不了解常爷的为人。他这人最重袍泽情谊。他绝不会让尤天爵死得不明不白。”
刘瑾道:“这回要看常爷的胆识了。我虽认识他十七年了,却不知他敢不敢跟满朝权贵作对。”
张永肯定的说:“常爷生了一颗吞天之胆。我赌他敢!”
刘瑾道:“最好如此。林家若被常爷整倒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司礼监的几把椅子会换人”
内阁次辅李东阳府邸。
李东阳正在跟谢迁下棋。
一枚棋子落定。李东阳提醒谢迁:“谢兄,你应该及时收手。看棋盘上的局势,你已形成了一条大龙。”
“不要为了右下角这几子的小利,害得大龙被围,进退失据。”
李东阳的潜台词是:阿迁,收手吧!外面全是常风!
你现在已经是内阁阁员,门生故旧遍及天下。称得上三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苦为了一点金钱利益,搅进走私贸易这一滩浑水?
谢迁这种人精,自然能听出李东阳的言外之意:“遇到这种棋,任何一个棋手都会选择吃右下角的小利。”
“我只是随大流罢了。再说,这一小片地方的争夺,怎么会害得大龙被围?”
谢迁亦是话里有话:满天下的官员都在吃走私贸易的红利。我就是随大流而已。
自古法不责众,皇上还能因为这点小事,革我的职不成?
要知道,朱家的藩王宗室也在吃走私贸易的红利。
李东阳叹了声:“唉,太祖爷开国,定下了两条规矩。”
“一是低俸养廉。正一品官年俸不过九百石。换到现在折银不过四百五十两。”
“这么低的俸禄,根本不够官员体面的过活、交际应酬。”
“二是封关禁海。这一条到如今,倒成了天下官员的生财之道。”
谢迁道:“东阳兄对这条生财之道可有意否?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
李东阳摆摆手:“算了,我还是甘守清贫吧。”
李东阳虽然积极维护文官集团及背后士族的利益,但他自身的确没得说,是个清官。
如若不然,李东阳致仕后也不会沦落到卖字画为生的窘迫境地.
谢迁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说不得什么。”
“放心,本朝的锦衣卫,乃大明历代权势最弱的锦衣卫。因为皇上仁厚,从不以家奴虐待大臣。”
“一个常风,还掀不了朝廷的屋顶。”
李东阳好心提醒他:“不要小看常风。十七年前,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凭一己之力决定了皇位的归属。”
谢迁道:“时势造英雄。当时朝中有良知的官员,全都心向太子。常风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即便没有常风,也会出现王风、李风。”
“一个连会试都不能拔贡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谢迁始终是状元出身,潜意识里看不起没有进士功名的常风。
即便常风曾为谢迁入阁扫清过道路。
李东阳叹了声:“唉。真应了那句话,权力会更迭,世事会变迁,朋友会变成敌人。”
“我始终觉得,常风曾对咱们二人有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到相互敌对的那一步。”
谢迁点头:“这是自然。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大局尽在掌握之中。”
钱能外宅。
钱宁正在给义父洗脚。
钱宁夸赞:“义父,让徐爷去保护闽商会馆的安全,实在是一招妙棋啊!”
“常爷手段再毒辣,也不会害自己的兄弟失职。”
钱能道:“我一向是防小人不防君子。这回却要去防常风这个自家人了。”
“没办法啊。三个市舶司监管太监、六个少监、十二个监丞里,有一半是我的人。一半是萧公公的人。”
“我俩的徒子徒孙,全指着林家的海上贸易分润拿银子呢。”
“常风若要整林家。等于整我和萧公公。”
钱宁道:“常爷是上道的人。这些日子,他从未跟我提过要整林家。”
“他谁的面子不给,也要给义父您的面子。于公,您是他的顶头上司。于私,您是他的至交。”
钱能道:“林家开完分红大会,把这三年的账结清出京。这风头也就过去了。”
“但愿如你所说,常风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去动林家。”
且说闽商会馆那边。
徐胖子正在撒酒疯。
他拎着酒壶,来到闽商会馆的内院破口大骂:“林家算个卵!让我一个公爵世子给商人当看门口狗!焯!”
会馆中住着的商人们,无一人敢吱声。只当没听见。
徐胖子其实没醉。是常风吩咐他晚上到内院里撒酒疯。
闫盼儿穿得清清凉凉,来到了徐胖子面前。
徐胖子看到闫盼儿后,他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仿佛能喷出水儿来。
一副色痨相。
闫盼儿笑道:“哎呦,徐世子。我们孤儿寡母的,是钱公公看我们可怜,才让您来保护我们。”
“外面风大,不如到我卧房里,我陪您好好再喝几杯?”
徐胖子那张胖脸,就差淌出涎水来了:“啊?去你卧房喝酒?好,好!”
一个是色痨,一个是寡妇。
二人一进卧房,徐胖子便按捺不住,装醉轻轻撞了闫盼儿一下。
闫盼儿眼神妩媚,盯着徐胖子:“徐世子,我可是豆腐做的。您差点把我撞散了。”
都是久经风月战阵之人。徐胖子见闫盼儿如此眼神,立即.
不多时,卧房中传出徐胖子的声音:“好姐姐。让我好好吃吃你这块白嫩豆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