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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沉原本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听到我的声音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来。我朝他甜甜一笑,感觉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抱起他的手臂往饭桌边上拖,说道:“没事别喝那么多的酒,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会闷出病来的。”我把他往凳子上一按,给他一碗白米饭,夹了一些菜在他的碗上。
杨沉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忽然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问道:“这是被谁打的啊?怎么这么深。”一旁的杨顷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大嫂,这个,以前我为情所困的时候,天天喝酒,就是被大哥打醒的,现在轮到他了,可是我怎么也打不醒他,就每天三顿地伺候他了。”
每天三顿?我捧着杨沉的脸心疼道:“要是打坏了怎么办啊?”我决定了,以后给杨顷盛饭的时候给他少盛点儿,让他打我相公,哼。
“娘子。”杨沉忽然开了口,婆婆终于笑道:“贞儿回来了,沉儿终于肯说话了,贞儿回来了真好,以后啊,沉儿就不会一蹶不振了,咱们一家子终于整整齐齐,可以好好地生活了……”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唯独那个杨痕,古里古怪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
杨沉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他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当然不是在做梦啊,要不是你的脸上已经有很多的巴掌印子再也装不下了,我肯定给你一巴掌,让你喝醉了把我扔下悬崖,我心里是这么嘀咕的,嘴上却温柔地说:“相公,我们以后要好好地生活,我现在有了你的骨肉,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对我们喔。”
“骨肉?!”
一桌子的人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这下又全部都被吓傻掉了,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怎么了嘛,我怀个孕很奇怪嘛,怎么这一家子人和我好像隔着什么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亲切的感觉。
我好像,还融不进去。
婆婆问道:“几个月了?”我想了想,说:“大夫说要从最后一次来葵水算起,那应该有……有四个月了吧。”馨儿说,我昏睡了两个月,还有一个月不在杨家,嗯,应该是这样的。我刚刚说完的时候,杨痕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很是激动地盯着我看。喂喂喂,我说小叔子,孩子他爹都还没有激动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我转头对杨沉说:“相公,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杨沉自然也很高兴,说:“都好,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我笑着点了点头。旁边的雪儿拉了拉杨痕的袖子,问:“二哥,你快点坐下吃饭啊,你怎么了啊?”杨痕说:“我吃饱了。”然后就转身走了。
真奇怪。
吃晚饭之后,杨沉帮我洗碗,公公婆婆很高兴地走开了,还不许雪儿他们来打扰我们。我一点都不了解杨沉,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要是我说多了,会不会暴露了我失忆的事实?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多尴尬啊。
杨沉把我清洗好的碗放到了碗橱里,说:“陵儿,明天我就出去找活干,我一定会养活你们母子俩的。”我点点头,说:“好的,那我每天做饭等你回家,我也做些针线活拿出去卖卖。”
等等,他叫我什么——陵儿?婆婆不是叫我“贞儿”吗?好奇怪,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杨沉也疑惑道:“针线活?你上次给我做的鞋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完呢,你针线活一向不拿手的,为什么要做这个呢?”
果然言多必失。
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咱们家不比以前了,我自然是什么都要学起来的,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吧,连针线活都不会的话,那怎么过日子啊?”我说的话可以蒙混过去了吧?还好我机灵。我拿着抹布走出去擦桌子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月光照射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笑道:“杨痕,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杨痕’?”他微微惊讶,我心想糟了,难道他不叫杨痕?可是我听说杨家的二少爷是叫杨痕来着啊……怎么记会错了呢……
“你以前不叫我‘杨痕’,你叫我‘单放’。”他纠正道。
好吧,我管你叫杨痕还是单放,我只管我干好活儿就可以去房间嗑瓜子睡觉了,我白天在杨沉的房间里打扫的时候打扫出了一袋的瓜子呢。我温婉地笑道:“单放,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低头继续擦我的桌子。
完事儿了,我正要走,他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活下来?我还没有回答,他又道:“我派人在悬崖下找了你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找我?杨沉把我扔下去,小叔子疯了似的找我?这听着不太合乎情理啊。我咬了咬嘴唇,说:“我也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我该不会和这个小叔子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吧!别啊,我不是那种人啊!
他不知何时从我的身后抱住了我,严肃地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他的大掌摩挲着我的腹部,我像被电击了一般,呆若木鸡,震惊在了当场。
什么——我和他还有一腿!
我立即一弯手肘将他弹开,正想说话,杨沉走了过来,笑道:“娘子,都收拾好了,我们回房去吧。”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单放,没有说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该去问谁?馨儿知道这件事情吗?我和单放,到底有没有过什么苟且。我无意中瞥了一眼杨沉,总感觉他的头顶绿油油的一片……
自从我醒过来了之后,还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杨沉拉着我回了房间,他比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起色好多了,一直在笑。他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小心翼翼地握着我的手,问道:“陵儿,这三个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经历了什么?
我也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