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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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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宴,好不热闹,一如三日前那般。

    杨家有百来口的人,果真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名门望族,在黄家的时候,曾经常听老爷提起,杨家掌控着济南一带的百业牙行,济南大部分的钱都在杨家流转过,无论是什么行当,都得看杨家二老爷和大少爷的脸色,杨家相当于济南的财神爷被供着了。

    小姐嫁入杨家,也算门当户对,也不知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偏偏弄出一个“赵郎”来逃避亲事。什么赵郎,肯定是子虚乌有。

    我埋头吃着菜,听着身边杨家的几个兄弟说笑着,雪儿和一些小辈们在席下打闹,跑来跑去,有人在给上首的公公婆婆敬酒,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头重脚轻了起来,眼皮直往下沉。我拉了拉身边的杨沉,道:“相公,我有些乏了,能不能先回房歇息?”杨沉轻声道:“贞儿,你再撑一下,这么多人都在,你刚刚嫁过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别失了仪态。”

    向来黄家大小姐备受口舌,现在她成了杨家的长媳妇,自然是免不了众人瞩目的。

    也好,留下来可以多吃点。我只好白了杨沉一眼,继续低头吃菜。

    “大嫂。”

    谁在叫我?我一抬头,见单放看着我,便莞尔相对,单放道:“大嫂,听说你身边时常带着一颗夜明珠,可否给我看看。”

    说到夜明珠,一旁杨勫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之前因着夜明珠差点就闹出了家丑。我不知如何回答,杨沉接过了话,道:“贞儿哪里来的什么夜明珠,只不过是一颗极其普通的珠子罢了,但若是贞儿喜欢,来日我一定送她一颗真真正正能释放满室光芒的夜明珠。”——此颗夜明珠实在是稀有珍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杨沉这么说了,我也就只好点头附和。也不知单放是如何得知我有这么一颗夜明珠的,大抵是杨顷与他提起的吧。

    单放闷闷地喝了口酒,没有再说话。

    正在尴尬之间,外面进来一群婢女,在屋子里点了一圈的灯盏,刹那之间,便是如同白昼,烛光被套上了灯壳,变得柔和万分。我唤来了雪儿,附在耳朵上悄悄道:“雪儿,你去把……”

    “嗯嗯,好。”

    如此如此地交代了一番,雪儿乖巧地记住了我的话,偷偷地猫着身子出去了,杨沉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我敷衍道:“没有什么事情,雪儿只是一小孩子,我能跟小孩子说什么大事情啊,相公你少喝点酒吧。”我不动声色地夺过了他左手虎口里的酒杯,杨顷在一边道:“大嫂,大哥也没有别的什么嗜好了,唯独爱喝那么两口酒,他不赌不嫖的,也难得了,还要管这么严吗?”旁边有人在笑,杨沉感觉脸面上过不去,硬是从我手里把酒杯拿了回去,微微瞪了我一眼。杨勫凑过来笑道:“大哥,前两日我刚刚去打猎,打了一头鹿,那可是珍贵至极的,前两日我冲撞了大嫂,现在我已经带过来了,给大嫂赔不是来着。”

    我暗暗纳闷——带过来了什么?鹿?鹿有如何珍贵法?珍贵至极?

    不知是烛光映衬还是什么,我竟看见杨沉的脸竟然绯红了一下,立马尴尬地转了过去与杨勫扯开了话题,与他们几人行起了酒令。真是的,害什么羞啊。

    烛光缭乱之中,我望着人群中的单放,竟不知不觉落下了一行清泪。黄陵儿的殇,无人解,黄陵儿的情,更是无人知晓。小姐,你不是最懂陵儿的那一个吗?你为什么没有看到陵儿掩藏的——那一抹明媚的忧伤。

    我独自走出大厅,将繁华盛景都抛在了身后,幽幽地走向了花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赫然止步。

    耳边回荡着一曲哀怨的情曲,低沉着,悲恸着,此番在月色下细听,倒不像是无病呻吟,似乎真的是一位求爱不得的女子,在苦苦思量。原来这一位杨家表小姐也是情根深种,我叹了口气,道:“表妹清唱比琴声伴奏更为动人呢。”缓缓地侧身看向西面,一颗西柚树下走出了一个眸光闪闪的白衣女子。

    “表妹这歌,似乎是对着我唱的。”

    杨黎淡淡道:“表嫂觉得是,那便是了,觉得不是,那就不是。”仰头望月,明日就是重阳节了,九九重阳登高日,遍插茱萸少一人。她少的,何止是佳节时一起欢度的人,她缺少的,是每一日,每一日陪伴在她身旁的良人。

    她的视线逐渐下滑,最后定格在了我的脚边。

    我低头一看,是乌黑乌黑的两团东西,我轻轻地抬脚踢了一踢。

    这……这是……

    竟然是一对死鸳鸯,肌肉羽翼还未僵硬,应该是刚死不久。鸳鸯心脏口有殷红得发紫的血迹,点点惊心。

    我惊呼:“它们的心,是你挖去的?是你干的?”若是男子所为,也便罢了,若是一个美丽温婉的大家闺秀下的手,那也未免太过阴毒残忍。杨黎失声笑道:“表嫂怕了吗?只是一对鸳鸯而已,它们平日里在我们的池子里叫得欢,现下死了,还是在一起,不是很好?鸳鸯交颈,抵死缠绵,若是天下有情人都能够成为它们那样的眷属,倒也是美事。”

    我还是没听懂她想要说什么。挖了一对鸳鸯的心,她能做什么?

    “你听过一种天竺巫蛊吗?只要将一对鸳鸯的心挖出,放入香囊,以佛经和祖训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将这一对鸳鸯心脏分别交予一对男女,那么,这一对男女,就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开了。表嫂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这样的巫蛊之术,表嫂不会没有听说过吧。”杨黎的唇角掩藏着呼之欲出的欣喜。巫蛊之术向来都是虚假的,我冷冷一笑:“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这些都不可信,表妹冰雪聪明,人又貌美,想要栓住男人的心,何必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我以为,表妹回眸一笑,就总以动九州的了。”

    嘲讽,睥睨。

    杨黎的情绪稍稍有些失控了,声音陡然上扬,秀目圆瞪:“你以为我愿意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被你逼迫的!”

    我一愣。被我逼的?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啊,喝多了吧?

    柔和的月光包拢住了她的满腔戾气,她杨杨地吐露出了自己多年来的情意——“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和表哥,青梅竹马,十多年了,他的身边只有我,他从来没有与其他女子相处过。我和姐姐,虽为双生,但我一直都住在杨家,姐姐还住过别院的。他一直都只对着我笑,他有心事的时候,就爱和我一起躺在桃林中,粉红色的花瓣,一直都在我们的头顶盘旋,飘落,飘落……”

    说到动情处,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所说的表哥是谁?单放和杨顷都是她的表弟,那她的表哥,就只有杨沉一人而已!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如此——原来她心心念念的人,是我的相公杨沉啊!

    莫怪。

    莫怪她会对着我唱越人歌,莫怪杨敏会来骗走我的祖训家规,莫怪武甚人会叫我去佛堂取佛经。原来,都是与她一伙的。杨黎爱琴,武甚人又是琴行老板,自然有些交游。我方才听闻佛经内养有一猫,而武甚人又是惧怕猫物之人,所以才要我去的吧,顺便“佐证”一下杨敏关于“明日杨家将有一场法事”之说。我受到猫的惊吓,势必会扰乱佛堂,发生什么事来。

    杨黎微微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知道了这一切都无动于衷,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死活非要与杨家结亲,你现在知道我与表哥情深,你也该知道你现在的位置了吧。”

    “我的位置?”我一撇嘴,“即便我知道你与杨沉青梅竹马,那又如何?我还是杨家的大少夫人,杨沉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该怎样,还是怎样,我只是当自己听了一个故事,听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解解闷,醒醒方才的酒而已,我难道还应该赔些眼泪进去吗?”对于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男子,向一对无辜的鸳鸯举刀,放下清高,利用歪门邪道来成全姻缘,够了,够凄惨的了。与“情”字沾染,纵然动人,也是病态的。“若是一年前的自己,我可能会为你所说的话心生恻隐,可能会黯然神伤好久,但是现在的我不会,因为我已经不会被伤害了。”

    我笑靥如花。

    一年前,身为下贱,却有特殊际遇,深陷囹圄,得贵人相救,却最终,还是被一道圣旨驱逐出城。

    爱,又能怎样?我还是无法选择,无法逃避。

    即便,你是九五之尊。

    “表嫂,就算你想要挽留住你的地位,也无计可施了。本想把你诱出筵席的,却不想你不请自来,你已经回不去了,杨勫的鹿血,我已经得手了,马上,表哥就是我的了……”一勾唇。

    鹿血?

    我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