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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电话,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行,我要下班,按理说我六点就下班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结果――
陆昊文阻拦不成,一路跟着夏言歌跑到了曲江的那栋别墅前,远远看见仲睿哲的车子开了过来――陆昊文方才打过电话,他居然赶在了夏言歌前面。
陆昊文下了出租车,眯起眼看着夏言歌一路小跑过去,越发觉得仲睿哲和夏言歌的关系可疑,可是夏言歌嘴里一直念叨着的那个“他”却明显不是仲睿哲,那仲睿哲在这里瞎搅合什么呢?
仲睿哲接到陆昊文电话的时候,还在加班,一听夏言歌坚持要去找谭星,立刻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下楼开车一路飙过来,觉得自己真是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气势。
一路都在心底琢磨,其实去了又怎样呢?谭星还没有和夏言歌说分手,这意味着他们还算是恋人,于情于理,夏言歌找自己的男朋友没有错――而且谭星就这么落荒而逃了,就算夏言歌找到他,给他一记耳光外加一通埋怨也合乎情理,可是仲睿哲一想到自己在医院见到谭星那时候的情形,他就觉得这整件事实在是没办法去责怪谭星,谭星,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而且很有可能,夏言歌去见谭星,最多是继续受伤害而已。
车子开靠近谭星家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夏言歌,一脸的凄凄惶惶,他想下车,可是格外郁闷地发现,这鬼地方,附近居然没地方停车,停靠在一个出租车停靠点那里,打开车窗对上陆昊文无奈的表情,陆昊文说:“你去看看她到底啥情况,我去停车吧。”
他突然就觉得这个表弟真是懂事。
走到谭星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夏言歌正站在那里,不依不饶地按着门铃。
他忍不住开口:“别按了,这么久了,估计家里没人。”
夏言歌又按了一下门铃,固执地说:“可是他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你想知道吗?”他看着她那个倔强的侧面,说:“我觉得谭星不过是清楚自己的本性,发现自己当初做错了,不该当众求婚,也不该和你在一起――毕竟,你甚至都不是他喜欢的那个类型,他没理由真的要和你结婚。”
夏言歌再次伸出去要按门铃的手在空气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脸,看着仲睿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仲睿哲也侧过身体,不再看她,视线落在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叹了口气,说:“别逼他行吗?他人在娱乐圈,身不由己。”
“那我算是什么呢,我算是……”她失神地笑了一下,“连你都知道,他就是不肯和我说?十三年了,我一直……现在这算是什么,难道我是他用来树立正面形象的工具么?当众求婚什么的,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吗?”
他握了握拳头,手心有一层细密的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如果谭星和夏言歌分手,还有大堆善后工作也要做,这件事威胁到的还有谭星的事业,而自己和谭星之前的重点,却一直都绕来绕去绕过了这一点。
这下麻烦了。
夏言歌见他不再说话,转过头去继续按门铃,听着门铃的声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无力而苍白,大概没有人在,可是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让此刻的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很久以后仲睿哲还会会想起那一天,夏言歌站在那里不停按门铃的时候,想起她那一刻脸上的那种坚持和义无反顾,他会觉得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像是在做一种绝望的,无助的挣扎,因为惯性而停不下来,她身上一直没有消失过的这种偏执,曾经带着她从小镇返回了这座城市,而现在,未来,又将会带领着她,走向万劫不复。
这个城市在每一次换季的时候,气温会出现一种反常的抽搐,忽冷忽热,头天还是三十度左右的艳阳天,第二天突然就跌进十来度的秋意浓浓里。大街上,环卫工人开始清扫起越来越多的落叶,临街的橱窗里面,新品从那些布料少得可怜的T恤和裙子,变成了夹克和卫衣。旅行社那些稍微远一些的路线都开始促销打折,夏言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站在一家旅行社的门前,发现自己看着那张海报居然已经看了十多分钟。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谭星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也没有,只留下那些娱乐报纸上一堆花边新闻――狗仔队又拍到他出现在夜店了,记者逮到他在酒店开 房还带着个女人之类的。
夏言歌觉得不是自己想不通,换成谁也不会想得通,难道这个男人的风格就是这样?多年前不回信,现在呢,突然玩人间蒸发不给个理由,她困倦得再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找不到他,分开的第二天还在给他打电话,每次都被转到语音信箱里,他看来是铁了心不打算接她的电话。
名存实亡的关系,至少该说出个所以然是不是?
迷迷糊糊地,是怎么被仲睿哲拉回到D.S继续打杂的呢?记忆里,仲睿哲说了这么一句:“如果你还想见到谭星,你就回D.S来,至少还在一个公司,你有可能还能见到他,问问他这么做的理由。”
她想起仲睿哲说这句话那时的镇定自若――虽然他一直都那么镇定,但她还是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再度回到了那个小丑的位置,她想仲睿哲一定在暗暗笑,笑她始终还是不自量力,重重摔下来,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回到最初来西安那时候的状态中去了――不,比那更糟糕,和那时尝试一样的心态不同,这一次,当着所有的面,没有甩开谭星的手,她知道自己已经赌上了一切。
而现在,这场赌局停滞在了一个僵持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人来宣判结局。
她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接受了仲睿哲的建议,结果,几天来自己的工作一直围着陆昊文转,她丝毫看不出这工作的意义在哪里,却还是麻木地坚持下来了,跟着陆昊文,工作也并不轻松,每天拿着一堆摄影器材到处跑。
她倒是还没缓过神来抱怨,韩却早已义愤填膺:“仲睿哲这个死变态怎么能这样折腾你?谭星也还是个死变态!我说夏言歌,你敢不敢接触点儿正常的人啊?就算这样你还是要在D.S待下去吗,你能够保证你到时候见了谭星不会想要抽他吗?”
她拼命地挤出一个笑容,还扬了扬手中的那个戒指,说:“我早都说了啊,见招拆招,反正我现在也不亏……”
她希望这话能够骗过自己,安慰自己,可是这话苍白到连韩都不相信,韩只是看着她,不再说话,一个劲儿地叹气。
剩着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你以为你已经靠近幸福了,却原来只是上天毫无温度的恶意嘲讽,你依然一无所有。
夏言歌的工作并不轻松,而且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仲睿哲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什么也不说,他一直在琢磨要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那些腹稿老是修正过一遍又一遍,却在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衡量,到底是真相对她伤害小一些呢,还是无知对她的伤害小一些?
但是,眼下还有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就是谭星。仲睿哲面对着面前办公桌上面放的这份报纸,头版瓜分了三分之一的版面,谭星的大幅照片在那里放着,甚至没有带墨镜,身边还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谭星这个德行,明显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仲睿哲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但却万万不能接受,就算抛却这事儿对夏言歌的影响,D.S的脸面还放在这里,不能让谭星就这样出去没节操没下限地丢D.S的面子。
在D.S任职总经理多年,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他不是没有想过找谭星谈心,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摆出总经理的架子来和他说。
于是他仔细想了想,其实站在个总经理的位置上,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是,气愤――
“我们D.S签下你,可不是白白供养着你在夜店成日寻欢的是不是?你已经多久没有接过新片了,按照合约,如果超过三个月不接片的话,我们是有权退约的,我现在身为你的总经理,有义务监督你的工作,你的长假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现在尽快投入到工作里面来,你曾经和艺人总监说过你希望下一次处境,开始接触一些内容能够深刻一点的电影,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是现在公司手头马上就要投入制作的剧本,你先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就是里面的男一号了。”
仲睿哲尽量地缩短了那个发脾气的环节,坐在谭星家客厅的沙发上,就像背课文一样背出了这段话,顺手把剧本丢在了谭星面前。
谭星站在那里,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他下巴上是早起还没来得及刮的胡渣,泛着青,对着仲睿哲愣了一会儿,发出一声疑问:“啊?”
“啊?”
谭星对着仲睿哲撇过来的剧本,迷茫地发出这么一声疑问。
仲睿哲看了看他,然后使劲地转过头不去看他:“你是不是挨我一次打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