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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彪仍然昂着头叫道:“就算你是元帅,也不能随便欺负良民。”
梅玉冷笑一声道:“很好,你知道自己是良民,民见了官,自然就该跪着说话。”
吴三彪顿了一顿才道:“你是明朝官吏,我是暹罗的百姓,我干嘛要对你下跪。”
梅玉道:“我虽然是大明的官儿,却是大明派驻西南诸夷的都护使,西南诸夷番邦,都受我的管辖,你是暹罗的百姓,自然也受我的管辖。”
吴三彪为之语塞,片刻才道:“梅元帅,听说你以前也是江湖人,对江湖朋友十分客气,没有一点官架子,哪知见面不如闻名。”
梅玉一笑道:“本帅一向敬重江湖朋友,现在也是一样,那是对一些自尊自重的江湖人而言,如若是江湖强梁恶霸,碰在梅某手上,梅某也一定会施以惩戒。”
“我怎么是强梁恶霸了?”
“你的行为就像,你一声不响,径自闯进了我的住房。”
“这我没看见有人,门又是虚掩着。”
“门虚掩着就可以直闯而入了吗?你明知道屋中有人,而且还有女眷,你这种行为,杀之也不为过!”
吴三彪叫道:“这就犯死罪了?这是我们东家的店。”
“店是你们东家的,但租给了我,就是我的了,现在讲,你要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凡是有陌生客人来住店,我都要来问问。”
“这是官府规定的?”
“不是,是我们东家万宝财老爷子规定的,他是普安集上的最大富户,集上的生计,有一半是他的。”
梅玉冷笑道:“只有官府才有盘查过往客商的权利,这万大户既非官吏,管得未免太多了。”
“店是万老爷子的,对住进来的人,他总有权利问问清楚的,万老爷子虽非官府,可是这地方没有官人,万老爷子凭他的声望多费点心,维持地方安宁,这总是好事吧?”
梅玉一笑道:“不错,这的确是好事,可是你不会办事,把事情办砸了,你若要来询问我们的底细,应该先在门外敲门打招呼,取得允许后才进屋子,这不但是江湖礼数,也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
吴三彪低头不响了,梅玉又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对待别的客人吗?”
“以前来住店的都是一些熟的客商,根本无须盘问。而且都是店中掌柜的事,也不归我管,今天因为你们较为特别,所以我才来问一问,因为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如何问,请元帅原谅。”
他的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梅玉微笑道:“原来你是第一次干这种工作,而且也不是你本分的工作,那本帅就略施惩戒,给你一个教训吧,玉玲,施刑。”
梅玉比一下手势,韩玉玲剑光轻掠,韩金玲则一脚踢出,吴三彪的身子被踢起半空四五丈高,等他翻了几个劲斗,双脚落地时,却又痛得啊呀一声,坐倒在地。
他的一双脚跟处,被锋利的剑刃各划过一道口子,流血倒是不多,可是已无法站立了,最狠的是韩金玲的那一脚,骤然踢出,吴三彪的武功造诣很高,那一脚沾体时,他已运了气,不仅没受伤,还稳住了身形,但就是这一稳,使得断了的脚筋缩入了体内,再也无法拉出来。
换言之,他这一生也无法施展轻功提纵,而且也将比平常人更加辛苦困难地走路了。
吴三彪一知道自己受的是什么伤时,脸色骡变,脱口骂道:“梅玉,你这匹夫,好恶毒的手段。”
梅玉神色一庄,严声道:“住口!吴三彪,本帅刚破了万方山庄,对白莲门下弟子,都是杀无赦,本帅只要了你一双腿,已经是特别宽宏了,本帅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也绝不姑息为非作歹之徒,你现在去告诉万宝财,限他半个时辰来向本帅报到,若是他敢不来,本帅立将率军,荡平普安集,鸡犬不留。”
吴三彪还要开口,梅玉又沉声道:“快滚!你只要再说一个字,本帅立刻要你身首异处!”
这下子算是吓住了吴三彪,手足并用,爬着走了。
姚秀姑这才由内间出来,吁了一口气道:“爷,你知道他是白莲门下?”
“我不知道,口供中只供出万宝财是易天方的弟子,没有带上别人,可是我的推断也不会错,这家伙能够躲过你一连串的流星弹,功夫的确扎实。”
“功夫好未必就是白莲教门下。”
梅玉笑道:“这个吴三彪以身手而言,放之中原,足可列为一流高手,如果没有特殊的目的,绝不可能留在穷乡僻野,当一个教师打手,除非他是白莲门中弟子。”
姚秀姑道:“爷说的这个道理,仍是太牵强了。”
梅玉道:“我还有一个理由,就这吴三彪进来的态度,他既不敲门,又不通告,直闯而人,似乎是把我们当做好吃的果子了。”
“万宝财在此地坐尊独大,他门下的教师爷自然也蛮横一点,这倒不足为奇。”
“假如他的武功平平,如此嚣张倒也不足为奇,但他是个一流高手,就不该如此了,能具有此等身手、修为,见识都有火候了,我们鲜衣驽马,腰悬刀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颇有来头的,他实在不该如此莽撞。”
姚秀姑这才一怔道:“不错,还是爷细心,这个吴三彪果然是有问题了。”
梅玉道:“吴三彪故做粗莽无知状,实足以表示他们做贼心虚,想掩饰一些事。”
“有什么好掩饰呢?”
“自然是易天方的行踪了,他一定是来过此地了,我们一到,万宝财已经知道了,却故意来上这一手,想表示他们不认识我,也与易天方无关。”
韩玉玲笑道:“爷还真不错,见微知著,从一点小事,居然能想出这么多来,回头那个万宝财来了”
“他自然会矢口否认的,可是在我面前玩花样,却不是简单的事,我会叫他无所遁形的。”
他又跟三个女的商量一下,作了一些指示。
可是这些指示却无所发挥作用,他们等了半个时辰,甚至于一个时辰过去了,万宝财仍然没有来。
这下子梅玉倒没辙了,虽然他发下了鸡犬不留的狠话,却没有带人来,光凭他们四人,要血洗普安集,可没有那么容易,再说也没有道理,普安集上,未必人人是白莲教中弟子,在未经调查属实前,也不能见人就杀。
想了一下,梅玉终于有了计较,他带了三员女将,直接就向万家大院行去。
万家大院是万宝财的住宅,很大的一片院,里面都是木架的平房,在夷区苗寨之中,建材都是以竹木为主,就地取材,到山上砍伐即得。
万宝财的家宅起得比人家气派一点,一样是木屋,他还是盖起了两层。
他和老妻,一子一女住在后进,前进则是他家中的聘雇司账,教师与伙计长工的住宅,有的也是拖家带眷的,所以万家大院,倒是名副其实的大院子。
梅玉到了那儿,院子里的人大概也从吴三彪的口中知道了经过,对梅玉不敢再发横了,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可是却问不出什么消息,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个答案——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万宝财在不在家,也不知道易天方有没有来,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梅玉却毫不在乎,他似乎对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只是一路找了进去,直到后进,才看见吴三彪可怜今今地迎了出来,一见梅玉就跪下了道:“罪民叩见元帅!”
梅玉冷冷地道:“吴三彪,我叫你来通知万宝财的!”
吴三彪叩了个头道:“罪民通知了师兄,师兄不敢见元帅,闻讯立刻溜了。”
“他是你的师兄?”
“元帅既来到此地,想必已经对这儿的情形很熟悉了,罪民与万宝财师兄,还有一名霍恩魁,都是易教主的门下弟子,不过我们在此地,都是靠努力经营起来的事业,并没有动用到教中势力,也没有在此地推展教务。”
梅玉冷笑道:“这个本帅很容易查问出来的,你想狡赖也不行,我问你,易天方是否来到了此地?”
吴三彪顿了一顿才道:“师尊确实逃来了此地,他说万方山庄已为元帅所破,他也很后悔,不该自不量力去惹上圣光寺的,听说元帅追到了,他吓得带了万师兄和霍师弟,匆匆地跑了。”
“跑了?他跑到哪里去?”
“他们是从后面山间小路走的,大概会躲到凤凰山去,凤凰山上有一批人在那儿集居,狩猎采药和搜集燕窝,为首的两个人也是我们的师兄弟。”
梅玉道:“本帅知道那两个人,叫曹如龙、曹如虎。”
梅玉又道:“这两个人是兄弟,都是身高力强,精擅气功,全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是白莲教中左右护法。”
吴三彪的脸色一动,说不上是惊是怒还是喜,因为他不自而然地露出一点笑意,诡异地道:“元帅明鉴,元帅一定在万方山庄中,把本教的底细问清楚了,因此当能知道,罪民所述的一切都是实话。”
梅玉一笑道:“最好你说的都是实话,否则你就会很后悔了,你知不知道,我身边这两个人是谁?”
他的手指着韩氏姐妹,吴三彪忙道:“知道!知道!她们不但是元帅的夫人,而且还是本教的两位长老公主。”
“她们是教祖韩山童的孙女儿,也是白莲教的正宗嫡传教主传人,易天方只是擅立门户,自称教主而已。”
“这个罪民不清楚,罪民为师尊收录门下,却不知道祖师爷另有渊源。”
梅玉笑笑道:“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她们姐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苗疆的万蛊门主和总降头师,苗疆的所有神巫蛊师,都在她们姐妹的管辖之下。”
吴三彪神色微变道:“罪民知道有总降头师,在苗疆权威很大,超越于各酋长之上,却不知道由本门长老公主接任,实在太失敬了。”‘
梅玉道:“易天方的儿子易小甫,入赘到九黎响主应家为夫婿,阴谋对抗本帅,已被诛戮,九黎峒主应琼花也向本帅乞求协助,说易小甫完全是欺骗她:利用她,杀死易小甫,就是出之于她的请求,你知道本帅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内情吗?”
“罪民愚昧,尚乞元帅明示。”
“本帅是要你知道,整个苗疆已经没有你们可容身之地,应琼花即将通令九黎峒各属,尽驱白莲教势力,易天方已经没得混了,你再跟着他,只会自找苦吃。”
“罪民明白,罪民不敢,但师尊的确是跟万师兄走了。”
“万宝财的妻子儿女呢?”
“他们还留居在此地,元帅,罪不及妻子,你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吧?”
“自然不会怎么样,只不过要他们作为人质,叫万宝财尽速缚了易天方来本帅处投案,如果他执迷不悟,那是他自己对不起他的家人,怪不了本帅,你们姐妹到后面去一趟,在万家那三个人身上施点禁制。”
韩玉玲答应着向后行去,吴三彪抢着要挡住她们,双手连摇道:“元帅!使不得,使不得!”
韩金玲对他一指,冷笑道:“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吴三彪,我在你身上种下了七日断魂蛊,万宝财的家人也是一样,若是万宝财他们不在七天后来投案,你们就别想再活命了。”
吴三彪苦着脸道:“他们已经到凤凰山去了,此去不过两日途程,元帅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梅玉哈哈一笑道:“本帅不必去找他们,要他们自己来找本帅,你去通知他们好了,记住!你们只有七天的时间,否则蛊毒发作,万蛊啮心,那滋味可不好受。”
韩玉玲早已脱身到后宅施法去了,完了之后,他们一行四人离开了万家大院,却没有回到客栈,他们来到集子外面的一片木屋中,那是一家苗人族长的屋子,这族长是九黎峒主应琼花的部属,韩金玲通解苗语,到那儿亮示应琼花的信物,并说明了身份。
天朝贵宾,总降头师,再加以峒主的特殊信物,他们立即受到天神般的款待。
梅玉的条件是要他们保持秘密,不得宣泄,并做好某些行动的配合。
就这样住了一天一夜,派出埋伏等候的苗人回报说,东行往凤凰山方向的路上,迄未有人通过,守那条路很容易,东行路上有一道断崖,架了一根三十来丈的独桥,那是由一株长在岸边的千年古杉,被人顺势推倒而架成,守在桥头,看有没有人过去,一点也不费事,却又确实可靠。
姚秀姑忍不住道:“还是爷的推断正确,万宝财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只是躲了起来,不知易天方是否也在一起。”
梅玉笑笑道:“应该是在一起,否则万宝财就不必躲藏,直接出来见我了,今天晚上我们再悄悄溜过去,希望能见到他们。”
当天晚间,天色很暗,月隐无光,星星也被云层所掩,倒是个行事的好天气,惟一的缺点是太黑暗了,辨物很难,集子上的人大都习惯于早眠,只有几家人点了油灯。
万家大院是惟一的例外,很多地方都灯火通明,老远就可以看见。
姚秀姑道:“爷,万宝财与易天方似乎不可能留在屋中,否则如此灯火通明,不是太招摇了吗?”
梅玉道:“这情形是很令人起疑,我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但我们必须去一看究竟。”
慢慢地接近后,才发现他们的光亮不是发自灯火,而是院子里燃点着的上百文火炬,苗疆的火炬是用饭碗粗细的茅竹,截四寸来长的竹筒,筒中塞满了浸透桐油的棉纱,火势又大又烈,照光尤亮,上百文火巨围留在院子里的地上,颇为壮观。
院子正中,却是一座两尺多高的祭台,用茅竹搭成,台上设了香烛和整只的猪羊。
吴三彪身披道袍,头顶梁冠,手中执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正在举行祭典。
周围则有二十多名身穿白袍的男女跪着,吴三彪念一句经咒,他们便和一声。
梅玉低声道:“他们在闹什么鬼?”
韩玉玲却神色凝重地道:“不好,这批该死的贼人,正在举行神王移煞大法!”
“这是什么法术?”
“这是一种很邪恶的法术,可以将一个垂死病人身上致死的病由,移到另一个健康的人身上去,也就是说可以将两个人健康的情形互换。”‘
“能有如此神奇吗?”
“我在祖上所遗的秘籍上看到过这种法术,却没有施行过,据我所知,这是真实的。”
“那你们白莲教人岂非可以长生不死?”
“倒也不尽然,神王移煞,一人一生中只可以进行一次,而且必须要找同年同月生的同性别的人,如果一人活到百岁以上,要想找同龄同月生的同性别之人,就十分困难,就算找到了,也活不了多久,仍须衰老而死。”
“你们不是还有不少更换人体器官的手术吗?”
“不错!但也只能更换肢体等外科手术,肺心肝肠等内脏还是无法换移的,白莲教一直在研讨人的生死之秘,但必竞突不破生死之大限。”
梅玉用手指着道:“那吴三彪在替谁施术?”
韩玉玲道:“这倒不知道,他现在刚开始行法,等一下会把接神的炉鼎移出来的,那时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
四人又屏息地观看下去,只见吴三彪在台上喃喃有词,约莫念了有半个时辰后,才以木剑穿了四道符咒,移在火上烧了,然后道:“神王移煞大法开始,把神王人和牺牲人移上来。”
底下的弟子应了一声后,有几个人离开,去抬出四个半裸上身的牺牲人来了。
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名中年妇人,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女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男,每人都是手上反缚,困在一根大木柱上。
台前地下已挖好了四个圆洞,那些人将牺牲的人木柱头下足上,倒插进圆洞中,成为倒立状态。
然后又有人引出了三个人,两女一男,年龄一如牺牲入,同样地赤了上身,只着了一条底裤。
韩玉玲怒道:“该死的东西,那是万宝财的妻子儿女,昨天为我的煞蛊所制,他们居然想将禁制转到别人的身上。”
梅玉问道:“能转移?”
韩玉玲道:“应该可以,秘籍上记载有人服下了致命的毒药,结果在一时三刻之内施术,救活了这个人。”
梅玉道:“可也毒死了另外三个人?”
韩玉玲道:“不错!因此我不能让他们害人,我要去阻止他们。”
他们是藏身在一所屋顶上,韩金玲拉住道:“姐姐,等一下,替身中有吴三彪一份,他不能替自己施术,看看是谁替他施术再说。”
韩玉玲这才安定了下来,这时三名神王人都已站到相对的牺牲人旁边,吴三彪也步行到那三十多岁的牺牲人旁边,脱去道袍,里面也是只有一条底裤,只见他朝正厅方向一躬身道:“弟子已演法完毕,敬请师尊施行大法。”
一声锣响后,厅中出来了三个人,正中那人脸如满月,三绺长髯,倒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右边的是个中年胖子,左边则是三十上下的精壮汉子。
韩玉玲道:“中间的是易天方,胖子是万宝财,另一个必然是霍思魁了,他们果然还留在这儿;等一下他们施法时,大姐最好用神弹先破了他的法,让他们引煞上身,我再来制住他们,叫他们作法自毙。”
易天方的确有一派宗主的样子,往台上一站,那些弟子们不自而然地跪了下去:“参见教主,恭祝教主干秋。”
易天方徐步登坛,由案上取起了桃木剑,旁边的万宝财摇着铃,口中低念咒语,霍恩魁则双手捧起金盘,盘中有一口玉碗,满储着清水。
易天方执剑作法,比画了一阵之后,先拿起玉碗,喝了一口法水后,就喷向了吴三彪等四个神王人身上,一起喷完之后,他再执剑一比,由那四个人逼出了一顿暗红色的光雾,约莫有拳头大小,悬空飞舞不定,但却又在那支桃木剑的控制之下。
韩玉玲轻触一下姚秀姑,示意时机成熟,姚秀姑早已准备妥当,嗖嗖连声,射出了一连串的飞弹。
这些弹子是特制的,外面是黏土,里面是硝石杂朱砂,专为辟邪破法之用,硝弹触物即炸,爆出团团红色烟雾,弥漫在台上。
韩玉玲道:“快下去,捉住他们。”
飞身飘落,双手连扫,红雾中传出了痛呼之声,有几名白衣弟子还想上来阻挡,梅玉大喝一声:“西南夷都护府大元帅梅玉在此捉拿白莲妖孽,违抗者死!”
那些弟子们才上来几个,被梅玉挥剑砍倒了下去,其余的吓得一哄而散。
台上的万宝财和霍恩魁都手捧胸口倒在地上,原来是七日追魂蛊毒被术法提聚出来后,未及种入四名牺牲人体内,就被姚秀姑一阵朱砂硝烃弹给破了法,益虫失了控制,循气息归窦,侵入到三个作法者身上。
易天方似乎还撑得住,手执木剑,待向台上逃去。
梅五自然不能容他逃走,厉声喝道:“老妖怪,往哪里走!
留下命来。”
易天方怒声道:“梅玉小儿,你欺人太甚,老夫在夷邦设教又没惹你,你居然赶尽杀绝!”
梅玉冷笑道:“易天方,本来我并不知道你在这儿作怪,是你自己不好,要潜入圣光寺,作怪盗走玉佛。”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圣光寺中圣僧是我结义兄弟,再说我都护西南,也容不得邪道魔教在此妖言惑众,肆行不法!”
“什么叫妖魔邪教?你的两个老婆也是白莲教门下。”
“不错!她们姓韩,还是教主的正宗传人呢,但她们知道白莲教的一切过于邪毒,早已收起教帜了,只有你们恶性不改,我破了你的万方山庄后,已经搜到多项恶证明据,发誓要诛绝你们,不让你们流毒人间。”
易天方冷笑一声道:“笑话,本教主神通广大,功参造化,又岂是你杀得了的?”
说着仗剑来砍梅玉,梅玉挺剑相斗,两人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易天方又念念有词,左手伸入怀中。
韩玉玲见状急叫道:“老妖怪要作怪了,杀!”脱手两柄飞刀,韩金玲也急舞双刀,滚了进来,姚秀姑更是一连串的流星飞弹。
三处攻击都没落空,易天方肩头中了飞刀,两只脚被韩金玲的双刀砍断,姚秀姑的十几颗弹钢弹全部射进了易天方的身上,但是这老儿仍然能纵起身来,挥剑砍向梅玉。
梅玉这几年来历劫生死,官越做越大,武功也渐趋沉稳,功力日深,对这种拼命的战法应付得特别顺手。
韩玉玲招呼了:“爷,小心,快退两步:“
梅玉却不退反进,避过了那搏命的一砍,反剑上撩,剑锋由腰下切入,一直到左边的肩膀,把上半身斜切成两截,洒了一大蓬的血雨。
两片残尸砰然倒地,梅玉用手一摸脸上的血渍道:“这老怪物真够顽强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够拼命。”
韩玉玲也赶了过来,见梅玉无恙,才吁了口气道:“你也是的,像这种亡命之徒,也值得以性命相拼吗?”
梅玉笑道:“我可不是拼命,我是看准了,等他那一砍招式用尽,避开锋头才蹈隙进招的。”
“对这种凶顽的邪恶之徒却不行,他若使用元神解体化血大法,将元神分散于全身,使身体爆射开来,使每一块血肉中都附有元神,贼人立死。”
“哪有这么严重,我的脸上洒满了他的血,却一点事都没有。”
一言惊醒了韩氏姐妹,她们双双在梅玉的脸上看了半天,那上面还沾着血迹,但梅玉的确是安好无恙。
韩金玲道:“奇怪了,莫非他的元神被蛊毒制住了?”
“蛊毒只能侵及他的躯体,却害不了元神的。”
“也许他是把元神逸走了,所以才没有拼命。”
大家朝地下的尸体看去,易天方的残尸仍是依旧,腔中的心肺俱残碎挤出,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韩金玲端起一旁神案上的那碗清水,喝了一大口后,朝地上的两截残尸喷去,那尸体的形状立刻变了,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赤了上身,死状极惨。
再看看那地下,原来充当神王人的四人中却少了一个,而且少的就是万宝财的儿子。
韩玉玲狠狠地将那只玉碗摔在地下道:“这老贼太狡猾了,我就知道得手不可能太容易的,果然又被他溜了,而且还拖了个小孩子做替死鬼。”
这的万宝财的妻子也发现了残尸的真面目,顾不得赤裸上身,过来抱尸痛哭。
万宝财与霍恩魁俱为蛊毒所侵。而蛊虫又为韩玉玲发动,倒在地上乱滚乱翻,吴三彪则漠然不知所以。
梅玉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易天方,怎么会换了别人?”
韩玉玲一叹道:“这是白莲九大脱身保命大法之一,在紧急时,可以将另外一人幻化成自己的形象,乱敌之耳目,本身则趁机潜逃。”
梅玉惊叹道:“若非亲眼看见,我实在难以相信,白莲教的术法实在太神奇了,简直是夺造化之天。”
韩玉玲道:“是的,有些法术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但是这些法术都是邪恶的,因为它施为时,都只为了害人,极少是能救人济世的,所以才不能昌行,明太祖朱元璋得天下后,严旨搜杀白莲教徒,焚毁一切符籍法术,也是这个原故,我保存的符籍虽是白莲正宗,却并不完全,这个易天方的道行比我还高,认真要斗起法来,我是斗不过他的,幸好他未战先怯,胆小跑掉了,否则他凭仗法力在此坚守,我们四个还不是敌手呢[”
韩金玲却笑笑道:“不!姐姐,我们是恰好挑了一个最好的时机,趁好他施行神王移煞大法,转移蛊毒的当儿下手,他怕蛊毒人体,才急急地跑了。”
梅玉道:“不管怎么说,这老贼跑了总是麻烦,不能任由他再作怪去,必须早日把他诛绝。”
“西南夷区这么大,他这么一跑要如何去找呢?”
梅玉道:“他在暹罗的藏身之地,只有一个凤凰山了,他也一定投到那儿去了。”
姚秀姑摇头道:“易天方狡猾胜狐,我们想得到的地方,他绝不会去自投罗网的。”
“那要怎么去找他呢?”
“找他是不容易的,但这个人极不安分,绝不可能就此沉默无闻了,他一定会再图振作,也一定会再来召集一些弟子,到那个时候,就能找到他了。”
梅玉点点头,几个人作了一番商量,又作了一番措施,他们没有留难万宝财和霍恩魁,替他们解了身上的蛊毒,严词告诫了一番,就开始回程了。
他们把线索寄托在这些白莲教弟子的身上,最主要是易天方用万宝财儿子作替身脱逃的这件事,充分地显示了易天方心狠手辣自私的一面,使每个人都认清他的真面目,了解他不是个可依靠的人,让大家知所选择。
当然,梅玉的身份、地位以及在暹罗的势力,也是帮助大家作选择的有力因素,在暹罗,要想与梅玉作对,那是毫无希望的事,他们在这儿已经建下了家业基础,梅玉允许他们保有家业,他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梅玉。
梅玉回到曼谷的两个月,圣光寺又降祥瑞,最早的那尊绿玉佛又回来了,佛有诸天法相,有各种姿态,这也不会使信徒们怀疑,他们反正是有佛即拜的。
都护府也建造修缮竣工,气派威严,虽然他从中原带来的军队只有五千人,可是这一次征苗,使他收服了九黎峒苗,峒主应琼花输诚投顺,拔了五千名苗兵来听候指挥,而暹罗国的数十万大军全属王夫方天杰指挥,也等于是他能调动的武力。
梅玉把新来的苗兵编入圣光寺的护卫军,由马大江、马大海兄弟担任统领,他们是郑和的本家侄子,又兼了锦衣卫外驻人员的身份,直接能得到朝中锦衣卫的支持。
这几项势力的结合,使得他们在西南夷围成了铁桶般的江山,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自然是梅玉。
他的都护府中有一个特别的部门,专事情报的搜集和各地线民耳目的捎息会报。
这个部门是韩氏姐妹负责的,她们以白莲教公主,万蛊门主,苗疆总降头师等综合身份,本身就有完整而灵通的情报系统。现在又跟锦衣卫挂钩搭线,使得触角更能深人西南夷各地。
目前,她们正全力追查易天方的下落,足足两个月过后,消息来了。
消息还是由万宝财传来的,这个人自从易天方为求脱身,杀了他的独子后,对白莲教已经深恶痛绝,发誓协助追杀易天方,为他的儿子复仇。
在白莲教中,师徒的关系本就十分淡薄,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经常有师父杀徒弟或徒儿弑师的事情发生,大部分都是为了利害的冲突。而其他的人也不以为怪,没什么人会来主持整正门规。
白莲教中只有一项大罪,那就是叛教,可是韩氏姐妹拥有玉莲符令,是教中最高的正统宣令,有了她们的指示,万宝财的背师之举,便算不得叛教。
易天方自己没有去,派了一个叫余觉生的弟子前往联络,先向万宝财表示歉意,说上次脱身,万不得已借了他的儿子作为替身,只要本教得以光大,必然会对万宝财优厚补偿的,随后又说为发展教务,极需一批资金,要万宝财结束本地的生意,变卖一切,凑足百万两银子。
万宝财早已得到了指示,对余觉生的要求一口答应:“余师弟,犬子能代师尊而死,是愚兄的光荣,哪里会怨恨师尊呢?师尊要银子扩展教务,弟子自当尽力筹备,只是变卖此地生计一事,是师尊对此地的情况不太了解了,这个集子上有一大半的生计都是愚兄的,另外一小半,也是倚仗着愚兄维持的,愚兄纵然有意脱售,却也找不到一个买主啊!”余觉生在此已经住了两天,对集上的情形也有个大致的了解,万宝财是此间独一无二的大户,他如果变卖生计,的确没有人有力承购。
因此他点点头道:“小弟在此二日,对集上大致也有个了解,师兄说的是没有错,可是师尊他老人家的确是需款银。”
“师尊到底要银做什么,这西南夷不比中原,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
“他老人家记万方山庄覆亡的教训,深深认识到火器的厉害,刚好有一条荷兰的海盗船停泊在蚬港。”
“啊!师尊原来藏身到安南去了。”
“是的,在暹罗,梅玉的势力太大了,官民两方面都是他的天下,师尊很后悔不该去惹上圣光寺的,而且也太相信本身的实力,以为足够与圣光寺一决上下了,哪知道一发动,许多有联络的地方都打了退堂鼓,才至于一败涂地,所以师尊决定换地方再起炉灶,而且也认定了火器的威力,那条海盗船上有十门火炮,对方讨价百万两银子,师尊要你筹措一下。”
万宝财考虑了一下道:“百万两银子不算多,只是一时凑不齐,这儿不大用银子,跟苗人们的生意大都是以物易金砂或货物。”
“师尊知道,说是用金砂折抵也可以。”
万宝财道:“我的金砂也没在这儿,都运到清迈去提炼纯金了。”
余觉生道:“砂中淘出的余粒难道还不是纯金吗?”
“不,那种金块是自然形成的,仍然含有杂质,差不多十五两金砂,可以提成十两纯金,可是金砂的价格,却只有纯金的一半,差距太大,为了不吃亏,我们收来的金砂,都送到清迈的炼金场去提炼成纯金。”
“那些纯金不送回此地吗?”
“不!财富要活用才能变得更多,那些纯金,愚兄拿去购买货物,或是开辟其他生意了,目前这儿只有十万两左右的现银只供周转。”
“十万两,那差得太多了。”
“这个愚兄知道,愚弟可将此十万两先拿去作为定金,愚兄和霍师弟立即赴清迈等各地生意上,提取现银,大约一个月后,亲自送赴蚬港交付。”‘
“这不知道对方肯不肯等待。”
“应该没问题的,火炮生意并不容易找到买主,何况贤弟此去蚬港,也要将近半个月工夫,不过是多等半月。”
“我只用了五天的工夫就赶到此地了。”.
“那是贤弟单身一人,自然走得轻快,回程时带了十万两银子,那将近有八百多斤,一辆驴车。”
“什么?你那十万两都是现银。”
“是的,都是五十两重的官银,每箱百锭,足足两大箱,拿起来十分费事。”
“不能换成银票吗?”
“开玩笑,这儿是暹罗,又不是中原,没有角号经营银票业务,中原的银票在此间也不通用。”
余觉生苦着脸道:“那我只有自己赶车子走了。”
“那倒不必,愚兄可以派个人替贤弟送了去,而且后面还可以带上两头替换脚力的驴子,这样走得快一点。”
余党生大喜道:“这样好,这样好。”
“一个月后,我们把银子送到蚬港,却又交给谁来,师弟留下个联络地点。”
余党生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个小弟也不知如何联络,因为师尊并不住在蚬港。这样吧,在蚬港的码头上,有一家阮氏客栈,二位师兄住进去,小弟再来联络。”
事情决定后,万宝财派了个人,赶了一辆驴车,装了两箱银子,带了两头驴子走了。
接着,他跟霍恩魁两人也随后离去筹措银两去了,这两个人都是老江湖,隐约之间,却发现有人在身后跟踪,知道是易天方不放心他们,仍然派了人监视他们。
师徒之间,居然如此猜忌,未免使他们感到心寒,因此也就冲淡了他背师的歉意,同时他们也更佩服梅玉的安排,梅玉只留下了一个人担任联系工作,那个人叫李玉楼,就是他们派去给余觉生的车夫。
一切的经过都告诉了李玉楼,相信他有办法去通知梅玉的,所以两个人上路后,不跟人作任何联系。
在清迈连借带提,居然凑足了九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再折价换成了金块,也满满地装了两大箱,雇了一辆车子,向蚬港进发。
蚬港是安南境内的一个沿海港口,这个港口未经开发,却是天然形成的,有一处天然岩岸,长有里许,水深十寻,形成一个天然的码头,也有许多大船可同时停泊。
他们遵约住进了阮氏客栈,那也是蚬港最大的客栈,正是和余觉生分手后的第二十九天,比一个月的期限还早了一天。
万宝财和霍恩魁心中着急,因为他们把消息托李玉楼传出去后,梅玉确始终没有进一步指示。
一直到万宝财和霍恩魁要登厕时,侍奉的店小二带他到公厕前,递给他一叠手纸时才算安了心。
因为他瞥见了手纸上写了字,进了厕所,他才仔细的看纸上的字:
一切悉,玉已乘海鳖号于三日前抵蚬港,现泊于荷兰船之右侧二十丈处,该船已在严密监视中。
易天方未见踪迹,君等可坚持见其一面,方允交割银两,有急事可联系小二李四。
余觉生为横行东南之大海盗,阮氏客栈为其陆上机构,店中爪牙众多,君等宜且小心为要。
知名不具
看完后万宝财把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了粪坑,然后嘘了一口气,心中又是百感交集。
他是易天方的第四个弟子,然而却不知道易天方究竟有多少弟子,分散在何处,像这个余觉生,他来了之后,出示易天方的亲笔函件,才知道是师弟。
对易天方的事,他几乎完全不知道,然而却赔上了一个儿子,这实在太冤枉了。另一方面,不管易天方布置多周密,然而梅玉的耳目线人,仍然能伸了进来,在阮氏客栈中的这个眼线李四,应该是属于锦衣卫的体系,同样的也归梅玉所管制。
这是郑和私底下跟梅玉所交换的条件,把锦衣卫外围布设在西南夷的线人名单交给梅玉节制,托梅玉就近监督照护一下,但真正的的意思,还是帮助梅玉了解西南夷的一切动静而已。
果然到了第二天,余觉生带了一个人,来到客栈中求见,在客房中相见后,余觉生介绍那个人道:“这是陈大旺英雄,是荷兰船长虎克先生的代表,二位师兄将金子交给他就行了。”
万宝财道:“师尊在哪里?”
“师尊自然在这里,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他老人家不便露面,等交易完成后,小弟自会带二位师兄晋渴。”
万宝财又问道:“那些火炮又在哪里呢?”
陈大旺道:“都在浪花号上,只等交割了款项,浪花号就会驶到指定的地点卸货,十门火炮,千发弹丸。五十捅火药,一点都不缺。”
万宝财却沉下了脸道:“余师弟,这些银子是愚兄全部资财所聚,为了本教,愚兄可以毫无条件地交出来,却不能就这样地交给了你。”
余觉生一怔道:“不是交给小弟,而是用来购买火炮。”
万宝财沉声道:“到现在为止,只凭师尊的一纸谕命和师弟的几句话,人未见人,货未见货,就要愚兄把百万两银子交出来,似乎太草率了一点吧。”
“师尊的信上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
“尊师的信上是要我们亲交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