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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肃侠女李若华叹了一口气,没有表示意见。
玄音仙子覃英担心地道:“霞儿的碧玉箫法,有几分火候?”神箫侠女李若华摇了摇头道:“我虽将碧玉洞箫赐了霞儿,但因此箫法乃是沈门绝艺,未得元弟允许之前,实未敢擅自传授。”玄音仙子覃英笑道:“华姊妹,你也真是太过迂腐了,元哥哥于赠箫之时,并未附加限制呀,从明天起,除了天籁之音之外,你尽可将碧玉洞箫本命绝艺完全传给霞儿,我不愿意让人家看轻了我的侄女儿。”
神箫侠女李若华点头道:“有了英妹妹一句话,愚姊遵命就是。”
玄音仙子覃英忽然点醒神箫侠女李若华道:“你既没有传霞儿碧玉箫招,下面的舞箫,你应该赶快给她开脱才对呀。”神箫侠女李若华“啊!”了-声,站起身来,向各路贺客-揖道:“小女月霞初传碧玉洞箫,因神箫绝艺,乃是武林至尊赐偿小妹,未经至尊俯允之前,小妹未敢传授,尚请各位高宾见谅,免了舞箫吧!”
说得在情在理,大家都是武林人物,自然不会再事为难,方小竹皱起眉头,又在王玉莲耳边说了几句,王玉莲原地娇声呼道:“那就请新嫂嫂一显家传绝学无形剑吧!”当时便有人大声呼应道:“小姑娘说得对,曾大侠以一支青钢长剑威震天下,请新娘别再推辞了!”青钢长剑送了过来:新娘曾月霞脸上霞光万道,也不知她是羞是急,却不能不伸手接过长剑,她虽因特殊关系,略知几招“无形剑法”但偷学而来的架式,发不出真功夫来,怎能逃得过行家的法眼,是以,执剑在手,一时显得极为尴尬,犹豫不定。
此女年纪虽然不大,心机也颇为深沉,目光如炬,观察入微,上座玄音仙子覃英和神箫侠女李若华二人的一举一动,莫不落入她的眼中,测出她们二人,被一片情爱之心,掩去了灵明聪智。于是计上心头,抬起一双布满忧郁的秀目,向玄音仙子覃英和神箫侠女李若华投去,使人一触之下,倍增溺爱。
玄音仙子覃英一生为人,最是热心和爱管闲事,她虽不明白曾月霞为何连家传绝学“无形剑法”也不愿表演的原因,却总因怜爱过甚,猜想曾月霞必有难言之隐,尤其当她见曾月霞投来满含允求之色的眼光时,更不忍让她在新婚之期,遭受逆心之事。
于是她玉指微微一屈,便要发出一道无形劲气,制造事端,以便把曾月霞的难关渡了过去。
她乃是不拘小节之人,自然不会考虑到在喜庆场合,添加一些大煞风景之事,是否相宜。
可是正当她真力甫达指端,尚未弹出之际,只听得一声尖叫从新娘曾月霞口中发出,接着便见新娘身子一斜,长剑脱手,落在地上,人也向前扑倒下去。
幸好新郎原是和新娘并肩而立,人也机警绝伦,伸手接住了新娘的身子,礼堂上立时一片大乱。
事起仓促,玄音仙子覃英这高的功力,也未看出下手的人是谁。
她的身形何等快疾,就当新郎刚刚伸手接住新娘的同时,人已落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接过新娘,为新娘察视。她目光落在新娘的身上,脸色一寒,回头对随后飞身而至的神箫侠女李若华简要的道:“华姊,你知会曾大哥一声,速来新房相商!”
话落人杳,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身法,竟在人潮涌之中,带看新娘离开了礼堂。这些事,由始至终,不过片刻时间,有些人甚至于看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少不得又是一片打听议论之声,掀了起来。
王玉莲伸了-下舌头道:“竹哥哥,都是你!”
方小竹啦着王玉莲道:“我们快去看热闹。”一阵乱挤,也往新房赶去。
花团锦簇的洞房里,新娘横躺在龙风大床之上。
房中错落地散立着玄音仙子覃英,铁心秀士曾弼,神箫侠女李若华,擎天手方荫臣和他不会武功的王氏夫人,以及方少松和方幼梅等人。
方小竹和王玉莲二人虽是随后而至,由于擎天手方荫臣也在房中之故,却不敢进入房内,只竖起耳朵,隔窗而听。玄音仙子覃英劈头一句话道:“霞儿中了人家的暗算!”
大家闻说都是一惊,这事委实使人震骇,不要说今天有玄音仙子覃英在场,就凭铁心秀士曾弼在江湖上的名头,又有谁能惹得起。
退一万步来说,在三湘境内,擎天手方荫臣也丢不起这个人,因为别人是客位,他乃是主人,只见他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电目之中,已快要冒出火来。玄音仙子覃英的语气也不太平静地道:“你们来看看她中的什么暗器!”同时对方少松道:“把你新夫人扶起来!”
大家都朝床边走去,擎天手方荫臣将脸别过一边,仰望着窗外的浮云。
方少松轻轻的扶起新娘曾月霞。她因被玄音仙子覃英点了穴道,陷入昏睡状态。
玄音仙子覃英亲自翻起她的右手锦袖,露出一只欺霜赛雪的藕臂,只见藕臂有如白玉雕成,没有分毫瑕疵,但却偏偏有一个小小的针头露在外面,使人倍增怜惜。方少松朗目一垂,滚下二粒泪珠。
铁心秀士曾弼和神箫狭女李若华“咦!”了一声,尚未开口,铁心秀士曾弼已神色紧张地反手扣住了她的腕脉,露出恳求的目光,要她暂莫说话。
玄音仙子覃英正当运功吸针之际,故未看到铁心秀士夫妇神色的异常,但却因神箫侠女李若华的一声“咦!”引出了她一句话,道:“华姊,你是不是对这只蕴毒金针,甚为眼熟!”语气中没有半点问话的意味,简直就认定室中之人,应该都知道此针的出处。
也不待回话,玄音仙子覃英右手内力一吐一吸,玉掌之中,已多了一枚隐蕴蓝色的殊头小针。左掌一按,将备好的灵丹,敷于伤处,放下锦袖,她还怕神箫侠女李若华不放心,外加说明道:“我早给霞儿服了一粒解毒灵丹,华姊尽可放心,决无妨碍。”
擎天手方荫臣听玄音仙子覃英说已经取出暗器,不由回过头来,眼光落在覃英的掌中珠针上大惊道:“四川唐门的‘七绝针’!”
“不错!四川唐门的‘七绝针’!唐家可曾有人前来贺喜?”
她的目光落向铁心秀士曾弼身上,因为她知道铁心秀士曾弼和四川唐家交情不恶。铁心秀士曾弼剑眉-耸道:“唐文彬不但和及友情甚深,而且和方兄亦交非泛泛,这次霞儿和松儿的喜事,他是亲身带了两位公子同来的。”擎天手方荫臣却大怒道:“他真不是东西!我得要他给我一个公道。”气愤愤的,又道:“少松,跟我去见识见识唐门绝艺!”方少松剑眉一轩,朗目之中,杀气隐现,应道:“是!”取下家传‘银虹’宝剑,随乃父擎天手方荫臣向房外走去。
铁心秀士曾弼脸上神色微变,显然心中有许多问题,在思索考虑,直到擎天手方荫臣父子已经大步走到门口,才似下了最后决心地道:“方兄请慢!”幌身抢到门口。擎天手方荫臣怒气仍盛地道:“他欺人太甚,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铁心秀士曾弼苦笑道:“方兄难道忘记了三思而后行的古训么?以我们的身份,岂能落人话柄。”
擎天手方荫臣为人严正守礼,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否则以铁心秀士曾弼在今日江湖上的声望,岂会将宝贝女儿许给他家,所以,他听了铁心秀士曾弼的话后,有如骤受当头棒喝,退后一步,讪讪的道:“曾兄说得甚是!”接着叹了一口长气。
方少松年少气盛,心中虽是恨极怒极,却因教养有素的关系,颇能自制,没有做出失礼急燥的举动来。他的泱泱气度,铁心秀士看在眼中,更是百感交集,深自愧疚。玄音仙子覃英恨声道:“此事不但你们双方难堪,我们沈家又何尝还有半点光彩。”
铁心秀士曾弼天不怕地不怕,却就怕了这位功力高绝,任性难惹的弟妹,如果让她插上一脚,后果更要不堪设想。于是连忙和颜笑道:“武林至尊天下共仰,这件小事情,弟妹用不着恼火,请容愚兄自行了断如何?”话中之意,含有规劝玄音仙子覃英善惜身份的至意。
玄音仙子覃英何等聪明人物,岂有不明其意之理,她功力虽是出神入化,超过名震天下的铁心秀士多多,却也甚是尊敬铁心秀士曾弼的为人,当时轻轻一笑道:“曾大哥放心,我现在的脾气已经好多了呢。”铁心秀士曾弼安抚了玄音仙子覃英,又转对擎天手方荫臣道:“方兄可否也给小弟一份全面,由小弟单独处理此事?”擎天手方荫臣虽是不慎至极,但他乃是深识大体之人,蹙眉沉思有顷,气限委曲地道:“我答应你就是!”方少松神色一黯,低下了头,铁心秀士曾弼一叹,道:“我们不可冷待了客人,回到前厅去吧!”同时用传音神功对方少松道:“松儿,入睡以前,来我书房一谈。”方少松微一点头,表不已经铭记在心。玄音仙子覃英笑道:“待客是你们的事,我和华姊姊先告辞了。”神箫侠女李若华自看了曾月霞的手臂一眼之后,神情黯然,人也显得木讷讷的无精打采,此时玄音仙子覃英呼她离去,正是求之不得。
原来,玄音仙子覃英是下榻曾府。
当晚三更过后的曾府书房中,铁心秀士曾弼和爱婿方少松相对而坐。二人脸上的微笑,都很勉强,显得有些做作,无疑的,他们的心绪都有些纷乱不止,如此对坐僵持着,已经很久了。最后,铁心秀士曾弼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之事,我粗心大意,未能防患于先,乃虚名所累,你能够不放在心上么?”
方少松苦笑道:“岳父深意,乃是不愿牵累寒舍,小婿理会得,也忍受得下,只是洞庭双奇,方氏一家,自此再也无颜立足江湖了。”
铁心秀士曾弼点了点头道:“知耻近乎勇,少年人原应有此胸襟,只是武林中人,酷爱虚名,有时未免流于偏激,不能两用执中,三思而后行。我当年血气方刚之时,便患了这个通病,以致造祸儿辈,使霞儿遭了坏运。”
方少松从铁心秀士曾弼的话意中,听出这次婚礼中不愉的事件,竟是针对名震天下的岳父而来,不由嘴唇一掀,便欲详问种切。铁心秀士曾弼摆手止住他的发话,接道:“令曾祖令祖一代名臣,秉理朝政前后二十余年,功标史籍,万人景仰,令尊无意仕途,改文就武,寄迹山水,名扬三湘,尊府可说是文事武功,德业俱备,但愿你能珍惜这份祖荫,不要为了霞儿之故,失了应有的修养。”
这段话说得至为技巧婉转,铁心秀士曾弼深为喜爱方少松,同时也得知这位爱婿外和内刚,如果不能以理折服于他,他那股怨气,迟早都要爆发出来。
方少松秉性忠实诚恳,听了这番话后,早已动容,口中虽未置答,但神情间早就软化了下来,铁心秀士语音一转,又道:“我的意思,也并不是要你完全不过问这件事,而是希望你能和我互相协商,彼此策应。”
方少松朗目神光一闪,道:“小婿愿听岳父指示!”铁心秀士曾弼道:“你我分工合作,今后尊府的安全,由你负责保护,至于此事的查探,则完全由我单独处理。方少松不住的点头道:“小婿遵命!”铁心秀士曾弼微笑道:“另外还有两件事,希望你也能遵守做到!”方少松昂然道:“请问第-件?”铁心秀士曾弼道:“没有我的示意,你不得随便向四川唐门寻仇!”方少松道:“只要他们不再上门生事,小婿答应不招惹他们就是,第二件呢?”铁心秀士曾弼期期艾艾地道:“照目前情势看,显然一次武林劫运已起,我希望你能保持二年童真,致力于一种奇特武功的锻炼,以便来日应付大变。”
铁心秀士曾弼已经因某一点特征,看出了新娘并不是自已的女儿曾月霞,但又因为另一种原因,目前尚无法揭开这个秘密,和出手痛惩那假冒之人,为愿及方少松将来的前途,不得不藉要他学习一种武功,以保持他的清白。方少松是-个诚朴的少年,竟未计及其他,略一思忖,便毅然承诺道:“小婿遵命,只是令嫒”铁心秀士曾弼打断他的话头道:“霞儿方面,不但要你自己妥为掩饰,而且更不得将你我之间今日的谈话,告诉她半句。”
方少松讶然道:“小婿莫明岳父的意思?”铁心秀士曾弼叹道:“你将来总有明白的-天,我希望你对我能有坚定的信心,须知霞儿是我的女儿,我的安排至少对你们两人,有百利而无-害。”方少松起初脸上仍有作难之色,很快便变为无比果敢,豪气地道:“小婿再无异议。”铁心秀士曾弼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册薄薄的手抄本,递给方少松道:“此书乃是‘天龙秘芨’中一心神功的练法,望你好自为之。”
方少松恭恭敬敬的谢了厚赐,道:“小婿告辞了!”人影一幌,穿窗而出。铁心秀士曾弼目送方少松身形远去之后,叹惜有顷,陷于往事的回忆之中。
他脸中刚刚映现出一张宜喜宜嗔又复可恨的少女俏脸,玄音仙子覃英和神箫侠女李若华忽然一同走了进来,惊醒了他粉红色的旧梦。玄音仙子覃英以习惯性的口吻道:“大哥,你的一段往事,华姊姊已经说给我听了,你既已看出妖女不是霞儿,为什么还让她留在方府,不怕连累了人家么?”
铁心秀士曾弼一听玄音仙子提起他往日的恨事,不由羞惭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虽不是有意犯过,而华妹也能宽量恕我于前,但二十年来,内愧于心,未曾-日去怀,想不到孽报落在霞儿身上,真是愧对华妹了。至于我为什么不当时处决,却是另有深意在内!”
玄音仙子覃英心直口快地道:“是不是因为小妖女也是你亲骨肉的关系?”神箫侠女李若华也道:“孩子无辜,我也觉得应该保全她!”
铁心秀士曾弼以感激的目光,看了李若华半响,这才道:“那孩子长得真和霞儿一模一样,要不是手臂上少了一颗朱砂红痣,真还会把我们骗到底呢。试想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我们如果不承认她是霞儿,又有谁会相信那是事实,此举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也大大的损坏了曾方两家的声誉。同时,我更体会到,一场江湖浩劫,已在蕴藏滋生中,从那孩子身上,可能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所以,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
随后,他又将与方少松的约定说出。玄音仙子覃英不住点头道:“大哥说得甚是,但是霞儿的下落与安全,却不能忽视呢!”
铁心秀士曾弼苦笑道:“英妹和华妹的心意,我完全理会得,只是此事前途茫茫,英妹千万不可袖手旁观呵!”玄音仙子覃英笑道:“自作自受,小妹无能为力。”笑声冷冷的,闪身跃了出去。
铁心秀士曾弼运足神功,连连呼道:“英妹,小兄有事与你相商。”玄音仙子一去不返,未予答理,只急得铁心秀士曾弼顿脚道:“英妹当真不管我们的事了。”神箫侠女李若华看了铁心秀士曾弼仍是不放心地道:“那她为什么不愿稍留片刻呢?”神箫侠女李若华神秘地笑道:“英妹看中了一个小女孩,动了收徒之念,怎还有耐心和你闲聊。”
铁心秀士曾弼从“小女孩”三字,连想到另一个人,在神箫侠女耳边细语了一阵,二人脸上笑容顿开,记忆了日间之事,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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