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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豹辛伦爽然道:“这是自然,休说少侠与赵帮主的关系,仅凭辛某与神机堡这份血仇,辛某焉有不助少侠之理,不过,辛某虽曾出人西堡,终非堡中弟子,只了解一些概略皮毛,知道一点趋避诀要,但愿能有助桑少侠。”
桑琼道:“先请教机关埋伏趋避诀要为何?”
金钱豹辛伦道:“神机堡中机关布置,大略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由人操纵控制,一种则由机钮消息自动引发,外人进人堡内,必须按照一定的方向行走,才不会触发机关,尤其夜间人堡更宜谨慎”
桑琼岔日道:“白昼与夜晚有何分别?”
金钱豹辛伦道:“因为白昼堡中要道有人守卫,全堡分设警钟,所以多使用人工操纵的机关,比较容易发觉,一到夜晚,机关都是自动引发,假如不悉诀要,随时都有触发失陷的危险,其次,堡中机关布置,多系针对武林人物登高越屋而设,蹑空飞越,远比脚踏实地步行要凶险得多,所以有首歌谣,形容西堡凶险:‘明是康庄道,暗是黄泉路;环堡张罗网,不容飞鸟渡’,由这四句歌谣,不难想象堡中机关的精密巧妙。”
桑琼微笑道:“似此说来,岂非天下无人能进入西堡了?”
金钱豹辛伦正色道:“虽然不敢夸无人能进,至少无人能在毫不惊动神机堡的情形下悄然人堡,除非那人兼具四项优越条件
桑琼矍然问道:“哪四项?”
金钱豹得意地笑道:“第一:超人的胆识和武功;第二,斩金削铁的宝刀神剑;第三,水性精纯,能潜泳百丈不需换气;第四,还得由我辛某人指点人堡捷径。”
桑琼哈哈笑道:“这么说,在下已具备三项,只要辛兄愿意成全,不愁西堡难入了。”
金钱豹辛伦注目道:“你有此自信?”
桑琼笑道:“在下不敢目视过高,武功纵或难称高明,人堡之意却甚坚决,胆识一项,可以无惧;其次,在下自幼生长江南,水性虽非超绝,潜泳百丈尚无困难;说到宝刀神剑,在下身边所携一刀一剑,都是吹发立断的千古神兵,假如辛兄再有意相助,岂非水到渠成?”
金钱豹辛伦闪目向他打量半晌,轻叹一声说道:“看在赵帮主份上,辛某人只好冒一次生命危险,把这条秘密通路告诉了你吧!”
桑琼作揖而谢,道:“倘得辛兄鼎力,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金钱豹辛伦晒道:“我也不望你酬谢,只盼你能挫挫西堡威风替我那惨死的兄弟出口怨气,于愿己足。”
语声微顿,压低了嗓音继续说道:“辛某兄弟与西堡交往已非一日,是以深知堡中遍地机关,戒备严密,外人万难偷人,尤其堡门只有一桥可通,护河既深,墙上又布置了无数警铃,真个是天罗地网,飞鸟难渡,但是,有一条秘密捷径,却鲜有人知道,我今天告诉了你,你却千万不能再泄漏出去。”
桑琼见他说得慎重,不禁凝神道:“辛兄放心,在下知道分寸。”
金钱豹辛伦哑声道:“据辛某所知,神机堡恍如铜墙铁壁,却有一处最捷便的秘径,未为堡中注意,那就是环绕堡墙的那条护堡河,欲人西堡,这是唯一可行之途。”
桑琼奋然道:“愿闻其详。”
辛伦道:“护堡河源于阳江,乃是神机堡主邓玄凿山辟道导引而成,河水绕流堡外,看似无关紧要,但堡中却有条暗渠,系用来排泄污水的,与护堡河竟是相通的。”
桑琼听到这里,已恍然领悟,喜道:“辛兄之意、是说可以循河潜人暗渠,便能偷进神机堡?”
金钱豹辛伦点头笑道:“这条秘径,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有一次,我人堡交易货物,在清点价款的时候,一块碎银失手滚落地上,竟坠入街边一条石板缝隙追寻不见,我急着想拉开石缝掏取,堡中人笑着对我说道:‘拉开石板也没有用了,石下是排水的沟渠,直通护堡河,你的银子只怕已经随水冲人阳江去了。’我听了很好奇,便问道:‘沟渠通往阳江,难道没有栅闸?不然,江里大鱼游进堡里来怎么办?’堡中人却笑道:‘不单有铁栅,渠口通护堡河还有滚刀,别说大鱼,就是小鱼也进不来。””
“当时,我一心惦念着银子,问过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事后回想起来,却发觉这是一条鲜被人注意的秘密通道,第二次人堡,便暗中将一水鸭塞进厨下溢渠里,并且鸭头上划破一道小口,涂了些食盐。”
“鸭头伤口被食盐浸蚀,水鸭必然负痛,少不得拼命向水中潜泳,这样,就可以试探暗渠中是否设有铁栅或滚刀,更可以试出栅上和滚刀机关是否也有警铃了。”
桑琼忍不住岔口问道:“结果如何呢?”
金钱豹辛伦笑道:“结果,果然在护堡河中发现了水鸭的尸体,不错,尸体已截成数段,但堡中并无警讯,可见沟渠通达外江是真,渠中有滚刀和铁栅也是真的,所可告慰上,铁栅和滚刀并无警铃装置,假如有人精谙水性,身怀利刃,趁夜色掩蔽,由护堡河潜人暗渠,只要谨慎些毁去铁栅和滚刀,人堡并非难事。”
桑琼欣然大喜,连忙致谢道:“承蒙指点迷津。在下决定今夜就前往一试,倘得成功,实出辛兄所赐”
金钱豹辛伦却摇手道:“你且慢性急,这只是进入神机堡的第一步,即使顺利,也仅是进入了堡门,至于堡中机关埋伏,仍然疏忽不得,否则,一样会被人发觉。”
桑琼拱手道:“在下恭聆指教。”
金钱豹辛伦沉吟片刻,道:“西堡房屋建筑,均按奇门八卦,阴阳生克之理,你入堡之后,切须记住四句诀要:‘入堡忌左转,出堡勿右行,逢灯须绕道,遇楼莫近身。’这四句快要,是神机堡最高机密,准此而行,方保平安。”
桑琼听罢,心头猛然一动,暗忖道:原来莫金荣告诉我的竟是真话?
他本想把莫金荣私语相助的经过说出来,又怕因此引起“飞虎辛东”记恨邛崃杀弟之仇,反生误会,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于是,称谢起身,向金钱豹辛他告辞。
金钱豹辛伦并未挽留,只嘱小心谨慎,问明人堡时刻,便亲送桑琼出门。
这时候,不过才申牌初过光景,金钱豹辛伦送走了桑琼,略作拾掇,竟然一骑快马,赶往神机堡。
抵达堡门吊桥,守桥堡了都认识金钱豹辛伦,挥手道:“三麻子又来讨买卖做么?趁早请回,这两天堡里有事,别银子没赚到,反碰一头灰。”
金钱豹辛他方笑道:“各位哥子休要玩笑,小弟特来求见曹总管,有机密大事禀报。”
一名堡丁晒笑道:“什么大事?你先说出来听听!”
金钱豹辛论正色道:“既是机密,怎好随口乱说,请哥子们通报一声,就说小弟求见曹总管面陈”
那堡丁把脸一沉,冷叱道:“去你妈的机密大事,十个麻子九个怪,你那一套,还想瞒得了老子们?准是赌输了,又来求总管答应你投效神机堡,好拿西堡的招牌,再去诈吃骗喝?”
其余堡丁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骂道:“凭你辛麻子这块料,也敢指使哥儿们替你通报?趁早滚远些,撒泡尿照照你那张麻脸,配吗?”
金钱豹辛伦气得脸上麻坑都变成了紫酱色,却不敢发火,等众堡了笑骂完了,才拱手赔笑道:“诸位哥子骂得对,凭小弟这块料,实在不配劳动各位,也不配见曹总管,可是,今天这件事,关系一位远从千里外来的姓桑的朋友,也许总管愿意见见小弟”
堡丁们听了“姓桑的”三个字,笑骂立敛,其中一人沉声道:“辛老三,你是说有金陵卧龙庄桑琼的消息。”
辛他笑道:“没有第二个金陵卧龙床,大约便是他了,各位,烦劳一下,小弟得了赏,决不敢忘了各位哥子。”
堡丁们面面相觑,不敢再逞骄气,其中一人立即飞马人堡,不多久,又飞驰而回,扬声道:“客堂骆执事有话,带辛伦人堡面询。”
随着话声,吊桥架落,金钱豹辛伦情虚地向后张望了一眼,翻身落马,疾步走过了吊桥
客堂执事骆寒湘在堡门旁石屋接见辛伦,凝神问道:“辛老三,你有什么关系桑琼的机密消息?体要隐瞒,快说出来。”
金钱豹辛伦躬身赔笑道:“回执事的话,事关重大,恕辛伦放肆,须面见曹总管才能说。”
骆寒湘顿现不悦之色,冷笑道:“你是觉得骆某职位太低,没有资格预闻机密?”
金钱豹辛伦垂手道:“辛伦不敢,实因事机急迫,桑琼午间单骑往访辛家沟,求见家兄辛东,谈及神机堡,语涉机要,辛伦不便当众口述。”
骆寒湘微微一震,道:“他怎么会找上辛家沟去的?”
辛伦道:“桑某系由龙船帮铁臂苍龙赵公亮私函荐与家兄,赵公亮与家兄飞虎辛东原是旧识。”
骆寒湘惊“啊”一声,点头道:“这就难怪了,你随我来吧!”
金钱豹辛伦躬身应喏,紧随骆寒湘身后,往奔堡中要枢所在的怀明堂。
曹克武正和少堡主邓化平在怀明堂指挥工匠,整修午前被桑琼毁裂的钢板,听了骆寒湘通报,不期神色一动,回顾邓化平道:“难怪桑琼临去扬言,决心再入神机堡,敢情他是仗恃有辛家沟这条途径!”
邓化平沉声道:“金钱豹辛伦和飞虎辛东虽非同胞,究系兄弟,何况通臂猿辛博又丧命在莫师爷手中,咱们须防其中有诈。”
曹克武笑道:“这倒不须过虑,辛家五虎出身绿林,除了飞虎辛东为人尚有点骨气,其余莫不是鸡鸣狗盗奸诈无耻的小人,金钱豹辛伦久与飞虎辛东不和,曾经多次请求我收列他为西堡门下;都被我拒绝了,这一次,不外出卖兄长,藉作晋身之阶而已,其言大可置信。”
回头向骆寒湘挥挥手,又道:“叫他进来,你也暂时留在这儿。”
骆寒湘应声退出,不片刻,领着金钱豹辛伦一同人见。那辛伦状如奴仆,显得份外恭谨,一进室内,先向曹克武和邓化平跪行大礼,垂首道:“小的辛伦,给总管少堡主叩头请安。”
曹克武冷然一笑,道:“免礼吧!站起来说话。”
辛伦忙道:“总管和少堡主面前,小的不敢无礼,应该跪着回话才对。”
曹克武也不勉强他,淡淡问道:“你说桑琼曾往辛家沟,与飞虎辛东见面,他们谈了些什么?”
金钱豹应声道三“桑琼持巢湖赵公亮私函,求访家兄,谈的全是有关神机堡的事,据桑琼说,竟欲今夜潜人堡中,唯不悉堡内机关布置,是以特地询问家兄。”
曹克武道:“辛东可曾告诉他?”
金钱豹辛伦道:“家兄因怀恨莫师爷,故而迁怒神机堡,已经当面答允相助桑琼,井且告诉他一条入堡秘密通道,小的恰巧往视家兄,暗中听见他们的全部谈话,窃思久受总管和少堡主厚恩,图报尚恨无门,怎能容人暗算本堡,所以不敢怠慢,立即赶来禀报。”
曹克武微微颔首道:“你能知道是非恩仇,甚属难得,他们如何计议?所谓秘密通道又是什么?你且慢慢说给咱们听听。”
金钱豹辛伦鼓如簧之舌,就把自己和桑琼所谈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只把自己改成了飞虎辛东。
曹克武和邓化平初时不觉得怎样,及至听到“逆河潜泳,以利刃斩毁铁栅滚刀,循暗渠入堡”这些安排,才骇然变色。
邓化平脸色顿变道:“好一个飞虎辛东,他并未常入神机堡,不料竟如此精明,想出这条入堡秘径,若非告密,咱们今夜真要蒙在鼓里了!”
曹克武道:“沟渠中铁栅和滚刀,当真未设警铃么?”
邓化平道:“没有,这是老头子设计的,当我人堡时,曾想到过补设警铃,但因顾及沟渠中常有抛弃的杂物流过,假如都触栅发警,势将不胜其烦,因此也就搁置了下来。”
曹克武沉声道:“我累次告诫你们,凡事不可厌恶麻烦,更不可大意疏忽,今天幸有辛伦告密,否则,岂不铸成大错?”
说也奇怪,曹克武不过神机堡总管,言谈语态,却对少堡主邓化平不甚礼貌,而身为一堡少主人的邓化平,也甘愿承受,毫无不悦之色。
曹克武精目一瞬,接着又道:“辛老三,难得你深明大义,赶来告密,其志可嘉,咱们应该重重赏你才对”
金钱豹辛伦连忙道:“回总管,小的视堡如家,不敢求赏,只盼能列身门墙,仍居辛家沟,随时为本堡效力。”
曹克武笑了笑,道:“以功论赏,这要求并不为过,但是,咱们却不能够答应你。”
金钱豹诧辛伦道:“为什么?”
曹克武晒道:“理由很简单,一个连兄弟都能出卖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尽忠师门;这种门下,谁敢要?”
金钱豹辛伦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这个”
曹克武脸色一变,沉声喝道:“骆执事!”
骆寒湘躬身道:“卑职在。”
曹克武挥手道:“把辛伦带下去,暂予监禁,待擒获桑琼及飞虎辛东之后,再作处置。”
骆寒湘应了一声,探手一把扣住了金钱豹辛伦的“肩井”金钱豹辛伦惊骇欲绝,大叫道:“总管因何反将小的监禁?”曹克武道:“你虽然前来告密,尚未证实,或许故作苦肉之计,不可不防,咱们行你监禁,假如今夜桑琼不来,明天就将你当众凌迟处死。”
金钱豹哭丧着脸道:“假如桑琼来了呢?’”
曹克武阴恻恻笑道:“假如桑琼果入掌握,留你更无用处,届时,咱们将召集全堡弟子,叫他们看看出卖手足的下场。”
金钱豹辛论一阵震粟,顿时晕厥
再说桑琼带着薄醉和满心欣喜,和金钱豹辛伦分手,见天色尚早,一路按辔徐行,犹自为此行的顺利而庆幸不已,他寻访飞虎辛东之前,一直担心辛家五虎会畏惧神机堡威势,不敢泄露堡中虚实,因此并未抱着多大的希望,想不到此行收获竟如此丰硕,非但尽悉堡中实情,更得到入堡秘径,尤其难得的,是证实了莫金荣所告探堡诀要,句句都是真话。
莫金荣怎会暗助外人?这一点桑琼始终猜测不透,但是他料想其中必有隐情,而且,其原因很可能与少堡主邓化平和那位神情冷傲的总管曹克武有关,或设西堡正蕴酿着权力之争,而莫金荣恰好又是失意的一方
总之,无论实情是否如自己所料,都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看来神机堡诡密的外衣,今夜将由自己轻易地掀开了。
他一路盘算着夜间探堡查访剑魔三燕下落和制服邓化平的方法步骤,信马而行,不知不觉又经过那座农庄附近,迎面看见一个小姑娘,手里提着一只酒壶,正蹦蹦跳跳顺着小路而来。
乡村小道狭窄,桑琼又认出那小姑娘正是自己问过路的“小翠”忙勒住坐马让路,笑着招呼道:“小妹妹上哪儿去?”
小翠嫣然一笑,扬扬手中酒壶道:“去村子里替我公公沽酒!”
桑琼随口赞道:“小妹妹真乖,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
小翠笑问道:“喂!你找到那个飞虎辛东了么?”
桑琼道:“正要多谢小妹妹呢,不但找到了,辛老大爷还请我喝酒,我刚从他那儿回来哩。”
小翠一听,登时愣了,一双大眼睛瞪着桑琼,既惊又诧地道:“什么?你说我公公请你喝酒?”
桑琼笑道:“不错,可惜我不知道飞虎辛东就是你的公公?”
忽然心中一动,忙道:“小妹妹,你说你是去村里替公公咕酒,那么,他究竟住在”
小翠急道:“你听错啦,我公公虽然也姓辛,却不叫飞虎辛东,这几名叫辛家沟,好多人都姓辛,我爹告诉我,凡是年纪比我爹老的,都应该称人家公公!所以,请你喝酒的辛公公,一定不是我家里的公公,何况我家里的公公又不是虎,又不会飞。”
可笑桑琼闯荡江湖,竟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扰晕了头,连连笑道:“不错!不错!的确怪我弄糊涂了,你的公公好好在家,我找的人却住在村子那一端,大约不是一个人。”
一面笑着,一面扬手作别,策马而去。
小翠却没有继续往村中沽酒,遥见桑琼去远,突然抛了酒壶,一溜烟奔回农庄,直入飞虎辛东卧室,气急败坏叫道:“公公!怪事啦!出了怪事啦!”
飞虎辛东骇然一惊,忙问:“什么怪事?小翠儿,慢慢地说。”
小翠便把途遇桑琼的经过详细回述一遍、又道:“公公,你明明坐在家里,那骑马的书生怎说在村中找到你,并且跟你一起喝酒,他会不会是见到鬼了?”
飞虎辛东听得浑身一震,凝思片刻,沉声问道:“你三公公回来过没有?”
小翠摇头道:“没有啊!”飞虎辛东脸色微变,霍地站起身来,、吩咐道:“小翠儿,去告诉你爹,就说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
小翠惊呼道:“公公,你”
飞虎辛东大袖一拂,径自从枕下抽出一条软鞭系在腰上,身形一晃,人已掠出屋外。
辛东不愧“飞虎”之誉,展步如飞虎,顷刻越过田埂,顺着小路直入村子,待他赶到金钱豹辛化住处,果然听说辛伦午间曾带回来一位儒衫少年,饭后,那少年先行离去,辛伦也接着乘马抄近路飞驰离家,向神机堡方向去了。
飞虎辛东大骂不已,匆匆又赶往龙溪。
龙溪市面不大,辛东又是本地人,向茶馆中略一打听,很容易就获悉桑琼是清晨抵达龙溪,曾去过神机堡,现在投宿西街一家“清风客栈”中。
辛东不禁纳闷,他既不知桑琼是何身分,更不知道与神机堡是友是敌?怎会知道“飞虎辛东”四字名号?来意如何?以及他跟金钱豹辛伦谈了些什么?
不过,辛东久走江湖,为人十分谨慎,暗自盘算,觉得桑琼多半是神机堡的对头,龙溪街上随处都有西堡密探,自己决不能贸然去客栈寻他。于是,缓步踱进“清风客栈”对街一家茶馆,叫了一壶茶,几碟瓜子,守株而待。
傍晚时分,桑琼从客栈里缓步外出,匆匆走进街口一家专卖渔民用具的商店,停约半盏热茶光景,又空着手离开商店,走向一座酒楼。
飞虎辛东冷眼旁观,果然发现两名汉子也尾随进人酒楼,心里暗暗一笑,翻起衣领却大步向那商店走去。
那商店老板姓孙,与飞虎辛东原属旧识,一见之下,连忙含笑招呼道:“辛大爷,好久不见了,一向纳福?”
辛东笑道:“纳什么福!日子越来越艰难,最近跟一个朋友合买了几条船,准备在江里捞点鱼,贴补些用度。”
孙老板喜道:“那敢情好,今后船上需用什么?辛大爷可要多照顾小店呀!”
飞虎辛东道:“谁说不是,我正要添几件用具,刚才去清风客栈找那位出资合伙的股东商议,偏偏他已经上街来了,竟没有遇见,所以顺道来坐坐。”
孙老板听说主顾上门,自是巴结,连忙搬椅子奉茶,藉机攀谈问道:“辛大爷那位合股的朋友,大约是久走川江的内行人吧?”
飞虎辛东笑着摇摇头道:“你猜错了,他是个外地人,年纪还很轻,这次是初次人川,家里很有几个钱,天生的公子哥儿,不会做生意,是他父亲与我相识,特意叫他来跟着我磨练磨练。”
孙老板沉吟了一下,道:“一个外地少年公子,住在清风客栈?是不是怪斯文的,姓桑?”
飞虎辛东故作惊诧道:“一点也不错,孙老板见过他?”
孙老板得意地笑了起来,道:“说起来真是太巧了,辛大爷那位贵友桑公子,刚从小店离去,也是来照顾小店生意的”
飞虎辛东讶道:“当真?我正在寻他哩,他买了些什么用具?”
孙老板咯咯笑道:“那位桑公子真有趣,仅仅挑了一套水靠,叫包好替他送到客栈里去,一此刻大约是去用饭了。”
飞虎辛东摇头晒道:“究竟是年青小孩子,驾船捕鱼,自有水手,他要水靠作什么用?”
孙老板道:“说的是呀,刚才伙计们还问他买水靠作何用途,你猜他怎么说?他笑了笑、道:‘好玩嘛!’这位公子真是童心未。”
飞虎辛东顺口谈笑几句,手一伸,道:“把东西交给我好了,我还要去店里等他,省却伙计们再跑一趟。”一
孙老板毫未怀疑,忙叫伙计把包好的水靠取来,双手递给了飞虎辛东,还亲自送到店门外,连声称谢不止。
飞虎辛东挟着包裹,径返“清风客栈”对客店里伙计理直气壮道:“桑公子住哪一间房?麻烦把房门开一下,这是他新购的衣物,吩咐送来店里等着试身”
店里伙计正忙,无暇盘问,挥手道:“后院靠右手第一间客房,门开着,你自己去等候吧!”
飞虎辛东刚转身走向后院,店外接着又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只听那高个儿沉声问道:
“喂!眯计,有一位姓桑的公子住哪一间房?”
那伙计漫应道:“后院右手第一间,可是,客人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矮的一个接口道:“不要紧,咱们是他的朋友,且去房里等他一会,只怕就快回来了。””
两人说着,也大步径奔后院。
那伙计犹自不耐烦地哺哺抱怨道:“真麻烦,人在的时候,鬼也不上门,客人刚出去,送衣服的,找朋友的全来了”
飞虎辛东刚刚先一步转进后院门,恰好听见后面那两名访客与店伙问答的话,心里暗吃一惊,连忙闪身避人院中阴暗处。
偷眼回顾,那一高一矮两个访客正越过院门,向右手第一间客房走去,虽是仓促一瞥,飞虎辛东却认出其中一人名叫“矮脚张七”赫然竟是西堡门下!
那矮脚张七跟同行高个儿并未看见飞虎辛东,双双走到桑琼住房门前,彼此互换了一下眼色,张七低声道:“老黄,把紧一些,别让人撞进来了。”
高个儿老黄点点头道:“放心吧!那小辈另有人跟着,正在长泰楼喝酒,一时半刻回不来,你尽量快些,无论得手不得手,仔细别留下痕迹要紧。”
低语一阵,矮脚张七便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而人,高个儿老黄却守在门外把风。
飞虎辛东认得那矮脚张七是神机堡中精悍弟子,轻功绝佳,尤其目力锐利,擅长辨认各种锋利兵刃宝刀名剑,但却想不透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趁桑琼外出潜入房中有何目的?
不过,从各种迹象推测,桑琼与神机堡之间决非朋友,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了,同时,桑琼单骑走访辛家沟,很可能是去求助的。
飞虎辛东身讨力薄,不足与神机堡为敌,却又不明白桑琼因何知道辛家沟“飞虎辛东”
这份名号?假如他确系自己好友转介而来,自己怎能眼睁睁看他落在神机堡算计之下呢?
想到这里,冷汗遍体,恨金钱豹辛伦误事,正焦急间,忽见矮脚张七已由房中退出。
守在门外的高个儿老黄急急问道:“怎么样?得手了吗?”
矮脚张七道:“没有,那小辈随身兵刃都带在身边,房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
高个儿老黄催促道:“既然如此,咱们赶快回堡报讯吧,总管吩咐见机行事,不必勉强,我猜想他一定会潜入堡中,不怕他插翅飞走”
矮脚张七点点头道:“你再等我一会,我得把弄乱的东西还原,休叫他看出翻动过的痕迹。”
说完,又二次潜入房中。
飞虎辛东知道他们即将离去,不敢逗留,一缩身,抢先退出。后院,觑见店伙不在,疾步穿过店门,避入对街暗角。
不多久,矮脚张七和那高个儿老黄也从客栈里匆匆出来,迈开大步直向神机堡而去。
飞虎辛东守候在“清风客栈”门外,决心等桑琼回店时劝阻他勿往西堡涉险,并且当面问问他受何人指示去辛家沟?以及与西堡结怨因由?
辛东只说桑琼既然购买水靠,饭后一定会回到住宿的客店来.谁知从入夜时候直等以三更将近,却始终未见桑琼的人影。
时已夜深,街上行人绝迹,店门也掩闭了,只剩下纸糊的店招灯笼,散发着凄冷的光芒,在寥寂冷风中摇曳!晃动,,-
桑琼到那里去了呢?说来有趣,他那儿也没去,这时候,正伏在距离“清风客栈”十丈外一栋瓦屋屋顶,目不转瞬地注视着飞虎辛东的一举一动哩!
原来桑琼在购妥水靠之后,因为时间还早,便信步逛人闹市,准备饱餐一顿,夜间往探西堡,其实,他自幼生长江南,水性本佳,原不需用水靠,只为听金钱豹辛伦述说人堡秘径,乃是堡中排泄污水的暗渠,不愿弄脏了衣衫,才顺便买了一套水靠备用。
但是,就在他进人渔具商店购买水靠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两名可疑汉子,远远躲在对街楼檐下向自己频频窥伺。
桑琼心念微动,故而吩咐店主将水靠包好,往行派人送往客栈,自己则洒然登上了长泰酒楼。
刚在楼上坐定,那两名汉子果然也跟踪而至,坐在远远一张桌子上,低头饮酒,暗中倾注监视。
桑琼心里冷笑,索性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去,向那两名汉子桌前一坐,微笑道:“二位朋友辛苦了,可允在下同桌一叙?”
两名汉子同感一惊,刚想推席而起,却被桑琼一手一个,飞快地扣住了腕脉,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二位为什么不肯赏脸呢?来未来!别客气,在下奉敬二位一杯。”
那两名汉子猝不及防,脉门被扣,浑身劲力顿泄,不由自主,乖乖又坐了下来。两张脸却变得一片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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