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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平走前一步,道:“禀副堂主,江东突然出现不少战船及生面孔的人,大概是堂主的死讯传了出去,巨鲨帮正想乘机夺本堂的地盘,请副堂主定夺。”
梅傲霜双目一睁,随即镇定了下来。“如此,柳香主及卢香主便请到江东指挥一切,以防巨鲨帮的突袭!”
她想了一想“石香主,你派人去请沈神通来吧,我想把这件事委托他办,避免我们分散了人手,予敌可乘之机。”
石一平道:“属下正有此意,副堂主高瞻远瞩,不愧是女中丈夫,属下好生敬佩,属下这就派人找沈神通。”
梅傲霜露出欣慰之色,挥手示意他退下,突然又道:“看来大堂主及三堂主的丧礼也不宜过于铺张,你着人择个吉日,从速让二位堂主早日入土为安吧。”
沈神通带着端木盛到大江堂总舵时,已是初夏了,铁凌威及莫朝天亦已经安葬了不少日子。
梅傲霜穿着一身未亡人的黑色打扮,黑色衣服衬托出白皮肤的晶莹,她有着梨花打雨般的哀愁。
可是沈神通却在进门一瞥下,在她脸上捕捉到了些什么。
梅傲霜在厅上接见他,她坐在椅上,沈神通微微一笑,把身子侧了一边,道:“不知夫人相召有何见教?”
梅傲霜道:“想请神捕把本堂叛徒姚百变捉回来。”
“可惜,沈某不是大江堂的人。”
“你要多少代价,但请开口。”
沈神通一笑,道:“钱是另一个问题,不过沈某若是被人当作属下看待,则再多钱我亦不办的。”
梅傲霜一怔,脱口道:“神捕此话是何意?”
沈神通笑而不答。
石一平忙以眼色示意梅傲霜。
梅傲霜才蓦地想起没有请沈神通坐下,忙道:“对不起,本座一时忘记应有之礼仪,来人,搬一张交倚给沈神通坐。”
沈神通冷冷地道:“一张椅能坐两个人?”
梅傲霜脸上一红,忙道:“再加一张!”心中道:“老家伙架子比我还大!”
沈神通坐下时,对端木盛道:“你带茶叶来了吗?”
“有。”端木盛忙自怀中掏出一包茶叶“是武夷的大红袍。”
石一平听了心中十分异样,心想梅傲霜实在失礼,忍不住叫手下泡茶上来。
沈神通道:“且慢,你们是用什么茶叶?”
石一平无言以对,说实在的这些刀头舐血的粗豪汉子平日只对那火辣辣的烈酒感兴趣,对喝茶之道根本一窍不通。
沈神通道:“拿老夫这茶叶去泡一壶,水不能下得太多,否则味便淡了。”
梅傲霜到底是女人,心胸狭窄,闻言道:“本座请神捕来只是想请你替本堂办点事,不是请你来教本堂喝茶。”
沈神通怫然站了起来,说道:“沈某的脾气一向这样,夫人若看不惯,沈某人一走了之便是了。”回首对端木盛道:“我们走吧。”
梅傲霜脸色一变,霍地自椅上站了起来:“你,你
你不能这样走!”
沈神通回首道:“梅堂主想把沈某留下?”环顾四周,冷然道:“只怕未必办得到。”
石一平忙道:“神捕不用多疑,敝上只是想请你留下把这案子接下。”
沈神通盯着梅傲霜,说道:“是这样吗?”
梅傲霜干笑一声,道:“未亡人见识浅薄不懂礼数,说话欠礼,神捕勿怪!”
恰好一个堂众把茶送上来,端木盛忙打圆场道:“老大,我们先喝一杯茶吧。”
沈神通哼了一声才转身再次坐下。
石一平怕梅傲霜再得罪沈神通,便抢先把姚百变如何擅用公款,铁凌威如何召他回总舵训话,那夜在密室内密谈,不料铁凌威及莫朝天又如何被发现毒毙在密室内,单只逃出姚百变一人,跟着又把卢山及柳浴阳如何在孔家大院发现他,又如何被他逃脱细细述了一遍。
沈神通想了一阵才道:“如今你们打算沈某如何做?”
梅傲霜接口道:“请神捕把姚百变抓回来,交给本堂处理。”
沈神通道:“抓姚百变?”
“不抓他抓谁?”梅傲霜冷冷地道:“神捕要求若干,但请开口!”
沈神通道:“这倒简单,一万两就可以,他到江北如鱼入水,要抓他也颇费功夫。”
梅傲霜沉吟了一阵,道:“依你,姚百变人一到此,立即付酬金。”
“还有一个要求,未知方便否?”沈神通道:“沈某想到密室看看。”
梅傲霜道:“这本是敝堂重地,不过也没有什么秘密,就破例答应你。”
沈神通喝了一口茶,站了起来:“请派人带路。”
“石香主,请你带他们去。”
“是,属下遵令。”石一千弯腰作了个请客状“神捕请。”
沈神通在密室内走了一遭,然后停在桌前,目光注视桌面。
平滑的梨木桌一尘不染,桌面上却被人用指“写”了个“茧”字。“石香主,请问铁堂主通常坐在哪里?”
石一平指一指正中那张椅子。
沈神通微微点头。“那么,这个字是铁凌威留下来的了?
石香主,这以前桌面上可有这个字吗?”
“不知道,此地除了堂主之外,别人不得进入。”
沈神通脱口问道:“难道这室内的日常清洁也是贵堂堂主自己动手?”
“这倒不是,敝堂有个专门负责此室打扫的下人,不过,每次打扫都要有个堂主站在门口监视!”
“最后那次打扫负责监视的是谁?我是指铁凌威未死之前那次。”
“正是在下。”
“可曾发现这个?”沈神通指一指桌上那个“茧”字。
“没有听那下人提过,在下只注视她的行动却没有留意桌子。”
“请你传那下人来相见可好?”他因石一平对他恭敬有礼,说话客气很多。
石一平脸现狐疑之色,不过还是应了一声,然后出去派人传秋菊来。
不一会儿,那个名唤秋菊的下人应传而来,她年约四十,走到桌边好像心有惊悸般。
沈神通沉声道:“是你负责此地的清洁?”
“是。”她福了一福。
“铁堂主临死前你进来打扫时,有没有发现桌上这个字?”
秋菊看了桌子一眼,道:“没有,当时桌面还是完好的!”
“此话当真?”沈神通脸色一沉,厉声道。
“奴婢句句是真,若有不实,宁愿受罚。”
“好,你去吧!”沈神通脸色一缓。
秋菊离去之后,他又对石一平道:“石香主,铁凌威死后有人进来过否?”
“尸体是由在下负责搬运的,后来堂主夫人再与在下来观察,当时也发现了这个字,只是想不透这里头的玄机!”
“如此说来,这个字必是贵堂主临死前留下的了!”他想起太湖龙王项天元临死时亦留下了一个“一”字,心中隐隐觉得其中似乎有些秘密,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片晌,才道:“贵副堂主既然只求沈某把姚百变找回来,沈某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必然全力追缉,请代转告她一声,说我不当面向她辞别了!”
两人出了大江堂总舵,在一家酒楼坐了下来。
端木盛忍不住道:“头儿,铁凌威那个字可能另有玄机,你怎不向石香主查一查?”
沈神通微微一笑,道:“慢慢来,梅傲霜只求我们捉姚百变,我们先办了此事,然后再赚她另外一笔!”
“姚百变真的把铁凌威毒杀死了?”
“暂时不必管这些,吃饭!你明日带夏雷、风火轮及路远到江北去,在未行动之前,最好告知李秃鹰一声,那秃子脾气可臭得很,不要让他抓住把柄!”
“是,属下明白。”
端木盛顿了一顿“不过,姚百变在江北朋友可不少,我四个人可能人手不足,到时可能要用及李老头的手下,如果他要求”
“如果他的要求不太高,你就答应他。哼,以后他迟早也会用得着我们!”沈神通悠闲地吃了一口菜,边咀嚼边说。
刚才他们口中提到的李神捕就是江北总捕李秃鹰,其名头不下于沈神通哩!
端木盛带着夏雷、风火轮及路远乘船过江。
江风吹来,暑热全消,那舟子异常熟练,小船在江涛起伏中依然行得十分稳当,不一会儿,便把船靠在江北岸边。
端木盛决定先去拜会江北的总捕快“神眼秃鹰”李鹰。
当下一千人首先在汉口歇宿,次日一早,端木盛派夏雷到大江堂汉口分舵了解一下情况,自己则去衙门询问李鹰的下落。
汉口的捕快早已听闻过端木盛之名,于是立即请人去查询,而端木盛先返回客栈。
近午时,夏雷回来报称大江堂分舵未曾发现姚百变的踪迹,不过却取来了一份姚百变在江北的朋友名单。
端木盛看了看名单,心念立即急促地转动起来,姚百变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想到姚百变左脚曾中了一箭,上岸时必在这附近,但大江堂分舵的人为何未曾发觉?他藏的地方很秘密?据他们所说,姚百变逃离之后的次日并没有陌生人在城中买马或乘车代步,按理他即使易容术非常高明,走路时左脚始终会露出马脚。
那么,他会藏在何处?
想了一会儿,得不出结果,他看看名单上住在附近的人的地址,又自忖道:“绝对不成理由!这些人卢山及柳浴阳都已去找过,若是藏在那里,岂能不被发现?”
心头突地一动。“难道他潜回江南?”他再盘算一下觉得大有可能,可是现在他的伤也该痊愈了,他会留在江南吗?
端木盛肯定姚百变现在必定又潜回江北。“他在江南孤掌难鸣,怎能与大江堂硬碰?如果他想东山复起,那必定要找个有势力的朋友。”
他眼光再次落在那份名单上,上下移动,脱口道:“大别山飞凤寨倒是个好去处!”
夏雷听得一怔,问道:“端木兄你说什么?”
“如果姚百变企图东山再起,重回大江堂,你说他会借助谁的力量?飞凤寨的‘火凤凰’兄妹正是最佳人选!”
端木盛目光大盛,越说越兴奋“火凤程一凤跟姚百变一个脾性,好酒又好色,火凰程一凤跟他又有染,姚百变只须动之以私,答应事成让飞凤寨在大江堂占上一份,俩兄妹绝没不答应之理,而且,双方距离又近,互为犄角,把水陆势力联合起来,双方声势将更盛,也更巩固了呀!”
风火轮接口道:“说得有理,吃了饭就上飞凤寨一趟吧!”
“等一下,我看还是先拜会了李神捕后才好行动。”
吃了饭,衙门内有人来通知,说李鹰现在正落脚在豫南的信阳,端木盛便派夏雷等三人先到飞凤寨附近探听,自己提剑北上信阳。
他骑马急驰,只三天便到了信阳,找到了李鹰的窝,他递上了拜帖,一会儿,一个身穿蓝衣的青年立即出来,并且自我介绍“小弟顾思南,久闻端木兄之盛名,今日一见果然见面胜过闻名,端木兄请进!”
端木盛忙说道:“不敢。顾兄之名,小弟亦是如雷贯耳,惜没缘谋面,素以此为憾,如今一见,果是人中龙凤,大慰平生!”
顾思南见他年纪比他多了将近十岁,成名及入行都比他早,但却毫无架子,心中亦是大喜,连忙把他引入。
李鹰正坐在小厅中抽着旱烟,端木盛一见他头顶上没毛,便知他的身份,慌忙行了一礼,并说道:“晚辈端木盛拜见李老前辈,前辈威名震慑江北,群丑蛰伏,为万民造下不少福,小子今日入境一切生疏,还盼前辈不吝赐教!”
李鹰吐了一口烟,眯起双眼,看了他一会儿,道:“人说你不日便能成为强人继承人,果然没有说错!你先坐下吧!思南,拿一壶酒来,老夫只喝酒不喝茶,不像沈神通那样吹毛求疵,也不敢请你喝茶,以免出丑!”
“前辈言重,晚辈喝什么都没讲究!”他又行了一礼才坐下去。
顾思南立即替他斟了一杯酒。
李鹰大大咧咧地道:“思南,你替我敬他一杯!”
他自顾地吸起烟来“我素知沈神通的为人,他派你来必有事求我,你说吧!”
“是,”端木盛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姚百变毒杀铁凌威及莫朝天的事说了一遍。“晚辈估计他藏在大别山的飞凤寨里,但这是前辈的地头,晚辈不敢造次,先来对前辈禀告一声,以免误会!”
李鹰点头道:“这问题不大,既然你这小子对我还有几分尊敬,我便任你行动,绝不过问!”
端木盛大喜,脱口道:“谢谢前辈盛情,不过”
李鹰一板脸孔,道:“怎么突然吞吞吐吐?”
“不知前辈要求多少礼金?”端木盛小心翼翼地道。
李鹰兀地站了起来,磕掉烟灰,沉声道:“你以为老夫跟贵上一样吗?他斤斤计较,把钱看得比天还大!你只管行动吧!老夫不收分文。”
端木盛大喜过望,连忙又再拜谢。
李鹰哈哈笑道:“你这小子还对我的胃口,可惜,择错了主,算沈神通好运气!你在这里吃午饭吧,我还有话问你!”
端木盛一直怕李鹰会问些令他难答的话,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
饭后李鹰才问道:“你刚才说,铁凌威死前留下一个‘茧’字,这是什么意思?”
“晚辈也不知道,当时曾问过敝上,他却说我的责任只是把姚百变抓回来交给大江堂,其他的以后再说!”
李鹰冷冷地哼了一声,抽出旱烟杆,一边装烟,一边道:“你再把密室内的情景及石一平的话说一遍。”
端木盛不敢违他,便再仔细说了一遍,他话刚说完,李鹰亦刚把烟抽完。
“好啦,你如果赶着去飞凤寨,老夫亦不再阻延你!”
端木盛连忙站了起来,道:“多谢前辈一饭之恩,晚辈就此告别。”
李鹰道:“思南,你替我送客!”一顿,又道:“沈神通若不能礼待于你,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多谢前辈知遇之恩!不过敝上对晚辈也是青睐有加,晚辈不能”
李鹰挥一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他目送端木盛离开,心中却不断琢磨石一平的话。
端木盛赶到大别山附近,凭着沈神通创下的联络暗记找着了夏雷等人,他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
风火轮抢着道:“小弟冒险上了几趟山寨,由于山寨防卫严密,多次都因怕打草惊蛇而不敢造次,直至昨夜才潜入飞凤寨的凤凰厅,那时已是二更,但仍灯火通明,原来程家兄妹在宴客,看情形其中一人便是姚百变,但昨夜程一凤宴请的却不是他,而是‘飞天蝙蝠’蒲松柏!”
端木盛道:“你能肯定姚百变在山寨里?”
“应该没错!”
风火轮道:“小弟听程一凤多次呼一个瘦削身材、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姚老弟,而程一凤却坐在他身旁,还不断用肩挨着他,状甚亲热,两人不断打情骂俏,程一凤不时叫他变哥哥。”
他学着程一凤的说话语气神态:“变哥哥,这次可不许对小妹变心!没良心的东西,你若变了我便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它是用什么做的!”
他学得唯妙唯肖,旁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端木盛亦禁不住笑道:“你可听到蒲松柏上山是为了什么?”
“没有。”风火轮摇摇头,道:“会不会是去接姚百变下山?”
端木盛记得大江堂汉口分舵的韦香主提供的那份名单,里面也有“飞天蝙蝠”蒲松柏的名字,他脑筋飞快地转了一下,说道:“蒲松柏要接他去哪里?回大江堂?单他一人岂能成事?”他不禁沉吟起来。
夏雷道:“可能蒲松柏只是陪他去找别的朋友,而且姚百变他们亦未必知道梅傲霜已聘请了我们来捉他。大江堂主虽然在长江两岸都有势力,但江北这方面显然比较弱一点,他可能亦有恃无恐!”
路远道:“不过,也有可能蒲松柏上山只是去见见姚百变,随便与程家兄妹聊聊天而已!”
端木盛想了一会儿道:“依我估计姚百变一定会跟蒲松柏下山,他不会甘心拱手把大江堂送给梅傲霜,如果要重收大江堂,他必须下山去探听动静及联络他那些狐朋狗友,以壮声势!”
他看了众人一眼,道:“飞凤寨有几条出路?”
“表面看只有一条山路,不过也有可能另有暗栈,只是我们未有发现。”
“无论如何,我们先在这附近等他三天,三天之后,姚百变若仍未下山,我们再另作打算!”
端木盛道:“只要飞凤寨有人下山,便得仔细观察,因为姚百变的易容术颇高明,一个疏忽便会让他溜掉!”
“是,端木兄说得有理!”
端木盛又道:“风老弟,你辛苦点潜上山中,以防姚百变走暗栈。不过,不要太靠近山寨,否则若被发现,事情就更难办了!”
过了两天,依然没有动静,不但未发现姚百变下山,连“飞天蝙蝠”蒲松柏亦不见了。
这天风火轮躲在一丛野草之后,远远注视飞凤寨的动静,正在烦闷间,突然见到姚百变背着一个包袱,跟蒲松柏出来,背后跟着程家兄妹,由于相隔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看样子程家兄妹好像是在送客。
不久便见姚百变及蒲松柏回身拱拱手,然后迈开大步而行,姚百变仍是本来的面目,没有易容化装。
凤火轮大喜,正想抢先下山报讯,不料姚百变向左一转,却不下山。风火轮住了脚,心中诧异:“姚百变左首有块大石阻住去路,姚百变走向那边干什么?”
风火轮静悄悄跟上了去,原来石中有条隙缝,竟仅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他待姚百变进入石隙中好一会儿才闪身而人,这石缝看来是天然的,斜斜向下。
走了十多丈才到出口,风火轮探头下望,姚蒲两人尚在下面。
巨石斜生在峭壁之上,石隙出口有一条粗如儿臂的山藤,长逾数十丈,姚百变及蒲松柏正顺着山藤爬下悬崖。
他待山藤静止了之后,才握着山藤迅速滑下去。
他的轻功在沈神通手下号称第一,这下当真是又稳又快,若不细心几乎看不出山藤的摇晃。
山藤尽处又有一块大石,这石头又平又滑,正好落脚,四周树木丛生,看不到姚百变及蒲松柏的踪影。
石下有一道山涧,山冰潺潺而下。
风火轮不敢怠慢,连忙自石上跃下,沿涧而下。
走了小半里,突然听见水声哗哗,他凭着树木的掩护窜前几步,原来姚百变及蒲松粕正坐在涧边喝水吃干粮。
他见姚百变的那个包袱丢在一旁,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便悄悄走上前,自怀中取出一小撮东西放在包袱内,然后又退了下去。
姚百变及蒲松柏谈笑正欢,加上水声哗啦,竟丝毫没有发觉。
风火轮不敢怠慢,立即从原路退回,又顺山藤爬上峭壁。
待他回到山前端木盛等人埋伏之处,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喘着气把情况说了一遍。“小弟放了一撮‘千里飘香’的药粉在姚百变的包裹内,不怕被他逃脱!”
端木盛忙道:“我们快追,蒲松柏的鼻子灵得很,莫要被他发现,断了线索!”
四人也不答话立即行动。
到了那条石涧,姚百变及蒲松柏已不见踪迹。
风火轮猛力吸了几下,幸而“千里飘香”药味仍在,众人趁着日落之前又急赶一段。
次日一早又立即急行,风火轮走在前面带路。
走了几十里仍在山中,却一直向北行。
到了中午,风火轮一拐改向东行,再急走个把时辰,前头仍不见有丝毫人影。
端木盛隐隐觉得不对:“咱赶得这般急,如果姚百变不是已经发现被人跟踪而加紧步伐,应该早已追上了。”
夏雷本来的性子就较急,闻言不禁叫道:“那么我们再加快追上去!”
又走了五六步,端木盛突然想起一事,心头一跳,道:“假如姚百变已有所觉,他将会把包袱抛掉,我又因何必要循气味追之许多路!”
路远比较仔细,接口道:“对,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他葫芦内卖什么药?”
端木盛抬头一望,前头仍是一片山石木树,他有点焦急地道:“只怕要追上去才能够知道究竟!”
黄昏,晚霞满天,宿鸟归巢,呱呱乱叫,烦人心神。
风火轮跃上一颗大树,只见远处有个人影闪跃走动。他心中大喜,连忙飘身下树,道:“前头有人,可能就是姚百变!”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展开轻身功夫追上去。风火轮一马当先,他好像足踏风火轮,远看好似一道轻烟。
那人不是姚百变,而是“飞天蝙蝠”蒲松柏,他转身冷冷道:“你们是谁?”
夏雷脱口道:“姚百变呢?”
蒲松柏脸色一变,道:“在下怎么知道?”
“什么不知道!”风火轮怒道:“你明明跟他一道!”
蒲松柏怒道:“我犯了法吗?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端木盛道:“在下端木盛,沈神捕的手下,想你多少有个耳闻。我不想把大家关系闹翻了,请你把姚百变的下落告诉我们!”
蒲松柏神色又是一变,但迅即恢复,他打了个哈哈道:“蒲某还以为是那些瞎了眼的强盗呢!原来是沈神捕的手下,失敬失敬,蒲某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昨天分手了!”
好家伙,他竟拐了弯骂人。
路远怒道:“你竟敢当着和尚骂秃子,阁下再不说休怪我无礼!”
蒲松柏倒颇有骨气,冷笑一声:“无礼也不过是把蒲某杀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端木盛倏地退后几步。
夏雷立即道:“让夏某试试你的斤两!”拔出一把长刀,刀身细窄,晶亮眩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蒲松柏仍然不惧,道:“来吧,蒲某正想讨教!”
他的衣服十分奇异,衣袖跟上衣胁际连在一起。指甲长长突出手指,一展双臂好像胁生双翅,山风吹来,衣袖猎猎作响。
夏雷一扬长刀,道了声有礼,挽了个刀诀,手腕一沉一抖,刀尖直刺蒲松柏胸膛。
蒲松柏一闪,双手立即自刀隙中扑进去。
夏雷暴喝一声好,双脚一错一退,刀光立盛,一招接着一招使出,一招三式,三六一十八式彩云追月刀法一展开,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疾如闪电。
蒲松柏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半空中张开双臂,好似雄鹰展翅,在空中一个回旋,飘过夏雷头顶。
夏雷也是轻啸一声,足尖一点离地向上射去,人未至长刀也带着一溜斜阳连刺蒲松柏胸腹九大死穴。
蒲松柏心中大喜,暗道:“你这不是寻死?”双臂一扇,去势突然加快,夏雷六招刀法全部落空!
蒲松柏凌空一个倒翻,双手如鹰爪抓向夏雷背后。眼见夏雷气将竭,力将尽,难有余力逃避,他目光中不禁露出一丝胜利的喜悦。
刹那但见夏雷双脚一屈,人如一个大皮球般坠下。
蒲松柏怪叫一声,双肘合紧,人即如陨石般飞下,双爪改插夏雷头上。
端木盛及风火轮等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但又抢救不及,空白着急。
夏雷,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身子如离弦之箭,反向蒲松柏疾射而去,临近时,手腕一翻,刀光霍霍卷斩蒲松柏双爪!
蒲松柏大感意外,急切间双臂一展一合,飞鸟般滑开。
“嗤”一声,刀至袖裂,蒲松柏衣袖一裂失却空气浮力的凭借,身子立即坠落地上。
这几招兔起鹘落,疾如星火,双方反复历险,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待到夏雷安全落地,众人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蒲松柏失了一只衣袖,威势尽敛,好似飞鸟失去一只翅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夏雷道:“你以为在空中便能占尽优势,可惜在下的武功本就是在空中作战,否则夏某的刀法又如何会被称为彩云追月刀!”
蒲松柏看了端木盛一眼,道:“蒲某一子走错满盘皆落,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端木盛道:“我只想你把姚百变的去向说出来而已,并不想杀你!”
蒲松柏脸色一沉,厉声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要蒲某出卖朋友是万万办不到的!”
风火轮冷笑道:“你还挺讲义气的呀!要是你与姚百变易身而处,只怕他早就把你出卖了!”
“别人怎样做法蒲某不会理会!”
蒲松柏冷冷地道:“但蒲某又岂会自违自己的做人原则!
蒲某也就如你所愿也免多受凌辱!”他左爪立即插向脑门!
夏雷大惊,长刀却同时飞出,蒲松柏本能的反应立即把手腕倒翻,长长的指甲系在刀身上,叮一声长刀倏地斜飞一旁!
端木盛叹息道:“蒲兄不必求死!端木某敬你是条汉子,绝不与你为难,你走吧!”
“你放蒲某离开?”蒲松柏几疑置身梦中。
“是。沈神捕的门下虽然嫉恶如仇,不过却最佩服有义气的好汉子!”
蒲松柏这才相信。“好,蒲某心领,异日再兵戎相见,我亦必放你一次!”语音一落,立即展开轻功飞驰离去。
风火轮亦赞道:“想不到姚百变也能结交到这样的好朋友!”
端木盛焦急地道:“我们走原路,再向北追下去,我有一个预感,姚百变可能是去冀南找‘金甲神枪’郭霜天!”
当下一行人便立即退回原路,然后直往北驰去,走了十多里路才停下休息吃干粮。
这夜月色皓洁,照得大地光如白昼,四人为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连夜急飞。
直至五更才停下休息。
次日黄昏,众人到了一个名唤换马集的小镇,这镇不很大,但因为是马匹的集散地,人口还不少。
小镇的一条街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马蹄敲打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远处有枝斜伸的竹竿,吊了一幅布帘,上面写了个斗大的“酒”字,众人经过长途跋涉早已又饥又渴,见了这酒旗都是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向那里走去。
这酒店不大不小,不过布置得倒干净,背靠竹竿河,临河那边开了好几个窗,清风徐徐自窗口吹进来,凡到此的人都觉暑气顿消。
已近晚饭的时刻,好几张座都有了食客,端木盛等人挑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以便监视街上的行人。
风火轮一人店便急呼道:“小二,弄几样可口的菜来,还有先把茶水及酒送几壶来解解渴!”他一边说一边把上衣的钮扣解开几个,转身面对窗口让清风吹拂在他胸膛上。“好凉快!好凉快啊!”眼光一瞥,陡地发现有人望了他一眼,待他留神时那人却已转过头去。
他有点奇怪,这人的面孔陌生得很,可是却偏偏又有熟识之感,他抓抓脑门,蓦地想起主要是那对眼睛令他有熟识的感觉,想到此猛地又醒悟:“这是化了装的姚百变,任他易容术如何高明,总不能把眼珠子换过!”他心中大喜,忙回身对端木盛打了个眼色。
端木盛不明所以,眼光露出疑惑之色望着风火轮。
就在此时,那个汉子突然自椅上飞了起来,半空折腰射飞向大门。
风火轮不及对端木盛细说,喝道:“他是姚百变!”
这几人之中只有他见过姚百变,所以只他认得,端木盛及夏雷尚来不及定过神来,风火轮长鞭已“毕拍”一声,向姚百变卷去!
姚百变知道暴露了身份,急着离开,眼看身子即将飞离酒店,正在暗暗高兴之际,风火轮的长鞭已临身。
他心头一凛,急忙中运气沉身让过软鞭,身子一沉右脚立即踏在一位食客的肩上,跟着借力一蹬,整个人又立飞起,去势更急。
刹那端木盛离椅飞起,双掌猛击姚百变胸腹!
姚百变一咬牙,右手伸出蛇形剑往他双掌绞去。
端木盛双掌一缩跟着暴涨,姚百变怪叫一声,猛一吸气凌空移形换位,勉强避过。
刀光一闪,夏雷的长刀已如流星般劈到。姚百变则一挡“当”的一声巨响,身子立即被迫落店内。
他双脚刚沾地,剑一引,斜刺端木盛面门,半路一抖改削路远肩膊,再一沉又再改戮他“璇玑穴”一招三变,果然是高手的风范。
路远疾退两步,大砍刀一握在手立进“毕拍”一声,风火轮的软鞭已斜抽在姚百变背上,立时皮破衣裂,火辣辣的疼痛使姚百变神态更为疯狂,蛇形剑一抡,格开夏雷的长刀,跟着伏地一滚避过端木盛的掌,左掌急翻,反劈对方的-膝盖,蛇形剑一挥急削路远双脚。
端木盛跃高三尺,足尖疾踢姚百变双眼,路远不退不避,弯腰大砍刀向蛇形剑缠去。
姚百变讨不到便宜,立即再滚开,正想直起身来,风火轮的长鞭毒蛇般扫至,百忙中他左掌在地上一击,身子立打横平空升高三尺,软鞭自他胁下穿过,鞭风砭人肌肤。
他虽逃过软鞭却避不开夏雷斩来的刀,长刀在他左肩劈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可是他也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直起身来。
夏雷这一刀使他在那一刹那失去了知觉,脑海中空空洞洞,行动也突然慢了起来。
“毕拍”再一声鞭响,风火轮这一鞭力道至猛,把姚百变自地上卷起来。
此刻姚百变脑海才猛地清醒起来,他双手双脚在空中晃动十分笨拙可笑,却阻不住去势。
风火轮不禁得意地笑了一声,刹那不知怎地姚百变的去势却突然加速,直向窗口飞去。
端木盛喊了声不好,话音未落,耳际已传来一阵“噗通”的水声,夏雷急奔至窗口望下,只见姚百变自河上露出一颗脑袋来,跟着一个转身,像天平卧在水面上,附近江水立即被血水染红了。
时值夏季,河水暴涨流速甚疾,只一眨眼之间,姚百变已经被河水冲出二十多丈。
他两次脱险都是借水逃遁,上次在长江,这次却在竹竿河。
端木盛道:“夏老弟你在这里买些干粮点心,我跟风老弟先追下去!”
路远亦道:“对,他伤得很重,未必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