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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蝉鸣似乎还响在耳边,娇艳的秋海棠却是一夜之间便开满了枝头,可这一园的秋日美景,却没能让乐灵有丝毫的陶醉,她甚至常常的感觉到莫名的不安,原因是她就要嫁人了。
手抚着亲手绣制的大红嫁衣,乐灵却是越来越忐忑越来越焦灼,常常会有不想嫁的想法在脑中冒出来,与最初得知可以嫁给贺远时那份雀跃的心情完全不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和乐灵虽有些不安但总体却还悠闲的日子相比,于乐薇就显得凄惨许多,打那日的事情发生后,她虽然只是被二夫人教训了一通没有格外的严惩,可温姨娘却被禁在了那个小院之中。那并不是同从前一样简单的禁足,而是在温姨娘的小院里上了一把锁,这样乐薇如何不焦急。可是无论她怎么样哀求,却都没能让二老爷夫妻松口,随着时间的流逝,乐薇心中无处可宣泄的痛苦终于演化成了对二老爷夫妻无尽的恨意。
而为了掩饰她心中的恨,乐薇只能不停的找事情做来分散精力,乐静被禁足不能相见,乐雪是仇人之女恨永不能见,那么所剩之人也就只有被许给了山野村夫的乐灵了。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升起一丝的窃喜来,她虽是有过盼着乐灵不好的念头,可却也只是想想而已,可如今事实真的摆在眼前,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更可笑的是,乐静那个爱哭鬼,竟然被许给了陆秉章那头色猪,一想到乐静跟陆秉章两人的身形,乐薇似乎能够想像将来他们两人生活后乐静那悲惨的生活了。她不觉得她是个坏心肠的人,可是女孩子哪个不是这样的攀比呢?一样的姐妹,高别人一头总还是好的,只可惜她不能如愿的嫁给李家公子,没办法站在高处来同情乐灵与乐静两人了。也不知道那夜的事情究竟是谁去告的密,她与温姨娘明明都那么小心了,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呢?
越想越郁闷的乐薇,还是决定去乐灵那里跟她聊聊,有人说话总比没人说要强许多,可待她一路来了乐灵的院子时,却被告知乐灵并不在,而是被老太爷叫去了。这道让乐薇想不明白了,也没几天的功夫乐灵就要嫁了,听说当日同意乐灵嫁那农夫的人正是老太爷,这会子找乐灵又是为了什么?
乐灵静静的站在老太爷的书房里,虽说是老太爷差人叫她过来的,可是自打她进了书房老太爷却根本就不看她一眼,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看着手中的书。约有两柱香的功夫,老太爷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站在那里的乐灵道:“累了吧,坐!”
乐灵听话的坐了下来,站了那么久她的脚早就有些发麻,心中虽是不解老太爷找她来的原因,可是对于这个从来都是半睁着双眼的老头,她真的是轻易不敢动一点心思,老老实实才是王道。
于老太爷仔细的看着乐灵,好像是想从乐灵的身上寻找些什么,渐渐的他的眼底浮出了几分哀伤,脸上平静的表情也有些了裂痕:“二丫头,你有没有怪过祖父?”
于老太爷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出,乐灵不解的看向了他,然后又把头低了下来。于老太爷对没有从乐灵这里得到回答也不在意,接着道:“其实怪我也是应该的,对你父亲和对你,我都是有亏欠的。”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似是饱含着无奈与感伤:“因着关于你的那个流言,虽是已经托清远大师帮忙了,可是到底在世家里有了芥蒂,若强行帮你找个那样的人家嫁了过去,结果很可能能是面上好看心里苦。但贺远那小子不错,是个好孩子,虽然家境差了些但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祖父只是希望你能真正开心。”
他对着乐灵招了招手,示意乐灵到他身边,从桌上拿起了一对银手镯交到了乐灵的手上:“拿着吧,这是祖父送你的嫁妆,以后的路要自己好好走下去。”乐灵接过后,他就接着道:“我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直到乐灵走出老太爷书房,却还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早的就把她叫去只是为了跟她感叹一番,送一对普通的银镯吗?难道说这镯子有什么意义不成?可是,这一过手就知道是空心的镯子,又能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至于让老太爷这样郑重的交到了她的手上?
乐灵边走边看着这一对已经带到手上两指宽的镯子,真的是很普通,普通的浮雕花鸟暗纹,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个什么。回到屋子后,她褪下镯子反复的看着,终于让她在那上面发现了点不同,镯子上那只翠鸟嘴上衔着的小鱼似乎是稍高一些,将手轻轻放在那上摩挲了几下后,乐灵轻轻一按,只得“叭”的一声,镯子轻轻分开了。
这空心的机关手镯里,分别卷着三千两的银票与两个与贺远家同一个地方的庄子,这样一看分时就是老太爷精心为她准备的。这份礼物真是太过厚重了,早就听说于府的姑娘出嫁,公中所出也就是三千两而已,这难道是老太爷的补偿吗?以这样的方式送给自己,想来也是背着老夫人的吧,这样看来,于老太爷或许根本就知道于大家房一直以来所受的不公,只是装做不知道而已啊。
算了,不管于家的事情到底有多糟心,终究与她也是没多大关系了,眼看着就要嫁去贺家,以后的路正如于老太爷所说,要靠她自己好好走下去了。让秋风将着镯子收好,乐灵拿起给贺远做了一半的衣服细细缝了起来。
乐静站在条案前,手边已经高高摞起一尺多高的纸张,细细看过去竟满是大小不一的“忍”字,而此时她握着笔的手在写下忍字的最后一点时却终是因为心中的,划成了长长的一笔。看着写坏了的字,乐静把手中的笔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对站在一边的枝儿道:“姜姨娘呢?”
枝儿听到乐静的声音,只觉得昨天被乐静掐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后小声道:“姨娘她身子不适,还在屋里歇着呢”。
乐静脸上一沉,讥笑道:“这才刚怀上,就开始拿大了?她就那么肯定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个男的?行吧,既然现在娇贵了,请不动,那就我这个做女儿的去表示表示吧。”枝儿不敢有任何迟疑,躬着身子就急忙出去了。
自从事情不受她的控制发展后,被禁足的乐静在最初时每日里都在捉摸着到底是谁坏了她的事,到底是谁将她从自己的屋中弄到了花园里的。她有试图找过秋霜,可是因为禁足的关系,等她找到机会的时候却得到秋霜因为染了伤寒,已经被打发出府了。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乐静还很生气,因为她觉得事情的线索断掉了,可是稍过了几日再想她却觉得这事情乐灵定是逃不开干系的,只是只乐灵一个人又如何能反转,这背后又是谁在帮她?不能嫁给李家少爷,那也只是一个遗憾,可是现在算什么,百般算计的结果是把自己算给了陆秉章那头色猪,就算是乐灵嫁给了个村夫又怎么样?既然她嫁的这样不如意,乐灵就应该被遣到姑子庙里一辈子青灯古佛才是。
到了姜姨娘屋里,就见到姜姨娘正躺在床上手抚小腹一脸的温柔之色,本就心气不顺的乐静看了这一幕更觉刺眼,开口说的话也就难听不少:“怎么?在想着生了儿子出来,父亲把你提成了如夫人吗,好风光啊!”
姜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将双眼闭上,半天才又似极不情愿的睁了开来,在乐静禁足的这些日子里,姜姨娘只感受到了一天比一天大的压力,喜怒无常的乐静让即使身为母亲的她都感觉到筋疲力尽。诚然,陆秉章并不是什么好的结婚对象,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是不是就要往好的方向想?姜姨娘劝乐静在于贞娘他们离开时送点小礼物,特别是给陆秉章,这样也好提前培养一下感情,可是乐静非但不领悟,还将她痛斥了一番,说她是见得乐静好,就喜欢看到她往火坑里跳。
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剜她的心啊,这让她一个做娘的如何能够承受的住?无奈的她只能以乐静的名义给于贞娘他们一家送了小东西,而后的日子乐静更是变本加厉,非说是她不帮忙找老爷给她解足。她又哪里没做努力呢?只是老爷实在是气狠了,任她怎么说都是不松口,只说等到乐静嫁人时再说,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至此,乐静每每看到她都没有个好脸色,各种的冷嘲热讽也让她身心疲惫,索性这些天以来她就躲着乐静,尽量不与她见面。上个月她的小日子没来,起初她自己也没当意,可是到了这个月还是没有来,而且她每日晨起时都会有想吐的感觉,所以她推算着她大概是有了。日思夜想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她又怎么能不高兴,这两天她一面吩咐底下人不要走露了风声,一面差人去请三老爷来她这里,可是因这几天三老爷公务繁忙,也都没有回府,所以她还要耐心等上些日子。
“干什么不理我?”乐静等了半天没见姜姨娘说话,不悦的道:“我听说父亲今晚会来,你总不至于有了肚子里这个就不管我了吧。”
姜姨娘看也不看向乐静一眼,盯着帐顶道:“你放心吧,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怎么会那样做。今天只要你父亲来,靠着肚子里这个,你应该会达成所愿的。”
“那最好!总之我在你身边也待不了几天了,往后你想我还见不到了我了呢,所以这些日子你还是多为我考虑考虑吧。”乐静轻飘飘的道。
又是一夜独眠的三夫人起床后,就见到她的奶嬷嬷一脸焦急的站在床边,不解的道:“一大早的出什么事了?”
奶嬷嬷“唉”了一声后,凑到三夫人耳边道:“小姐,今儿一早三老爷就差人去给姜氏请大夫了,还听说三老爷准备去给乐静说情,想免了她的惩罚。小姐,那边传来的消息怎么分析着,都是姜氏她有身子了,难道说?”
见奶嬷嬷一脸的愁容,三夫人道:“解就解了,请就请了,你怕什么?你就是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药吗?”说着,她突然放声大笑,直笑到满面泪水笑到奶嬷嬷心惊肉跳,她才轻声道:“于正翰一定很高兴吧,可惜了,不能看到他那失望的样子!是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孩子了呢?纳吧,纳吧,纳了全天下的女人,他的儿子也只有我肚子里出来的这几个。”
窗外,发黃的树叶被秋风无情的扫落,悲凉的一如三夫人此时的心情,给自己的男人吃绝育药,绝的又何止是三老爷的庶子庶女?!她更是亲手断了自己再生育的可能,谁又能知道每日里看着二夫人那高挺的肚子时,她的心是怎么样的疼!
姜姨娘没有身孕,一切都只是空欢喜一场,乐静一心想出院子的打算也一样落了空,等她被允许出院子的时候,却是乐灵嫁人的当天了。带着满腹的疑惑与怒火却不能说不能问的愤恨,乐静在看到乐灵被乐洁揶揄时娇羞又幸福的表情时,失去了理智:“二姐姐,都是我的不好,若不是为了让我跟陆表哥早日成亲,你又如何会这样仓促嫁人,而且姐夫又是那样的一个人。”
乐静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气氛陡然一变,李家前来添妆的几个姑娘看着泪眼涟涟的乐静,不禁面面相觑后寻了理由退出了屋去,理智回笼的乐静瞬间惨白了脸。
对于乐静这种人,无视她远远比陪她耍心机更能打击到她,更何况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明儿个起就再也不用见到这个人了,又何苦为了她的自作聪明影响心情呢?故而乐灵的目光从乐静的脸上掠过,如同看待一个跳梁小丑的一样,淡淡的道:“三妹多心了,我断没有为了三妹如此奉献的想法。”
只这几个字,却让乐静的脸由白变红,万箭穿心!待再看到乐薇如同看到白痴一般的视线时,涨红的脸渐渐变成酱紫,她只觉得这个屋子她是一时也待不得了。
看着乐静仓皇离开的背影,乐洁冷哼了一声,却也并未多说,只是暗自先忍了下来。但是心里却是觉得乐静她被禁了这么久却无一点反省之意,看来应该更严厉些才好,一会还是跟祖母说说,让乐静进佛堂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