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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沉睿驱车前往,一路上他都没有挂电话,生怕电话一挂,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一路上,他海南地北的侃着,说起求学时,跟慕楚打赌追校花,最后校花泼了他们满身的洗脚水的糗事,说起从小就被爷爷扔进军营里训练的心酸。
他跟她似乎已经无话不谈,她却只是默默的听着。炎沉睿终于找到那家陈旧旅馆,砰砰敲响了房门“欢欢,开门,快开门。”
卢谨欢已经晕过去很久了,炎沉睿着急,也顾不得半夜三更会吵醒房客,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走进去,才发现她早已经昏死过去。他心头莫名一跳,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敢去触碰她是否还有呼吸。
他仅愣了一秒,就冲过去替她穿上衣服,拿上她的东西,抱起她飞快往楼下跑去。送到医院,医生说她水土不服再加忧思过重,这一病,竟躺在医院半个月也没见好转。--h。。net
起初反复的发高烧,到后面,喉管起了疱疹,连东西都吃不进,吃点流食进去还吐出来。短短时日,她的脸迅速消瘦下去。
她清醒的时候,就瞪着天花板,睡着了,就开始流眼泪。炎沉睿白天上班,晚上守在她床前,看着她睡着了都还在流眼泪,他心疼极了,一次又一次的替她擦干眼泪,一点也没觉得不耐烦。他对她的爱,就在日夜的心疼中累积起来,以至于后来,他怎么也做不到从容放手。
她烧得最重一次,是在半夜两点多时,高烧到42度,人体高烧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炎沉睿是被她的痛吟惊醒的,看见她被烧得红通通的脸,一拷温度,竟然是42。3度,他吓得连忙去叫医生。
打了退烧针,液体也输上了,高烧始终不能退下来,最后医生无奈的告诉他,假如高烧一直不退的话,会造成肺炎与脑膜炎,还有组织细胞坏死,她的生命也很难抢救回来。
炎沉睿无力的送走医生,回到病床边上,他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她,心里悲恸,他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卢谨欢,你给我起来,你怎么能任由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你这个懦弱的女人,一场失败的婚姻就可以将你打击成这样,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你以为你死了,他会为你难过吗?不!你死了,他才开心呢?你死了,更加改变不了他左拥右抱。你要站起来,你要让他看看,你没有他,一样能活得很好。”
他后悔了,他不该让她来s市。不,他不后悔,假如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巴黎,也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情愿将她拐来s市,至少他能够照顾她。
卢谨欢整个人都浑浑沌沌的,感觉自己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全身都要被烤焦了,她不想醒,即使那么难受,她也想沉睡,也许睡死过去,她就再也不会感觉到疼,感觉到难受了。
炎沉睿恨铁不成钢,揪着她的衣领扯了过来,贴着她耳边,语气森冷道:“卢谨欢,你要再这样下去,我会看不起你的,你给我起来,否则我就把你扔进黄浦江里,让你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再也不能转世为人。”
即使是沉睡着,卢谨欢也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森冷之意,她知道,假如她醒不过来,他真的会狠心让她变成孤魂野鬼的。
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皮像是灌了铅,沉重的令她张不开眼睛来。她轻轻的扭动脖子,能感觉到骨头像是生锈般,一动就在咔嚓的响,她沉沉的低吟了一声。
而就是这一声,让炎沉睿如获至宝,他将她扯进怀里,用力搂住,欣喜若狂的道:“太好了,欢欢,你能听到我说话,太好了,你要坚强挺过去,别放弃,为了你爱的人,和你爱的人,一定要挺过去。”
眼泪再次从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炎沉睿心疼极了,他倾身凑近她,唇将要落在她干裂的唇上时,他的动作顿了顿,扬起下巴,吻上她的额头,他说:“欢欢,加油,我为你骄傲。”
第二天,卢谨欢身上的高烧奇迹般的退了下去,她真正醒来是那天下午,炎沉睿不在,医院里的护士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开会,因一家制药厂出了很严重的品质问题,而导致有新生儿死亡的案例,他正对着一干下属发火。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更是怒不可遏,横眉厉目的瞪着他们,说:“谁开会还在用手机,给我站起来,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你们还当是儿戏吗?”
手机不屈不饶的响着,大家吓得缩成一团,哪还有不怕死的会说是炎沉睿自己的手机在响。炎沉睿正在气头上,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他神色有些僵硬,秘书连忙附耳过来,他扫了大气都不敢出的下属们一眼,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给我商讨,讨论不出一个解决的方案,今天谁也别想下班。”
炎沉睿拿着手机出去了,将里面一干哄闹与不屑的声音关在了门内,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接通了电话“炎先生,卢小姐的烧退了,已经清醒过来。”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我下了班马上过去,太感谢你了。”炎沉睿这两天心浮气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卢谨欢的病情,他本来已经压抑到极点了,此刻就像是拔开乌云见月明,他心情豁然开朗。
挂了电话,他脚步轻快的回到办公室,开始吩咐下属们怎么做,整个神情虽还是严肃的,但是他的唇角分明扬起,显示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众人一边飞快的做笔记,一边在心中腹诽,阴天终于过去了。
炎沉睿交代完后,也不折磨他们了,起身快步离去。去停车场取了车,他连忙往医院里赶,途中经过一家有名的粥铺,他买了一些清淡的粥,飞快的赶往医院。
卢谨欢醒来一会儿,因为大病初愈,她没什么精神,没过一会儿又睡着了。炎沉睿赶到医院时,她刚睡着没多久。问了护士她的情况,说是危险期已经度过了,他才安下心来。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望进去,他看到那道小小的身影,心情十分复杂。昨晚,他一度以为她会撑不下去,差点就要给慕楚打电话了,她到底还是撑过来了。
经历了一场生死,他希望她能够将某些东西看淡,他在玻璃窗外凝视了许久,才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她的脸已经消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颧骨高高的冒起来,显得更加憔悴。他把粥轻轻的搁在床头柜上,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他很难理解自己,说实话,他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这样的理论。男人看女人,大多是看身材,有性趣的才会有兴趣去接近。而他初次见到她时,她狼狈的躺在地上,根本不曾畏惧人们的目光,坦荡荡的样子,倒令盯着她瞧的那些人感觉到不自在。
她并不是他以往接触过的那些**型女人,要说他对她有性趣,实在太过牵强。然而真正吸引他的是她脸上的绝望,与那晶莹的泪珠,他从来没见过连落泪都落得那么生动的女人。
他看着那眼泪一滴滴从她眼角滑落,他的心莫名疼痛起来。他开始放不下,魂牵梦萦,甚至使用卑劣手段,将她拐来s市,就是为了能够与她有进一步的可能。
他伸出手指,将她紧皱的眉峰抚平。她睡梦中一定不安稳吧,否则不会连睡着了都皱着眉头。她梦见了谁,有没有梦见他?还是满脑子里只有那个负心汉?
一想到她脑海里只有慕岩,他心里又忍不住嫉妒,这样的双重折磨,令他心情浮躁起来。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她苍白干裂的唇,他看见她不安的皱了皱眉头,低低逸出两个字来“慕岩”
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沉,手指像被烫了一般,急忙缩了回去。他怔怔的望着她,目光坚定,欢欢,不管你把他看得多么重,我一定会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卢谨欢一直睡到大半夜才醒,她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压着,她偏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炎沉睿。她勉强微笑了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没有弃她于不顾。
她吃力的想要抽回手,可她一动,炎沉睿就醒了。他睁开眼睛,许是还迷茫着,所以他的表情像个迷惘的大男孩。慢慢的,他的神色恢复清明,看见卢谨欢醒了,他微微一笑“醒了?”
“嗯。”被他这样盯着,卢谨欢心里十分别扭,她嗓子干,一说话,就扯得嗓子发痒,她猛得咳嗽起来。炎沉睿连忙站起来,去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
她的嗓子经过水的润滑,好了许多,她看着他,说:“谢谢你,炎沉睿。”
炎沉睿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大恩不言谢,一句谢谢,是不是太轻巧了,你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这条命可不值一句谢谢。”
卢谨欢无奈的笑了笑,他怎么不去经商呢,这么会算计“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以身相许可好?”炎沉睿剑眉一挑,嘴角挑起一抹优雅的弧度。他年轻的面庞上满是促狭,生动极了。
卢谨欢无奈的摇头“就一具破败身子,难得你看得上,为你做牛做马,行不?”
“做牛做马倒不至于,暖床可好?我家里做牛做马的人太多了,就缺一个暖床的。”他双肘撑在床上,将脸搁在上面,做出一朵花骨朵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极欠扁。
卢谨欢没理他,跟他相处了几次,她也渐渐摸到了他的性格。你越是理他,他就越起劲,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她看了看一旁早已经冷掉的粥,可怜兮兮的说:“我饿了。”
“我马上去热,你等着。”炎沉睿说完,捧起粥碗就往病房走去。
看到他秀颀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后,卢谨欢才松了口气。她看着自己手指,突然一惊,她的戒指呢?戒指哪里去了?
她急得不得了,连忙翻找起来。虽然决定跟慕岩离婚,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摘下婚戒。她心里一直存着一点奢望,她想,就算是离婚了,至少她还有一个可以当作念想的东西。
可是现在,连让她寄托相思的婚戒都不见了,是否老天都在预示着什么?她也顾不得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在被子里翻找起来,就连床头柜都没有放过。
“你在找什么?”炎沉睿去热好粥回来,就见到她急得满脸通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卢谨欢看了他一眼,急忙问道:“炎沉睿,你看见我的戒指了吗?我一直戴在手上的,现在不见了。”
炎沉睿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从怀里摸出一枚戒指来递还给她,他说:“是这枚吗?你这几天病了,整个人瘦了一圈,连戒指都戴不稳了,我才给你摘下来帮你保管着。”
卢谨欢接过戒指,看了看,确实是她的戒指,她感激的看着他,说:“谢谢你,谢谢你。还好没丢,还好没丢。”
炎沉睿看见她这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其实可以当作不知道有这枚戒指的存在。可是当他看见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又不忍她着急。不过是一枚戒指,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枚戒指。
卢谨欢将戒指戴回到无名指上,可是刚戴上又滑了下来。她真的瘦了好多,连戒指都戴不住了。她看着这枚璀璨夺目的钻戒,心里又艰涩起来。
“喝点粥吧,你这些天只靠强灌流食才幸存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炎沉睿是个聪明的男人,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糊涂,什么时候明白。他把粥端过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她不好意思,想接过粥碗自己喝,他的手却一避,说:“你现在才刚好,一点力气都没有,能享福的时候就多享享,刚才谁还说要给我当牛做马来着,不赶紧养好身体,你要怎么给我当牛做马?”
卢谨欢狂汗,只好就着他的手一勺一勺的喝粥。炎沉睿喂着她,直到将一碗粥都喂到见了底,他才拿纸巾去给她擦了擦嘴,她偏头想要自己来,他不让,固执得非要给她擦了嘴才甘心。
卢谨欢终于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固执,更不好对付。
炎沉睿用自己的方式,强势的直捣她心,他要用润物细无声的方法,让她渐渐习惯自己的亲睨,从而接受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不得不说,炎沉睿的策略很好,卢谨欢在医院调理了三天,这三天,他连给她洗脸这种事都亲力亲为。只要她不愿意,他就定定的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头皮发麻,不得不屈服,他才欢天喜地的继续手里活。
他宠她,将她宠得无法无天,连一些寻常小事都不会做了。卢谨欢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说:“被你这么惯下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人了。”
“我乐意,我就是要把你宠成一个废人,让你离不开我。”炎沉睿得意的道。
“”卢谨欢无语望天,有时候她觉得炎沉睿就是一个大男孩子,用着自己独特的方式去照顾别人,压根不理会对方接不接受。
如果早一点遇到他,或许她会对他动心,只是
出院那天,炎沉睿因为公事而无法来接她出院,吩咐了司机小郑来接她。她收拾好东西,离开这个住了20天的病房。走到医院外面,阳光普照,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抬头望天,阳光刺目,让她睁不开眼睛。
小郑办理了出院手续,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请她上车。她对他笑了笑,坐进后座。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她坐在车子里,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开了机。
从她生病住院后,她就没有再开机了,今天首次开机,短信声音铺天盖地的传来,过了好一会儿,提示音终于停歇,她一条一条的翻开查看。
慕楚给她打了许多电话,还有秦知礼发了很多短信。她一条一条的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秦知礼最后一条短信是“欢欢,你丫的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慕岩差点没将我家拆了,你要再不出现,我会被他折磨疯的。”
卢谨欢以为自己看到这两个字不会心痛,事实上不然,她依然心痛。曾经,她花了多少力气爱上他,如今,她就要花更多的精力与时间去遗忘他。
有人说,遗忘一段爱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另一段爱情。她做不到,如果她忘不了他,她死都不会再开始另一段爱情。
最后一条短信,是来自慕岩的,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他在发这条短信时是多么的彷徨不安“欢欢,人生得意需谨欢,你太残忍了,永远知道怎么掏我的心窝子。你说我不曾了解过你,可你又何曾为我们这段感情努力过?”
眼泪刹那涌上眼眶,她的手指滑向删除,却在提示确认或是取消时,她收回了手机。
“卢小姐,炎局让我先送你回公寓,你看还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如果没有,我就直接送你回公寓了。”小郑是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话不多,人却格外体贴。
卢谨欢没什么东西好买,她很累,想休息,就让小郑直接送她回公寓。想起昨晚炎沉睿说的话,她就啼笑皆非。想让她住进他的公寓就明说,非得绕一大圈,扯东扯西的。
其实有时候炎沉睿在她面前就像个大男孩,任性傲娇,凡事都讲求回报。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知道该怎么回报他。
她的证件丢了,得尽快补办好,否则她哪里也去不了。她没有跟y市的任何人联系,狠心的置若罔闻。她告诉自己,也许时间长了,她真的能忘记他们,重新开始。
她在炎沉睿这里一住就是半年,期间每到周末,炎沉睿精力特别好的带她四处游玩,短短半年,竟把与s市相临的几个市里的景点都玩了一遍。
炎沉睿是个好导游,他的解说风趣幽默,让人在游玩的同时,也了解了许多的历史知识。卢谨欢跟着他,收获颇丰。
偶尔她会惊叹,炎沉睿年纪轻轻就坐上药监局的一把手,绝对不是凭家族势力。她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严肃冷峻,一丝不苟。让时下很多浮躁的年轻人相比,他绝对是成熟睿智的。
时光荏苒,转眼大半年就过去了,炎沉睿休了年假,打算带她去泰山,她是一百个不乐意,可炎沉睿却兴致勃勃。想到要爬山,她就腿软。清明节放假期间,他愣是将她拖着去爬了华山,那陡峭的山峰让她望而生畏,一想起来,她两腿就打颤。
她现在一听到山就想吐了,可是耐不过他的纠缠,最后只能跟着他去泰山。年轻男孩的体力总是格外旺盛,对于他停不下来的性子,卢谨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从未越雷池一步。炎沉睿兴致一起的时候,会缠着抱她亲她,都被她狠狠的打击了。然而他老实安分不了多久,就又开始蠢蠢欲动,让她疲于应付。
这段时间,她白天忙着到处玩,晚上忙着应付他,常常累得倒头就睡,甚少忆起y市那些人那些事。甚至连梦里都没有梦见过他们。
她偶尔收发一下邮件,听秦知礼说,卫钰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他经过卫老爷子的安排,进了政府工作。她想过要回她邮件,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说她心狠,也许吧,她只是还没有学会怎么去面对。
她没有特意去关注y市的新闻,完全把自己当鸵鸟一样埋了起来,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予理会。炎沉睿曾经取笑过她,说她现在就是一只乌龟,缩着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只是笑了笑,充耳不闻。每当这个时候,炎沉睿体内的暴虐因子就格外的旺盛,非得把她从龟壳里逼出来才肯罢休。
随着两人的相处,她日益习惯了炎沉睿的陪伴,连偶尔他的亲睨举止,她都不再抗拒。她想,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炎沉睿就在日益的相伴中,潜移默化的进驻了她的生活,甚至进驻她已经封闭的心。
对于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总是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就像这次去泰山祈福一样,她知道他为什么精力那么旺盛,休假了也肯在家安安静静的待两天。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她心里从未放下过那人,又如何容另一个人进驻她的心?
两人坐飞机直接到了济南,在济南租了一辆汽车,然后直接往泰安行去。济南到泰安只一个小时的车程,炎沉睿事先并没有订房间,到那里才知道,游人太多,大的酒店里最已经爆满。
卢谨欢忍不住埋怨,说:“我就说节假日不出行,你偏不听,看吧,这下要露宿街头了。”
炎沉睿有预谋而为,自然泰然处之,他说:“没有酒店可住,我们就住车里,将就一晚,明天上了山就好了。”
卢谨欢不疑有他,瞥了他一眼,说:“天这么冷,住车里还不得冻死。”
“可以开暖气。”
“我不想被毒死。”
“”最后两人找到一家商务酒店,可是只剩一个单间。两人面面相觑,仔细看,就会发现炎沉睿眼中得意的笑意,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卢谨欢拿着单间的钥匙,开始犯起愁来,她说:“你要开车,你去住房间,我下去住车里。”
“那怎么行?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睡车里?你去房间睡,我去车里睡。”炎沉睿慷慨道,其实他赌的就是卢谨欢的不忍心。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也算摸透了卢谨欢的性格,她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所以她一定不忍心让他去睡车里。
“不行不行,我去车里睡,你睡房间。”两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相争不下。
最后炎沉睿试探着说:“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我们都不用睡车里。”
“什么方法?”卢谨欢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我们一起回房间睡呀。”炎沉睿冲她眨了眨眼睛,最近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卢谨欢的妥协,他不知道她是否爱他,但是肯定有喜欢。他偶尔的小动作,她起初会很生气很排斥,到后来就懒得再说,似乎在妥协。
他承认自己急躁了一点,对她,他无法做到温水煮青蛙,他总想让她彻底变成自己的,然后就不用担心,哪天睁开眼睛,她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这段时间,他的幸福很不真实,总感觉这段快乐的时光是他偷来的,总有一天,他要物归原主的。但是不行,他已经爱上她了,他不想放她走。
于是这次的泰山之行,其实他已经策划许久。他想在这个充满灵气的地方,许下一生的愿望,跟她彻底融为一体。
卢谨欢浑身一震,她怔怔的看着炎沉睿,他眼里闪动的火花那么明显,她不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她知道,如果他想得到她,早在她刚搬进他公寓那晚,就可以强行占有她,可是他没有,他尊重她,除了偶尔亲亲她的额头,抱一抱她,就再也没有做出过分之举。
而他此时眼底的太过火热,让她再也忽视不了,如果她同意让他住进小单间里,那么有些东西一定会失控。她仓皇的垂下眼眸,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夜深人静时,她问过自己,她喜欢他吗?答应是勿庸质疑的,她很喜欢他。
不是报恩的喜欢,也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亲人一般的喜欢。她从来都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意,亦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疼宠,她甚至想过,如果这样一年两年的相处下去,也许她真的能忘记慕岩,从而接纳他。
可是每当她想起那两个深埋在心底的字眼时,心里就会很难过很难过,她还没有放下那段感情,怎么能接受炎沉睿的情意呢?
她把钥匙塞进炎沉睿手里,从他运动上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低声说:“我去睡车里,晚安。”
炎沉睿耀亮的双眸顿时一黯,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取过车钥匙,说:“欢欢,我睡车里,你去房间里睡。”就算他打定主意,无论她怎么抗拒,也要让她变成自己的,可看到她不情愿的样子,他还是没办法狠下心去。
也许这就是他跟慕岩最大的区别,慕岩可以肆意伤害她,不顾她的意愿强占她,而他不能。
看着炎沉睿落寞的背影,卢谨欢差点就叫住了他,可想了想,叫住他又有什么用,她难道真的能将自己给了他么?这半年来的相处,她十分清楚他的感情,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
她不想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混乱,也许,泰山之行回去后,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卢谨欢洗漱之后,静静的躺在床上,外面冷风呼呼的吹,据说今晚会降温,也不知道他在车里怎么样了?以前她听说过有人在车里睡着了,开着暖气,后来中毒身亡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那只是个别案例,炎沉睿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倒霉的。可是她越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就越是在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着他口吐白沫的求救,一会儿想着他横死在车里。她越想越躺不住了,刚掀开被子要去叫他上来睡,就听到敲门声,她动作一顿,警惕的问:“是谁?”
炎沉睿靠着门,可怜兮兮的道:“是我,欢欢,你开门,好冷哦,我都快冻僵了。”
卢谨欢又好气又好笑,她跳下床穿上拖鞋,起身去开了门。看见炎沉睿冻得缩成一团,没好气的道:“怎么冷成这样了,不是让有暖气么?”
“我怕毒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炎沉睿冲进去,鞋子一蹬,就跳上床,将还残留着她体香的被子裹在身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足道:“真暖和。”
卢谨欢关上门落了锁,屋子里好歹还有暖气,不会觉得冷。她走到床边,拿脚踢了踢他,说:“去把脸脚洗了,邋不邋遢啊你?”
炎沉睿在被子里捂暖了自己,这才跳下床去隔壁的卫生间简单的冲了个澡。等他出来时,卢谨欢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ipad在看书,她抬头瞥了他一眼,看见他就裹着个浴巾就出来了,脸上一红,低下头去,说:“床分你一半,不过不能越界。”
“那要不要学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中间放碗水?”炎沉睿促狭道,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他睡床了,但是他太开心,所以没有发现她眼底的晦涩。
卢谨欢将ipad放在旁边,正色望着他,说:“炎沉睿,我相信你,就算就算你想,我我也”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炎沉睿却听懂了。他眼前一亮,猴急的扑过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欢欢,你肯将自己交给我,是吗?”炎沉睿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声音放得很轻柔,生怕一用力,就会把这场梦惊醒。
卢谨欢没有回避他炽热的目光,她认真的看着他,说:“沉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对我的大恩,我无以为报,如果让你一偿夙愿,你就能从此忘记我,我无所谓。但是从泰山下来之后,我们就分开吧。”
炎沉睿滚烫的情怀,被她这一番话浇得透心凉,他放开她,缓缓直起身子,眼神凌厉的瞪着她“你说什么?”
卢谨欢却没有再说话,她颤抖着手开始解她的衬衣,钮扣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雪白的颈项,炎沉睿呼吸略重。如果没有她刚才那番话,他会兴奋的扑下去,将她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可是她刚才说什么?一夜露水姻缘之后,她就要离开他?她以为他想得到的,就是她的身体么?他很想重重的压下去,将她撕成碎片,可事实上,他却一动不动,看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衣服,然后又伸手绕到背后,要去解开胸衣的暗扣,他终于忍无可忍,厉喝一声:“够了。”
卢谨欢颤抖了一下,迷茫的看着他,他千辛万苦设计了这么一场泰山之旅,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炎沉睿伸手盖在她的眼睛上,不让她看见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说:“对不起,是我太急躁,欢欢,我们慢慢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只要你心里没有忘记他,我都等你。”
他可以强势的占有她,让她的身体烙印下他的痕迹,让她再也忘记不了他。可是不行,许多次,他玩闹一般将她压在身下,置她的挣扎与恐惧于不顾,想要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最后他都放弃了。
不是他不想,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爱的女人,他要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人,他要她心里只有他。
可这一刻,他害怕了,那些他曾经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要离开他。他可以宠着她,疼着她,但是他无法忍受她离开他。
什么时候,他的爱情也折了骄傲的翅膀,为了留下她,他甚至愿意委曲求全。
卢谨欢从出院住进他家之后,清醒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再留过眼泪。可此刻,她滚烫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掌心,他的心脏一阵抽搐。
许多个夜里,他在隔壁听见她梦呓,他放心不下,匆匆拧开她的房间来到她身边,他听到她梦里压抑的哭声,以及泪湿的脸,心痛得直抽。
她怎么能白天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暗夜里却在梦里成殇?
那些寒冷的夜里,他一次又一次的拭干她的眼泪,却从来不敢叫醒她,怕她会在现实里崩溃。她睡着了就哭,醒了就笑,他甚至分不清她对他扬起的笑里裹着多少真心。
“沉睿,对不起。”卢谨欢摇了摇头,眼泪散落了一枕。她不怕身体的纠缠,唯独怕伤了他的心。他是这世上,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可她到底还是伤了他的心。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既然觉得对不起我,就留在我身边,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赎罪。”炎沉睿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她旁边,伸手将她解开的钮扣一颗颗扣上,他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倾身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吮了一个暗紫色的吻痕,这才甘心。
卢谨欢一阵吃痛,刚才伤感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搞,顿时烟消云散,她推了他一把,怒道:“炎沉睿,你属狗的呀。”
“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属狗的,汪汪汪,我咬死你。”炎沉睿一边学着狗叫,一边扑过去,在她脖子上又咬了一个印子,卢谨欢手忙脚乱的推他,咯咯笑道:“哎呀,别咬了,好痛啊。”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炎沉睿在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时,果断的放开她,跳下床往卫生间跑去。卢谨欢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低喘声从卫生间传来,她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一时臊得满脸通红,捂在被子里,脸直发烫。
她听到他从卫生间里出来,连忙背过身去,装作睡着了。炎沉睿重新躺上床,带着一丝冷气,他贴上她的背,将她拥进怀里,如果从今往后,他只能把今天当作回忆,他会好好记住这一刻。
卢谨欢浑身僵硬的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她才缓缓的松了口气,慢慢放松身体,很快进入了梦乡。
就在她睡熟之后,本已经睡着的炎沉睿睁开眼睛来,他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与他面对面,呼吸交缠。那些她流泪的夜里,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怕多看一眼,就会沉沦。
如果他知道分离来得这么快,他一定会不错过每一个能仔细看清她的机会。他的手指从她眉心处一直滑落到挺直的鼻梁上,再落在她的红唇上。
很多时候,他只敢吻她的额头,吻她的脸颊,吻她的发顶,却从来不敢吻她的唇,就好像怕会亵渎她一样。可今夜,他想尝一尝,她的唇,是什么样的滋味,他要记住她唇上的温度。
他的头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能够感觉到她灼热的呼吸,可就在他的唇要贴上她的唇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仍然不敢,他怕自己会贪恋上她的美好,再也不肯放开她的手。
他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子抵着鼻子,嘴唇贴着嘴唇,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欢欢,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留在我身边,可如果我留不住你,这,将会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翌日,艳阳高照,卢谨欢比炎沉睿醒得早,她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她基本没机会见到炎沉睿沉睡的脸,在s市,他总是比她先醒,她起床时,牛奶鸡蛋就已经摆放在她床头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脸,他的脸棱角分明,却因为年龄的关系,眼角不那么凌厉,整个人都还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睡着的他,就像一个大孩子一般,充满稚气与无辜。
他身上没有富家子弟的纨绔之气,很多时候,她都能看到他超出年龄的成熟与睿智,假如,假如她没有遇到慕岩,或许她会爱上他。
她慢慢将自己挪出他的怀抱,见他皱了皱眉头,又沉睡过去,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昨晚,她有些卑劣了。轻轻叹了一声,她拿起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梳洗。
等她换好衣服,炎沉睿已经醒了,他看着收拾好的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像个大男孩一般憨厚“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醒了就赶紧去洗洗吧,要不一会儿早餐都没得吃了。”卢谨欢微笑道。
炎沉睿一跃而起,芨上拖鞋踢踢踏踏向她走去,在她额上印了一吻,然后在她伸手来打时,得意的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卢谨欢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认命的开始收拾东西。
以前她跟慕岩在一起时,恨不得两人天天穿情侣装,走出去后人家才知道他们是一对的。现在炎沉睿也一样,她的手机,他固执的换了一款跟他一模一样的,遮阳帽,他的是灰色的,她的是同款粉红色的。运动服,他的是天蓝色的,她的也是粉嫩嫩的红,连登山鞋,他都是买的同款情侣鞋,还有背包,袜子。
简直就是个情侣装控!
她看见他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时,气得笑了,取笑他说:“你怎么不连内裤都买情侣装?”他听了这话,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来,转身拿着钱包就往外走,她把他喝了回来,怕他真的去买情侣内裤,就羞死她了。
炎沉睿这样的男人,让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面对她时,他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哪有一个孩子,能将她照顾得那么仔细妥善?
她感激他的不问,他从来不问她跟慕岩之间的事,给了她最大的空间处理她的感情。他偶尔又很强势,强势霸道的闯进她的心,让她被慕岩填得满满的心,不得不让出一个角落来装下他。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不能拒绝他,她还记得卫钰提出让她跟他去英国的事,她都能理智的拒绝,可是碰上炎沉睿,一切都变了。她拒绝不了他的亲近,也拒绝不了他的关怀。
她知道自己很卑劣,自私的享受着他给的温暖,却从不回应他的感情。但是半年,真的太短了,短到她还没能从另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里走出来。
“又发什么呆了?”炎沉睿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看见她拿着手机在发呆,他碰了碰她的手臂,在最大尺度上,不做出越矩的行为来,虽然他连更越矩的动作都做过了。
“哦,没有。”卢谨欢回过神来,拿起背包背上,说:“走啦,一会儿上山的人肯定很多,你说好好的假期,我干嘛跟你跑这里来受罪呀。”
炎沉睿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说:“我这是带你来领略大自然的神奇,怎么就变成受罪了,山里空气多好呀,下一次我们去四川吧,人间天堂九寨沟,多少人的梦想啊。”
“你要去就自己一个人去,可别再拉上我了。”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旅馆,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东西,就开始往泰山行去。
从正门上山,两人走得慢,很快就被同行的人甩在了后面。炎沉睿讥笑她,说:“看,就你这体力,得多锻炼锻炼了,要不然怎么跟我走南闯北呢?”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要跟你走南闯北呀,你想得美。”卢谨欢两腿直发软,嘴上却不肯认输。
“就是你呀,等过段时间,我们回y市一趟,把证给办了,你就是我的美娇娘,到时候夫唱妇随,我走哪里,你就去哪里。”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就好像有一天,他们真的能成为夫妻。
卢谨欢脸色一黯,说不出话来。炎沉睿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踩了地雷,挠了挠头,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许久,就在炎沉睿快要忘记这一茬时,卢谨欢淡淡却无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沉睿,我跟慕岩还没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