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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受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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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沈绾蔷之前已经询问过含芝一些规矩,所以并不慌张,只凑过来把搭在脸盆边沿的毛巾拿起来在水里浸湿,然后取出来拧干打开,最后恭恭敬敬的递到坐在睡榻上的张侧妃面前,柔声说:“请娘娘净面。”

    张侧妃此时只着淡色的中衣,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素颜的样子倒比平时多了几分可亲。看见递到自己面前的毛巾,张侧妃又瞥了沈绾蔷一眼,语气有些怪异的说:“劳烦薛夫人了。”

    虽然张侧妃没有把毛巾拿过去,沈绾蔷却也不能放下手,只能继续举着,温温柔柔的回答:“娘娘言重,这是嫔妾应该做的。”

    许是因为此处没有其他的人,有也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张侧妃并没有刻意伪装,只是轻声哼笑了一声,然后才懒洋洋的把毛巾拿过去。

    沈绾蔷终于得以放下已经酸掉的手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服侍张侧妃起身的所有程序结束,沈绾蔷已经被故意整得手脚酸痛,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一脸温驯的站在原地,双眼低垂。

    正坐在镜子前化妆梳头的张侧妃转过头看了沈绾蔷一眼,脸上忍不住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真是累着薛夫人了,请薛夫人再忍耐一会儿吧,等我用完饭,薛夫人也就可以去向几位庶妃请安了。”

    听着这明显是嘲笑的话,沈绾蔷却只能在心里暗暗咬牙,表面上却不敢也不能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满,否则就是自己露出痛脚给张侧妃捉了。

    又把沈绾蔷晾在旁边站了大概有一刻钟那么久,张侧妃终于满意了自己脸上的妆容和发式,站起来道:“好了,叫下面摆饭吧。”说着,又一脸雍容的伸出一只右手。

    “嫔妾扶娘娘出去。”沈绾蔷了然,走过来稳妥的扶住张侧妃的手,感觉到她长长的护甲在自己的手心用力的划了一道,虽然痛,却只能压抑着皱了皱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此时此刻,张侧妃正无比得意的看着在自己面前矮了半截的女子,只觉得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恶气终于散去了一半,于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却偏偏还要故意的嘲讽:“薛夫人服侍人服侍得可真好,却一点儿都不想一国公主。”

    沈绾蔷本来也不是什么公主,所以张侧妃这句话一点儿都没有刺伤她,依然轻轻垂着头温柔的说:“侍奉娘娘是嫔妾应该做的,娘娘不嫌弃嫔妾手脚粗笨就好。”

    没有想到自己蓄力挥出去的一拳却好像是打在了软乎乎的棉花上,张侧妃显然很有些不愉,只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又横了沈绾蔷一眼,“走吧,我也饿了。”

    “是。”沈绾蔷回应着,虽然感觉手心里越发疼痛起来,却也咬着牙不啃声,一直坚持到侍奉张侧妃用完早饭。

    慢条斯理的咽下最后一口吃食,张侧妃接过沈绾蔷递上来的湿毛巾按了按嘴角,这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一副贤惠样子的说:“我也不为难夫人了,夫人快去几位庶妃那里请安吧,耽误了时间可真是不好。”

    “嫔妾谢娘娘慈善体恤。”沈绾蔷不骄不躁的客气了一声,方才叫上含芝,从容离开。

    身后,张侧妃怨毒的盯着她的背影,低声自语:“别以为在我面前服软就算了,我可不会留你这个狐媚子到太子殿下回来再告状……”

    目不斜视的走出春园之后,沈绾蔷方才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心,果然被张侧妃的护甲划出了一道血痕,不算太严重,但是位置却比较敏感,一不小心就会碰到。

    含芝显然也看见了沈绾蔷这个动作,继而看见了她手心的伤口,皱着眉微微心疼的轻语:“小姐辛苦了,一会儿回去奴婢给小姐上药。”

    “还好,也算不上什么。”慢慢的合拢手掌握成拳,沈绾蔷昂起头看了看展览的天空,笑容有一丝悠长的意味。

    含芝越发的打心眼里佩服沈绾蔷,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冷静、隐忍同时又高贵优雅。

    “走吧,该去陪纪庶妃娘娘聊天了。”过了一会儿,沈绾蔷收回目光轻笑着说。

    在张侧妃的春园,沈绾蔷是身心俱疲;在夏园,沈绾蔷多少还是能坐下歇一歇,纪庶妃是直爽的人,现在看着沈绾蔷还算顺眼,所以并不为难。但毕竟不算熟悉,沈绾蔷也是处处小心,总算能够安然的离开。只有到于庶妃的秋园,沈绾蔷才算能真正歇息一会儿。

    不得不说,于庶妃真是一个骨子里散发着娴静温柔的女子。沈绾蔷到这儿的时候,就看见于庶妃为她准备了一桌简单却不缺内容的早膳。

    “我揣度着你早早就得去春园候着,也没有时间用饭,就准备了一些,正好等你过来的时候在这里多少先吃一点儿,也好暖一暖身子。”于庶妃披着秋香色外裳,温柔的说。

    虽然知道于庶妃对自己好都是为了炽罹,沈绾蔷还是不能不感动,因此真心实意的对她福了一福,露出一脸真诚的感激。

    于庶妃只是浅笑摇头,“快吃吧,一会儿不是还得去冬园,那一位也不好脱身呢。”

    “总归熬过了早上那一段,其他的也算不上什么了。”沈绾蔷淡淡的笑,表现得云淡风轻。

    于庶妃静静的打量着她,而后依然浅笑,声音有些飘渺轻盈,“难怪殿下会对你另眼相看,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沈绾蔷有些讪然,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只能当做没有听见,默默的吃着东西。

    在于庶妃处歇息一会儿,又吃了些东西,沈绾蔷就恢复过来,再次郑重向于庶妃道谢后便带着含芝前往最后一个需要请安的地方——韩庶妃的冬园。

    在冬园,沈绾蔷经历的依然是和昨日一样的虚与委蛇,她便一味装傻,好不容易熬过两刻钟,终于得以离开。

    走出冬园,沈绾蔷只觉得天空都变得更澄蓝了一些,于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回头笑道:“我们快些回去吧,也不知道红豆和……怎么样了?”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沈绾蔷并没有把何泽的名字说出来,但是并不妨碍表达她的意思。

    含芝站在她身后轻轻点头,末了忧心的低头看着她的手,“小姐的手也该早点儿处理。”

    下意识的握着自己的手腕看了看,沈绾蔷只是有些涩然的一笑,轻声回答:“哪有那么娇贵呢。”她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心中又如何能不委屈?只是,委屈又有什么用,日子总归要这样过下去,该忍的还是要忍下去……

    一上午时间,沈绾蔷几乎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在绾蔷院养伤的何泽却是一味的歇息,吃过了红豆准备的早饭之后几乎一直在睡着,充分的歇息让他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

    受到沈绾蔷托付行动不力的红豆见何泽一直睡着,便拿了一个花样坐在睡榻下首的小矮凳子上,一边绣花,一边看着何泽,以防备他忽然醒来有什么要求。

    红豆正努力想把手上这朵芙蓉花绣得更好看些,却忽然听见了外面传来一些声响,料想应该是沈绾蔷和含芝回来了,于是立刻丢下绣花,蹒跚却着急的走出去。

    沈绾蔷刚刚在椅子上坐下来就看见红豆从里面冲了出来,不由得一愣,然后放下目光看着她的腿,声音有些冷,“怎么,膝盖都好了?”

    红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情况,不由得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般在原地站住,忸怩不安的看着自己脚下,却不敢看沈绾蔷的眼睛。

    见状,沈绾蔷又忍不住心软,“你这又是犯什么傻?我身边统共有几个可用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可好,只有含芝帮我做事情,我反而诸多事情都要自己来做,这你难道就满意了?”

    红豆不难听出沈绾蔷话中实际意义的关心和责备,心头一热,抬起头辩解道:“奴婢只是想自己一向鲁莽,总是担心乱了小姐的事情,所以小姐吩咐下来的差事,奴婢总想要尽力做好。奴婢……奴婢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看着红豆怯怯的样子,沈绾蔷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放过她,反而压低声音问:“那位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发烧?”

    稍微一想就知道沈绾蔷问的是何泽,红豆即刻摇头回答:“没有……大人吃过早饭一直在歇着,伤口看起来愈合得很好,现在还没有醒来。”

    “他倒是好得很。”沈绾蔷我了握手,又感觉到手心微微的痛,忍不住苦笑着低语。

    正好这个时候含芝捧着药箱走了进来,看见红豆之后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便把药箱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拿着一团沾了酒精的棉花蹲在沈绾蔷面前,“请小姐把手伸出来。”

    沈绾蔷也不愿意让含芝和红豆担心,于是顺从的把手上的手伸出来,手心向上摊开。

    就站在旁边的红豆自然也看见了沈绾蔷手心里的红痕,立刻惊讶的张大眼睛,在尖叫出来之后捂住了自己的嘴,目光又从沈绾蔷的手上转移到脸上,尽量压低了声音问:“小姐,你的手怎么会受伤?”

    带着酒精的棉花碰到伤口,沈绾蔷情不自禁的缩了缩手,然后才抬起头面前笑道:“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张侧妃的护甲太长不经意挂到罢了。”

    红豆又怎么会不知道沈绾蔷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过她好歹是沉稳了许多,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很是心疼的看着沈绾蔷的手,抿着唇让含芝轻一点儿,小心一点儿。

    沈绾蔷坐在椅子上,一边能感受到含芝的小心,一边听着红豆的声音,心中的委屈也渐渐消退下去了,仿佛心灵得到了一次妥善的治疗。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沈绾蔷手心的伤口,含芝站起来后退一步,然后又把药箱收拾好,对沈绾蔷福了一福,“小姐,奴婢之前已经吩咐摆饭了,小姐可以直接过去用饭。”

    对含芝毫不掩饰赞赏的笑了笑,沈绾蔷才道:“刚才在于庶妃娘娘那里已经用了一些,现在倒不觉得很饿,含芝你先去吃吧,红豆也是,我且进去看看。”

    含芝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觉得沈绾蔷单独进去看何泽有些不妥,但是旋即又想到昨晚沈绾蔷和何泽都已经共处一室过了,现在似乎也没有必要再避嫌,于是便走过来扶了红豆一起出去。

    看着她们走下去,沈绾蔷则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内室。

    之前就说过了,何泽的耳力实际上是很好的,所以早在沈绾蔷和含芝回来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声音,不过见红豆走了出去也不好说什么,就自己斜躺在睡榻上,佯作无意的听着沈绾蔷主仆三人在外面的对话。

    当听见沈绾蔷被张侧妃刁难手心受伤的时候,何泽很自然的皱起了眉,心中不可压抑的涌起一阵明显的心疼。虽然他并不曾亲眼看见,但也大致可以想象沈绾蔷在春园的遭遇,那么心疼怜惜再加上愤怒的情绪便自然的涌了上来,让他来不及掩饰。

    随后,便是沈绾蔷说话让两个丫鬟去用饭,她自己却走了进来。在听见沈绾蔷的脚步声的时候,何泽竟然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直到沈绾蔷的脚步声近在咫尺,何泽才面前冷静下来,抢在沈绾蔷开口之前率先开口:“薛夫人请安回来了?”

    虽然想到何泽可能醒过来,但他贸然说话还是让沈绾蔷有些意外,于是站定眨了眨眼睛,然后木讷的应了一声。

    看见沈绾蔷这个样子,何泽的心却软成了一片,下一句话不经思考就问了出来,“你的手受伤了?”

    总算反应过来,沈绾蔷下意识的把手上的手背到了身后,又走过来若无其事的说:“意外被挂到一下而已,没什么大碍,倒是那两个丫鬟一惊一乍的。”沈绾蔷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是自己刚才和红豆、含芝在外面的对话被何泽听见了,于是欲盖弥彰的解释。

    沈绾蔷说的这句话自然不会被何泽相信,但是毕竟是炽罹后院的事情,即使是他也不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淡淡的安慰:“薛夫人就多忍耐一下,待殿下回来也就好了。”

    他本是好心说了这句话,却不料听在沈绾蔷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她愿意忍耐,却不愿意听见旁人这样说,于是有些刻薄的冷笑道:“何泽大人可真是深明大义,炽罹不在的时候还能帮着来平衡太子府的女眷。”

    何泽被她说得一愣,不过也知道自己是被误会了,不由得苦笑道:“我似乎一直被薛夫人不喜,刚才那句话就当是我失言罢,实在对不起。”

    其实沈绾蔷刚才说出那样的话也只是一时激愤,现在听何泽这样说,反而很不好意思,讪讪的转移话题道:“何泽大人的伤可好些了?一会儿就让含芝来给大人换药。”

    “让夫人挂心了,我恢复得很好。”何泽也不欲再说起让沈绾蔷不快的话题,于是顺着她的意思回答,两人默契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这句话说完,场面又有些冷落下来,沈绾蔷还因为自己刚才的刻薄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何泽则是因为自己那个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而出神。

    过了一会儿,沈绾蔷终是忍不了这样的沉默,客套的说:“那何泽大人就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情直接开口就是,我先出去了,今天还没有时间练一练软剑。”

    何泽知道沈绾蔷说的只是说辞,不由得有些黯然,附和道:“薛夫人很有毅力,我很佩服。”

    许是刚才的事情让沈绾蔷觉得有些愧疚,听了何泽的夸奖,她便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学这些也是为了自己的姓名考量,自然会毅力些,何泽大人谬赞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然而身后何泽却在听了她这句话之后,心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从不知道竟有女子选择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去寻求一个有力的保护者,然后像菟丝花一般柔弱的躲在后面。沈绾蔷这个女子,真是颠覆挑战了他之前所有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