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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狂风夹杂着巨大的冰雹雪片,带着无以伦比的破坏力,咆哮着从天边席卷而来。
从艳阳高照到乌云蔽日,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
文峥几人合力顶着风雪,勉强将外门关上,却还是被从窗口吹进来的冷风冻得透心凉。
温度计的指针已经落底,说明室内温度起码达到零下三十度。
又一阵狂风袭过,将原本破碎的玻璃窗彻底瓦解,乒乓球大小的冰雹趁势狠狠砸向屋内。
“哎呦。”田艾珺躲闪不及,被当头砸了一下,捂住脑门直叫,“这是冰雹还是子弹啊,真他妈的疼,这要不是隔着帽子,还想把人脑袋砸个洞吗!”
“别张嘴,呛风!”倪松抱着田艾珺躲在墙角,避开越来越密集的冰雹。
屋内很快堆积了厚厚一层冰雪,几乎盖住鞋面。
苏挽抓过两条厚围巾,将脑袋裹住,摸出一个防风镜戴上。抬起冻僵的双脚,蹒跚着朝后走廊挪动。
其余四人看出苏挽的意图,也跟着往后撤离。
“嘭!嗬嗬……。”四肢僵硬的丧尸被狂风推搡着摔进窗口,张着血盆大口,朝距离最近的田艾珺吼叫着。
“看见没,连丧尸都冻成冰棍了!”田艾珺眉毛都结冰了,还不忘嘴上占便宜,倪松摁着脑袋把她推进走廊。
办公室里照样冷得厉害,唯一的好处胜在挡风。
倪松使劲搓了搓麻木的双手,呵口热气,“文峥,怎么办,风雪不停咱们就困在这了。”
文峥拖过收集来的物资,斜靠在墙边,“不能留在这,要想办法去酒店。”
“必须找一个能安全封闭的地方,这里两面透风,风雪要是不停,晚上一定会冻死。再顺风吹进来几个丧尸,神仙也挡不住。”苏挽身上已经冻透了,好容易摸出两袋热宝,放在贴身衣兜里。
“酒店太远了,需要绕湖走一圈,这种鬼天气,根本过不去。”倪松抱着田艾珺,依偎着取暖。
“再坚持半小时。”文峥点上酒精炉,拆开一个椅子燃起篝火,“半个小时后,我们从湖上穿过去。”
“湖面能冻透吗。”苏挽靠近火堆,手指好像冻伤了,有些刺痛。
“零下四十度,足够了。”文峥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的雪片,笃定道。
苏挽从包里拿出一大板巧克力,放进不锈钢饭盒加热,加了一袋牛奶,细细调开,“田艾珺,把饮水机那面的纸杯拿过来。”
“哎,”田艾珺答应一声,连忙到墙角把那袋密封良好的小纸杯拆开,苏挽借着她的手,给每人都倒了一杯巧克力奶。
“喝点暖身。”说话间,她又把准备好的饭团扔进火堆加热。
“不知道文文在干什么,”田艾珺喝了口热奶,身子暖和了些。
“看动画片吧。”苏挽笑了笑,“难得没有人管,也不用写大字,自然是痛快玩乐。”
“幸亏孩子没跟着出来,要不太遭罪了。”倪松喝完奶,把纸杯扔进火里,“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但愿他们也能躲过去。”
“生死有命。”苏挽把饭团捞出来,忍烫打开锡纸,“饭团我准备了很多,自己拿。”
倪松把剩下的四个饭团从火里勾出来,按人分配,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华也得了一个。
“苏挽,跟着你,起码还能吃口热乎的,我知足了。”田艾珺一口咬下去,心满意足道:“你看我挺好养活的,以后我干脆跟你混得了。”
“别介,你老公在那呢,金屋藏娇这种事还轮不到我。”苏挽敬谢不敏。
“那没事,大不了你连我们两口子一起呗,反正你富裕着呢。”田艾珺上瘾了,使劲蹿腾。
“美得你!”苏挽将锡纸团好砸她身上,“冻感冒了吧,发烧呢,净说胡话。”
“知不知道什么是苦中作乐啊,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田艾珺躲过这一下,抱怨道。
“到点了。”文峥灭了火,拿出绳索把五个人捆成一串,“我打头,倪松殿后,女人在中间。”
苏挽因为在衣服内兜贴了热宝,主动要求第二个,鉴于宋华现在的状况,被文峥安排在第四位,紧靠着倪松,也便于管理。
五个人背好行囊,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后,出了办公室。
不过半小时,卖场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
天色越来越阴暗,灰茫茫狂风暴雪中,文峥一手扯着绳索,一手拄着登山杖,艰难地朝同心湖走去。
苏挽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半条腿泡在冰雪里,每抬起一步都万分艰难。只出门这一会儿,五个人就成了雪人。如果不是连在一起,恐怕早不知道被风卷哪儿去了。
好容易挨到湖边码头,文松试探着用登山杖插入湖心,确定安全后紧紧拽住苏挽的手,后面人也学着连成一线,慢慢滑下渡口木栏。
空旷的湖面上阻力更大,再加冰雪湿滑,没走几步宋华就被风带倒了,连着苏挽田艾珺也跟着失去平衡,多亏了前后两个男人才稳住身形。
看着远处的湖岸,苏挽朝文峥摇了摇头,大声喊道:“风力太大了!”
宋华爬起来时,脸上的围巾红了一片,可能是摔倒时磕破了嘴。
“过不去也要过!”文峥没给她留下喘息的机会,将绳索拉紧,“将身子放低,匍匐前进!”他顺势趴在湖面,用肘部和膝盖的力量往前攀爬。
这不是狗刨吗。苏挽看着文峥的动作,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认命般地趴在地上,刺骨冷意瞬间浸入。
身后三人看见文峥和苏挽的动作,顿时心领神会,也跟着匍匐前进。可惜队伍中只有文峥四肢协调速度最快,转眼就窜出了几米,队伍最后的倪松,刚开始尝试着前进的时候甚至还在原地打了个转。
文峥每前行一段,便回头用力拽上绳索,临近湖岸时,后面四个差不多都是被他拖上岸的。
即便这样,苏挽几人的体力也被耗尽了,再加上早就冻僵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再去清扫酒店,只能躲在岸边凉亭歇息。
田艾珺硬挺着四肢靠在梁柱上,扑打掉眼睫上的冰雾,露出红彤彤的鼻尖,“文峥,歇会儿吧,我是半点也不能动了。”
文峥更疲惫,却仍然坚持坐在长凳上,“休息五分钟,进酒店。”
“开玩笑!”田艾珺连大声说话的劲儿都没了,“五十分钟都歇不过来!”
“五十分钟后你已经是死人了。或者冻死,或者咬死。”文峥一如既往地说着冷笑话。
“你!”田艾珺晃了晃倪松的胳膊,“老公,他还咒我!”
倪松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刚才文峥为了让所有人安全过湖出了大力气,只能和稀泥,“小艾,你看酒店就在街对面,几步的距离,大堂也比外面暖和多啊。”
“可我手都冻僵了,握不住刀子。”田艾珺一脸委屈。
苏挽忍着剧痛跺脚活动筋骨,“我刚才看了,大堂那里没有丧尸。”凭她现在的眼力,足以看清酒店外围,“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收拾房间出来,还能烧水泡澡,你不想吗。”
田艾珺被苏挽画出的大饼****了,完全没考虑到水源的问题,硬是扶着倪松站起来,“走!现在就走!”
为了防止丧尸突袭,文峥将五人身上串联的绳索解开,一鼓作气朝马路对面跑去。
此时的伏龙酒店已被雕琢成冰雪城堡,光外墙就堆着半人高的积雪。
几人合力推开大门,从缝隙中钻进去,留下那道天然屏障拦截丧尸。
昏暗的大堂,阵阵阴风呼啸而过。
巨大壁画中的不知名神祇,垂眼看着闯入者,唇角带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苏挽打开强光手电,四下扫了一圈,整个大堂看起来还算安全,除了地上粘腻的血肉和尸骨,只在前台后面倒着两个死人,由于末日以来的低气温,来不及腐败就枯萎了,干尸一样。
倪松从收银台找出十几摞红票,笑着拍了拍,“这东西引火行,烧得快。”
“小样,看把你狂的。”田艾珺勾着腿扑到倪松身上,“我也不要求总统套房,你赶紧给我弄个标准间住住。”
“现在就想着睡,能安心吗。”苏挽把酒店宣传册扔给大家,“二百多个房间够你住了,关键是哪层安全,这么大的酒店,不可能每一层都像大堂这么干净。”
文峥略微看了一遍,定下初步计划,“一层是宴会厅西餐厅,二层是商务中心多功能厅,三层以上全部是客房,我们先清理一层,吃饱了再逐层往上走。”
“行,这会儿连冻带累,我都快饿死了,真是前胸贴后背。咱们走左面还是右面?”田艾珺问道。
“先去宴会厅,中餐厨房面积大,可搜寻的物资也相对多一些。”文峥说完,领头朝宴会厅走去。
苏挽拿着手电筒刚要跟上,就被人从背后拉住。
“嘘。”田艾珺指了指前面的宋华,在苏挽耳边悄声说道:“她一路都没说话,静的吓人。外面风雪那么大,王月就是没被感染也活不成了,你小心些。”
苏挽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眨眨眼表示明白,又翻出一个手电筒留给田艾珺和倪松照亮,才按队列站到文峥身后。
宴会厅大门敞开着,几枚鲜红的血手印透着磨砂玻璃映照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不用文峥招呼,身后四人就拿出了护身武器,回复攻守队形。
一股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除了食物的酸味,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腥臭味弥散在宴会厅中。
过道中全是玻璃器皿碎屑,东倒西歪地横着十几把椅子和铺着大红餐布的圆木桌,前排完好的桌面上堆着残羹冷炙,还有没开封的酒水。
“咯吱,咯吱……。”细微的食物咀嚼声回荡在宴会厅。
文峥慢慢抽出唐刀,朝过道尽头走去,苏挽大气不敢出,紧紧握住手电筒,按照文峥的落脚点控制亮光。
歪斜的圆桌后面,一个黑色的影子蹲在地上,捧着手里的食物啃得兴起。
小孩子?难道是幸存者?苏挽心惊之下,手上一时没拿住,一束明亮的电光打到了黑影身上,黑影受到刺激,猛地转过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毛脸。
“吱呀———”黑影尖叫一声,嗖地蹿上水晶吊灯,还不等苏挽几人反应,便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快趴下!”文峥朝半空中抛出一张椅子,险险挡住毛脸的进攻,“是猴子,变异猕猴!”
慌乱中田艾珺的手电掉在地上,五人才借着亮光看清桌子后面,刚刚被变异猕猴啃食的,竟然是绑在售票大厅的王月。王月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雪白的肋条支楞着一层半透明的肉皮。
“呕!”田艾珺扑倒时紧挨着桌子,等她看清附近的骸骨烂肉,忍不住吐了一地。
苏挽看着王月的脸色顿时明白,她还不等被丧尸病毒完全感染,就已经让变异猕猴当作食物拖来了。人类的宴会厅,竟然成了变异动物的会餐地,还真是可悲。
几次攻击都没得手的猴子愈发狂躁,尖叫着摇晃顶灯,顶棚的泥灰洒了一地。
“它不会是在求援吧?”苏挽躲在桌子后面,朝文峥问道:“猴子都是群居的,万一别的变异猴被它引来怎么办?”
文峥在变异猕猴晃悠的当口,趁其不备一枪击中猴子右肩,“那就把它们全杀了。派个人过去把门堵上,别让它跑了!”
倪松听见文峥的话,抽出一块大桌布蒙在身上,小跑着窜过去把大门关上,搬了张桌子顶住。
变异猕猴看见倪松的小动作,咆哮着从吊灯上跳下来,直扑到倪松后背,伸出利爪,掏向倪松的脑壳。
“倪松!”田艾珺眼见着倪松就要死在变异猴的利爪之下,惨叫着冲过去,却有人比她更快,一道红影猛地从倪松背上飞过去,与袭击者一起滚落到墙角。
“呯!呯!”接连两声枪响,墙角的红影不动了,至今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倪松呆坐在门口。
“倪松!倪松!”田艾珺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着他上下查看,“没事吧?啊?老公!让我看看你的头!”
倪松将脑袋凑过去,让田艾珺细细查了一遍,强压着心底的恐惧,玩笑道:“有白头发吗?”
“去你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田艾珺死死抱住倪松,连连亲了好几口。
苏挽顾不得庆幸劫后余生的小两口,僵硬着来到墙边,盯着那堆红布。
暗红的血液漫延开来。
苏挽喘了口气,伸出颤颤的手,上前摸了摸。
又攒了些气力,才敢慢慢掀开那裹成一团的红色料子。
第一层红布被掀开,露出穿着军靴的长腿。
第二层红布下,瘫着一只断气的变异猕猴。
苏挽抖着手伸向第三层红布,却被一只大手握个正着。
因为疲惫,文峥眼底衬着青黑的倦色,一双眼睛却仍旧通透明亮,他看着苏挽,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我还没死,只是太累了,想偷会儿懒。”
“你,”苏挽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滋味,有后怕,也有一丝酸涩。心里一松,无力的跌坐在地。
文峥撑起身子,用台布将死透的变异猕猴捆住,点火焚烧。
倪松闻着焦皮味,才想起这还有自己的救命恩人,忙着把在前台搜到的那几摞红票全扔火里助燃,最后牵着田艾珺的手郑重道谢,“文峥,多余的话不说了,我们夫妻永远欠你的恩情。”
田艾珺吸了吸鼻子,奉承话使劲抖擞,“文峥,你这速度可真快,真不愧是超级战士,我都急疯了也没抢过你去。现在想想,我过去了也是白搭,顶多陪着倪松死一起,你这次等于救了我们夫妻两条命,以后你要是有用着我们的地方,头拱地我也全了你的愿。”
“好,我记住了。”文峥知道不说点什么这两人也不能安心,随意应承道。
“宋华呢,怎么半天没动静?”田艾珺没了心思,又开始惦记别人。
苏挽听见她的话一回头,才看见宋华跪在原地,正在往王月的尸体上盖红布。
“怎么看着神神叨叨,怪吓人的,她不是中邪了吧。”田艾珺靠在倪松身旁,小声嘀咕。
“王月变成这样,她心里一定更恨我了。”苏挽轻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能想到景区还有变异猕猴!别说王月已经感染病毒了,就是没被感染,没有文峥,咱们几个恐怕都得玩完!”田艾珺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宋华听见,“这都是命,摊上也只能认了。”
“小艾。”倪松刚死里逃生,也不想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妻子生气,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死者为大。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地焚化吧。也省的咱们走后,再被别的丧尸动物伤害。”
“你去?”田艾珺努努嘴,“你看她那样,我可不敢过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苏挽站起来,拿起一只燃烧的木棍,朝后走去。
“送她走吧。”苏挽用火棍引燃王月身上的红布,“希望她来世能投胎到好人家,不再无依无靠。”
宋华跪在旁边,手里握着染血的身份铭牌,眼神冰冷似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