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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世事公平有已经脱险的一方便有极需旁人援手的一力。不知道另一边的有雪已然无碍兰斯洛仍在择路急奔紧追在后的则是石存和与其肩上的两头毒蛇。
“真是不公平!怎么只追着本大爷一个人跑!”
兰斯洛难忍抱怨。此刻天色已近拂晓路上行人渐多但看兰斯洛一副古怪打扮石存和又杀气腾腾地直追没半个人胆敢出来阻止通通闪躲到一旁以免卷入事端。
姓石的这家伙武功普通不过除了玩蛇的本事外暗器的造诣似乎也有几手在后头死命追赶污言秽语一路骂个不停铁镖、铁针之类的细小暗器像是不要钱似的直丢自己直线向前跑无暇闪躲还真的中了几枚疼的背后麻。
(这么跑下去不成啊!得想个办法取回主动!)
脑中一想登时有了主意趁自己还跑在前头转弯时立刻藏好待石存和逼近算准他颈子高度就是一刀。
事出突然石存和确实没想到这个给自己追得像狗般逃命的敌人还有回身反击的胆量险些就给这一刀砍飞脑袋。
可惜中招的位置有蛇只守护兰斯洛本来想凭着神兵锋利连蛇带入一起斩掉不料却低估了石存和的反应被他以蛇只挡刀阻住兰斯洛臂上加力将那尾毒蛇削成两段力道用尽正想再力另一边的蛇竟机灵地贴着刀背往手上窜。
上次中毒的经验馀悸犹存兰斯洛乍见毒蛇窜来动作不禁为之一顿。石存和逮着空隙侧头避过刀锋跟着近距离便是一掌与其同时贴在刀背上的毒蛇亦暴起攻击。
兰斯洛的反应也不慢撒手放刀胸口才有感觉瞬间挑动刀尾弹起制出落位奇准在石存和胸腹间昼了道血痕若非仓促施力不足立即便是开膛破腹之祸。
石存和吓得怪叫连连退后数步兰斯洛却给一掌霞飞得老远暗自奇怪为何自己的护体真气挥不出效果给敌人掌力一带更险些反伤自身。
(糟糕!来不及把刀捡回来!)
但性命重要趁着石存和还在惊骇中拉远距离兰斯洛足再奔转过两个巷口听闻后方脚步声又起;全想这不是办法胸口在接连挨了两掌之后又着实痛得厉害抬眼望见前方弯道尽头是堵石墙当下藉着助跑加力到墙边用力一蹬连跃带爬地翻过了墙。人翻过墙立即听到石存和赶至一声咒骂后转往右边奔去的声音。
(呼!逃过一劫!)
心中暗叹兰斯洛探手背后先把几根射进内里的铁镖拔出另有几根铁钉射得深了没法靠自己来拔只有晚一点再想办法了。
(痛死了多坐一下等到那玩蛇的变态走远了再开溜。)
想要平安脱逃兰斯洛却没有打算等待救援。虽然破人追杀得满街跑还不算丢脸但如果最后要靠人来救才能脱险那可真是糗到家以后自己更没有言权了。
只是那柄长刀毕竟是一品神兵就这样落人石存和手里真是惋惜加懊悔非得想个办法弄回来不可。
没了长刀身上的武器就是靴中的匕兰斯洛取了出来充作防身。
冷静下来稍稍打量附近情势。天色微明尽管尚末日出但也能大概看清这是个半大不小的庭院多半地方草木横生欠缺打理甚至有点脏乱但西围着凉亭的一片花圃倒是整理得不错花草盛放暗香浮动。
兰斯洛有些吃惊花圃中似乎有个女子的身影模模糊糊的。
为了证实他悄悄地站起身来放慢动作走上前去。
果然尽管距离还没法看清楚但的确是有个女子在花圃中打理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蓦地一个恐怖念头闪过兰斯洛脑海那是前几日误入沈家梅园在那阴森森地方遇儿的恶劣回忆事后虽然没和人提起但只要一回想到身上总是一阵恶寒。
不过那应该与这无关吧!
这座庭院与沈家梅园不像是同一建筑而且现在即将日出云层中隐约释放出几道晨曦百鬼易遇鬼又怎会在这种时候?
半是好奇半是为了警戒兰斯洛从那女子背后踱了过去。
当双方距离拉近兰斯洛没由来地有种感觉眼前这素裳女子说不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单薄的白色袍子和身而披勾勒出纤细身段长长黑像乌缎般垂下额外衬托出颈项的雪白浑圆肩头的美好曲线令人看了心头一跳。
素裳女子的心情似乎不错未知语言的歌词用一种细致嗓音唱出柔和曲调让听者心头为之安宁祥和便连远近马儿也有意无意地应和啾鸣。
阅人不能算多但兰斯洛有种直觉这女子会是个不逊于源五郎的大美人呸!
呸!怎么和源五郎比较起来了!
当兰斯洛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想多听一会儿悦耳仙乐歌声忽地停止素裳女子侧耳聆听肩头微颤好像察觉了后方来人。
兰斯洛见她反应知道下一步不是逃跑就是呼救不管是哪种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情急之下别无他法抢先一步将匕架在她颈畔低声威胁。
“别出声!你一动我立刻就杀了你!”平时抢劫的惯用语脱口而出兰斯洛惊悟场合不对忙补充道:“我不是坏人是被人追急了到你这边来躲躲明白吗?”
担心匕刀会割破皮肤兰斯洛不敢放实一边说话一边转到正面藉机看清对方面目。
果然和预期中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这女子比预期中更美上几十倍。
不是普通的艳色像是昼中的绝代丽人脱出纸上美得脱俗出尘不似凡物柳眉凤眼秀鼻樱唇肌肤细嫩得像是可以掐水出来清艳绝伦精巧却鲜明约五官教人不禁叹服造物主的神奇。
更难得的是这女子浑身上下自然散着一股怯生生的纤弱伴着那长及小腿的青丝更显得身材娇小让人本能地想将她搂进怀里轻怜蜜爱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也在这时兰斯洛才明白以前听过的说法∶世上果真有种女孩是天生下来就该受到呵护连受点伤都教旁人心痛。
当这感觉升起拿凶器吓唬这娇怯怯的人儿非独是种亵渎简直是种罪恶了。兰斯洛慌忙收起匕但是却好像这件事不太对。
尽管惊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可是这美人儿的眸子却空洞得没有半点惧意正确来说甚至没有丝毫感情。
挥手在她眼前晃晃眼睛眨也不眨推测登时得到了证明。
“姑娘你的眼睛”
兰斯洛刻意放缓声音但那素裳美人仅是瑟缩身子想往后头躲去完全不敢与他有分毫接触虽然那副怯怜怜的凄艳姿态看在眼里别有动人风情但想到自己被当作坏人感觉仍满不是滋味。
“算了是我不对这位小姐你别害怕我是个粗人但也不会随便伤害人只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就会走开咳!咳!”
兰斯洛往旁边坐开喉间却忍不住咳了起来。平时他承受外力都有雄霸真劲护体这次却被敌人引走护身劲直击人体再加上雄霸真劲反噬饶是天生耐打也伤得不轻勉强压下一直想呕血的冲动却止不住连接而来的咳杖。
(真倒楣任务没进展破人打成内伤刀搞丢了在这里还被漂亮小姐当作坏人本大爷的运气跌到了谷底吗?)
“请请问这位壮士您身上有伤吗?”
兰斯洛一怔抬头一看那素裳美人已退到两尺外面上惊惧依然但却蚊声轻语像在说什么只是听不清晰。
“小姐你的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如果你是嫌我气味不好闻那我可以再坐远一点。”兰斯洛又往旁边移开半尺但咳杖却更加剧烈嘴角甚至有些血沫。
“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素裳美人细声道:“听您的声音是胸口为掌力所伤如果痛得厉害那就按住腋下雨寸、第四骨节处会舒服一些的。”
兰斯洛着实诧异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知晓医理。依法一试疼痛未减但是想咳杖的感觉却大为减缓好过许多心中一喜转头望向素裳美人只见她听到咳声渐歇面上亦有安心的喜色为着伤者痛苦减轻而喜悦。
“多谢你小姐你的方法真有效学过医术吗?”
兰斯洛想凑近道谢但女方却像只受惊云雀一样眼角含泪猛往后挪直返撞到凉亭的基石边。
“我不靠近不靠近你别吓成那个样我真的不是坏人。”兰斯洛着实懊恼要斯斯文文哄劝女孩子这种事原不是自己所长要是这时候源五郎那小白脸在此就好了;唉!人家姑娘是瞎子要小白脸何用?
“对对不起”
咦?
抬头望去素裳美人侧垂下头让大半张娇容遮掩在长下怯声道:“我我明白您没有恶意可是我我很没用听见外人的声音就不习惯所以”
柔弱的声音转来像马儿悲鸣让人晓得单只是这几句话已是她鼓起勇气说出的。
兰斯洛心中一宽仔细想来能拥有这么大的院子当然是位千金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会怕生是当然的。虽然说她怕得似乎厉害了点但人家身娇肉贵又眼有残疾怎能和自己这粗胚一概而论?
想再说些什么后方墙外突然传来斥喝声这下子不但那素裳美人又瑟缩地颤着身子连兰斯洛也面色大变。
“小子你别以为自己跑得掉你石七爷就知道你藏在这里甭想逃走今天捉不到你石七爷的名字倒过来写!”
声音听来充满狂态自然是因为夺得宝刀后信心大增想要捉人的同时顺便试刀了。
(该死的臭石头怎么追得那么紧!)
兰斯洛心中咒骂却苦无应付之策失去宝刀敌人武功又在己之上护身真气也没了作用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一个主意是趁人还没进来先行逃跑但石存和追进来后说不定会迁怒于这里的住户特别是这么娇弱的千金小姐倘使稍有损伤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看到女儿家惊怯不已的模样兰斯洛胸中胆气顿生哪怕是愚勇也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能牵连旁人。
“喂!等会儿你在这里躲好别让人看到你啊!”“谢谢谢外头的人是恶人吗?”
“没错是个很坏很壤的恶人还是个脑子有病的变态你在这里藏好不会有事的。”
才吩咐好后头就哗啦连响石存和懒得另外寻门凭着宝刀锋利直接在墙上割出一个洞门进来见到兰斯洛面上表情就像捡到万两黄金般惊喜看得兰斯洛直冒冷汗。
(来得这么快!该怎么办?正面攻过去不行那该用什么方法)
情急之下仗着胆气想出一个主意虽然很笨但抛开性命不要说不定反有一丝机会。
(顾不得了战决!)
石存和手持神兵想像将兰斯洛炼化吸食后自己功力大增的美好远景脸上甚至露出得意微笑志得意满下刚想出口再嘲弄几句怎知兰斯洛大喝一声势如疯虎般冲了过来。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吗?”
对方自暴自弃地乱冲石存和大乐但这浑人情急拼命自己可不愿就此一刀宰了他挥动宝刀打算将他砍成重伤或是斩下一两只手脚废了他的战斗力便是。
(就是这样!)
长刀挥出兰斯洛看准方位竟合身扑上锋锐刀刃毫不费力地透体而过。但兰斯洛恍若末觉和宝刀以同一方向、同一度移动这样一来宝刀仅是刺穿身体却没办法造成更多伤害。
“你你疯了吗?你这疯子!”
宝刀锋利无比轻易就可将人体切做两截那傻瓜竟敢主动用身体接刀石存和给这拼命声势骇住一时手足无措。
兰斯洛趁机擒住他握刀手腕甫一接触石存和护腕暗针便刺破手掌仅馀的一条毒蛇亦代主防卫咬在兰斯洛手臂上。
(不能放!一放就输了!)
知道这是唯一胜机兰斯洛紧握住他持刀手腕不让刀子挥动同时一记头槌用尽力道砸了下去双方距离过近石存和惊惧之馀哪能闪躲?
“喀啦一声脆响石存和头疼欲裂眼前一片血光模糊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空着的一掌毫无保留地重击向兰斯洛胸膛。
这反应早在兰斯洛计算之中当下毫不防备当胸口响起骨碎声鼓荡内劲激得腑脏出血时他力聚喉间将那激喷出来的热血全喷向石存和头脸。
“呸!”
兰斯洛不会运气口中喷射的力道不大但这些热血是受反噬的雄霸真劲所激聚射喷出双方又是相距咫尺威力岂同泛泛。另闻石存和长声惨嚎满面凹凸血坑一只左眼全瞎痛叫着往后退跌出墙洞外。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石存和高声哀嚎似是怕被人趁机宰掉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双手捧面鲜血不断流下头也不回地快步逃走。
而兰斯洛尖刀贯腹重掌击胸伤势亦是极重但内心却是欢喜一是石存和被伤得不能作战;二是自己被击退时紧按着刀柄不放重夺回神兵虽然血流如注却仍算赢得漂亮。
“嘻嘿嘿!总算做了点有面子的事咳!”
这时细碎脚步声从后方接近跟着就是一阵摸索几根纤纤手指按放至脉门检索伤势。
石存和已退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就只剩那名怕生的大美人了。可是是因为她还怕得厉害吗?为什么她的手指那么冰?冻得自己直打哆嗦。
“唉!为什么你伤得这么快?我明明才帮你治疗过没多久啊?”
咦?这是什么意思?
意识渐渐不清兰斯洛没法多思索本能地只想到人家大姑娘来到身旁自己狼狈地躺着不好看想坐起身来。但由于身体乏力起到一半又往后跌手臂乱挥。
照距离算右手该会碰到那姑娘可是直到自己跌躺回地两条手臂却毫无所觉。
是因为人家闪得快吗?
不太可能!人家是瞎子啊!
兰斯洛突然有种怪异绝伦的熟悉感觉他转头往旁看去此时天际晨曦已现在阳光中瞧得很清楚那素裳美人两眼无光却很担心地瞧着自己而自己的右臂就像穿过空气似的从她的小腹穿了出去。
“你你是”
“对不起啊我我认得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曾经帮你包过伤的”
前几晚的恶梦涌上心头或许是伤势作这粗线条男人做了一件令他日后回忆起来丢脸不已的举动。
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大哥出事了?真不好怎么会这样呢?”
回到落脚处从有雪口中明白事态源五郎皱起那形状美好的眉毛感叹状况变化太快。
有雪道:“我看老大这次糟糕了二哥三哥怎么还愣着?不赶快去搭救吗?”
花次郎反应冷淡就他看来在这种风声正紧的时刻没有足够的防身武力又要不知死活地到处乱逛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不知道确切位置随便乱跑也没用。”源五郎摇头道:“而且计算双方的功力差战斗可能早已结束纵使我们赶到也无济于事了”
“你的意思是老大已经死于非命了吗?”有雪脑子转得最快“那别多说了看看老大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产大伙儿分一分包一包就此各奔东西吧!”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生死未卜这么快就拆伙我看不好吧!”源五郎道:“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老大死了那我们除了默哀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是受伤藏起来我们到处乱找反而引人注目更加危险那不如等他自己回来;所以只有一种情形我们派得上用场就是老大被生擒回石家!”
“有可能!我看那个玩蛇家伙瞧老大的眼柙好猥亵一定是觊觎老大的身体所以很可能把捉人回去唉唷!这下可大大不妙采花者恒被采之柳老大的报应临头了!”
“所以我们得快生去救人啊!但是这任务并非易事不是普通人能办成的”
一听到话题方向敏感的花次郎立刻有反应抢先道∶“麻烦事别找我这次活该有人自作自受!”
源五郎笑道:“二哥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该负责老大安全的。”
花次郎瞥了他一眼哼道:“闯进石家多危险花风流又不是花凯子我可不做过风流名剑应有能力的事!”
“那就麻烦您努力挥应有实力之外的潜力吧!现在石家一定也很乱只要二哥打起精神救人不会太难的。”
源五郎微笑道:“大哥有事我们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大家一起歃歃血立的誓二哥该不会现在就想反悔吧!我们是无所谓啦不过当初你的誓那么毒以后恐怕连喝水都得小心呛死!”
花次郎犹豫一阵终究是站起身来“哼!遇着你们算我倒楣了!我去尽尽人事你们两个在这里准备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我早就准备好了可是我想老四大概只准备独吞掉我们三兄弟的遗产独奔东西!”
“呃!我只想想而已这你也知道!”
“哼!”花次郎拎起光剑踏步出门转眼就不见踪影。有雪担忧地间道:“三哥只让二哥一个人去行不行啊!”“不用担心花风流是白鹿洞中堪称高手的人物外表看来也许有点怪但实际上却可靠得多呢!”源五郎笑道:“更何况老大和我们这些贱命不一样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贵人与美人傻子才替他担心!不废说话快拿出你刚刚偷藏的鸡腿我肚子饿死了!”
悠悠转醒骤觉周遭冰寒刺骨兰斯洛不由一惊。
“别急着起来小心伤口!”
急切的语气听得出说话人的关心睁开眼来熟悉倩影映入眼帘美人含笑绝对是赏心悦目的光景但在想起昏倒前的种种后成了恐怖的延续。
“哇鬼啊!”顾不得伤口疼兰斯洛立即坐起身来狼狈地向后运返数尺。在其他的许多方面兰斯洛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遇着这种没法挥刀消灭的东西他在苦恼之馀的确感到畏惧。
仔细看看身上手臂、小腹的伤口已被包扎手法依稀有些眼熟与前日身入梅园持相同那也就是说这名女鬼已经两次救助过自己了。
处身之地并非是昏倒时的庭园而是被移到梅林之中林叶间透出的阳光代表已经天明但这梅林着实古怪明明是白天林子里仍幽暗得有如深夜温度更彷佛置身雪地冰寒得连吐气都冒成白烟。
有雪说暹罗人素来传闻沈家梅园宿有厉鬼厉不厉还不晓得有鬼却是铁定的。在阴森森的幽暗衬托下一身单薄的袍子更散出惨白萤光映着如云肤色长披面瞧上去完全便是一副厉鬼模样再瞥见左右几株梅树下都放着骨灰瓮似的坛子更教人为之心惊。
“你是什么人?”兰斯洛惊道:“不对你、你是不是人?”
几缕阳光从枝叶间洒下照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像传说中的鬼魅一样出痛苦哀嚎但整个身体却变得有些模糊微微呈现透明这无疑已说明了一切。
想了一会儿对方露出很为难的笑容“我现在这样应该不算人吧!”
(果然是个女鬼)
兰斯洛颤声道:“你你变成这样有多久了?”
“我记不得了大概有好些日子了吧:自从住到林子以后就一直是这样子了”
那日仓皇逃跑后曾向有雪问过听他说当初沈家有个族女年纪轻轻就病死她生前喜爱梅林景致死后葬于梅林看来多半就是眼前这一只了。瞧她一副娇弱模样果然是大家闺秀不过变鬼这么久想必道行极高说不定等一下立刻变成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己误入鬼窟这下可危险了。
但是她两次医护自己看来不像是有恶意啊!
“为为什么你要一直眷恋在这里不去你应该去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小姐你为何不赶快生要留在这遗祸人间!
“我也知道不该逗留在这里但是除非有人帮忙不然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找替身!?
“嗯!对对不起呀!”
“啥?什么事?”
“我真是太糊涂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呢!”
“女鬼”轻轻地说着欠身致歉她一直是用跪生的方式静静坐着这一下欠身姿势委实典雅好看。
兰斯洛却看得直冒冷汗老头子在山上曾经说过凡是鬼物都会骗取人的姓名用来行勾魂摄魄的邪术。自己原来还猜想这女鬼并无恶意怎知马上就露出尾巴了!
“混、混帐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兰斯洛虚张声势道:“凡是问别人姓名前都要先说自己的名字这是基本礼数你连这都不懂吗?没有家教!”
大着胆子猜想这些千金小姐最重视裆仪眼下不敢自报姓名只好先胡混过去再找机会逃掉。
幸好计策一举奏功女鬼面上果然露出不安连忙欠身歉道:“对不起真是我的不对我我叫风华失礼的地方请您千万则见怪!”
(沈风华!名字还算不错)
兰斯洛摇摇头自己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东西该尽快找机会开溜才是。动作一大牵动原来伤口疼得直皱眉头。
“很疼吗?真是对不起这里的药材不够我只能止血、拔毒做紧急救护没法帮您止疼。”风华双眸紧闭但却倾过身子聆听兰斯洛的声音与呼吸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您的体格很好只要善加调养过个十来天就没事了不过可别再添新的伤口了。”
看她殷殷切问的温柔神情轻声细气的娇怯兰斯洛不禁纳闷这女鬼和传说中的厉鬼大不相同啊:看起来也不太像别有用心。而且自己有个荒谬的想法:比起自己表现出来的畏惧这女鬼似乎更怕自己。
老头子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难道真是这样吗?
姑且大着胆子一试吧!
“呃!风华小姐你的动作好像有些奇怪啊:比如说和人说话时是不是不该把头侧一边呢?”
“对对不起我是个瞎子!”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好像很喜欢拿对不起来当开头词这样很不好啊!”“对对不起”
“又来了!”看对方泫然欲泣的可爱羞样兰斯洛胆气大壮。倘若撇开对鬼魅的恐惧和这样美丽的一名佳人相处是任何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轻松点别那么拘谨嘛!我是人你不是人你却还怕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对不起”风华迟疑一下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说道∶“因为您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男人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啥?
兰斯洛奇道:“你生前不是你以前从来没和男人说过话吗?你家里没有男人吗?你老爹呢?”
“我没有爹。”风华满面通红摇头道:“她们都是女性又说男人很污秽如果与男人接近就会玷污我的心灵所以不让我和男人接触。”
“你说的她们是指你的娘亲还是其他亲人?”
“对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娘也没有其他亲人。”
“呃!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呀?”
“难怪你这么早就变鬼你这人活着一点意义也没有!”
太过明显的直言却是兰斯洛衷心地感叹。以前是曾听说那些贵族千金被教育得扭扭捏捏简直像是另一世界的动物却没想到还有夸张成这样的。照她说的那这女的多半是父丧母亡托给他人教养打懂事起便与男人隔离。
用这种模式教育内容可想而知难怪人虽然漂亮看起来却是一副呆呆样。
想到这里兰斯洛甚至觉得这女鬼有些可怜活着的时候生命乏味死了以后也只孤伶伶地栖息在这阴暗梅林过着不见天日的幽闭岁月。
瞧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胸中豪气顿生觉得自己应该帮帮这可怜孤魂别让她徙自遗恨于此但深想一层鬼物要生靠的就是找替身拯救美人固然是好赔上自己性命可划不来这笔生意不能做啊!
(虽虽然我很哈但是好歹也给我个人类吧!送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过来看得到摸不着不是摆明玩弄你家大爷吗?)
一面想着兰斯洛叹起气来这时阳光越益增强风华的身影逐渐转淡清秀娇容上也出现几分不适。
兰斯洛道:“你被太阳照到不好吧!要不要去避一避?”
“谢谢。”似乎仍不习惯于与男子相对风华再次低下头蚁声道:“我平时寄宿在这林中的井底如果您的伤口有变化就请您请您”
兰斯洛心中暗忖鬼才来找你嘴上却是满口答应。
“啊!对不起到现在我还没请教您的姓名真是失礼您”
尽管这女儿看起来不太像会害人但是小心为上兰斯洛仍不敢说出姓名只是要是不讲倘使被她缠住不能离开那也很麻烦。
脑中一转终于有了主意。兰斯洛正色道:“哦!你听好了我姓柳大名鼎鼎的惜花大侠柳一刀便是你家大爷我了。”
石家队伍本来并未预计驻扎在此但是世家势力辽阔在暹罗也置有产业便停驻在城西的一所别墅中。
此时石存和被兰斯洛喷成重度伤残尚未归来石存忠离开东方府第后带入前往搜寻这时恰好又传来几名石家子弟被人现昏死巷中的消息整间别墅乱成一团。
也因此花次郎不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潜入里外搜索一遍毫无所获后预备离去。
突然在经过一间屋子时听见里头谈话。
“喂!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被大伙儿打成这样?”
“这小子坏了大爷的事是大爷的仇人刚刚被捉了回来众兄弟拳打脚踢能不去掉半条命吗?”
花次郎闻声停下脚步偷瞥一下屋内情形。只见四个石家亲卫队佩带兵器相互闲聊着正中央挂了一只大麻布袋内中有人传出呻吟。
“是这里没错了该说是手气太好还是手气太不好居然真的救到那废物?”
花次郎低声自语:“就这么杀进去给人认出很麻烦身边又没带面具那么哈!
现学现卖!“
门内四名看守聊得正高兴忽然传来敲门声四人不觉有异开了门见来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孔均是人感诧异。
“你是什么人?好面生啊!”“面生是当然了我是蒙面人!”
这答案令四人大惊纷纷拔刀以待却全都在出鞘之前给人迅雷不及掩耳地击昏。
“去!只要看不见脸有没有布都差不多啦!”花次郎割断绳索让麻袋落地内中伤者似乎被摔痛低低呻吟一声不太像记忆中兰斯洛的声音但是呻吟这种事怎能做准?
“唉!怕你啦!两日内居然连救你几次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钱!”
花次郎哀叹一声背起麻袋趁外头人声迫近前窜身消失在空中。
兰斯洛离开沈家梅园确认外头没人追捕这才敢放心走在街上。
原来遮脸的那个毡帽不知何时已失落只能低着头快步在街上行走希望在被人大叫柳一刀之前觅路回去。
沈家梅园闹鬼的传闻在暹罗深场人心纵是白日也少人接近这对隐匿行踪很有帮助。石存和给打成重伤能不能安然与同伙会合还不知道自己该趁这时候赶快回去。
“***忙了一晚没休息肚子好饿啊!”兰斯洛身体健壮食量不小饿得也快特别是在刚刚离开梅园时莫名其妙闻到炒瓜子的香味肚子就更饿了。本以为附近有小贩找了半天什么人也没有委实懊恼。
走出几条街忽然看到几个人在墙上张贴文告瞧服色似是东方家子弟兰斯洛侧身躲在一旁等他们张贴完离开之后这才现身出来观看文告。
念的书不多一些文诌诌的语句看不太懂好在这篇文告写得也挺白话只不过内容实在过于震撼看着看着兰斯洛眼睛瞪大了起来。
“这这个有意思!哈哈!”
猛然一把撕下文告快步奔往众人栖身处。
贫民区的废屋里两个把宵夜当早餐吃的偷闲份子满意地拍拍肚子。
“所以呢!事实告诉我们聪明人是永远都有便宜可捞的至于那些智能比较低的就只有臭着一张脸到外头出任务了。”
源五郎似醉非醉和有雪胡言乱语着。正确来说他是今晚最享福的一个既没在外打生打死又可以轻轻松松掠夺有雪积存的战利品。
雪特人的贼性使然有雪早在妓馆大吃大喝时就一面偷偷地藏起部份菜肴只不过这趟稍微夸张了点直接偷藏起两只烧鸡、一罐葡萄酒现在正好趁人少赶快吃光。
也就在两人酒醉饭饱时门被人大力推开精疲力尽的兰斯洛一进门就跌坐在地上。
“咦?大哥!”
“大哥回来了花二哥呢?他去找你了啊!”“花老二去找我?没遇着啊!”有雪道:“大哥你真了不起那玩蛇的变态多么凶神恶煞你竟然能在他手底逃回来作兄弟的太佩服你了!”
“放屁!什么逃回来本大爷把那混蛋打到遍体鳞伤哭着开溜了这叫凯旋而归!”
说得漂亮但同伴们却投以不信任的眼光兰斯洛无奈只得把与石存和激战的情形细说一遍比手划脚之馀当然不免加油添醋几分听得两人面露讶色惊奇于老大的胆色。当然由于梅园撞鬼之事说来不太光彩也就略过不提只是大概说自己藏入一所废园。
“哇!大哥您真是神勇盖世是英雄中的英雄啊!”源五郎也笑道:“嗯!的确不简单大哥您说您被那厮的蛇咬中手臂据我所知那尾毒蛇的毒性相当偏门没有独门解药或是高手驱毒毒之后必死无疑大哥您现在仍能面不改色压住毒性不真是好本领啊!”这一说兰斯洛也想起风华曾说帮自己做了止血、拔毒的紧急处理照源五郎的**看不出这女儿竟有这么好的医疗本事但这事现在自是不好直说只好胡扯说自己抵抗力强上次被咬过一趟这次同样的毒已经奈他不得。
“咦?大哥你那口刀呢?怎么不见了?”
有雪疑问声中兰斯洛惊觉配刀不在身边稍做回想自己昏倒前刀犹在腹重伤奔逃的石存和绝不可能回来抢夺那多半还遗落在沈家梅园。
“我弄丢不!带那么好的东西上街目标太明显了我把它藏在一个安全地方晚一点再去取回。”
要取回就会再碰到那女鬼想起来就头痛还是先处理别的事吧!
“不扯那个你们看这是我刚刚回来时现的东西!”
兰斯洛从怀中取出一封文告源五郎与有雪凑近观看文告的主要内容是东方家将于暹罗城举办一场比武招亲。
七大宗门里是有人曾以比武招亲之类的手法招募不同门派的高手加入但这封向来注重血统传承的东方家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文告之中对本次与石家的联姻只字不提看上去好像只是另一场独立活动但前日长街混战后石家礼队滞留暹罗联姻计画受阻的情形早已看在众人眼中现在加上这封文告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明白其中关连。
“大哥上头说不拘身世、不拘背景欢迎四方英雄参与我瞧您大可去报名参加去作东方家女婿啊!既可赢得大笔嫁妆又可抱传美人归岂非一举两得。”
有雪欢天喜地建议兰斯洛却兴趣缺缺。他是有打算去参加这次比武招亲趁机混入把那批嫁妆全数掠夺。
至于美人嘛!自己最近时运不好环绕在身边的美人不是人妖就是女鬼还是暂时回避女色安全一些。
“你们慢慢看我先去洗把脸再来与你们研究。”
兰斯洛挥挥手踱人后堂。源五郎再瞥过一次招亲文告心中暗笑。这事原本也在预计中而受此影响所及相信不用多久暹罗城便会为之暗涛汹涌吧!
“去!你们两个倒轻松尽让我一个人劳动!”
两个人兀自重看文告花次郎却大步推门而入一甩手背后的大麻袋摔到地上。
“人救回来了你们看看有没有缺手缺脚吧!反正祸害活千年少几只手脚也是能活下去的。”
花次郎牢骚几句却见有雪与源五郎表情讶然睁大眼睛瞧着自己。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吗?”
源五郎不答迳自让有雪解开系绳打开麻袋。
“二哥!您在外头冒险犯难辛苦我们是知道的。”
源五郎瞥向解封的麻袋一个遍体鳞伤的青年昏倒在其中。
“不过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们这位仁兄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