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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中期英国乡间
卡尔皱着眉头,骑在雪白骏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名睡容甜美,看起来却十分怪异的女孩。
他从不曾看过有哪个女孩子的穿着打扮像她这般惊世骇俗!
一件完全勾勒出女人丰盈曲线的雪白上衣,和一条像男人般服贴笔直、黑亮光滑的粗俗裤子他的领地上何时有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卡尔抿着双唇,一双湛蓝如大海的迷人眼瞳里更是写满了嫌恶。
他一脸鄙夷,高傲地抬起下巴,朝树底下熟睡的女孩说:“喂!丑女人,你己经闯入了私人领地,还不快离开!”卡尔静待了许久,四周除了流水潺潺,和偶尔几响划破天际的鸟啼声外,别无其他回应。
“该死的!”卡尔低咒一声,气呼呼地翻下马背,大步走向女孩,他以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站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地说:“你这个丑女人,这里是私人领地,而且还是属于‘我’的领地”我命令你马上离开这儿,你听见了没有?”
女孩子正睡得香甜,连个翻身的动作也没有,遑论回应他的命令了。
身为兰奥罗齐格亚侯爵,卡尔曾几何时尝过这种遭人漠视的难堪滋味?压抑不住心中一股怒火,他飞快抽出腰上的锋利长剑,指着女孩的眉心,想一剑解决令他烦躁不安的根源。
但不知怎么的,他却迟迟下不了手。
杀与不杀的念头在内心交战了许久,最后他还是软下心肠,将利剑收回了剑鞘里。
卡尔浑然未觉自己的举动,整个人就像着了魔般慢慢地朝她靠近,等到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纤尊降贵地蹲在女孩身旁,细细地打量着她。
女孩清新可人的脸庞就在眼前,卡尔觉得她就像自己在好友店中所见过的搪瓷娃娃似的,充满异国神秘风情,深深勾起他心中一抹罕见的怜意。
“哼!原来”卡尔舒缓紧皱的眉头,薄唇勾起浅浅的微笑,再也克制不住一股流窜在胸臆中的騒动,仲出手掐了掐女孩粉嫩的脸颊“原来你长得不丑嘛!”
指下水嫩嫩的触感让他宛若捏上瘾一般,舍不得放手,本以为好梦正甜的女孩会在他的騒扰下惊醒过来,岂料女孩只是微微皱着眉,拨开一双侵犯到她做梦的大手后,就又翻身沉沉地睡去。
如此无礼的行为很容易又挑起卡尔刚平息的怒火,他正打算使用蛮劲用力摇醒她之际,一个念头突地掠过他脑海。他缓缓俯下身,停在女孩耳畔儿寸远的地方,坏坏地说:“喂!你觉得我用‘凉快’一点的方式唤醒你可好?”
女孩没有回答,熟睡中的她根本就不知晓卡尔心中所打的邪恶主意。
“不说话就算是同意了啰!”说完,卡尔轻轻抱起她柔若无骨的小身子,徐徐往河边步去。“你轻得像是根羽毛!不过,我会很乐意养胖你的。”
美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据为己有,他当然也不例外。他绝对不让清新如朝露般纯净而诱人的她,轻易地从指缝间溜走。
“扑通”一声,女孩娇小的身子让他丢进了冰冷的河水中,河岸上的他,脸卜依然挂着一抹的邪恶的笑。
“哇,好冷!”诚如卡尔所预料一般,冰冷的河水果真让女孩清醒过来。
站在河水中,方雪茉一眼就瞧见岸上露出满意笑容的卡尔,她气冲冲地走上岸边,指着卡尔挺直的鼻梁,一脸火爆地问:“说!是不是你丢我下来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的语言?他从未听闻过。
见他听不懂中文,方雪茉改用英文重复一次她刚才的质问。
这回,卡尔总算知晓她在说些什么。他一脸无辜地强辩道:“是我没错,可是我事先问过你了呀!”他的确询问过她,只不过她没听见就是了。
方雪茉可不记得有这回事。“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睡着了嘛。”卡尔发觉盛怒中的她仍美得令他怦然心动。
“你”方雪茉气得想动手扁他。“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我?”卡尔一脸认真,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我在叫醒你呀!”
“所以你就决定把我丢进冷冰冰的河里?该死的。”不雅的咒骂声脱口而出,可见她气得不轻。“难道你没有更温和、更委婉的方法吗?”
想了一会儿,卡尔接腔说道:“你觉得直接用脚踢醒你这个方法好不好?”
“你这个还未开化的非洲大人,我非哈哈啾!炳啾!”她还来不及骂完,就结结实实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哼!你可真是娇弱。”卡尔紧锁眉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不喜欢听见她因冰凉河水而受寒的喷嚏声。
他将外套披在方雪茉瘦弱的肩膀上,过大的外衣遮去了她曲线毕露的娇躯,他伸手想为她拉好衣领,怎知她却视如蛇蝎般地闪避掉了。
“走开!”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方雪茉根本就无法忍受这个陌生男人的触摸。“不要碰我!”
“你”从未被女人拒绝过的卡尔怒火中烧,走上前一步质问:“为什么不准我碰?哼!就算我硬是要碰你,你又能把我怎样?”
方雪茉拉紧外套,马上跳离他好几尺远,恶声恫喝他。
“你敢就试试看!我一定会狠狠揍你一顿,打到你满地找牙为止!”为了让他信服,她还特地伸出拳头,龇牙咧嘴地威胁着他。
“就凭你?哈!”奇迹似的,卡尔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得大乐,他低头出声,压根儿不相信眼前这名看起来仍稚气未脱的娇柔女孩真有动手揍人的好本事。
他傲慢地说:“无礼的女人!虽然你无法动到我一根寒毛,不过我还是榀以因为你这句莽言而将你处死,你难道不怕吗?”
“处死?你是在说笑吗?”方雪茉质疑地扬起眉,脸上全是嘲讽汕笑的神色“你以为自己是谁?上帝?还是尊贵的国王陛下?”
她的口无遮拦让卡尔拧起眉头“你真是胡闹!女孩,咱们的主子是女王陛下,可别再搞错了!你要是再不管好自己的嘴巴,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失言而招来确头之祸。”卡尔认真的神情震慑住方雪茉,她突然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别再女孩、女人的乱叫,我的名字是雪茉方雪茉。”她一面回嘴,一面打量起四周的景物。
方雪茉蓦然惊觉,周遭的环境早己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小天地,而是一大片油亮的青草地,以及一条小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么个诡异的地方?而眼前的傲慢男人又是谁?她的思绪乱成一团,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片迷雾当中。
“雪茉?”卡尔的声音穿透迷雾,进到她耳中。“好奇怪的名字!它有什么涵义吗?”
“它还能有什么涵义?”迷失在不知名的异地中,方雪茉焦急不已,全然忘怀卡尔根本就不懂中文这回事,她微地说道:“按照字面的解释,有谁不知道这是雪中茉莉的意思。”言下之意,她暗嘲卡尔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傻蛋。
卡尔轻笑一声,对她如此放肆的态度居然不以为忤。
若是在以往,这般无礼的人老早就让他严加惩处,哪还容忍得了她一再挑衅自己的权威;可是现在他竟会心生纵容,狠不下心来惩罚她,只因他不忍见到一道道难以磨灭的丑陋伤痕留在她柔嫩的光滑的背上。
他大概是中了邪吧!要不怎么有如此不正常的情愫在作祟呢?
“哦,原来你说的是‘洁丝敏’。”不等她回答,卡尔又接腔说:“既然如此,以后就叫你洁丝敏如好?”
虽是询问,但他口吻中霸道、不容多作反驳的强硬意味清晰可闻。
方雪茉想也不想,马上拒绝:“不好!我喜欢‘雪茉’这个名字,‘洁丝敏’太洋化了,我不喜欢!”
尔脸色一沉,极为任性地说:“不!你就叫洁丝敏。”
“不如这样好了,”方雪茉念头一转,竟与卡尔谈起条件来“如果你肯答覆我几个问题,或许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提议,如何?”
“得寸进尺的女孩!”轻叹口气,卡尔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的要求。“也罢!我允许你有这种权力可以询问我。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自大的沙猪!在心中嘀咕了几声,方雪茉深吸口气,轻声说:“现在现在是西元几年?还有,你是谁?这里又是那儿?”
卡尔听得一头雾水“现在是一八六五年,我是卡尔兰奥罗齐格亚侯爵,而你目前所在的地方正是我的领土。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方雪茉震骇得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一八六五年?现在是一八六五年?噢!我的老天爷啊!我竟然
竟然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世界!为什么?”
你若能在月圆之夜朝它说出心中的愿望,将会美梦成真喔!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就请给我一个机会,带我回到那个时代,让我看一眼情妇杀死的笨蛋侯爵
“该死!”方雪茉恍然大悟“那个黑衣男人果真没诓我,银镯真的实现了我的玩笑话!
顿时,方雪茉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幸的超级倒霉鬼!
“什么一百多年前的世界?什么黑衣男人?”卡尔插嘴问:“洁丝敏,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我不叫洁丝敏!我叫雪茉,方雪茉!”
“洁丝敏,难道你忘了之前曾说过的话吗?”卡尔提醒她“你说只要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同意我叫你洁丝敏,莫非你想食言?”
“不,”方雪茉狡猾一笑“我想是你没弄清楚我话中的意思吧!我是说‘我会考虑’,而不是‘我会答应’,哪来的食言呢?”
“你”卡尔强忍住满腔怒火,恼怒地说:“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你就叫洁丝敏。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我是兰奥罗齐格亚侯爵,你的主人!”
方雪茉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是!我的侯爵。”快滚吧!
“很好。”卡尔对于她突来的温驯感动十分的满意,他露出一朵灿烂愉快的笑容,朝她勾勾手指说:“现在,上马来!”
他要带她回“穆夏里”赐予她独宠的殊荣。
“为什么?”她正打算用银镯重返二十世纪呢!若是让她回去哼!她一定要揪出那个陷她于这种困境的黑衣男人,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否则她方雪茉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还问我为什么!洁丝敏,难不成你之前都在耍我?”
卡尔的口吻己经完全的“温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耍你?”方雪茉开口想辩驳,可是瞧他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模样,她决定还是识相些,别跟他顶嘴的好。
“我怎么敢耍你呢?嘿!嘿!”她干笑几声,小手悄悄摸上右手腕寻找银镯的踪影。
开玩笑,再和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搅和下去,她一条小命可就难保了,谁知道一旦惹恼了他,他会不会失控地揍她出气?
“最好是不敢。过来!我要带你回我的庄园。
“你要带我回你的庄园?”怪了!怎么会找不到呢?始终摸不着手上的镯子,方雪茉低头一望。
它它不见了!
微愕地高举着右手腕,方雪茉惊讶得不能言语。是什么时候?她的银镯子是什么时候遗失来着?这是不是表示
方雪茉觉得一震,她再也无法回去?!
“不,不可能绫我不会如此倒霉,不会的!”
“你说什么?洁丝敏。”卡尔眯着眼,一股怒气正逐渐酝酿中“你觉得和我一道回庄园去是一件倒霉的事情吗?”
“你别吵!我需要安静地想些事。
“你嫌我吵?你居然敢嫌我吵?!”无礼的女人!他真该赏她一顿鞭子,可是他却下不了手。天晓得他为什么要如此委屈地受这窝囊气?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前些日子里,他的好友曾为他占卜,说他即将与命中注定的蓝星相逢:当时他还讪笑不己,认为好友是在胡言乱语,没想到
那抹陷入沉思中的娇小身影落入卡尔眼底。好友口中所说的“蓝星”指的就是她吗?倘若好友所言不假,那么老天爷未免也太疼爱他了吧?如果每个蓝星都像她这般惹人怜惜,他倒是不介意再多来几个。
但前提是,她得先学会什么叫做“服从”
不过,方雪茉显然不这么认为。
心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方雪茉不太高兴地说:“没错!
如果没有其他事,拜托到旁边休息去,别来吵我行吗?”“你”之前对她的怜爱一扫而空,卡尔被她鲁莽而无礼的语气挑起一股猛烈的怒火,他恨恨地紧握住拳头,克制心中想一剑刺死她的冲动“你这个笨女人!别以为我容忍你,你就真的为所欲为。哼!要是磨光了我的耐性,小心有你受的!”
虽然打从心底怕他,方雪茉还是有骨气地回嘴说:“我没有要你容忍我,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回你那什么庄园,不用理睬我没关系。”
听他的语气,好像他施舍了多大的恩惠给她,哼!她才不稀罕呢!都该怪那个黑衣人,硬塞个鬼银镯给她,害她落到这步田地。若是让她回去
卡尔气得顶上生烟“该死!马上给我过来!”
“我不要过去!”
“该死的你再给我说一次!”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我的东西掉了,我要找”
卡尔心情恶劣地打断她“你要找什么鬼东西?”
“是一只银镯,它不是什么鬼东西。”
“我说它是鬼东西,它就是鬼东西!”卡尔揉揉眉心,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无力感“听我说,洁丝敏,那种玩意儿在庄园里多的是,我会给你满满的一大箱,要多少就有多少,多到你戴不完。快过来!我们要回家了,你要是敢再不听话,我可就要撇下你一个人自己回去了。”他威胁她,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
方雪茉害怕地环顾着四周,她很想跟他一道走,但
“不行的!我不能走!在还没找到银镯之前,我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那只银镯对她来说真是有那么重要吗?”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卡尔被她倔强的脾气给弄恼了“好!很好!随便你!既然你不肯领情,我就留你一个人在此地等死好了!”
带着一身怒气,卡尔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回骏马边。
看着卡尔长脚一蹬,跨上了马背,方雪茉心中的惧意与不安更加浓烈。
“等等,我”
“你怎样?”如果她反悔了,他还是会带她回去。
天晓得他为什么要如此地委屈自己,但他就是无法不去在乎她。
她摇头“不!没事的。”她还是想回二十世纪。
“你该死!”卡尔恨恨地一咬牙,策马扬长而去,将方雪茉娇小的身影远远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