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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别流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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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寻找久未回家的女儿。当找遍小区所有能找的地方,不见女儿踪影时,我忐忑不安了。不敢擅自离小区半步的女儿,究竟和小朋友去往哪里了呢?

    就在我焦急万分四处呼喊时,楼下一位抱小孩的女子,提醒我刚才女儿分别玩过的地方。她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宝宝,粉嫩可爱。谈起她刚出生的女儿,初为人母的喜悦,使她那张原本暗淡的脸开始焕发光彩。轻声细语里因为掺杂有母性的厚爱,每一句话都如同美妙的音乐,动听入耳。原来,抱着孩子的她,早已在楼下站了好半天了,眼见我风尘仆仆进出小区,声声唤女儿乳名的深情,感染了她同为母亲的心。

    在与她说话间隙,女儿随小朋友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自此认识了她,还有她的女儿罗西。罗西小如黑豆的眼睛透着纯净,体格娇小玲珑。带她的姥姥体健有力,爱笑的脸上纹着浅蓝色的眉线。她对我女儿甚好,除了买东西还在带罗西出去玩的时候,邀我女儿同行,女儿乐此不疲。我感动她对女儿的每一个好,尊敬地叫她阿姨。阿姨常去的地方多是附近的广场和游乐厅,女儿由她带着,我既省心也放心。

    罗西到了步履蹒跚牙牙学语的年龄,楼上又出生了一个白胖男孩。娇小的罗西比起白胖的男孩显得更加瘦小了。没过多久,突然地,我好久看不到罗西的身影。有几次,走在路上遇到阿姨,萎靡不振的她总是苦笑对我。我问罗西呢,她说送到乡下的奶奶家去了,我不明就里地说:“阿姨,那你可要好好享福一阵子了。”

    有一晚,阿姨敲开了我家的门,唉声叹气着说要找我聊聊。

    我开了门,阿姨征征地在沙发上坐下半天不说话,一味地苦笑。在我追问下阿姨终于道出原委:罗西再不回来让她带了,是她妈妈作出的决定。阿姨没了罗西,就像丢了宝贝似地难以接受现实,可心里又有说不出的苦楚。罗西至所以被送走,是阿姨发牢骚说每日带小孩做家务太累,希望女儿女婿在家的时候,搭把手分担一下家务。结果,目的非但没达到,却亲手把心爱的外孙供手相让给别人了。阿姨咂着嘴摇头叹气直说女儿心太狠

    原来,阿姨和女儿之间有很深的芥蒂。阿姨30多岁时与吃喝嫖赌的丈夫离婚了。女儿成长时期一直寄养在乡下老家,因当初没有享受过母爱时至今日不肯原谅母亲。走南闹北做生意挣了些钱后,阿姨购置了房子,把唯一的女儿接了过来,女婿暂时没能力买房,一家人住在一起。为家务琐事,阿姨和女婿之间不断有矛盾发生,渐渐地,女儿站在女婿一边开始冷落阿姨。自己一生辛苦为了女儿的幸福,给了女儿一个家,阿姨没想到女儿非但不领情,还把带孙女的权利也给剥夺了。

    从小缺少温暖,渴望母爱的孩子,都有过早成熟不健康的心理。我无法追溯有这种成长经历的孩子,遭遇的身心痛苦有多少,但我能知道,在流离失所的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一般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孤僻性格,这种性格对亲情漠视,容易产生抵触情绪。即使将来努力也很难填平岁月留下的沟壑。阿姨后悔当初没多生孩子,才有今天女儿和自己对立局面的观点,我不敢苟同。问题实质是:怎样减少斗气的伤害,弥补曾经有过的缺憾。

    一段时间后,阿姨用多年的积蓄,盘下服装商城里一个店铺,生意做了几个月,由于地处偏僻,投资套牢亏空,阿姨一下子从挎包念佛的快乐心情,跌入泰山压顶的阵势,每日走路无精打采,笑意变得苦涩。

    进入花甲之年的阿姨,本想靠自己努力减缓精神的痛苦,哪料误闯进冷酷无情的商业陷井,却承担来自生活失意与压力。女儿女婿和她仍然是同在屋檐下彼此不说话。

    解铃还需系铃人,尽管我劝说过很多,最终还得要靠母女间真情磨合。一家人的相处,宽容,理解,关怀,是即将经营和正在经营幸福家庭人的至胜法宝。这样的道理,相信她们会悟出,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最近这段日子里,我几次看见阿姨和女儿走在一起,和我说话时,彼此的笑里有坦然幸福和甜蜜。她们终是和平共处了。只是,偶尔,我会想起她们共同的宝贝,三年多没见到的罗西。

    乡下的日子,或许是快乐的,但是没有父母陪伴关爱,罗西流放的岁月,会不会重蹈覆辙留下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积怨?想到此,心里一阵颤栗。

    2006-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