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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午夜几点。
但我能听到客厅滴嗒的钟声,身旁熟睡女儿均匀的呼吸声。有一时刻,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地惊悚,那是害怕黎明到来的脚步加剧的恐慌。
经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夜里会无端地从梦中醒来,因为失眠而倚床看书。于是,以一种姿势在浑然不觉中迎来黎明。虽然,有时候也曾后悔错过了休息时间,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在寂静的夜里阅读的时间,长些,再长些。好像唯如此,才能获得那么一点单纯的快乐和安慰。
尽管客厅和阳台的两扇门,分别敞开着,可感觉还是有点隐隐地燥热。女儿偶然侧翻,把棉被压在身下的动作,暗示着春天的温度渐已升高,难怪临睡熄灯后,女儿不放心地问我:“阳台上的门是不是开着?”直到听到我肯定地回答,方才安静地入睡。
她睡的很沉。也只有在这样的年龄,有单纯的思想和健康的身体,才能睡的如此香沉。即使偶尔被我翻书的声音吵醒,冷静地问一句:“你不是说不看(书)吗?”转瞬间,便很快走进梦里,那梦一定做的十分甜蜜罢,不然,她怎么会闭着眼睛在灯光下独自笑出声?
听着女儿的呓语和梦里的笑声,此时,我有一种做母亲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微笑着,和女儿走入梦境一样,收回凝视的目光,重新回到那个安静的角落,继续寻找梦中的世界。
我怕长夜过去,繁忙的工作让心灵和表情变得麻木僵硬。即使有一整天的微笑,也是充满商业的气息和职业的味道。笑对于我,吝惜的只是一种职业,它会随着下班时间的到来而结束。即使在下班前,哥哥抽空给我送来在清明节为我和女儿拍的照片,我见到他时,也一幅漠然的表情。那个时候,我正低头给一位刚来的客户抄写资料,面部僵硬的没有一丝表情。也许,这种表情对双方都成了既定的习惯,心里虽感激着这份难得的情义,而嘴里却道不出一言片语。
大概坐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吧,哥哥离开办公室,我突然想起似乎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等我出门时,才发现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那辆我至今不记得车号,只知道颜色是黑色的车。
好像习惯用一种看似冷冰的沉默,以期望熟人和亲人,能读懂我的原本内心如火的热情。也许,只要心灵相通,就能达到那种无语的默契?不然,我又怎么会在哥哥带来的移动盘里发现,蝶舞轻韵之感恩岁月呢?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悄然撤出?
真实的回忆,任谁都无法忘记。蝶舞轻韵,至所以出现在那个移动盘里,可能是因为过去的岁月,像小时候家门前,哥哥亲手种植的那棵早已长过房顶的法国梧桐树,愈经历风雨,愈在四季的交替中枝叶繁茂,绿意葱茏。
那棵树,是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兄妹俩一同栽下的。比我年长两岁的哥哥,大概是受了父亲爱种花种树的影响,有一天下午放学,竟然不顾少先队员的身份,从林场里“偷”挖回一棵小树,光秃秃的只有枝叉而没有树叶。
哥哥说:“这叫法国梧桐树。”栽好这棵树,我天真地以为真的如哥哥所说:“这上面结的果儿,可以吃”于是,默默地盼望梧桐树的花儿早开,果实早点儿熟。那时候小小的心里,装满着想要验证真话与假话的渴望,装满着想要亲手采摘劳动果实的喜悦。
那一天,真的被我等来了。
兄妹俩合抱着梧桐树,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地摇晃,摇下了满地树叶,也摇下数量极少的像糊椒大小的黑色颗粒。哥哥为证实当初说的不是谎言,带头捡着地上的黑籽,第一个放进嘴巴里,我似信非信,小心地也跟着捡一颗咀嚼,无味且难以下咽。品尝过一次后,从此,我再也没听谁说过梧桐树的果实能吃。
希望破灭了,对长在角落里的那棵对的兴趣也荡然无存。我忘记这棵树的存在,如同忘记自己不断增长的年龄一般,唯独记得,和它前后种下每年长的硕果累累的柿树和任凭风雨摧残的老房屋。也偶尔记起,每到仲春时节,高大的梧桐树那遮天避日的浓荫中,有不少只鸟儿在枝叉间欢快地跳着,飞着,唱着动听的歌儿。
也许,哥哥种下这么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不是为了父母的赞许,只为证明已经长大而获得的种植快乐,而我却因为它不是好看的花儿,也结不出甜蜜的果儿,又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对它不再留恋,可是这一切并不防碍树的自由生长。几十年早已过去,如今,它仍然长在风里雨里,停留在我对童年的记忆里。
女儿均匀的呼吸声和时钟滴嗒的清脆声,被早起小商贩的吆喝声淹没,小鸟也仿佛睡醒了似地在晨曦里唱歌。黎明的光辉淹没了黑夜,也打破了安静世界里固有的沉默。
此时,只有在焕发生命的季节里,鸟儿才会尽情地欢唱。只有在黎明到来前寂静地黑夜,我才能找到最后的角落里唯一的一点点快乐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