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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已经看似高深的沉默了一个小时了。我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主儿。一般我上门推销,老板们通常两个反应,第一,完全没兴趣,请我走人,第二,有兴趣,请秘书或采购处接着与我详谈。可这位,叫什么来着我瞄了一眼名片,对,这位李天屿老板,打我一进办公室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老板桌后面,不说话,不笑,可那眉眼间的意味又比较微妙,反正我可以肯定他没在生气就对了。但不管如何,你老人家总得给句话吧。 “李老板,您看您对我们公司的产品要是感兴趣,可以派人和我进一步详谈,我保证我们的价格是同类产品里最优惠的” “王英——” 我还在那硬着头皮口若悬河呢,这位爷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比较低,挺有磁性,被他招进办公室的是一个秘书模样的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经理,与水兴建材下午的饭局到时间了。”女人打扮的很干练,也很大方,我从纯欣赏的角度个她打九分。 李天屿从座位上站起来,好家伙,刚才坐着看不出来,这位爷身材绝对不是盖的,一米八可能还多一点,那身材绝对是标准的衣服架子,略带休闲样式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当然,我的身材也算得上衣服架子,只是从头到脚比人家小了一号。这样的认知稍稍打击了我的男性自尊。 胡思乱想间,李天屿已经走到了门口,我也连忙跟着起身,可又不能跟着人家出门吧,所以只能站在原地不知道这又是什么阵势。就在这时,李天屿忽然回过头来,问我:“你还没毕业吧?” 得,又是这张娃娃脸闹的。我无奈地叹口气,然后露出职业微笑:“老板,我大学毕业开始跑业务,快两年了。” 李天屿点点头:“我说看着也不像生手。一个小时,你够能说的。”然后又把头转向王英“你跟这继续,看他还能吹多久。”说完,直接开门出去了。 我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他妈跑了两年业务,还就这回最搓火。搁从前,我没准一个拳头就飞过去了。现在工作时间长了,有些性子也给磨得差不多了。况且现在是一美女姐姐立我跟前,横是不能把火撒女人身上吧。我使劲深呼吸,费了半天劲才再次露出洁白的牙齿:“美女姐姐,咱继续?” 一般遇见美女我都叫姐姐,这是我高中时期留下的习惯,并且进入社会后发现仍然很适用。拜这张娃娃脸所赐,随便立哪都跟邻家弟弟似的,按我们公司另一位女业务员张巧的说法,我相当能刺激女人的母性。还好,仅仅是母性。 就像现在,王英被我逗得直乐。可气质美女就是不一样,乐的时候也那么优雅。 “你这是赶上我们老板心情好,要是换平时,他能直接把你踢出去。”王英自然不可能在这里跟我耗,只是好心地给我讲现象后面的本质。 听她这话里话外,敢情我还捡着个便宜?得,一个多小时给人消磨时间玩儿了。我郁闷地收拾产品材料,估计是可怜的身影勾起了美女姐姐的同情心,她从我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材料里捡了一张端详,然后问我:“你们公司代理复印机?” 复印机,大件啊!我立刻来着精神:“恩,我们公司和国外厂商保持直接联系,质量绝对保证,价格更是低廉,根本没有中间渠道的” “行了,你是不天天早晨对着大树光练这一段话啊,”王英笑弯了眼睛“回头我看看,要真合适,我给你打电话。” “得嘞,我就等姐姐电话了。”我立刻从郁闷的深渊爬到了希望的山顶,情绪转换那叫一个快“以后要是还有什么要买的,我们公司可得排第一号哦。” “这单还没签成呢,你就想下单啊。”王英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意一直荡漾,漾得我步履轻盈,漾得我心花怒放,业绩啊,我看到它在向我招手。 回到公司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我们公司不大,从里到外加上老板也就那么六个人,七八条枪。张巧和胡涛都不在,估计是还在外面跑业务,我回来的时候宋瑾雨正在写文案,郑姐则在认真核对公司帐目。 “老板呢?”我瞄了眼里屋办公室,好象真的不在,可仍旧压低声音以防万一。 “放心吧,老板今天下午有事,让我们到点直接下班。”宋瑾雨估计是文思枯竭了,咬着笔杆好心的给我解答。她是公司今年刚招来的大学生,绝对的年轻活泼,本科中文毕业,在公司里主要负责各种文案策划以及秘书工作。 “又有事?老板最近很神秘啊。”我轻快的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坐下,剥削者一不在,我那是浑身轻松。索性拿起小喷雾器给桌角的绿色植物喷起水来。 “哥哥,那是仙人掌,而且你昨天刚喷过好不好?”宋瑾雨索性放下笔不写了,而是凑到我跟前(她的办公桌和我面对面紧贴着)“你说咱老板到底什么背景啊,32岁,英俊潇洒事业有成,又未婚,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我知道这女人又要和我讨论什么了,八卦好象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面对优质男人的时候。我们老板叫刘赫,其实不怪宋瑾雨八卦,我也很好奇。因为他真的很神秘。举个例子来说,我来公司两年了还不知道他住哪,家庭情况如何,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本地人。不过有一点我很佩服,那就是他的能力。我们公司根本谈不上规模,可楞是每年都盈利不少,年终奖永远是我最盼望的时刻。就冲这,我也准备持续的长久的在此干下去。 “喂,青春美少女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还能走神呀。”宋瑾雨不满地用笔杆敲我的脑袋,幸亏是中性笔不是钢笔,我不跟她计较。 “有啥可说的啊,我都来两年了,知道的和你一样多。”我把包里的东西全翻出来,各类材料分批整理,两张名片掉了出来,一张白底黑字,大气正规地印着振达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天屿,一张素气淡蓝色,印着振达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秘书——王英。我撇撇嘴,把白色的丢进垃圾桶,蓝色的收进名片夹。 “你说老板会不会是同志?”宋瑾雨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兴奋。 “妹妹,咱断臂山看多了是吧。”我实在不能理解小女生的想法,并且很想告诉她那些个唯美的同志电影绝对是属于高于生活的范畴,真实情况是,他们这些gay一样要工作,吃饭,睡觉,和普通人一块为猪肉涨价发愁,并且绝对不会时不时的就遭遇车祸。 “可是都没听说老板有女朋友”宋瑾雨仍然没有放弃强烈的探索精神。 我摊手,有点坏心眼地说:“反正在我这是没什么可靠情报了,要不你问问郑姐吧。”郑姐叫郑欣,今年35岁,是公司的财务,也是唯一一个从公司刚建立就跟着老板直到今天的元老级员工,我们都知道她那肯定有内幕,可惜到现在也没挖掘出来。 宋瑾雨扁扁嘴,不甘心的坐了回去。若说老板是神秘的资本家,那郑姐就是帮助资本家盘剥工人的爪牙。就像现在,郑姐皱眉看看手表,然后起身走到我们身边,语气和蔼:“我得去接孩子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郑姐是公司里唯一可以提前下班的人,这是老板给她的特权,为了让她去幼儿园接孩子。这我们都理解,也没有不满,问题是 “工作?咳,郑姐啊,这哪里还有什么工作呢”我小心翼翼张望,一副无辜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单给海关的报表可要到日子了,你还没做呢吧。”郑姐看我那眼神就跟看她家孩子似的,温柔中不乏威严,关切中带有压迫,接着,她把同样的眼神又送给了宋瑾雨“那文案最好今天就出来哦。” 郑姐走了,留下一屋子的悲惨。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梁凉,你说是不是?” “宋瑾雨,以后办公室禁止和我谈八卦——” 那一堆报表啊我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