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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身上的伤一直休养了大半年才几近痊愈,就在这期间,发生了几件让她始料不及的事。
先是在她昏迷的时候,杨林上疏朝廷正式认她为女,朝廷也很快的下了诏书,封她为昭阳郡主,赐姓杨,不赐姓不行呀,就她这名字,除了杨还真姓不了其他姓,她姓杨,就叫杨天下,杨家的天下,如果她姓李,那就得叫李天下,估计皇帝得把天底下姓李的都给杀了!
就这样,在天下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就变成了大隋靠山王府的嫡郡主,杨林是在以实际行动来保护她,毕竟有了这个封号,再有人对她不利,杨林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她出头了。
再来就是独孤陀了,那天杨林是因为收到独孤陀一行人在平阳一带行迹诡异的线报,怕会出事才急忙赶来的,结果正好救下了天下,那十几个黑衣人尽数被诛,可是杨林却放走了独孤陀,其实天下知道杨林这也是为她好,让独孤陀回去告诉那位皇后娘娘一声,他护她护定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顺带的还给了独孤伽罗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可苦了天下了,独孤陀可是她的心腹大患啊!他武功高就不说了,天下自认总有一天能超过他,可是坏就坏在独孤陀对天一阁的事知道不少,这次被他走掉,天一阁说不定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最后,最让天下头疼的事就是天鹰和嫣娘他们了,天下伤势刚好一些就缠着杨林让她回了一趟天一阁,谁知那里已经被人付之一炬,烧的只剩了一片断瓦残垣,惊的天下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当天庄子里的人全都在秘道里躲着,根本没有逃出去,那天晚上天下只猜到独孤陀有带帮手来,却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所以,在嫣娘进来的时候,她悄悄的打了手势,用天一阁的暗语要嫣娘带着所有的人进秘道藏身,不见信号不许出来,没敢让他们顺着秘道离开,秘道里毕竟比外头安全些。
后来,天下一直拖延着时间,最后还是借着外围弟子因为没收到每个时辰一次的平安鸽,而放出了问询烟花的机会,才哄走了独孤陀跟他带来的人。
如今庄子烧了,那庄子里的人是否平安呢?让天下怎么不忧心重重啊!
天下半躺在床上,盯着手里的书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不止是烦乱,更多的是深深的寂寞,偌大的人世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何其可悲!
现在的她,象是突然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对一切都毫无兴趣,提不起精神来。
这些天杨林为了哄她开心,正计划着带她去长安热热闹闹的过个年,虽然杨林是这么说的,可天下总觉得他有别的目的,肯定不会象他说的那样简单,不过,长安——她的出现想必会让“它”大大的热闹上一场吧?!
天下还在胡思乱想,突然门外传来了她的贴身侍女望春儿毛躁的叫嚷声:“郡主!郡主!快来看呀,有人送东西给您了”
天下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天知道这个望春儿是不是杨林特地派来折磨她的,明明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却偏偏整天叽叽喳喳、上窜下跳的,没一刻安静,都快把她给烦死了。
天下坐直了身子,对着铜镜整了整仪容,其实还真没什么好整的,头发被望春儿给梳了两个小抓鬏,说是抓鬏还真是望春儿面子了,她也不过就是天下乌黑亮丽的长发,劈成两半,分别用一块大红的缎子给裹住,再用丝带给缠紧了,天下觉得她披散着头发都比这样梳着好看。
望春儿第一天给天下梳头的时候,她差点没哭出来,不过,看在望春儿把她自己的头发弄的比她的还难看的份上,天下也就没说什么,就这样天下的头发就被望春儿这么糟踏了好几个月。
天下有冤都没地儿诉去,她总不能为了梳头这点小事,就跑去跟杨林说吧?就是她说了,只怕也没什么用,顶多也就是让他大笑一场,然后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多注意她的头发两眼而已,天下才不做这样的蠢事!
至于身上穿的衣服,天下觉得更不想多说了,本来应该是挺好看的衣服,被望春儿给搭配的那叫一个难看呀,害的她都没心情出门了!
天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外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让望春儿兴奋成这样呢?
望春儿见天下出来了,忙拉着她向桌子边跑去。桌子上放了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盒,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成的,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檀香味。
天下走到近前,打量了一下,却没有动手打开,看了望春儿一眼,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望春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大门上的人说没见到送东西的人。”
天下无奈的问道:“即然不知道是谁送的,那又怎么知道这东西是送给我的呢?”
“因为信上写着您的名子啊!”望春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信呢?”天下觉得再这么跟她说下去,一准儿得气出病来。
“我落在门房了没拿过来”望春儿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郡主,先看看这是什么礼物嘛!那信又丢不了,呆会儿我就去给您拿过来,咱们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嘛,我好想看看呀!”她软磨硬泡,非要天下先打开盒子看一下。
其实天下也挺好奇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于是就点头让望春儿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天下就愣住了。
那是云殊的琵琶!
天下不可置信的伸手触摸着琴身,那细腻而熟悉的感觉,让她的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天下这一哭,可把望春儿吓坏了,急的围着她团团转,直问:“郡主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她象没头苍蝇似的模样,天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望春儿见天下又哭又笑的,越发不明白了,还以为她生病了,直嚷着让人去叫大夫。
天下喝止了她慌乱的举动,擦了擦眼泪,说:“你不是说还有封信吗?快去拿来给我!”
“可是郡主,你,你哭哭笑笑的,真的不要紧吗?”望春儿不安的问。
“你只要把信拿来,我就没事了!”天下连哄带骗的打发她去拿信了。
天下敢肯定,这一定是天鹰和嫣娘他们送来的,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这时候才跟她联系呢?他们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天下的脑海,现在只盼着那封信可以为她解惑了!
不大会儿,望春儿跑着把信拿了过来,天下接过信,把望春儿打发了出去,才展信细看。
信上只写了几句话,报报平安而已,并没有提及他们现在的处境和打算,天下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怕他们急于报仇反而身陷险境
天下放下信,郁闷的抱起了琵琶,十指翻飞弹唱了起来。
“德也狂生耳。
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
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
不信道,遂成知己。
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
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
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寻思起,从头翻悔。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
然诺重,君须记。”(纳兰容若金缕曲-赠梁汾)
“好!好一个‘娥眉谣诼,古今同忌’!”
天下用手抚停丝弦,扭头看去,却是杨林站在身后。
她连忙起身,把琵琶放到桌上,向杨林施礼请安,问道:“爹爹,您这个时辰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今天没有要紧的公务吗?”
杨林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天下坐下,说道: “刚才的曲子不错,只是后半段的词未免偏激了些,以后还是不要再唱了。”
天下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杨林颇有深意接着说道:“圣上有旨,要我们父女即日进京,你快准备准备,咱们明儿就起程!”
天下挑了挑眉,说:“爹,你真的觉得我进京好吗?你就不怕我惹事?”
杨林自信的笑道:“有我看着你,我就不信,你还能惹出什么事来?”
天下撇了撇嘴:“就是我不惹事,那事也会来惹我的,恐怕你是防不胜防,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你可别怪我!”
杨林没接她的话茬,看了看桌上的琵琶问:“这琵琶是哪里来的?”
天下眼神有些暗淡,回道:“这是我娘的,以前的家人有逃出来的,打听到我在这儿,便把这琵琶送来给我”
“喔?这样啊?那他人呢?”杨林问道。
“不知道,他留下东西就走了,我没见到他。”天下的语气中带着些担心。
“嗯,没事就好,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能从那样的场面逃出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只要人还活着,就总有见到的一天的。”杨林安慰着她。
“爹!咱们究意为什么要去长安啊?”天下犹豫着,还是把这些天来的疑问问了出来。
“唉!朝局不稳啊,这些事你不用问了,不过,这次到京城,我可是要帮你物色位好老师,来替我调教你,免得你日后变成个野丫头,让人笑话我!”
天下不禁一愣,帮她物色老师?有这个必要吗?这不会是继望春儿之后,整她的第二种手段吧?
天下沉痛的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