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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血红,透出一种极为妖艳的凄美。此时群山之中,忽然有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浑厚无比,余音在群山之中回荡,前一声绕谷而鸣,尚未消失,新的钟声又再次响起,与前一声共鸣齐荡,交相呼应,待得钟声响起九次之后,整个天空都被钟声搅乱,血色黯淡下来,镀上了一种灰淡淡的安详之气。
传出这钟声的大佛寺便坐落在群山的环抱之中,这里奇石突兀,亭阁环布,石壁金相、稀世楼台与幽谷古树融为一体。寺内依山崖由六朝齐梁间三代僧人开凿三十年的石弥勒像,被誉为“中土大佛,江南第一”是石窟造像在南方的代表,与云冈、龙门石窟先后相继,南北辉映。其中的千佛院,内有一千余尊小龛像,被誉为“江南敦煌石窟”江湖上神秘无比的慈航静斋便坐落在这一片群山之中,因和大佛寺为近邻,关系极为密切,慈航静斋便时常借用大佛寺的宝地来接待一些佛门同道。
此时大殿之上,可谓中土佛门宗师圣僧齐集,天龙、真言、四大圣僧全都在场,围了一个半圆,打坐在六个蒲团之上,他们中央却站着一个观音菩萨一般美丽圣洁的绝色女子,手中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三岁。
“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孩子命在旦夕,我等自当出手。全力相救。只是这其中却有极大的凶险,若有半点闪失,这孩子轻则全身瘫痪,重则立即毙命,你可想清楚了?即便侥幸成功,恐怕也只能保住一时性命。”说这话地是四祖道信,他向来为人严肃,这种过于真实的话自然也是由他来说。
“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即便有所闪失,也是鸦鸦命中注定如此。不管结果如何,妃暄都感谢各位大师的厚德。”师妃暄黯然道。
六位德高望重,佛法精深,武功高强的大圣僧交换眼神,立即达成一致,不管如何,姑且出手一试。天龙大师从师妃暄手中接过昏迷中的鸦鸦,仔细看了看。叹道:“这孩子一生下之时,便已遭受劫难,原本应重入轮回,却全靠宁散人以精纯无比的道教归元真气引发一丝生机,方可磨难至今。然而至此,归元真气已和她的生机成为一体,随着她成长而水涨船高,不断壮大。虽说归元真气是道家正宗。但真气若太过庞大,肉身也是承受不起的,更何况是一个三岁孩童的娇嫩之躯?奈何这真气已融入生机之中。若驱除出体,则生机也必断;可是若不驱除,这真气便生生不息,不断增长,无法遏止。方有今日之业果。东华法王神通广大,医术药理固是精湛,却偏偏对真气医治一窍不通。如今连散人都束手无策。我等也只能尽力而为之,成与不成却要随缘了。”其余五僧纷纷诵经宣佛,一起附和。
原来当年师妃暄为秦川生下地大女儿鸦鸦刚刚出世,便已去鬼门关里溜达了一趟,却是被大宗师宁道奇以无上的武学和医学修为硬生生从阎王手中给抢了回来。鸦鸦原本生机已绝,但宁道奇却用精修一甲子的道教正宗归元真气转化生机,强行引发调动鸦鸦体内各处的真元,激活体内各器官,将生命延续下来。虽说宁道奇这一手本领通天,但逆天行事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于鸦鸦从一生下来便是依仗这归元真气转化成生命力而活的命,此后这真气竟然和生命力融为一体,随着鸦鸦成长而不断壮大。起初在鸦鸦婴儿时期,这真气的成长还有如细水常流,可是进入幼儿时期之后,这真气增长便有如洪水猛兽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小小孩童,便有如一个小小茶杯,哪里装得下五湖四海之水,又好比一个小小气球,不断的加速朝里面充气,胀破爆炸也是迟早地事情。
若是寻常真气到也不难化解,或镇压,或驱除,或诱导,可用方法至少也有好几种,可是鸦鸦体内泛滥成灾的却是融入生命力之中的变异真气,与鸦鸦的生命力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极为变态难缠。连宁道奇这种见多识广的大宗师也傻了眼,想不出任何根治的办法。就好比一个人病入骨髓,你总不能为了除掉他的病根,将他骨髓全部抽出来折腾吧!若当真这样做了,即便病根一把除掉了,但病人也早就去地府陪阎王爷喝茶了。
宁道奇当初出手救活婴儿之时,便已预感不妥了,后来果然不出所料,命虽然救下来了,其实却等于让她多受几年活罪。这几年之中,鸦鸦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全靠宁道奇以大宗师的医学底子和内力修为一一化解。幸亏宁道奇与慈航静斋交情深厚,兼之又是一个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地厚道人,当初既然出手救了鸦鸦,自然不肯半途而废,这几年为了这个小家伙,宁大宗师便在慈航静斋耗上了。每次小家伙真气反噬发作,命悬一线之时,宁道奇总是不假思索的出手相救,尽力将小家伙的性命延长一些。然而随后,看着小家伙每天都要饱受真气反噬地煎熬,心中又忍不住觉得有些愧疚,若非自己出手相救,小家伙就不必受到这等折磨了,其实当初夭折了,一了百了,只怕也比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强。尤其在小家伙体内肆虐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当初注入的归元真气变异种,这更加使得宁大宗师自觉尴尬,心中百感交集,凭添了几分心理压力。
原本这等棘手难题,作为小家伙父亲的秦川理应分担,只是秦川对于真气方面的研究可谓是“七窍通了六窍”拖他下水也是白搭。后来又听说秦川地一个妻子练功心急岔了气。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秦川竟然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靠魔门妖女婠婠出手才救了下来,
见在化解小家伙真气问题上,加上他这个不懂行却名的高人,也只能是在一边看着干着急。成事肯定是不足地,败事却是十有八九的,毕竟父女情切,关心则乱,兼之秦川又有过不够理智。缺乏冷静,甚至是丧心病狂的前科,因而宁道奇和梵清惠一致认为暂时还是不告诉秦川为妙。
而师妃暄也极力赞成师傅和宁大宗师的建议,决定向秦川隐瞒封锁这一情况。女儿初发病的时候,正是乐土建设发展的立足起步阶段,在这种关键时刻,节骨眼上,师妃暄认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分秦川地心,拖秦川的后腿,毕竟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而到了今天,乐土横空出世,丈夫事业有成,无限风光,又情场得意,幸福甜蜜之际。师妃暄就更不会说了。想想看,一个人正踌躇满志,喜气洋洋。意图进取之时,忽然跑去告诉他,他女儿要死了,这等当头棒喝,冷水淋头的事未免太杀风景了。师妃暄情愿把所有的烦恼困难一个人抗。也不想连累秦川。听说秦川正在乐土风流快活,艳福齐天,作为妻子的师妃暄并没有吃醋心酸。反而希望丈夫能借此淡忘自己和鸦鸦这对福浅命薄的母女,日后即便有了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太过心伤。
正因为这些原故,师妃暄母女与秦川这些年来非但没有见上一面,连一封书信也没有通过。秦川固然是想见她们母女,想鸿雁传书,奈何又找不到地方。
随着鸦鸦年纪的增长,体内的变异真气日益壮大,渐渐连宁道奇也力不从心了,并非是宁道奇内力不济,而是小孩子地身体太过脆弱,压制之时顾忌太多,好比手挥千斤开山斧在一块巴掌大的嫩豆腐上要雕刻出百种花样,实在是缩手缩脚,难以发挥状态啊!而且小家伙体内的变异真气毕竟也是出源于宁大宗师,兼之这些年来和宁大宗师用来压制它们的真气较量次数太多了,不但习惯了套路,还渐渐衍生出同化的趋势。如今宁道奇出十分力镇压,要被它们卸掉三分,还要吃掉两分当补品,幸好宁道奇发现得早,否则小家伙老早就一命呜呼了。宁道奇无能为力了,可是师妃暄等人却无法接过宁散人的班,出手镇压小家伙体内的变异真气,因为慈航静斋主修的是剑道,真气有如剑气,锋芒太露,过于锐利,换个身强力壮地病人还可以折腾折腾,象小家伙这样脆弱娇嫩的经脉,可承受不起,所以最终只能麻烦他人了。
幸亏慈航静斋的面子大,佛门一脉地高人宗师大都要赏脸几分,出家人又最讲究慈悲为怀,兼之小家伙的父母双亲都是名声极大,如雷贯耳的巨头级别人物,被邀请而来的高僧个个都愿意尽力出手相救,到也无人推脱。六大神僧研究了一下小家伙的病情,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决定联手镇压。从理论上讲,要彻底根治小家伙地顽疾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小家伙能练到传说中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随时可以调动天地风云之力入体镇压,又或是将体内的真气散入天地之中,便无所畏惧了,但是这种办法也只能在脑子里偶尔yy一下而已。想想看,宁道奇之流地大宗师,跨越先天之境几十年了,练到大半截身子快入土了,也只是对传说中的天人合一境界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而已,在特定的情况下,或许能偶尔借用天地之力,顺势发力,狐假虎威一把;一个三岁小孩若能瞬间练到自由调动天地之力的至高境界,那也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别的姑且不说,光是宁道奇之流的大宗师羞也羞死了,一把年纪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一番准备之后,六大神僧各自就位,分别出手抵住小家伙的四肢和头腹,准备各攻一路,合力镇压。六僧念佛修心多年,内功的棱角锐气早就磨平了,佛门玄功一个个都练得圆滑无比,吞吐自如,到了随心所欲。无不如意的绝顶境界,又分工明确,各镇一脉,自然不会担心精力不济,失手不慎伤了小家伙地经脉。随着真言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的暗号,六僧同时发力,对小家伙体内的变异真气开始了全面彻底的大规模清扫镇压。六大神僧合力出手,天下谁与争锋?更何况镇压的只是一个孩童体内的真气而已,起先自然是极为顺利。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绣,很快将变异真气驱赶集合到各自的预定位置,再一起押送到丹田,开始细磨慢耗,只等消耗到安全界限,便要一举封印镇压。如若成功,便等于将变异真气活动区域限制到了指定的极小范围之内。日后一旦变异真气成长过量,超越安全线,便直接去丹田区域,镇压消耗到安全界限就可以了。如此以来,虽不能彻底根治,但也可大大减低日后出手救治的难度。
随着清扫镇压进展地顺利进行,变异真气先是被驱赶到六处,随后又慢慢被押送集中到丹田之处。六大神僧各自在小家伙体内注入一道真气,封锁住变异真气的各条退路。虽说此举彻底断送了小家伙日后习武的光明前途,但只要能保住她性命。便应该烧香拜佛,庆贺幸运了。等到体内变异真气全都集中到丹田后,六僧都舒了一口气,个个面露微笑,神色轻松恰意。剩下的事情,便是小心翼翼的消耗丹田里变异真气的超标之量了。六僧轮流上阵,一个用真气裹住小家伙丹田慢慢磨耗。其他五个就把风护法,时刻警惕,决不大意,不焦不躁,到也颇有大宗师行事风范,虽说进度慢了些,但六僧坐禅惯了,有的是耐心,正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行百步半九十”最后关头,谁也不想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六僧轮流发力,守在小家伙的丹田里,慢慢地磨啊耗啊,也不过分刺激变异真气,
起鱼死网破的激烈反抗。以六僧的内力修为,自然真气放在眼里,要击败它们简直易如反掌,只是小家伙的经脉可不是真气比拼斗狠的好战场,可禁不起多大的折腾,因而手段必须力图温和温和再温和。不多久,超过标准的变异真气被磨耗光了,六僧相视一笑,便准备收功了。
忽然天龙大师“”了一声,神色显得颇为惊异,其他五僧一凝神,便也察觉到了小家伙体内的异常,此刻明明没人发力去磨耗了,可是丹田里地变异真气仍旧在持续减少,虽说递减的速度极为缓慢,但以六僧的神识敏锐,自然是能察觉到。六僧面面相觑,赶紧又查探小家伙体内各处,这一查探,可是吓了一跳,小家伙体内各处又纷纷冒出微量地变异真气来了。六僧骇然大惊,明明各条退路均已封死,却不知这变异真气是如何溜回来的?
天龙大师苦笑一声,率先打破沉寂,道:“再来一次吧!”
六僧虽一时想不明白,但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好从头开始。又是一番扫荡镇压,驱赶押送,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六僧轻车熟驾,很快便把各处的变异真气从新送到了丹田。这次却不出手磨耗了,只是细细观察。不多久,丹田之中的变异真气又开始减少,身上各处再次阴魂不散的出现那些变异真气。六僧无语了,又从新来过,这次却将变异真气有可能偷渡地小路歧径一一封死,甚至连奇经八脉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蹻脉、阳蹻也都封锁得严严实实,虽说以变异真气此时的造化,根本不可能有本事走这些道路。不多久,当丹田里的变异真气再次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全身各处,以六大神僧的良好心理素质,也忍不住要崩溃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头开始,虽说六僧没有再去有心磨耗,但多次驱赶押送,折腾下来,变异真气的量也越来越少,反是六僧注入封锁经脉路径的真气越来越多,形成了典型的以客欺主的局面。十几趟周而复始的押送下来,六僧将所能想到的,没有想到的经脉全都用真气封死了,大有“宁可错封三千,不可漏掉一条”的气势。奈何这种诡异变态至极的变异真气已经和生命力“气命合一”融为一体。根本用不着选择道路,只要哪里有生机,便能出现在哪里,又哪里可能封堵得住?尽管六大神僧神通广大,在小家伙体内布下天罗地网,重重拦截,可是变异真气仍旧风采如故,神出鬼没,无孔不入。令六僧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渐渐地六僧头上都出现了大量的汗珠,到并非是真气消耗过大,而是信心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打击,心理压力不断增大之故。一个时辰还不到,六僧一个个都如同在六道轮回里磨难了好几回,绝望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昏迷中的小家伙醒了过来,总算是把如同在地狱里煎熬的六大神僧给解放出来。六僧一齐收功。个个脸色苍白,神情尴尬。虽说早就知道小家伙的病情极为难缠,连宁道奇这等大宗师也都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治愈地希望当真是渺茫至极,但六僧出手之前,心中却都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宁道奇做不到的,六大神僧联手。未尝就做不到。可是没想到这种变异真气竟会难缠至此,竟会令六大神僧也感到深深的挫败和无能为力的绝望!
小家伙这一醒,大殿外静候佳音的师妃暄。宁道奇,梵清惠以及这里的主人大佛寺住持神光大师便一起进来了。见宁道奇出手查探小家伙体内的情况,六僧更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察觉到了师妃暄忧郁关切地眼光,小家伙展颜一笑,稚气十足道:“娘。鸦鸦感觉好多了!一点也不痛!娘,你不要再为鸦鸦伤心了。”
正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苦命的孩子懂事早。见小家伙如此懂事,师妃暄心中更觉得有如刀割,但表面上却是淡然一笑,道:“娘什么时候伤心了?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
听了鸦鸦这话,六大神僧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内疚羞愧之心无法隐藏,任何一个人体内注入六种不同真气,经脉全被封死,都不会“感觉好多了”六大神僧名声显赫,活了一大把年纪,到头来竟然救不了一个小小孩童,还要被她反过来安慰开脱,一个个都自觉得无能至极,除了道信大师另有要事不得不留在大佛寺里和神光住持商议,其他五位一齐起身告辞,羞愧得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众人只好送出山门,却把小家伙暂时交与道信代为照料。
八人走出大殿,只留下道信和鸦鸦一老一小,顿时冷清了不少。道信细细观察,却见鸦鸦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极力忍住痛楚,不肯叫出声来,影响他人,也亏她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般毅力,想必是平日里痛楚惯了,心性早磨练得坚韧无比。道信默然自惭之余,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来,一个个天资固是聪明,奈何心性还不够坚忍,未必能经受住磨难和考验,只怕将来难成大器。比起眼前这个年幼的小家伙,自己那几个徒弟更是显得大大的逊色,道信不由得越想越来气:“那几个不争气的混蛋家伙,一点苦也不想吃,甚至还私下里抱怨自己戒律太严,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去之后,应当好好磨砺磨砺他们一番才是,竟然连一个三岁小孩也比不上。”
在恼怒弟子不成器之余,道信对眼前这个小家伙却是越看越顺眼,心道:“那几个混帐东西,只要有眼前这小丫头的一半,日后便定能将自己地衣钵青出于蓝,发扬光大!这小丫头真是一块天生的奇才美玉,奈何偏偏命运不济,真是老天瞎了眼啊!可惜可叹!”道信感慨
忍不住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老爷爷,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舒服很多地。”小家伙见道信摇头叹气,便开口道。
道信一怔,心道:“这小丫头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肯关心他人,当真好生了不得!不简单啊!不简单啊!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心怀,又经历这么多磨难,若能命长点,只怕又是一个佛祖释迦牟尼一般的圣贤人物!”道信感慨道:“阿弥陀佛,老僧若能找到一个能有你一半优点的得意弟子,便不会在这里长嘘断叹,一把年纪还要担忧衣钵失传了!”虽说小家伙年幼,但道信却毫不小视。认真对待。况且和小家伙说说话,转移她的心思,或许便不会觉得身体太过难受了。
于是一老一幼就这么谈了起来。一个天真无邪,一个见多识广,一个乐观活泼,一个严肃认真,竟然也能相谈甚欢,小家伙地感染力惊人,没多久向来严肃地道信也被小家伙的快乐所感染。铁板一样的老脸之上数次流露出极为罕见地笑容。然而不多久,道信猛然想道:“这小丫头此时明明身受极大的苦楚,这等快活神情恐怕也是为了开解我,而强装出来的!看来这一招她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竟然连我一时也没能看出破绽,足见平时运用得极多,对于安慰开解他人的确是很有一套了!”想到这里,道信更是敬佩。再一打量小家伙,果然多有借笑声发泄苦楚,借大笑掩饰颤抖痉挛的举动。道信忍不住再次暗中感慨:“即便是佛祖释迦牟尼,在这个年纪,做地恐怕也不如小丫头吧!”
见道信低头沉思,鸦鸦又撒娇笑道:“四祖爷爷,唱首歌给鸦鸦听好吗?”
道信心中百感交集,一眼望见小丫头的眼睛。有如清水一般纯净透明,心中便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无法拒绝的感受,微微苦笑一声。道:“爷爷嗓子嘶哑,唱得不好听,可不许笑话哦!”言罢低声唱道:“天地混昏,轮回黯暗,谁以光明?三界业火。荼毒众生,谁济安宁?八方茫茫,坎坷泥泞。谁指途径?南无阿弥陀佛!”
师妃暄等人将五大神僧送至山下,又反复道谢施礼,五僧却都不肯受,反自言无能,白白害了小家伙的性命。宁道奇道:“鸦鸦原本已无望,六大神僧此次肯竭尽全力,大耗真元,将她的性命增加百余日,便已是天大的恩德,无上的善举了!当年佛陀割肉喂鹰,也不过如此!”
真言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等虽暂延了她的性命,但真气封住了全身经脉,便有如千万针刺,却是平白让她多遭受莫大地苦楚了!”
天龙稍一犹豫,又开口道:“阿弥陀佛,老衲罪过,说句不中听的话。或许早早夭折,一了百了,便能脱离苦海,结束这无穷的煎熬,这对小丫头而言,或许更加慈悲一些。”
这句话其实众人内心之中都有想过,只是谁也不肯明白说出来。尤其是宁道奇,便是他一手将小丫头救活,却又无法帮她脱离苦海,见小丫头每日里饱受变异真气的煎熬,宁道奇心中也是极为难受,也时不时思索当日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是不是应该后悔?每当看到小丫头强忍痛楚,活受罪的时候,众人心中也自然会冒出天龙大师所说的“一了百了,脱离苦海”的想法。
众人一片默然,天龙更是觉得失言,五僧赶紧告辞,匆匆上路了。神光匆匆转身回寺,要找道信去商议一件极为重大地事;师妃暄,梵清惠和宁道奇心事重重,自然另为一路,慢慢悠悠的上山。
宁道奇忽然叹了口气,道:“或许当初是我做错了!”
师妃暄赶紧道:“散人这话却让妃暄是无地自容了!鸦鸦的性命全是散人给地,大恩大德,妃暄不敢相忘,若有忘恩负义,抱怨之心,天打雷霹!妃暄一直以为,生命才是最可贵的,相比之下,一些苦楚微不足道,只要能让鸦鸦多活一刻,承受再大的痛苦也是值得的!”
梵清惠也立即表态,宣扬生命的宝贵无价,磨难苦楚只会让鸦鸦更有出息,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三人一番讨论,统一了思想认识,进一步坚定了努力让小丫头多活一日算一日地信念,宁道奇便道:“此时鸦鸦体内有六种佛门真气封锁经脉,虽一时之间可以分割断开体内的本命归元真气,不至于形成周天循环,然而长久下去,那六道真气也必然要溃散。届时七种真气一齐发作,便是神仙也无法再为鸦鸦延寿续命了!理当早做打算!”
师妃暄叹道:“虽是如此,只恨无力回天,却又奈何?”
梵清惠道:“想必散人是想到化解的办法了!”
宁道奇摇头道:“说来惭愧,老夫如今也是无能为力了!不过贵派有一位长老或许能有办法!”
师妃暄和梵清惠大为诧异。忙问道:“是谁?”
宁道奇道:“听闻贵派有位秃发长老,不知尚在否?又或是早已功德圆满?”
梵清惠愕然道:“是她?!”
师妃暄奇道:“师傅,我们慈航静斋当真有这么一位前辈吗?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梵清惠苦笑道:“宁散人说地是化云洞里的那位!”
师妃暄也震惊道:“原来是她啊!”这秃发并非光头的意思,而是草原异族之中,一个极为怪异的姓氏。说起秃发长老,师妃暄并不知道,但若是说化云洞主,师妃暄便明白了。这秃发长老身体瘫痪,全身上下。只有一只左手和头颈能动,其他地方早已失去知觉了。偏偏此人性格最是怪异,不肯完全依赖晚辈们照顾伺候,便一人
化云洞中,又让人在洞里安置一些横梁钉桩,用绳索己的四肢,在洞里高来高去,有如蜘蛛一般活动。看起来极为诡异。平日里,慈航静斋的低辈弟子,除非轮值到了自己,才会进去送饭照料日常生活,平时总是离得化云洞远远的。师妃暄幼年之时,调皮淘气,曾经有次无心中闯进了洞中,很快便尖叫一声。大呼蜘蛛妖怪,哭着逃了出来,此后有了心理阴影。便再也没敢踏入过化云洞周围十丈一步了。
见两人极为惊愕,宁道奇一本正经道:“听闻秃发长老当年异想天开,竟然同修天下至阴至寒的玄冰真气和至阳至热的烈炎心法,如此折腾,竟然没有送命。只是瘫痪,古往今来,也惟独只有她一人而已。对于真气混乱和走火入魔地心得体会。天下恐怕无人能胜过她了!连玄冰真气和烈炎真气的体内反噬斗法都没能让她送命,这里面的经验或许能在鸦鸦身上用上!”
天下学武之人,或许会学佛道魔多家的武功招式,但内功心法却历来是专练一家的。少许人,或许会同时修炼两家不同内功心法,但也必然是选可以融合的两种,比如包罗万象的正宗道家心法或是兼容中性的正宗佛门心法,两中必选其一,有道魔兼修者如辟尘之流,又有佛魔兼修者如石之轩之辈,当然更有佛道兼修地个别正道中人。即便如此,同修两家心法,其走火入魔的风险百倍于常,少有人肯冒这个风险。至于同修两种本质上冲突,南辕北辙的内功心法,根本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稀罕事!这位阴阳同修,冰火交融的秃发前辈此惊世骇俗之举在常人眼中,大有活得不耐烦,嫌命太长之嫌疑,可谓是蠢到了家,十个修炼十个挂。因此被人提起此事,连慈航静斋也跟着无光,好象慈航静斋也成了疯人院,弱智儿童学校一般,令梵清惠甚为尴尬。
梵清惠轻叹道:“这位秃发长老原本修的是至阴至寒的玄冰真气,后来与人交手之时,被人以至阳至热的内家真气给攻破了气海,身受重创,修为全失。原本只要从头修炼,虽极难恢复原先地状态,但一旦能突破瓶颈,破后而立,必可更进一层。奈何秃发长老天资虽高,却太过心高气傲,急于求成,竟然铤而走险,想出这等凶险的修炼方法来咳!”
宁道奇微笑道:“当年慈航静斋力劝突厥人放弃南下,与‘武尊’毕玄相约草原之上谈武论道一事虽是隐秘,但老夫也略有所闻!秃发长老败于武尊手下,也不是什么丢失颜面的大事。”
梵清惠苦笑道:“原本武尊已经手下留情,处处相让了,可惜秃发长老也太过争强好胜了罢了,罢了!这些陈年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妃暄,你同我一起去化云洞里走一趟吧。至于鸦鸦,就烦散人接她回来了。”
到了岔路,三人中途分手,梵清惠和师妃暄走小路直去化云洞,宁道奇却回到大佛寺里去接鸦鸦。鸦鸦与宁道奇极为熟识,感情深厚,除了师妃暄之外,小丫头最喜欢地便是这个慈祥的老爷爷了。刚一见到宁道奇走进大殿,鸦鸦便笑着亲切叫道:“宁爷爷,鸦鸦最乖,要抱抱!”其实平日里,鸦鸦只要自己能走,就决不让人抱,只是此时全身疼痛,有如无数条小虫子在身体内撕咬,根本无力走动,是以一见面,便主动要人抱。
宁道奇自然是抱着鸦鸦,与主人道别一声,便走出大殿,朝慈航静斋而去。此时天色全黑,山路坎坷,前途无光,宁道奇怕鸦鸦心中恐惧,便一路上给小丫头讲起传说中仙人的故事来了。忽然小丫头低声一叹,道:“宁爷爷,为何能遇到仙人的人是这么的少?为何仙人对凡人不能一视同仁呢?”
宁道奇想了想,答道:“遇仙这种事情,是要讲究缘分地!没有这个缘分,仙人是不会在凡人之前露面的。”
鸦鸦又道:“宁爷爷,你说鸦鸦有这个缘分吗?鸦鸦能遇到仙人吗?”
宁道奇不由得一怔,转头看去,只见小丫头的眼睛有如星星一般闪亮,里面充满了希望和创憬之色,宁道奇不忍打破她编制地梦想,只好骗她道:“鸦鸦当然能遇到仙人!”言罢又从兜中摸出一个小果子,却是上山之时,随手在路边树上摘的,这种野果味道微甜,并无毒性,宁道奇平日里吃过多次,慎重其事的递给小丫头,道:“此果名为‘仙缘’,吃了它,日后鸦鸦便肯定能遇到仙人了。”小丫头赶紧如获珍宝的接过,正要吃掉,忽又想起什么,道:“还是宁爷爷吃吧!鸦鸦不饿。”
宁道奇呵呵笑道:“这果子宁爷爷吃过很多了,仙人也遇到过几次了,再吃也无用了。还是鸦鸦吃吧!”
见慈祥和蔼的宁爷爷如此说,小丫头信以为真,方才将果子吃下。宁道奇又道:“鸦鸦,累了吧?快睡吧!只有等鸦鸦睡熟了,仙人才会到梦里来找鸦鸦。”
小丫头又天真的问道:“仙人都是白胡子老爷爷,和宁爷爷一样精神慈祥吗?”
宁道奇道:“不。仙人是很多的,有好几种。有的仙人是白胡子老爷爷,和宁爷爷一样喜欢鸦鸦,有的仙人是漂亮仙子,和你娘一样关怀鸦鸦,还有些仙人和鸦鸦一样年纪,会陪你一起玩耍!等日后鸦鸦真正睡着了,仙人们就会接鸦鸦去仙人的家中,那里没有病痛,没有泪水,只有快乐和欢笑,仙花仙果,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很多小仙人会和你一起玩耍。”
小丫头精神不济,不多久便被宁道奇哄得昏昏睡去。宁道奇松了口气,低叹了一声,纵是几十年修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无声之中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