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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日尔河路上发生好多事,我们也认识很多人。都根人,马察意人,矮黑人,丛林人,霍屯督人我们和各色人等打交道,买卖互利,送给酋长烈酒和小玩意儿,尽量和他们搞好关系。面对茫茫无际的热带雨林,如果当地土著对你深怀敌意的话,你会发现几百人的探险队力量实在微不足道。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其实和奇怪的异族人打交道,蛮有意思的。象居住在非洲南部的霍屯督土著,天生喜欢与人交往,身材矮胖,见到我们船队来热情的象个孩子!身高约150公分的身材短小的丛林族人,以打猎为主过著原始生活,说话发声类似鸟叫,性格勇敢,擅射,我们不敢惹这些好斗的丛林人,暗地叫他们“背后吹箭的小矮子”;还有比他们更矮的矮黑族,身高只有120公分,平时在热带雨林中打猎或采集树果,过著与世无争的生活;都根人是古代非洲的追星族,把天狼星当作神来崇拜,天上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神话,广为都根人流传,真是奇怪的追星一族!非洲草原上的马察意人,如果你侮辱了他他会追着你打,荣誉感之强可比中世纪欧洲骑士在尼日尔河流域一个不知名的大湖,我们竟然遇到古世纪残留生物——体长4至5公尺的恐龙,有粗大的身躯,颈部细长,草食动物——因脖子奇形怪状,我们将之命名为“蛇颈龙”;还有比鸭子大两倍的怪鸟,巨大的头部好像戴著兜幅,不会飞,也不会游泳,只能摇摇晃晃地走,样子憨笨可爱。我觉得好玩,命水手抓来两只送给爱娃当宠物养,爱娃也很喜欢它们,给它们起名字叫渡渡鸟。可是它们可能不太适应船上生活,没过两天就死了,惹的小爱娃还为她的渡渡鸟大哭一场。
路上不免见到贩奴者的暴行。一次见到一队贩奴者,对付不肯驯服的女奴,奴隶贩子反复鞭打脚踢,那个女奴反抗的结果是被打个半死,最后虚弱得无法继续走路,贩子只好把她放在一副竹担架上,用树皮绑起来。可是没人愿意在热带雨林艰难跋涉还要抬一副担架,甚至连女奴的同族奴隶也不肯。于是奴隶贩子没办法,便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本来对于这类暴行我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奴隶贩子别太过火。好歹大家都算欧洲的文明人,贩奴是一种潮流一个大趋势,各国国王都不管,我们航海士同行里也有不少败类兼职做奴隶贸易,东方舰队为避免招致太多的敌人,一直对这种罪恶保持沉默的态度。但这次奴隶贩子太过火了,竟敢当着我金牙的面,将一个年轻的生命轻易毁灭!若无其事的,象杀只鸡一样!
金牙我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拔出我的剑要求与他决斗。还没等他说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战,我就忍不住一剑割断他的脖子。这种人,全身沾满血腥与罪恶,他配和我决斗吗?一不做二不休,我的海员跳下来,把这队贩奴者杀个精光。之所以下辣手,一来防止走漏消息,说我们东方舰队和贩奴者过不去;再者这次贩奴者的残暴行为激起了公愤,我的海员还算有正义感,没等我下命令就冲上来干掉他们。我不经意回头,发现甲板上观战的小爱娃,眼中满是赞赏欢喜,似乎为我们的正义行为加油。
公道自在人心哪!
廷巴克图对欧洲探险者是很有吸引力的。许多神奇的传说,藏宝图和美女,都和廷巴克图有关。巨大的神秘吸引一波又一波西方探险者追寻廷巴克图。然而非洲雨林多变的气候,复杂的道路,不知名的怪兽和疾病的攻击,敌意的强悍土著,非洲的一切,都似乎明确告诉外人:生人莫入!金牙我手边有一些探险日志,是阿尔桑德送我的,这些探险日志在欧洲上流社会广为流传,因为可以给从不曾有机会探险的贵族以刺激的幻想。观看这些手写本的探险日志,得知一个个精彩而不为人知的神秘故事,感觉就象自己在冒险,很享受!
曾经有一个苏格兰医生,受英国皇家学会派遣,从西非塞内加尔海岸向内地进发,带着他的黑人仆从,还有布匹小刀火药之属,打算用这些小小的贿赂,打开通往尼日尔河以及廷巴克图之路。但是他很快发现,这些小礼品根本满足不了当地酋长的欲望,甚至他身上最后一件呢子大衣也被掠走。因此,当他牵着那匹看起来明天就会死掉的瘦马挣扎到尼日尔河河边的时候,帕克本人似乎也感到上帝已经向他召唤了,尽管当时他才26岁。如果不是碰到好心的奴隶贩子,帕克根本不可能原路返回海岸。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帕克深入尼日尔河流域。这回他比较威风,因为带了35名全副武装的英国士兵同行。但是可惜,正是这种威风,最终要了他的命。帕克很快将会发现,面对茫茫无际的热带雨林,以及深怀敌意的当地土著,几十名士兵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何况,这回他根本不屑与当地人交通款曲。于是在队伍不断死亡之后,他和另一个仅存的同伴在尼日尔河边抢到一条独木舟,顺流而下。他没有意识到,他在北岸看见的某个地方,就是梦寐以求的廷巴克图。如果不是一次意外,也许帕克终于可以漂完尼日尔河,从而得到西非探险之王的荣誉。在大航海年代,对于一个探险家来说,除了远迈常人的忍耐孤独的能力,再就是对荣誉的无限渴望了,这使他们能够面对艰难险阻而九死不悔。但是很遗憾,在离河口五百公里的地方,帕克又和当地人发生了冲突,在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后,他和同伴涌身跳进波涛滚滚的尼日尔河。
土著目送帕克在尼日尔河中挣扎的背影,而廷巴克图的背影继续隐藏在西方人的视野之外。
二十年后,两个英国人莱恩和克拉珀顿又展开对廷巴克图探险的竞争中。1518年,克拉珀顿在赤道附近的几内亚湾上岸,开始了向尼日尔河内陆深处的冲刺。在20年前帕克遇难的地方,他证实了关于这位先行者死亡的种种传闻,但自己也终于一病不起。而他的竞争对手莱恩,则从相反的方向,沿着摩尔人的传统商路,终于进入传奇之城廷巴克图。接近廷巴克图的路异常艰难,而城内居民眼中的陌生人莱恩此时已经惨不忍睹:身中多处枪伤和刀伤,下颌被打破,右手几乎被砍断。一个如此狼狈不堪的探险者自然不可能留下关于廷巴克图的美誉,他此前发出的信件,很大一部分内容是向远在的黎波里的妻子表达爱和思念,当然廷巴克图除了神秘之外又被他说成是恐怖之城。莱恩死于抵达廷巴克图一个月之后,由于拒绝皈依伊斯兰教,他被当地宗教分子人杀死,尸体扔到沙漠里喂秃鹫。
信仰问题一直是西非探险的障碍之一,当地穆斯林和基督徒势不两立。因此,又后来的探险者,也就是留下关于廷巴克图详细记录的人,可以想象,是把自己包在阿拉伯长袍里混进城去的。卡耶,一个法国小伙子,他很聪明,吸取莱恩的教训,一路上不断宣扬,自己是个埃及人,刚刚逃脱法国人的魔掌,要取道廷巴克图返回祖国。他的策略奏效了,在莱恩之后一年,由于他的记录,廷巴克图终于向西方人褪去神秘的面纱:
“我环顾四周,发现眼前的廷巴克图跟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乍看上去,这座城市一点也不特别,只不过是一群外表丑陋、用泥土砌成的房屋。放眼四周,景色单调,尽是灰黄色的流沙平原。淡红色的天空一直伸到远处的天边。万物萧疏,寂静无声,连鸟儿的叫声都听不见。看不到绿色。”
此时的廷巴克图早已衰败不堪,无复几百年前的盛况。有趣的是,卡耶的记录是写在一本古兰经的边页上。遇见人的时候,他假装读经;没有人的时候,他匆匆在经文旁边写下自己的见闻。卡耶尽管躲开了人祸,却无法逃避寄生虫的袭击。在跋涉沼泽地的时候,一条寄生虫从脚底钻进他的血管,导致一系列并发症,甚至上颚破碎,每当吃饭的时候便痛苦万状,常常吐出一块块牙床骨。当他最后离开廷巴克图,历经千辛万苦抵达摩洛哥丹吉尔的法国领事馆的时候,面对这个乞丐一样的人,领事大人的第一反应是喊来仆人:把这条乞丐狗给我扔出去。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卡耶一生一直背负骗子之名。
廷巴克图得非洲上古神灵的护佑,继续保持神秘的面纱。
16世纪的吟游诗人感叹于神秘廷巴克图,曾经写道:
绘制非洲地图的地理学家,用野蛮的景象来填补空白。在荒无人烟丘岗上,找不着城市,就画上大象。
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阅读这些探险日志,再参照手中的非洲地图,金牙我却有些相信了,甚至于对这些凄美的前人事迹有些神往,有些痴迷。
无论如何,我决心一步一步地把“大象”从16世纪版的非洲地图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