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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是过得既惬意又惶恐。
惬意是因为兰心阁的生意出奇的好,虽然消费是一般茶馆的数倍,但每天仍顾客盈门,不管是文人士子,还是高官商贾,都趋之若鹜。这些人中有的是真正的喜欢品茶,有的只是为了赶附潮流,有的干脆是为了摆阔气,而有的却是为了去看兰心阁的美丽的姑娘和清秀少年。在茶馆那种特殊的艺术氛围下,那些少男少女们都显得清丽脱俗,飘逸出尘,特别是老板兼琴师宫夜,简直是红透了整个安城,并且是男女通吃,害得梨雪紧张不已,现在也是整天都呆在兰心阁里。本来茶馆中的客人以男客比率居多,可是前些日子我们推出了名曰女人茶的花茶,并且四处宣传花茶的驻颜功效以后,女客就呈几何倍数的增长。这让我和宫夜两人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说到惶恐的事情,那就是自从那天欧阳浚卿在芙蓉院吃过饭以后,不知是不是看上了于妈的厨艺,每天都过来吃晚饭,并且每次都显得态度温和,彬彬有礼,更要命的是,还总是对着我笑,跟以前的那张冰块脸有着天襄之别,弄得我每到吃饭的时候就会不知所措。不过瑞瑞却是显得从未有过的兴奋,从开始对他父亲的畏惧不安到现在的没大没小,改变真的不是一般的小。但我却是挺受罪的,除了每天吃饭时都要小心翼翼以外,在外面还得硬着头皮去面对他的那些姬妾们的杀人的目光。害得我每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开始祈祷:希望他不要再来了!
或许是我的诚心不够,上天总是听不到我的祈祷,这不,现在才是中午,那个家伙又来了,一来就倚在门上笑咪咪的看着我,一袭白色锦衣,手中摇着画着一小幅兰花图的折扇,不说话。我正坐在书桌前练字,提着个毛笔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写我的字,也不说话。良久,他才把手中的折扇一收,走到我的面前。
“佳兰,你不是说没去逛过晋国的茶馆吗?今天我就带你出去逛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佳兰了,并且还要我叫他浚卿,不过每次我都避免叫他的名字。
“好啊,我也想出去逛逛呢。”放下手中的笔,对着他微微一笑。每次对于他的合理的提议和要求,我一般都不会拒绝。
于是欧阳浚卿就带着我还有瑞瑞一起去逛安城了。这还是除了那次进宫后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去,他一手抱着瑞瑞,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放在我的腰上,在外人看来,这一定是一个幸福得不得了的三口之家。并且我们这三人行几乎获得了路上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他身着锦衣,肢体修长,面如冠玉,虽然时不时的微笑,但那脸上不经意的神情总让人觉得不怒自威。他怀中的瑞瑞亦乌发粉唇皓齿,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的眼睛灵活的到处乱转,粉雕玉琢般的可爱。而我,或许是那一身夸张的红衣吸引了别人别样的目光吧,现在虽是九月了,但天气还是很热,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大家都捡颜色素淡的衣服穿,很少有穿大红大紫的。就象现在,虽然梨香在后面帮我们撑着伞,我还是热得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在我正要拿手帕擦汗的时候,觉得额头一凉,让我一下子就僵住了。原来是欧阳浚卿拿了丝帕正在给我擦汗,那丝帕不知是什么丝织就的,触到肌肤竟然凉嗖嗖的,可是,他靠得我好近,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连淡淡的呼吸都吹拂到了我的脸上,让我觉得身上更热了。
“娘,你的脸好红噢!”瑞瑞在一旁笑闹着,还伸出了小手来摸我的脸,让我一下回过神来,一下子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丝帕。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尴尬的对他笑了笑。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更弯,嘴角更翘,笑得更欢了。
就这样尴尬的往前走,终于我们停在了兰心阁的门前。
“这就是晋国最好的茶馆了。”
“是吗?感觉挺特别的。”我装作开心且一无所知的样子,跟着他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发现正是宫夜弹曲的时间,大厅内的散座上居然以女客居多,我们一进去那些女客的目光都转到了我们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转到了欧阳浚卿的身上。连台上的宫夜也注意到我们了,看到我和欧阳浚卿在一起时怔了一下,我冲他微微一笑,他也回以淡然一笑,继续弹琴。
我们进入了二楼的包间坐下,一个绿衣少女捧着一套茶具步履款款的走了进来,她看见我的时候也是怔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欧阳浚卿,只稍倾脸色就恢复了自然,向我们轻轻鞠了一躬,把茶具一一的摆好,然后燃炉煮水。在宫夜优美的琴声中,少女的动作流畅优美,一气呵成。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轻闻一下,清香怡人,杯中茶色更是碧绿如洗,轻啜一口,更是醇美的感觉不停的在舌尖缭绕。
“好喝吧?”欧阳浚卿捧着茶杯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很香!”我冲他点了点头,他开心的一笑,然后才将手中的茶慢慢的递到自己的唇边细细的品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瑞瑞也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品了起来。
“娘,有些苦呢。”瑞瑞抬起头皱着他的小鼻子说。我看着他笑而不答,隔了半晌“咦,现在又觉得有一点点甜了。”瑞瑞咂巴咂吧了下小嘴巴,低下头又喝了起来。
“你以前有喝过这样的茶?”欧阳浚卿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和瑞瑞,突然问道。
“有喝过。”我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老实回答。
“难怪看你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欧阳浚卿修长的手指转动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以前晋国是没有这种泡茶方式的,是有了这个兰心阁以后才时兴起来的,想不到东朝那边早就有了这种喝茶的方式。”
“东朝那边也是没有的,我以前是在一个游方僧人那里喝到的茶,因为好喝,所以记忆犹新。”
“噢?是吗?我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东朝有这种泡茶方式呢。”欧阳浚卿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低下头品茶,不再理他。这时宫夜的表演时间结束了,我透过窗看了看楼下空荡荡的表演台。
“想不想见见宫夜?”欧阳浚卿又突然问我。
“好啊!”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回答。“好久没有见过宫先生了呢。”
不一会儿宫夜就来到了我们所在的包间。
“见过五皇子,五皇妃和小世子。”宫夜一进来就对着我们恭恭敬敬的行礼。瑞瑞冲他兴奋的招了招手,欧阳浚卿挥了挥手让他免礼,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的看着他。
“那次你生病本以为回天乏术了,没想到是越长越水灵了,你出府以后是不是有什么贵人相助啊?”欧阳浚卿看了看宫夜又看了看我说。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他肯定知道了助宫夜出府的人是我了。
宫夜听见也是脸色一变,只见他身体晃了晃,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确实是遇到了贵人,那日出府以后小人也以为将不久于人世了,却有幸遇到了一个走江湖的郎中,是他治好了小人的病。”
“噢?是吗?你还挺幸运的。”欧阳浚卿看了看我淡淡的笑了“这郎中有着如此高明的医术,不知那个他姓甚名谁,可否与我引见一番?”
“那个郎中自称姓胡,未告之名字,给我治好病以后就又踏迹江湖了,所以我也找不到他。”宫夜低着头镇定的说。
“噢?那可就太遗憾了。”欧阳浚卿垂睑继续饮着手中的茶,不再追问下去。我和宫夜都禁不住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宫夜又为我们弹了一首曲子,于是当我们从兰心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