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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昭泰六年,陆恒就天天琢琢磨着,何时才能率军北上,荡平李寿,歼灭匈奴。
他数次在孟津关集结粮草,整军备,训士卒,为北伐做准备,但因为种种意外,再加国内的诸多事物缠身,又数次的被迫放弃计划。
当成为国家最高权力的统治者,那句‘兵者,国之大事也’的真理性,便越发有了真实感受,耍想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需要考虑许多方面。
无论是李寿,还是巴兰比,都是可称之为一代枭雄,绝对不可轻视的人物,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便贸然举兵北上,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惨败亏输。
陆恒虽然好战斗狠,但陆恒绝对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到了平康五年,陆恒反到不着急北伐了。
这些年,随着政局逐步稳定,国内实力蒸蒸日上,兵精甲足,民众富强,随每一天过去,为北伐所做出的准备就更加充分,获得胜利的可能性就加大一分。
陆恒曾鼓励地方武装、强盗武装、私人武装,进入并州和匈奴境内去骚扰、劫掠,更把训练的日渐成熟的七大营,也依次派出,通过实战,而达到练兵和检验将领本事的目的,同时还使整体战略态势,使终保持着,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大规模攻击的压迫。
轮战的好处,到了平康五年,就充分的显示了出来,经过经年不歇的侵袭,昔日号称西北三郡最富的并州,已经到了民众饥不裹腹、衣不保暖的程度,有大批灾民逃离出来。而匈奴人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小地部落在一夜之问,因为遭遇忽然袭击,而被屠杀灭族的情况。
因为大齐国的国力和纵深,这种对耗,如果能长期延续下去,或许都不用发动战争,就可以把并州叛军和匈奴人,拖入消绝灭亡的可怕境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于是,在平康五年八月,秋风初起马正肥时,并州叛军和匈奴人,组成了一支人数多达十五万人的联军。先是以奇袭的方式,攻下了上谷、中山国,然后跨越西河,兵压长关、上党、平阳。
李寿和巴兰比也清楚的知道,以他们这点兵力,要想攻到洛阳去,无疑是痴人说梦,他们现在最大的战略目的就是,以黄河为界,吞并幽、冀二州。从而获得更大的战略空间。
夜风呼啸。
寒月如刀,数点星光,仿佛是来自幽冥地注视。
数千大军在黑暗中快速行进,雄骏的战马虽全力奔驰,鬃毛飞舞,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唯有高举的大旗,因为夜风的撕扯。而猎猎脆响,旗面映着清冷月光。可以隐约看见,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狼头,啮牙滴血,神态狞厉。
“快!快!跟上,别他妈的跟个娘们似的!”
陆石武在夜色里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骂道:“陆新,把旗收了,风这么大,还举着,你、”
一个“傻”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强行的咽了回去,陆石武马鞭一抖,已在陆新身上,用力抽了一记。
虽然陆石武就算是够高够壮的了,但那个举旗的兵卒,却比陆石武还要高上一头,青蛙眼,更有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兔唇,此刻挨了一鞭,却也不恼,回过头来,憨憨一笑,暴出两颗森森白牙,然后就手忙脚乱的在疾驰中收卷大旗。
儿臂粗细的丈八旗杆,足有六十来斤,但在他手中,竟如茅草般轻巧,只是旗面收拢后,他便把旗杆横放在鞍前,立刻把身体两倒的几名纵马疾驰的兵卒,给撞翻到了地上。
陆石武气急败坏地骂道:“竖着,竖着拿,你他妈地,也太笨了。”
于是,陆新又手忙脚乱的把旗杆斜竖立起来,这个过程,又撞翻了一名兵卒,陆石武直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陆新,就是陆展的三公子,当年,曾被派到蜀东盗贼总寨去当过人质,不许任何人喊他傻的那个少年,此刻,昔日的顽童已经变成了一名孔武有力的兵卒。
也不知陆恒看中了他那点,当年,就说这小子是个人才,在结束人质生涯以后,被陆恒安排着,送到了隐龙营去训练。
因为身份特殊,再加上陆恒的特别关照,而且陆新在训练时,还真是有一股不怕累、不怕死地狠劲,十多年以后,随着前些日子补充兵员时,便被选入七大营。
说来也巧,陆新入营的当天,正好赶上陆恒来营中校军,那天,风出奇地猛,有些帐蓬都给掀翻了,更把校场上的大纛也给吹折,发出‘嘎嘎’怪异声响的缓缓倾斜倒下,这傻小子站在大纛的旁边,硬是依靠自己的两只手,把大纛给牢牢抱住,固定在狂风中,屹立如山,显露出来了一手惊人神力。
陆恒当时便决定,让他到贪狼营来当掌旗官。
论起辈份来,陆石武和陆新还是堂兄弟呢。
陆石武可是知道陆新那个古怪毛病地,所以,陆石武真的不想要陆新,他知道自己,说话没有把门的,对手下人也向来是又打又骂,踢踢屁股,拍拍脑袋,骂爹操娘,这在陆石武看来,都是亲热的表示,要是那一天,无意中说出一个‘傻’字来,陆新这个犟种,还不喊着“谁是傻b”追着他满校场跑啊,那也太丢面子了。
但陆恒的安排,陆石武又无法拒绝,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前些日子,没有听从陆恒的命令去背兵书,所以陆恒把陆新派到贪狼营来惩罚他。
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恶毒了!
陆石武摔了摔脑袋,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陆新,免的越看越上火,他伏在马背上,催马疾驶,感受着身周景物的快速变幻,听着夜风从耳边‘呼呼’吹掠而过地哨音。心中燃烧着既将战斗的**。
这一次,为了能够抢到突袭的任务,实在是不容易。
只要是战士,就没有不想浴血杀敌,建功立业的,在军议时。所有的人,都挤破脑袋般的想把突袭的任务抢在自己手中。
吵嘴、骂架、热嘲冷讽、相互揭老底,陆石武最后,甚至把竞争对手骆义的裤腰带,都给偷偷割断,然后站出来说:一个掉裤子的都统,让他去完成突袭的任务,怎么能让人放心呢?还是把这个光荣而艰巨地任务,交给我陆石武来完成吧!
当时,骆义差点没有跳起来跟他拼命。
最后。陆恒权衡再三,还真的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并且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一次,能否全歼并州叛军,还有匈奴人,可就全靠你了把陆石武激动的,差一点没昏过去。
是的。这次率军突袭,确实关系重大。
面对气势汹汹南下的联军。陆恒地打算却是,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陆恒要把所有的敌人,一个不留的全部歼灭。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陆恒故意在起兵时显得迟缓当然,这个迟缓是看不出来的,更多的时候,会让人以为,陆恒是在准备大战前的辎重而任凭联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先攻下了上谷、中山国,再跨过西河,兵压长关、上党、平阳。
在这段时间里,陆石武率领三千责狼营精骑,已经连续数日的躲藏在西苍山的山麓里。
之所以只率领三千精骑,是因为那片山麓太小,隐藏的人数如果再多,就会被发现。
连夜突袭的任务就是,借着夜色,去把西河的渡口强夺下来,然后陆恒率领大军从南压下,这样,联军要想回返北方,就只能从西边绕路,真正的决胜战场,将是在西边安庆的北荒原上。
陆恒打算,让联军的血肉,成为北荒原花草的永久肥料。
能否把联军逼到北荒原上,就看陆石武这次地突袭能否成功,并且,在陆恒率领大军从南压下时,能否坚守住渡口,不放跑一名联军。
做为战略重地,完全可以猜想出来,联军在西河渡口,必然留有重兵防守,所以这次突袭,既要有雷霆般的##,人又要有收割般地速度,同时,还要象铁壁一样,抗住联军发现被围困后,为了夺路而逃时的疯狂反扑。
率先纵马转过一处山角,陆石武的肌肉忽然下意识的绷紧,浑身泛冷,寒毛狠狠立起,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这瞬间,变得沉重而凝滞。
完全是出与本能,陆石武地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是一种老战士历经生死磨炼,对危险既将来临时,特有的第六感知。
但,危险在那里?
陆石武瞪着眼睛四处搜索,双眸迸射出刀锋般寒茫,他把口中含着的竹哨轻吹了一声,示意所有人都小心戒备。
裹着厚厚羔羊皮的马蹄,在疾驰中起落无声,马背上的精骑个个都把刀移到了顺手位置,他们伏低身子,拉下狰狞面甲,就象是张弓欲射出的箭矢。
那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便是跨下的骏马也显示出了些许不安。
忽然,借着天空中那一轮弯月,陆石武看见,在前方百丈远的地方,出现了几个黑影,接着,是更多的黑影升起,就如快速起伏的波浪,滚滚而来。
同样的蹄落无声,但马的响鼻,还有甲片相撞的哗哗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是如此的刺耳惊心。
“铮”
双方几乎是在同时,都发现了对方的存在,随着一声裂帛般的清吟,各自都从疾驰的马背上,同一时间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整齐如一的动作,使手中的优质长刀,发出金属掠空的颤音,每一柄刀刃折射的寒光,又前后连缀成线,就象是两道闪电,从夜色笼罩大地的两边忽然显形出来,接着,又充满血腥凶厉的快速接近着。
虽然夜色如漆,但黑暗中,同时闪烁着无数双狼一般的嗜血凶睛。
对方都意识到,对方是一队强大的铁骑。
“亚都哈?”
在双方相距百步远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声厉叱。
“亚都哈?”
陆石武也反问了一声,话一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亚都哈’是匈奴语‘什么人’的境思,对方是匈奴铁骑。
格老子的,怎么在这里就跟匈奴人碰上了!
对方听到陆石武用匈奴话,字正腔圆的反问,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放缓马速,继续用匈奴语追问道:“我们是金帐狼骑,你们是那个部落”
陆石武用战靴上的马刺,狠狠顶着马腹,使跨下的战马全力加速、加速、再加速,百步距离,转眼即至。
“我们是、是是你爷爷!”
陆石武狂野的吼叫道,他长刀高举,抽出一道比月光更加凄冷的圆弧,已把那名满面惊惧,勉力举刀招架的匈奴汉子,连人带刀的劈成了两半。
“杀!”陆石武第一个纵马冲入匈奴人的铁骑中,鲜血飞残,惨嗥顿起。
“轰!”随即,两队铁骑的相互冲锋,就如两道迎面相撞的滚滚洪流,全力拍击到了一起,发出暴雨雷鸣,摧毁天地般的巨大声浪。
“杀啊!”无论是匈奴人,还是陆石武所率领的贪狼精骑,都撕裂喉咙般的喊叫起来,同时把手中的长刀用力挥劈砍下,黑暗之中的遭遇战,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所谓的战术配合,更是牛皮空谈,在这个时候,要想保住性命,只能依靠个人的勇武,和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手中的长刀,把身周的敌人全部杀死。
时间仿佛成为定格,空气也似凝滞。
接着,又随着一道道刀光、低吼、撞击、惨嗥,如火山般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