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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露住院接受治疗,莫棋便向公司递了假单。按他的想法,老婆生病,那是要全天候照顾的,虽然老板说过开发部不必打卡上下班,但他还是觉得要交代一下,才算负责。
莫棋到现在还是记不住新老板的名字,永远都只叫他老板。
而这位老板也很有意思,直接就将莫棋的假单撕了,告诉莫棋,一年后看成果,至于其他杂事,那就不必交代了。
现在莫棋真的很感激这位斩老板,这若换在从前,他恐怕早被请吃炒鱿鱼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路露,惹得她一阵笑。
她才刚开始进行化疗,后遗症尚未出现,除了脸色有些青白外,娃娃脸、清纯的气质一如从前。
不过化疗也让她有些不适,今天一整天,她反胃欲呕,连水都快喝不下去,看得莫棋无比心痛。
“你那位老板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她拍拍莫棋的手。“木头,这样的人可以是个很好的上司,也可以是个很可怕的主管,你得当心了。”
对于她的话他不是很明白;本来嘛,他是一心钻进游戏里的人,哪比得上她从事服务业,日日接触三教九流各路不同人马来得会看人,看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便能约略猜出这人的心性脾气。
她笑着放缓语调。“你说过这位老板很年轻,名号很响亮,经手的收购案有几百件,件件都办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
他点头,一边拿枕头给她垫背,一边倒水缓缓喂她喝。
“那些事我也是听公司的人说的,都是传闻,什么老板行事严苛,是经商奇才、钻石单身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风不起浪,谣言不可尽信,但偶尔听听,倒也能归纳出一些事实。你那位新老板嘛我想能力应该是很好,用人唯才,但也因为他只看才能,所以在他面前千万不要倚老卖老,否则不管你曾经对公司有多大的贡献,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很快会被舍弃。”她想,那位新老板的严苛批评也是由此而来。
“所以,木头,你在这样的老板底下做事更要兢兢业业,不能出丝毫差错,不然就等着被资遣吧!”一大段话说完,她都有些喘了。
他为她拍背,不忘继续喂她喝水,这老半天了,她一杯水才喝了三分之一,嘴唇都干裂了,可是食物一进胃就想吐,真的挺麻烦的。
“这一点老婆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从来也没有发大财的愿望啊!做游戏是兴趣,能把兴趣变工作,以前觉得还好,但现在想想,我实在太幸运了,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还脑瓶它赚钱。我会继续开发新游戏,但有一天,我真做不出好的游戏时,我自己会离开,不怕那些烦人问题的。”
她艰难地咽着水,边说:“之前还老担心怕丢了工作,现在反倒看开了。”
他握住她的手,很真心诚意地说:“我不过是终于知道自己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已,没有工作、缴不起房贷又怎么样?了不起我们把大房子卖了,换间小的,反正就我们夫妻俩,能吃多少、喝多少?你也不爱名牌珠宝,青菜萝卜照样吃得饱饱的。我呢!只要身边有你,就算要我去乡下种田、吃野菜,我也开心。”
这家伙,几时学会玩心机了,居然绕着弯儿告诉她,有她才有他,否则就两人一起走吧!
“你在威胁我吗?”她瞋他一眼。
“老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管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做好自己的事,又不求他什么,所谓无欲则刚,无求品自高。我是不会怕他的。”偷偷擦一把冷汗,其实他真的有偷偷在想,没了她,他活下去也没意思,不如一起走好了。
“哼!我什么都依你了,你再气我,让你好看!”说着,路露忍不住又摸摸肚子,虽说是迫不得已,但让一个做母亲的舍弃亲生子,那真是比剖心更痛啊!
“不会不会,这辈子我绝不气你,你说东,我绝不向西,你让我坐,我也不会站。”他着急地说着,就差没诅咒立誓了。
“算你识相。”她掩下一个哈欠。
“你累了,要不要睡一下?”可是水才喝了半杯啊!想叫她喝完再睡,但看她疲惫的样子,又舍不得算了,睡醒再喝也是一样的。
“嗯,我瞇一下眼”她话才到一半。
“小露。”却是云云和蓝岚来探病了。
“小云、岚岚。”尽管精神不济,但看到好友,路露还是很高兴。
“你怎么样?”蓝岚抢着冲到床前,看着路露憔悴的神色,一双水灵大眼已雾气缠绕。
“别哭啊!岚岚,我很好,真的。”为了让好友放心,路露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莫棋赶紧又在她背后垫上一颗枕头,让她可以坐得舒服点。
“可是”蓝岚红着眼眶还想说些什么,云云悄悄地注她腰间一拧。“哇!”她疼得叫了起来。
“她能出什么事?”云云抢过话头:“没见过这么幸运的人,从检查报告出来,到找着合适的捐赠者,前后不过七天,都可以列入金氏纪录了。”
莫棋偷偷给云云丢过去一抹感激的眼神,谢谢她把话题转开,否则照蓝岚和路露刚才那种对话发展下去,最后一定要讲到小孩子的问题上,路露又有一场好哭了。
云云歉意地扯扯嘴角,她一直在为之前冒充家属去听路露的检查报告而心怀歉疚。
莫棋对她摆摆手,要她不必在意,并对路露说:“老婆,既然小云和岚岚来看你,你们聊一聊,我再去倒点水。”
路露点点头,让他自己去忙。
莫棋离开后,路露问蓝岚:“好端端的,你叫什么?”
蓝岚只是没心眼,又不是真蠢,云云都用这么重的手段警告她了,她还会不识相地去招惹路露的眼泪吗?
“呜”她红着眼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子进了粒小石子,刚刚跑太快,被刺了一下,好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路露扬起一抹苦笑。“赶紧把石子倒出来,别再刺到了。”
“噢!”虽然是假的,但戏也要做得足,蓝岚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脱鞋子,却发现
“小露,你这是搬家吗?”虽然是单人房,可他夫妻俩也搬了太多东西进来了,瞧,椅子、桌子,地板上都堆满了,哪还有地方给她坐?
“呵呵呵”路露也觉得很无奈。“木头太紧张了,他就怕我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所以连我平常习惯睡的忱头都搬来了,才会变成这样,连壁柜里也是塞得满满的。”
“那这些电脑、印表机又是怎么回事?你家那根大木头不会连工作都要搬到这儿做吧?”云云问。
“他是这样打算的。”路露点头。
“他老板没意见?”云云很是讶异。
“那位老板说,他只看成果,不在乎过程。”路露说。
“好好喔!”蓝岚一脸羡慕。
“哪里好了?”云云撇撇嘴。“我说那位老板太会算了才是,让员工自己去吃草,水电都不用他的,他省下了多少开销。”
路露下巴差点掉下来。“小云,我也服了你了,什么事一到你嘴里都能变样。”
蓝岚在一旁拚命点头,云云那张嘴实在太坏太坏了。
“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奈何当事人却是非常骄傲。
莫棋倒完水回来,站在门口,听着三个女人吱吱喳喳的。
无论何时何地,见到这幕场景,都会让他联想起当年那曾经的热恋情狂,对比如今的真情似水,心头总是一片的暖洋洋。
路露开始做治疗的过程倒是顺顺利利的,不过随着用葯的增加,身体的抵抗力变差,只得住进隔离室。
莫棋虽然不能时时见到她,但只要老婆最后能痊愈,小小的分离他也不在乎,就抱着电脑待在走廊,一边工作,一边等着每天的开放面会时间。
每天他只回家一个小时梳洗换衣,连睡觉都在走廊上随便一窝,就算了事。
他这痴心的样子大获众医护人员的好评,都说他和路露是现代恩爱夫妻的典范。
其实莫棋哪里在乎这些,他只要老婆能痊愈,其他一概不管。
听医生说,她的前期治疗就快结束,再过几天便可以进行骨髓移植,康复的日子指日可待。
但是“捐赠者突然反悔?”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医生。“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不捐了?”
“这个院方也不清楚,捐赠者只是打通电话过来说他不捐了,这院方也很讶异,我们对不起,莫先生。”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都治疗到这种程度了,难道还能停止?”大量的化疗把路露的造血机能都破坏了,现在说没有新的骨髓来移植,那不如当初不化疗,她还能多活些日子。
“莫先生,你先不要着急,院方会继续与捐赠者联系,希望能再度取得他的认同。”
“不!”都发生这种乌龙事了,要他再相信医生的话,很难。“你告诉我那位捐赠者的资料,我自己去找他。”哪怕要他跪,要他求都行,他现在绝对不能断了这条生机。
“对不起,站在院方的立场,我们不能随意透露捐赠者的隐私。”
“现在是你们医院出问题耶!你还跟我讲规矩!”莫棋简直想杀人了。
“捐赠者突然反悔,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莫先生,我们也很遗憾,我们会尽力弥补,请你相信我们。”
“任何事都可能发生意外,难道你们都不做预防措施的吗?”莫棋拍桌大骂。“现在我老婆都躺进隔离室了,你跟我说遗憾,要弥补好,一条人命,你补我啊!你补我一个老婆”
“很抱歉,莫先生。”
“抱歉你个鬼”王八蛋,这些只会墨守成规的白痴!
莫棋已经懒得跟这样的人多废话,拂袖而出,先打电话给云云和蓝岚,知道两位大小姐人脉广,由她们出面,起码可以号召几百个人来验血,希望可以找到吻合者。
至于路露娘家那边就不必了,三年前路露的舅舅生病时,就差不多全验过了,要有吻合者,早早已经出现,不会等到现在。
至于那位突然反悔的捐赠者到底为什么拒绝呢?莫棋没得到一个回答,是不会罢休的。
医院不愿透露他的资料也没关系,莫棋专门做电玩游戏,认识的都是玩电脑的人,想找几名骇客进骨髓资料库里晃一晃,还会困难吗?
他开始打电话给朋友们,把凡是能在游戏内盗宝、攻破游戏公司的防火墙,有本事在国家网页上留下“到此一游”的人都拜托了一遍,请他们务必找出那位突然反悔的捐赠者。
他这边电话还没打完,第一个接到消息的云云已经拖着蓝岚一起来了。
云云一见莫棋,劈头就问:“怎么会有捐赠者突然反悔这种事发生?”
“谁知道医院在搞什么鬼,临时通知,跟我说个鬼对不起,他就算跟我磕头也没用!”莫棋红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他们到底是怎么联络的?”按理讲,医院应该先得到捐赠者的同意,再告知病患,让病人接受化疗,而不是疗程做了,再突然说什么捐赠者反悔?这云云也是气得牙痒痒。“这是医疗过失,该死的,我要告死它!”
“告死它也没用,现在我们被时间追着跑。小云、岚岚,拜托你们尽可能多找些人来验血,希望可以找到吻合者。”莫棋说。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所有的同学们,他们应该会来的。”蓝岚这祸水之名可不是白叫的,从国中、高中、大学,这一路校花之名承下来,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有她号召,男性同胞们总是非常踊跃。
“我已经请老爸贴了公告,尽量叫公司、工厂的人都过来验。”云云出生名门,云家旗下的企业员工,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可是“莫棋,我老爸虽然是董事长,却也只能请员工们多发善心,不能强逼的。”民主社会,要讲人权的。
“这个我知道,总之现在也只能尽力了。小云、岚岚,这里先麻烦你们,我要出去一阵子,小露醒来看不见我,肯定会担心,我电脑里有很多蝴蝶图片,你们帮我全部印出来,只要她一醒来,你们就把图片贴在窗口给她看,她便会放心。”莫棋说着,就要往外跑。
“你要去哪里?”云云这着他问。
“找那个突然反悔的捐赠者。”莫棋说。
“怎么找,院方不是不肯透露对方资料?”蓝岚一脸忧虑。“莫棋,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万一你偷资料被发现,送进警局里,你要小露怎么办?”
啧,蓝岚几时变这么聪明,居然发现他想偷资料?不过此偷非彼偷,他不会以身犯险的。
“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不过是入侵一个资料库,绝对与窃盗沾不上边。当然,是不是犯了其他条法律,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就好。”蓝岚放心了,目送莫棋迅速离开。
云云听懂了莫棋话里的意思,在旁边喃喃自语:“难怪人家说,再也没有把资料放在电脑更危险的事,任它多厉害的防火墙,碰上一流的电脑骇客也得投降啊!”“你嘀嘀咕咕些什么啊?小云。”蓝岚投给她一抹好奇的眼神。
“呃我是说,我们赶紧找人吧!”反正是有可能牵扯上犯罪的事,云云绝对瞒蓝岚到底。别看蓝岚长得妖里妖气,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那道德观可是比谁都强,让她发现有人触法,说不定马上就大义灭亲了。
“没错,希望能尽快找到吻合的捐赠者。”蓝岚点头,也开始卯起来打电话。
那边,云云和蓝岚正忙着找人验血。
这厢,莫棋已透过朋友找出那位临时反悔的捐赠者;就说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防火墙吧!
他按照资料打电话给对方,谁知那边一接起电话,听他提及捐赠骨髓的事,也不给他提问的机会,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他又拨了几次电话,那边却是打死不接,摆明了在躲人。
莫棋没辙,只得按着资料上的地址,一路开车下高雄。
他虽恼火对方的反悔,但对方毕竟没有非捐不可的义务,所以不能逼人家,唯有恳求这个方法了。
这种事,人家肯做是好心,不肯也是理所当然,捐赠骨髓可不像抽血,虽然过程是有点像啦!但却有穿刺时的疼痛、感染、意外出血等风险。
这位捐赠者姓高,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大学生,正是热血沸腾、满腔抱负的年纪。参加捐体验血活动是瞒着家人的,答应捐赠也是瞒着家人的。在他想来,这等救人好事可是大大的善行,怎么会被反对呢?
偏偏固执的奶奶就是反对他这么做,现在病患的家属甚至还找上门来真不知道医院是怎么搞的,捐赠者的资料也能外流。高同学一边气医院,一边心里也不安,病患在接受骨髓移植前是要做歼灭疗程的,用最大的葯量杀死所有癌变的细胞,当然,好的细胞也一同挂了,两周内若不能接受骨髓移植,必死无疑。
一般在没有吻合的捐赠者之前,医院是不会给病患做歼灭疗程的;因为一旦做了,那就没有退路了。现在捐赠者突然反悔高同学觉得自己像是杀死了一个人,根本没有脸见莫棋。
此刻是高母在招呼着这位为了爱妻的性命,心急如焚,一路从台北赶到高雄的男子。
莫棋匆匆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请求高家人协助。
斑母也很为难,她不知道儿子居然答应了人家这种事,性命交关啊!确实不能轻忽,但捐骨髓唉,如果只是乎常的捐血也就罢了,她可以瞒着婆婆让儿子去,反正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也不必住院,很轻易就能瞒过去。但骨髓捐完要住院的,怎么骗得过爱孙如命的婆婆?
说来这件事也是被婆婆知道了,大发雷霆,才临时被阻止。
老人家的观念就是“龙骨水”跟命一样,把那玩意儿捐出去,不等于去掉半条命?老人家不让孙子去,任凭家人怎么解释“龙骨水”和捐骨髓是两码子事,她听不懂,也听不进去,只知道儿子死了,就剩一个孙子传承香火,无论如何是皮都不能碰破一点的,否则老人家死后没脸见列祖列宗。
现在高家是吵翻了天,老婆婆挥舞着拐杖要将莫棋打出去,高母和高同学则是无奈又歉疚。
莫棋眼看着眼前一团混乱,能理解老婆婆的心情,也知道没有理由逼迫人家,但是路露没有回头路了,每多过一分钟,她就更向地狱门口迈近一步,难道要他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老婆死在病床上?
“对不起,莫先生,能不能请你先出去一下,我婆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知道这件事唉,说不清对错,但我跟你保证,晚一点一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这样可以吗?”高母劝不住婆婆,只好跟莫棋说抱歉了。
莫棋一颗心直荡谷底,如果只是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他要的是确切的帮助啊!偏偏,他没有强逼人答应的立场,只能无奈地退出高家。
这时,高同学溜到他身边,悄悄地对他说:“晚一点等奶奶睡了,我跟你上台北,先把事情办了,奶奶要阻止也没办法。”
这样真的可行吗?先斩后奏,万一将老婆婆气出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莫棋无奈,却也只能委靡不振地离开了高家。
抬头看一眼漆黑的夜幕,他上午获知捐赠者反悔的消息,三个小时后一名骇客朋友攻进骨髓资料库,为他取得捐赠者资料。
然后他驱车南下,抵达高雄时,已是下午四点,如今明月高悬,一天过去了,代表着路露的生命又减少一天。
他该怎么办?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但这种事是等就有用的吗?倘若他还来不及等到高同学的帮助,路露就他岂非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与其在这里等,他不如回去与老婆同生共死但想到路露连化疗那么痛苦的过程都熬过去了,却功亏一篑,实在不甘心啊!
等或不等?他焦急地在高家门外踱步,始终拿不定主意。
有时希望高同学能顺利溜出,跟他上台北救人;一会儿又怕高老婆婆发火,年近百岁的人瑞了,若有个万一,可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心烦气闷地,一夜过去了。
莫棋在外头着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一夜过去,整个人憔悴了五、六岁,浑然不像个才二十八岁的青年。
屋里,高母和高同学被堵在房间里,老婆婆就坐在门口监视媳妇与孙子,谁敢外出,她就跟人把命拚。
老婆婆精神也好,耗了一夜,打死不退。
最后高母没辙,只得退让一步。“妈,你不让孩子上台北,也让我出去跟那位莫先生说一声,人家都在外头守了一夜了。”
“好,你去告诉他,叫他别想打我乖孙的主意,他就算再守个一年半载,我也是不会同意的。”老婆婆敲着拐杖说。
斑母无可奈何地去回绝莫棋了。
斑同学气红了眼。“奶奶,如果今天那个人死了,就是我们害的,你一天到晚念佛,让大家吃早斋,结果一条人命看要念几遍佛经才补得过来?”
老婆婆没话说,她这番折腾是为谁辛苦啊?孙子竟然这样指责她!老人家熬了一夜,又被这么一激,登时憋住了一口气,两眼一翻,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可把高同学吓坏了,扯着嗓子大喊:“妈,快来啊!奶奶昏倒了。”
那边,莫棋才遭到高母的拒绝,原本想再求几句,却听到屋里传来惊恐的吼声,他一颗心当场直坠冰窖。
为了救人,却害了另一个人,这中间谁对谁错,根本就扯不清了。
他只能站在一边,看着高家母子慌张地送老婆婆就医,这会儿再也没人有空理他了。
莫棋差不多要绝望了。“老婆,这是天意吗?”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其实他没什么好怕的,人终归是要一死的,他决定回去陪老婆,以后再也不跟她分开。
他转身,却碰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老板”莫棋至今尚未记住新老板的名字。
“你要做坏事,也不必利用公司的电脑吧!幸亏我发现得快,哼哼,你们就准备给我打一辈子免费的工吧!”老板大人当然偶尔也会利用电脑干些不太好的事,比如入侵某些他很有兴趣的资料库之类的。但善后工作一定会做好,否则被抓到很丢脸的。
而这回,莫棋和他一班子朋友因为事态紧急,做得实在不漂亮,幸好他及时补救,否则就被人循线逮住了。念在莫棋护妻心切,本人又颇有才干的分上,他暂时不予追究,不过有些事情得好好教育一番。
“你们啊!还欠磨练,为什么要用自家公司的电脑去攻别人家的防火墙?不会利用网咖吗?或者转接懂不懂?用别人的id来做,万一不幸事发,也有人给你顶罪。还有,你查已经拒绝你的捐赠者做什么,世界这么大,就只有他一个人的骨髓吻合吗?”
莫棋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老板,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样都听不懂?大老板服了莫棋的呆。“我在告诉你,下次要入侵资料库,就多找一些,反正你攻破一座防火墙是攻,十座也是攻,不如多找些地方,那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机率会高很多。”
莫棋有一点点了解了。“老板,你是说有其他吻合的捐赠者出现了?”
大老板点头。“不过人家住香港,我昨天联络对方,他答应了,但要明天才能到台湾,你回去守着你老婆,等明天做骨髓移植吧!”
这是不是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是“老板这程序上不会有问题吗?”
“金钱和脑袋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当然,要让大老板如此费心,也是要付出庞大代价的,首先,莫棋是个有能力的员工,大老板收购过几百家公司,用他那套变态的方法测试过上万人,能真正通过考验的,十根手指头数得出来,这就是人才了,一家公司要能良好的运作,人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莫棋有一位很美丽的女性友人,而大老板恰巧对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极有兴趣,为了哄美人儿开心,他这才亲自南下拉拢美人儿的亲朋好友,所谓擒贼先擒王嘛!等到美人儿身旁的人都认定他是足可匹配美人儿的男人后,难道美人儿还能拒他于千里之外?
想不到麻烦的问题一下子全解决了,莫棋差点乐疯,拔腿就跑。“谢了,老板,不过我还是要请假一段时间,我要好好照顾我老婆。”
然后他就把老板丢着,自己开车跑了。
大老板愣了一下。“好现实的家伙。”难道不会招呼他一起走吗?这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
幸好大老板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否则非呕死不可。
却说莫棋开着车子才上交流道,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按下耳机接通,那边传来高同学的声音。“莫先生吗?是我。”
“高先生!”莫棋吃了一骛。“你奶奶还好吧?”
“奶奶没事,现在睡了,我在高医,你来接我,我跟你上台北。”高同学说。
如果在半个小时前,莫棋也许会不顾一切拐跑高同学,毕竟,老婆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高于所有,但现在,他有了后援,不得不再为高老婆婆多想想。
“高先生,谢谢你。但是你奶奶她现在是睡了,却不可能一睡三、四天,几个小时后醒了,发现你跟我上台北,要有个万一,我们心里都难受,所以还是别做这种事了。”
“但你妻子怎么办?”
“我们找到另一位捐赠者了,他明天会到。”
“那就太好了,我不用怕害死人。”
“我们依然谢谢你。”莫棋又跟高同学说了几句,挂断电话,车子已上了高速公路,外头骄阳正烈,映照着车窗一片黄澄澄,像是一道金色光带,而光带的另一端就是无穷希望。
他弯起唇,彷佛看到路露已然痊愈,正对着他盈盈而笑。
对她的爱十年来从不曾变过,哪怕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依然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