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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忘情阙百步阶一径到底,便是此次大会会场。
方才一路走来,邵风发现忘情阙内到处都有打斗痕迹,这也印证他的看法无误,昨晚各方势力纷纷有所行动,私底下展开一场激烈恶战,相信经过一夜的消耗战,能留下来观看的应当寥寥无几。
由于昨晚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所以说现在事情又回到原点,必须依照原先预定由三公子以论剑方式定输赢,在场的江湖豪杰全是见证人也只能是见证人了,谁教一夜过去了,他们仍未能把握先机抢得至宝,又怨得了谁?要怪就怪自己学艺不精,注定和天香豆蔻无缘了。
但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总是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天香豆蔻落入他人手中,要有机会的话,他们还是不会轻易放弃,现下也只能看看情况怎么样,再伺机而动了。
“皇甫公子,我家公子特命小婢前来领公子入会场。”一名忘情阙的侍婢前来迎接他们。
“那还不快走!”话一说完,董乐儿一溜烟地往前冲,怱觉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吸声,回头一看,发现邵风和那名带路的侍女都还站在原地。
他们干嘛不走?董乐儿愣了下。
邵风瞪了她一眼,脸部肌肉像是正在极力克制什么似地微微颤动著。
对喔,她差点忘记了,她现在的身分是他的丫环,身为下人的,怎么可以走在主子前面呢?难怪刚才会挨他一记白眼。
董乐儿非常有自知之明,于是咚咚咚地跑了回去,乖乖退到邵风三步之后,然后正经八百道:“公子,您请先走。”忍住,不能笑场,她忍忍忍!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她憋笑憋到肚子快痛死了。
很怕被邵风看穿她想笑,董乐儿干脆低著头,努力的把笑意往肚里吞,克制住嘴角上扬的冲动。
欵,为了周全他大男人的颜面,她憋笑憋得好辛苦啊。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诚恳。邵风只能叹气,发现自己脾气愈来愈好了,竟然可以一再容忍她的愚蠢而不动怒,而且似乎还有甘之如饴的现象,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啊。
罢了,他暂时不想去研究这些莫名所以的情绪,专心将注意力放在会场上。
唉踏进会场,邵风心情便没有一刻是松懈的,尤其是他发现连四川唐门和云南云门这种棘手的门派都来了,他更是提高警觉。
唐门擅毒,云门用蛊,这两大门派皆非易与之辈,真要使起手段来,旁人恐怕是防不胜防很难察觉。邵风是绝对有能力自保,但乐儿这妮子太迟钝了,难保有心人士不会趁他无暇照应时暗算她。
在这种紧要关头,邵风心里想的竟然不是天香豆蔻,反倒是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才决定不去想,放心不下的情绪却又缠绕在心头,烦人哪。
邵风特意放慢脚步让她跟上,用仅容两人听到的音量边走边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董乐儿点点头,凑到他耳后将他之前叮咛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次“不可以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不可以和陌生人讲话,也不可以随便东张西望。”
这距离不嫌太近了吗?她是唯恐人家不知道他们主仆两人在讲悄俏话是吧?这么不加掩饰,邵风真是被她打败了。
所谓知易行难,他就怕她背得出来却做不到,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又要道:“你一定要记住”
才想再交代些什么,董乐儿已经不耐烦的启口打断。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他怎么这么罗唆啊?比她爹还烦哩。
董乐儿皱著眉头,小声叫道:“邵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邵风,真当她是三岁小孩不成?要不是念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早就发飙了。
邵风深吸口气,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而她看来非但不领情,居然还嫌他罗唆,气死人了,换做是别人,他大概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这小妮子呀,真是不知好歹。
“乐儿,注意身边的人,别让人有机会靠近你,知道吗?”不知何时,邵风长满厚茧的大手俏俏覆上她握剑的小手。
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她一时心慌意乱了起来,董乐儿呆愣住了,说话开始结巴“你、你干嘛?”他怎么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吃她豆腐?那么多只眼睛正盯著瞧呢,他不怕被人笑话吗?
“剑。”他眉头轻蹙,她双手握得死紧,该不会是想让他将她的手指一一扳开吧?
“我的剑。”邵风重复道,表情有些无奈。
董乐儿总算是会意过来,赶紧松开双手,还佯装镇定的看着他。尽管如此,双颊羞红却是不争的事实,心跳狂擂不止几乎冲出胸口,还好她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不然早穿帮了。
事实上,她已经穿帮了,邵风是何许人也,岂会看不透她那点心思,趁她俏颜飞红之际,他还明知故问。
“日头很晒吗?要不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这回换他想笑了,但他忍住,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董乐儿恼羞成怒,失控吼道:“要你管,快走啦!”
这个恶魔投胎的,八成是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才会生来被他折磨,活脱脱就是一桩孽缘嘛。
不再言语了,邵风收起玩性,正色面对即将开始的论剑大会,而董乐儿则是被拥挤的人潮挤到后面,距离邵风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江湖三大公平风云际会,顿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人都想占个好位子观礼,脚力不好的,只有自认倒楣罗。
这些人哪,真是要不得,明明是她先到的,竟还硬生生将她挤到后面,而且过分的事还不止如此,一名老妇被人撞倒在地,周遭的人竟然不闻不问,好像跌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偏她这个人同情心又多得跟什么似的,遇到这种事情,董乐儿自然是当仁不让,跳出来见义勇为。
“老婆婆,你没事吧?”她伸手欲将老妇扶起,却在肢体触碰瞬间,她忽觉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个哆嗦。
“我没事,姑娘,谢谢你,你真好心。”听起来是年迈而沧桑的声音,可脸上却隐隐浮出诡谲难测的笑容。
“哪里的话,助人为快乐之本嘛。”董乐儿丝毫未觉,早被满腔的正义凛然冲昏头。
那你就注定活该倒楣要成为我的祭品!
世上有一种人专门恩将仇报,眼前该名老妇就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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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名老妇藉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去,正好论剑大会也开始了,董乐儿急巴巴地向前钻,却发现袖子被人拉住,她斜眼睨了那名扯住她袖子的小不点,她身上背著书架,不知道是哪家书院走失的学童?如果是要问路的话,那很抱歉,她爱莫能助,因为她自己也是个标准的路痴。
只是董乐儿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意欲为何,小姑娘便已经先道:“姐姐,我尹大哥想见你。”素净的脸蛋上就属那对月牙般的笑眸最引人注目了。
“谁?在哪里?”董乐儿纳闷地环顾四周。
“喏,他在那边啊,穿白衣服的那个。尹大哥!人家在这里啦。”黄衫小姑娘边说边对著那身穿白衣的男子招手,深怕对方看不到她们似的,不停的在原地跳上跳下。
“可是”可是邵风交代不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啊。董乐儿犹豫了下。
“可是什么?姐姐怕我和尹大哥是坏人,不敢过去是吗?”小姑娘笑咪咪的问,纯真无邪的笑脸让人戒心全无。
一句话,正中她死穴,董乐儿最禁不超人家激了。她仰头一笑,眉儿向上一挑,拍著胸脯豪爽地说:“笑话,怕你这小不点不成?过去就过去,走吧!”她边走边想,反正邵风现在无暇分心,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啦。
但她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邵风虽然分身乏术,却一直有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连她被哪些人推了、挤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尹大哥,我把人带来了,你坑诏手啊。”黄衫小姑娘笑嘻嘻地催促著。
动手?董乐儿一听到这个敏感的词汇,马上提高警觉。但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对方迅雷不及掩耳地快速封住她身上穴道,前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喂!你”话说不出来了,董乐儿感到一阵气血翻涌,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的,她突然好想吐喔,可呕不出来啊!唔,好难过喔,一股腥味直冲她口鼻
白衣男子见状,以剑指按住董乐儿的腹部,借指腹的力量帮助她加速呕出胸口毒物,并且冲破穴道。
终于,董乐儿呕出了一摊紫黑色的秽物,定眼一瞧,居然还会动耶。
天哪,她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进去?
“啊,吐出来了!”黄衫小姑娘兴奋地叫道。
董乐儿脸色苍白地望着地上蠕动的毒物,不敢置信这些嗫心的毒虫竟然是从自己口中吐出来。天呀,她光是看着这些东西就能再吐上好几回了。
她强自压下再度作呕的冲动,有气无力的问:“怎么回事?”她心有余悸,却忘了言谢。
“刚才有人在姑娘身上下蛊。”白衣男子轻描淡写的解释,冷淡的甚至不愿意抬起眼,八成连自己救的人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男子肤白,气质略显文弱,若非方才见他以剑指替自己逼出蛊虫,董乐儿真看不出他懂武。这人和邵风一样都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单单从外表上看实在很难判定他会不会武功。
“蛊?”董乐儿纳闷不已。
“方才与姑娘接触的那名老妇便是罪魁祸首。”说到这里,那双丹凤眸子终于抬起来看了她一眼。
“你、你怎么知道?”她感到不可思议。
黄衫小姑娘指著自己“是我啊,因为我眼尖看到的喔。姐姐,是我拜托尹大哥救你的。”她才是头号大功臣啦,要谢得谢她喔。
言下之意,好像如果她不拜托他,这个姓尹的男人极有可能见死不救。
“姑娘,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为上,像今天这种场合,又岂会有老弱妇孺立足之地?”能站在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武功卓绝的练家子,像她这种不识江湖险恶的初生之犊,迟早要吃大亏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那她不是吗?”董乐儿不假思索地指著那名黄衫小不点,白衣男子却扬唇一笑。
“她例外。”有他在,谁敢动他心爱妻子一根寒毛?不要命的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啊,尹大哥会保护我。姐姐,你没有人保护,这样子很吃亏耶。”黄衫小姑娘笑嘻嘻的说,笑眸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状。
“我武功高强,根本用不著人家保护。”她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当真武功高强的话,就不会著了人家的道,承认吧,董乐儿,你的拳脚功夫实在是不怎么样,危机意识也低得离谱,唯一值得信赖的只有轻功。她的轻功绝好,看家本领“探囊手”好得吓吓叫,但毕竟都是一些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真要遇险也无法自保。
唉,董乐儿懊丧地叹气。
“可是还是被人家暗算了啊。”小姑娘认真提出质疑,绝对不是故意找碴,绝对不是。
厚,可恶,专挑她痛处说,她怀疑这个小不点跟邵风是一挂的。
董乐儿红著脸叫道:“刚刚那是不小心的,下次不会了啦!”就是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肯承认就对了啦。
“姑娘,请留意云门的人。”不会有下一次了,东窗事发,下回再下手肯定是直接取其命,绝对不会让她有活命的机会。
原来那名老妇是云门中人啊,董乐儿恍然大悟。听说云门一派擅长施蛊害人,但她从没有招惹过他们啊,难道好端端的也会招来横祸不成?这横祸未免也来得太没道理了。
“我跟云门无怨无仇,他们干嘛要害我?”在她的想法是杀人总该要有个理由,无缘无故的,难道纯粹只为杀戮而杀戮?这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些杀人的动机。
“那就要看姑娘是跟谁一起来了。”白衣男子淡道。
“邵风?”董乐儿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被邵风给带衰的啊,呜呜,她真命苦。
“姑娘身为皇甫公子的贴身侍婢,自然有不肖人士会将目标放在姑娘身上,姑娘不知吗?”这种牵连无辜的做法对天天都上演著快意思仇的江湖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
“尹大哥,我肚子好饿。”小姑娘轻皱著眉心,甜美的笑眸弯成一道月牙形状,看起来像是在撒娇。
白衣男子眸光一柔,宠溺的摸著她的前额“那咱们去吃东西吧。”
“嗯,好啊!”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开心的朝董乐儿摆摆手“姐姐,后会有期罗。”
“啊,你们不看了吗?”这么快就要走了,论剑大会才刚开始耶,董乐儿一脸纳闷。
小姑娘噗哧一笑“已经结束了啊。”刚刚好精采喔,看得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晚点回客栈还得挪些时间做功课,将今天所见全都记录下来。
“什么?!”董乐儿当场傻眼。天哪,简直是青天霹雳啊!她不过才稍稍分神一下下而已耶,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怎么可以?!不管啦,重来、重来,一定要重来一遍啦,她连忘情公子、卧龙公子是圆是扁长得什么模样都没看到呢。
就在她陷在追悔莫及的情绪里,而顺利取得天香豆蔻的邵风纵身一跃,定定站在她面前。
董乐儿愈想愈呕、愈想愈觉得不甘心,一见到邵风,便对著他俊美的脸庞愤叫道:“邵风!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结束?太过分了!”
什么话嘛,也不想想是谁害他这么急巴巴结束这一切,刚才看到她著了云派的道,他一颗心都慌了,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打发忘情和卧龙那两个家伙,所幸三人默契一向绝佳,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使有人未使尽全力,旁人也未有所觉。
但邵风选择将情绪隐忍下来,就当她说了一句废话似的完全不予理会,伸手抓住她纤细手腕。
董乐儿微愕,当下欲挣脱,却发现邵风力道恰到好处,丝毫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打消挣扎念头,邵风的手好温暖、好温柔、好舒服,她好喜欢
天天天天天哪!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别闹了。
“你已经没事了。”没事就好。邵风终于松了一口气。
哇啊!怎么连他也知道她被下蛊?他不是自顾不暇吗?居然还有时间监视她,他太恐怖了。
“阁下是?”
“平凡的旅人罢了。拾儿,咱们离开吧。”尹少商笑道,拉著陆拾儿的小手从容离去。
“尹大哥,为什么不把你那个威风的名字告诉他们?”她斜仰著小脸看着他。
尹少商看着心爱的小妻子“你想惹是生非,我不允许。”
“人家哪有!你乱说。”陆拾儿跺跺脚,替自己辩解。
“那你问我报不报名字又是什么意思?”尹少商挑眉笑瞅著可爱的妻子。
“我想威风一下啊!”她理直气壮的说。
“还说不是想惹是生非?你啊”尹少商摇头苦笑,不自觉加快脚步。
不说名字,那念诗自粕以了吧?陆拾儿自以为是的想,于是边走边吟道:“剑锋不留痕”
“拾儿!”尹少商发声警告。
陆拾儿假装没听到,继续吟她的诗“邪影难觅踪”
“拾儿!”尹少商加重语气。
没听到、没听到,她什么都没听到,陆拾儿自我催眠。
“兰馨何处哎哟!你怎么可以偷袭人家?”兰馨何处寻的寻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尹少商铁拳已经准确无误的吻上她那颗小脑袋,痛得她哇哇大叫,抱著头痛呼不已。
不是偷袭,而是制止。
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董乐儿才对著空气嘀咕“一对怪兄妹!”
一转身,刚好与邵风撞个正著,红嫩欲滴的樱唇不小心轻擦过他刚毅的下巴,男性气息拂面而来,令她脸红心跳加速,心慌意乱地跳了开来。
镇定、镇定!先吸口气稳定下情绪嗯,再多吸一口比较保险。
“是夫妻。”邵风淡淡的更正,神色依然,好似刚刚的亲密接触只是单纯的肢体触碰。
其实邵风并不是毫无感觉的,只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即使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旁人也无从得知。
“你怎么知道?”董乐儿也佯装若无其事,装傻功力不逊于他。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孤陋寡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最后一句应是“漪在山水间”取其首字拼凑起来便是邪剑兰漪。
邪剑兰漪,尹少商。传闻奇魄古玉的拥有者,难怪他不畏蛊毒,敢近身替她驱毒。
“喂,你不说就算了,犯不著损人吧?造口业小心佛祖罚你。”这家伙就不能留点口德,非得吐她糟才甘心,好像跟她犯冲似的,真可恶啊。
她斜挑著眉“好啦,天香豆蔻已经如你所愿到手了,还不赶紧拿回去救你的怜水?”奇怪,她口气干嘛要酸溜溜的?
“先回客栈再说。”从忘情阙到无极山庄至少要两天的路程,而她刚刚逼出蛊毒,邵风不想她太劳累。
“你不怕夜长梦多吗?万一有人来抢怎么办?”
“他们想死我奉陪。”邵风狂傲地道。
“哼,自大狂!”她嗤之以鼻。
“那你走不走?”他催促。
“好,走走走,你别催行不行,人家刚刚受伤身体还很虚弱耶!”她没好气的吼道。身体虚弱却走得比他这个四肢健全无病痛的人还快。
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身影,邵风笑了。然后,他伸手抚了抚下颚,内心忍不住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