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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农民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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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鞭催马运粮忙

    童年时,家乡小城的“十字街”有一个高音喇叭。每至上下班或者有新的革命动态要公布时,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烧包的播音员(据老人们讲,开群众大会时,他经常面不改色地数钱)就会放上一只特别激扬的曲子,此曲亢奋处不亚于那个“风在吼,马在叫”

    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在高喊“同志们,冲啊”与“日他妈,不冲是我儿”的口号声中光荣地度过。那时,我们最喜欢玩一种“抓特务”的革命游戏(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捉迷藏)。由于城内不适合打游击战,很多黄昏,我们把战场转移至广袤天地的城郊

    张五儿,地富子女,一个经常把鼻涕与鼻孔紧密结合的人,在当时全国江山一片红的革命高涨期,无疑是作为特务的最佳人选。不知是深知罪恶深重或者是天生木讷,作为特务的张五儿,一旦被我们这些革命群众抓获,不旦不反抗,反而会习惯性的趴在地上接受贫下中农子女拳打腿踢的教育与再教育。拳打脚踢的“嘭嘭”声附带着他苟延残喘的“呜呜”声,就象供销社那光棍刘国忠家的母狗趴在一只无名氏的公狗身下,虽然动作合理合法,但就是缺少革命的激情。要知道,书上所说的特务不但狡猾,而且还象豺狼一样凶残。

    显然,张五儿让我们失望透顶

    好象是1977年的一个春天,为了不放弃对张五儿的挽救,我作为示范自告奋勇地做了一次特务。当时,我用桉树枝编成一顶“游击帽”躲藏在一个坟墓里,手里拿着一只木棍准备象电影里坏人那样作最后的挣扎。不知是行踪暴露或者是特务技术不够纯熟,在我还没把挣扎的情节设计完,张五儿,这个说话从来没超过正常分贝的地富子女,如惊雷般地一声断喝:“铁务在这儿”然后以无比的阶级仇恨扑在我身上,并轻松地夺取了我挣扎的武器。此时,我才明白,大我两岁的张五儿无论体力或者心智都强于我。他的优势为什么长久地被忽视?这,或许与被色情充晕头脑的人容易忘记道德一个理吧?

    闪着雪亮眼睛的伙伴越来越聚集,恐惧在我心中突然一本正经地升腾。骑在我身上的张五儿竟像偷喝了供销社的红苕酒一样陶醉。一边用力的抽打着我革命多年的脸,一边还用手卷成喇叭状唱起大海航行靠舵手。

    犹豫之所以可耻,因为它预示着一面试探的白旗。我毫不可耻地用牙紧紧地撕裂着张五儿那用来清理鼻孔的中指。咸腥之际,迅速脱离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此时,大人们的世界或许又有了新的革命动向。烧包播放起那曲高昂激扬的曲子。在它勾引下,我突然不知所措地亢奋起来,在油菜花,在那叶少枝繁,虬须互绕,姿丰势旺的油菜花中驰意地亢奋起来。看着后面阳汗淋淋的追兵,我突然在鲜花铺满的田地里翻滚起来,无法自制的热情使我满嘴含泥。仿佛,我想到了农民的丰收

    是什么让陈家少年如此颠狂?又是什么让陈家少年如此神痴?采用诗一般的回忆:可能,那曲子让他体味到一种热情,一种遍地开花的澎湃

    多年后,我知道那首曲子书名为扬鞭摧马运粮忙。描述的是丰收的农民交售公粮时的喜悦心情。作曲:魏显忠

    我们这一代的童年,由于社会氛围的相对妖化,排除一些必要的破损,得到的往往是一个失真的丰收。而扬鞭摧马运粮忙,却让我收获着杂交般的激情,同时,第一次密切着与农民有关的土地,或与土地有关的农民

    无论阳寿多蜿蜓,扬鞭摧马运粮忙!

    农民,那能不干农活咧

    厂子附近,零落着一些村庄与大片缺少劳动力伺候而荒凉的田地,偶尔的几声鸟叫配合着蹲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那充满劳碌命一样的眼睛——倍感沧桑与凄凉。整个情景,就象伟大领秀毛主席逝世时人民日报的评论:“群山肃立,江河挥泪,辽阔的祖国大地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前几天,我与田地间散发着余热的张老头摆起了龙门阵,考虑到内容太过零散与恶毒,比如张老头说李家媳妇因男客几年没回家估计屙尿要改道了,比如发了点小财的贱狗发财全靠屙尿吮小指头省出来的,又比如李老头是老杂毛啥农活干不了只是“打崽崽”(方言,指性生活过程)还行等等。特选择几段与农活关联的内容:

    “张老头,这苗怎么象你幺儿那头发,黄蕉蕉的呢?”我随手扔去一只纸烟

    “日他妈,去年霜风重了咧”

    “哎哟喂,这苗还象月母子(指孕妇)吹不得风哈”我一屁股坐在田梗上

    “嘿嘿,没事没事,晚点加肥就行了,那象李老头那偷人生的,前几天就把肥料整上咧”话完,奸笑绽放,那感觉就象看见李老头终于跳进了火坑,并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张老头真诚的奸笑,让我顿觉无趣,良久,问道:“你一亩地除去一切开支,能换多少钱钱呢?”

    “我幺儿搬着手指给我算了一下,如果整得好,一亩地只能有100元的余钱咧”

    “费牯牛大的力气整一百元,不亏么?”

    “农民,那能不干农活咧”张老头眼神突然暗淡下来“拍”的一声,从鼻孔摧生而出的鼻涕被他的手指狠狠地摔落在浸淫污泥的解放鞋上。整个场景,在我看来,就是一场活脱脱的缴械投降

    有些累了,我躺在一颗桐子树下,六神无主地沉睡去。仿佛中,有蚂蚁从左耳进右耳出的声音,有鸟粪落在脸上的声音,有张老头耻笑李老头的嗯哼声,好象还有阳光落地的欢呼声

    只是,农民的声音在那里?或者农民的声音在那儿投诚?

    农民是垃圾筒?  

    据说,很多年前,生产队有一种争先恐后的活儿——捡粪。又据说,一般情况下,如果捡粪人看到一堆牛粪,自己又不方便捡,就会习惯性地捡起一块大石头瞄准粪堆“拍”的一声炸得遍地开花。还据说,有一个姓贾的陕西人把这种不被鼓励的艰辛的义务劳动升华成“小农意思”于是,农民兄弟因这种世袭的快感落下了被人岐视的病根

    长久以来,凡是要挖掘一个事物形成的根源,专家学者总会继承一个秉性,什么东西都要往性意识上寻究竟,认为性是世界万物的根本。于是群众喜欢的铰子,被这伙人根据形状联系上某个器官了。同样,如今社会,凡是要深挖失败根源,总会联系到“小农意识”企业搞不走了,是小农意识;项目失败了,是小农意识;当官没政绩了,是小农意识;导演没把演员的丝巾撕光,是小农意识等等。只是,打麻将出错了牌,还算小农意思么?

    榜样的力量至所以无穷?皆源于国民能从“痛打落水狗”的过程中亢奋起来。那些脚趾甲泥锈裉尽的与正在褪尽的与永远褪不尽的人儿象吃了激素药似的风风火火的勃了起来。于是,关于农民的笑话被这伙人儿复制得铺天盖地。就连春节晚会不来几段大腕复制他爷爷当年‘咧嘴数钱’的光辉形象就会被视为脱离群众。如此春风吹拂,农民受欺压排挤岐视的道路还会平坦吗?

    “进城务工的农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被欠薪,自己的血汗钱被老板白白吞噬;自已的土地种什么自己说不不算,由别人统一安排,明明知道种水水稻比种甘蔗挣钱多,但你必须种甘蔗,这是“产业结构调整”;种地用什么化肥也有人为我们操心,不管你用不用,但你必须买,因为化肥厂是引进项目,生产的假冒伪劣产品大多都销在农村,因为那儿没人管”每当看到这些,你是否有月黑风高捞一票的冲动?

    苍天有眼,原来农民就是一个垃圾筒,啥玩意皆可以不负道德代价地往里面装。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农民怀着享受高科技的祟敬心情坐在公车上也时刻不忘双腿紧夹灵魂,生怕占了城市人的空间。为什么命运还会如此多桀?

    是的,农民缺点确实繁荣,但我们不可能不吃粮食吧?奉劝那些天生异能之生猛人士:

    他家大兄弟,玩好自己的事,然后再待价而沽,才是一丝不差的正经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