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汕功夫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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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刚毕业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需要去的地方太多了,因此,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出走的。

    那天,听母亲说潮州有个姨婆还在。我说,那该去看看啦。母亲说,好呀,亲戚也该走动走动的,好在你也大了,也可以自己去串门了。

    母亲十岁那年外婆就去世了,因此,姨婆实际上便成了母亲怀想外婆的一个依托。母亲常说,这姨婆是很象你外婆的。我没见过外婆,所以也想看看这象外婆的象字是怎样的意味的。

    记得那时是长途车去的,那时福建还没有国道,路是坑坑洼洼,上午六点多的长途车到了潮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找到姨婆家的时候,家人都已经入睡了,我们是敲门进去的。

    姨婆的家是个旧院落,在一个类似村庄的地方,一家子看到我大老远的跑来,高兴极了,马上将我的那些小表弟小表妹叫醒,让他们陪我,姨婆自己下厨为我煮点心了。

    表弟表妹也不闲着,先让我在一张躺椅上坐下,我坐着,表妹说,坐着不舒服,你就躺着吧。言下之意怕我路上累了。

    我说,这一路上我是睡着来的,没事,不累。

    表弟还在张罗着,先将一个土的小炉子摆放在我的跟前,接着便开始生火,是木炭放在炉中生火的。表妹将一张小茶几搬到我的面前,那上面放着一个茶盘,是紫砂陶的,上面的茶杯要比现在的茶杯小三分之一。直径不过两厘米多一些,杯子上满是黑黑的茶碱。那茶壶也是黑里透红的。

    我说,这是干嘛?

    表弟说,喝茶呀。

    那小炉子很可爱,只有巴掌大一些,上面放着烧水的,也只有我们现在的茶壶那么大的一个铝制的水壶,不一会儿,那水开了,表弟熟练的将杯子壶子洗了一遍,那壶里的水又没了,他重新再烧,一边烧,一边放茶叶。

    此前我还从来没喝过功夫茶,只在故乡跟着父辈喝一些茉莉花茶,因此,看到这样的一种喝茶方式觉得很新鲜,很有趣。也便将一路的颠簸的疲惫给忘了。

    一会儿,水又开了,表弟拿出茶叶,黑黑的,一粒一粒,将整个茶壶塞的满满的。将滚烫的开水注入,然后将茶水倒出,将杯子又那么洗一遍,又没水了,再烧。

    这时,那茶香上来了,表妹习惯的拿起茶杯闻了闻,我也学着闻了闻,香,不是现在的所谓清香型的铁观音那样的浅薄的香气,而是很浓厚的一种茶香,是茶的清气和火味搅和着的那种韵味。

    尽管烧水的过程在那时觉得有点烦,但是被那么又是洗杯的又是吹火的又是闻香的一忙乎,到也不觉得烧水的无聊了。

    不一会,第三壶的水又烧好了,表弟很熟练的将水高高的注入壶中,而且一脸的自豪,看了让人想起曾经读过的卖油翁,有点敬仰,又有点好笑。

    茶出来了,简直不是从壶里流出来的,而是从壶里滴出来的,浓的有点稠了,酱油色的。苦吧,我想。好在我也不是没喝过浓茶的。

    茶水入口的时候很奇怪的不象我想像的那么苦,而是很厚实的,很滑口的,有点涩,接着便很快的回甘了起来,甜滋滋的,满嘴生津,精神一下子抖了起来。

    这时候,觉得屋子亮了,那墙上的挂的贴的东西一下子都看的清清楚楚,我说,再来一杯。

    表弟说,一壶只能倒三杯,水还没开呢。

    表弟说,一杯喝了,嘴巴就不渴了。

    我觉得也是,那嘴里甜滋滋的感觉还在呢,只是平日喝大口茶喝惯了。

    现在已经记不清那时都和表弟表妹聊了一些什么,只记得之后又喝了两遍,表弟便将茶叶从壶里抠出来,还想再泡的时候,姨婆进来了,说,别喝了,等下表哥要睡不着的。

    姨婆端来了三碗面,我们表兄弟一人一碗,吃了便休息去了。

    我和表弟一块睡,开始我们聊了一些异地的差异所带来的新鲜事,比如平时吃什么啦,过年怎么玩啦,正谈的高兴的时候,听的表弟已经呼呼的睡了,屋里的等也熄了,只留下我瞪着一对打眼在暗夜里这里瞧瞧,那里瞧瞧,一直到第二天上午。

    在那里玩了两天,要回来了,姨婆问我要带什么回去,我说,我喜欢茶壶,于是他们便为我准备了一套茶壶,紫砂的,现在还摆在我的书房里。

    前两天,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种种的广东口音,说大荒吗?我是你表弟呀。我说谁呀。他说,二姨婆的表弟呀,忘了吗?我们一起烧茶过的。

    我一下子记起来了,我说,呀,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姨婆身体好吗?

    他说,你妈电话多少?姨婆想你妈了。

    我告诉了母亲的电话,说有时间都福州来玩,便挂了。挂了也还在想那晚的失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