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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翌日一早,喜儿左等右盼的,还不见三喜传信儿过来,子姹已是有些心焦,口里虽未说,但眉目间忧心忡忡,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到了早膳后,喜儿正在园子里给锦鲤喂食儿,紫阳殿宫女叫蕊儿的过来了。“喜儿姐姐,三喜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奉了皇上旨意送药去凌府给大将军,回来后他再过来找你。”
喜儿听罢,心下倒安稳了些,虽是没得到消息,但是他亲自一去,却又比道听途说的要好得多,便就眉头一舒,转身进了大殿。
子姹正在教宝儿认字,读的是三字经,一大一小坐在那里蛮温馨的模样。喜儿跪坐在子姹身旁,含笑望着奶声奶气的宝儿,忽而有感地说:“从前在凌府里,我也期盼过这样的场景呢!小姐坐在西林苑,教着小少爷或小小姐读书念字,他们会长得跟小姐一样漂亮,大少爷会很疼爱他们,手把手教他们吟诗作画”
“喜儿”子姹唤住她,敛去了脸上欢色,忧郁地低下头来。喜儿抿了抿嘴,转而说道:“三喜去了凌府,一会儿便可回来。”
“唔,”她点点头,把书放下,捶了捶酸疼的腰背,让喜儿抓了把糖果给宝儿。喜儿看着宝儿蹦蹦跳跳地出了殿去,复又坐下,担心地说道:“再有三日便就是册后大典了,皇上不会让你去见礼吧?这会儿可不宜动了,你瞧瞧昨儿才走了这么一趟,这精神气儿就明显差了些。你可千万别去。”
子姹斜眼望她,了然地笑道:“。你是不服气看到人家高我一头吧?放心,方才若幽已经送话来了,自今日起,我哪儿也不许去,外人谁也不得进来。直到孩子出世前,只准在这园子里行动,便是连宫门也不能出。”
“真的?”喜儿一怔,眉开眼笑地拍手:“。那太好了!皇上也真是,不让你去就明说呗,非要弄得好像又把人幽禁似的”
这么着到了近午时分,三喜就。真的来了,见到子姹,自然是认认真真拜了下去,然后跟喜儿递眼色,示意出去说。喜儿抿嘴,脸上红了红,说道:“就在这儿说吧,没关系。”
三喜望了望子姹,见她没有异色,于是说道:“娘娘,大。将军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伤势挺重的,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听太医说,须得养上三两个月方才能下地行走。”
“这么久?”子姹不由低呼出声,脸色忧色又起,叹了口。气,心烦地揪起绢子来。喜儿把手搭在她肩上,冲三喜道:“那往后不会有什么后患留下吧?大将军那么好的人,可不要因此伤了身子才好!”三喜笑道:“喜儿放心,太医说了,大将军体质这么。好,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而且只要他安心静养,说不定还可以更快时间康复起来。”
“太医真这么说的?”喜儿问。
“那当然,我去的时候,太医正在那儿上药呢。”
喜儿舒了口气,笑道:“那就好!”三喜顿了顿,望。了子姹两眼,而后悄悄拉了拉喜儿的袖子。喜儿会意,说道:“小姐,我送送三喜出去。”子姹点头,由着他们走出了大殿。
殿外廊下,三喜拉着喜儿到了僻静角落。喜儿问:“怎么啦?神神秘秘的?”三喜看了看左右,才说道:“我刚刚在凌府里,还听到一件事,据说凌相这几日里就要回京了,娘娘她知不知道?”
喜儿失声:“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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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滇南通往泷国边境的小路上,缓缓行来了一辆乌篷马车。俊美的男子白衣如雪,骑坐在马车旁一匹枣红大马上,看起来他虽然已了许久的路程,但是浑身上下依然有股温和闲适的意味,衣袂随着轻风飞扬,更突显了他的非凡俊逸。只是那双历来满含着温柔的深眸,此时却隐含着一股凝重和忧伤,而那伤痛之深,竟似由来已久。
山路两旁树木葱翠,夕阳透过枝桠照射过来,带着一些昏黄的亮色,山林再过去一些,就是大溏边境,过了前方那道关口,那一边便是泷国。车内外的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只听得见车轱辘轧着石砬的声音。
“停车。”马车里忽然传出一道漠然又清脆的女音,马车停了下来,旁边的白衣男子也默然勒马。车帘xian开,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娇美女子跳下地来,看着马上的男子,面色清冷,眼里却也有着一抹痛色。
“就到这里吧。”她说“我可以自己走了。父皇会派人在那边接应,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微微垂眸,低沉着声音说:“我送你过关。”
“不用!”少女拒绝,并扭过了头去“你回去吧,她她还在等你。”
也许是这个“她”字太过沉重,压得人一时无法出声,他定在马背上默然了片刻,方才拧紧双眉缓缓下了马。“莫愁,保重”
“嗯!”莫愁扬起脸,努力笑得灿烂“放心,我余莫愁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你也要保重!”硬拼出来的灿烂到底坚持不了多久,一语未毕,她已经有些哽咽。凌云凝眉望着她,欲要抚上她肩头的手抬到了半路,还是偃旗息鼓收了回去。
莫愁望着他放下的手,自嘲地笑了笑,撇开脸道:“凌云,你知道吗?我很嫉妒秦子姹,很嫉妒很嫉妒明明是我先遇见你,为什么却是她得到了你全部的爱?老天爷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莫愁!”凌云望着她,面上神情有些愧疚“是我对不起你,不要责怪姹儿”
“我没有责怪她!”莫愁大声地“除夕那天夜里,她当面跟我说,会把你还给我的!她要我再等几个月,然后就远走高飞,可是凌云,我不怪她,我相信她!即便是当时我看出来了她是无奈才相让,我还是愿意相信她!因为我根本不想放手!就是这样,让我更加难受,面对一个抢走了你爱的人、又救下了你一命的人,你偏偏对她恨不起来、你没有任何底气去恨她,这让人心里倍加难受!”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伤心地望着凌云。凌云却被她话里的讯息所吸引,不由将手握住了她的肩:“你说,她还在凌府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要离开?”
“是!”她哭着,恨声道:“那一夜我们在屋里谈了好久,她说她会把你让出来,说你还是在乎我的!没想到根本不是!你那时就已经爱上她了”她边说边后退了几步,一时伤心难忍,扶着车辕抽泣起来。
凌云惊呆了,他咬紧了牙关,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姹儿!你这个傻瓜!”她居然傻到可以将他拱手让人?难道,她忘了他是她的丈夫么!
莫愁止住泣声,定定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凌云,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爱过我么?”
凌云怔住,半晌,坚定地吐语:“我承认喜欢过你,但是,我爱的却是她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莫愁冷笑:“她如今已成了龙煜的人,龙煜手段向来歹毒,你真的有把握能把她抢回来么?而且,她是不是愿意跟你走,你想过没有?!”
“莫愁,”他微叹一气,说道:“我相信她是爱我的。只是,她自己心里并不知道她以为她爱着龙煜,其实,那不过是因为从前那一段先入为主的往事,可是现在,龙煜早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当年的单纯少年,在他心里,权力和对整个国家的责任比起儿女情长来,那要重要得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受了秦子嫣的要胁而废掉了册后诏书。姹儿只希望有份相濡以沫的爱情,可龙煜是给不起她的。”
“难道你给得起么?”莫愁情急说道。
凌云浅笑,双目因为执着,而有了一抹异样的光彩“我给得起!因为,我不是龙煜!”
莫愁气结,咬着唇道:“可是你当初还是因为我而舍弃了她!”
毫不留情的话语像针尖一样直直cha入了人的心坎,扎得人几乎连站立也不稳。莫愁望着他伤神的脸,说完后又有些悔意,连忙将脸撇到了一边。凌云怔了半晌,方才忍着心头痛楚缓缓出声:“我知道,她一定会误会我可是,我情愿用上一生的时间,用我所有的诚意去祈求她的原谅。我不会后悔。”
山路上一时变得安静,只偶尔传来飞鸟归林的扑腾声,风刮过时树叶的婆娑声。斜阳已经渐渐落下,只lou出小半个脸在山头。莫愁长叹了一气,咬牙说道:“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凌云走到她身边,望着她抖瑟的双肩,低头说道:“无论如何,是我辜负了你,可是若失去她,我是连我自己都要辜负了,所以回去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我会的!”她抬头说道,面上一片凄然“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忘记你!也再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名字!”
“莫愁”望着她忿恨的神情,他心头涌过一阵难过,但此时,似乎再说什么也是毫无意义。
当夕阳完全落下了山头,林中鸟儿也不再飞腾,倔强的人影一步步踏向了前方关口,凌云咬了咬牙,也一步跨上了马背,枣红大马载着他的期盼,大步飞奔向来路,两道身影在暮色里相隔越来越远,相见越来越无期
“凌云!”
莫愁望着消失在山坳里的他,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地泛滥出来,在不顾一切追跑了一段路之后,她终于无力地匍伏在地,失声大哭起来
“凌云,我会忘了你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