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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婢)参见宣华娘娘!”
馆陶宫的早上,朝阳不过刚刚露出脸庞,秘书监的传旨官与尚宫局的女官就领着册封圣旨与一群恭身肃颜的宫人们一道对着大殿上方盛装的人儿下起了跪
“免礼吧。”子由喜儿伴着端坐在凤榻之上,手里握着那卷圣旨,也舒开,半刻后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喜儿。底下众人平身之后,传旨官告退,女官们留下来奉上了赐礼单子,并吩咐宫人们抬装着各色赏赐的箱笼抬了进去。
“娘娘,按照皇上定的规制,馆陶宫分派太监四名,少监六名,内侍六名;司帏、司膳、司服女官各一名,宫女十二名,皆已引领至此,请娘娘示下。”女官谦卑地欠了欠身子,说道。
子姹听着那口口声声的“娘娘”微微蹙了眉,往下瞧了瞧,不甚在意地道:“都带到宫人监,让总管于英分派去罢。喜儿,拿些赏银来。”
众人慌忙齐又,而后站成两列由女官领着出了殿。正好徐嫂进了来,看样子是有话要说。子还未等她开口,便与她道:“你去跟于英说,往后宫里人不必称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唤声夫人即可。”徐嫂点头哎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在转身前先把话说了出来:“夫人,听说二少爷昨儿夜里受伤了!”
“宵儿受伤?”子姹闻言站起“么回事?”
徐道:“听说追捕凶犯的时候被贼人的毒箭所伤,还挺厉害,皇上半夜到了凌府,直到天亮时二少爷脉象缓了过来才回来呢!我也是方才去太医馆拿汤药的时候听说的。”
“怎么会这样?”子大惊“现在如何了?”
“还不楚”徐嫂捻着袖子说,也是一脸的担忧。喜儿正好回来,望见她们忽然间这副模样,不由好奇:“出什么事了?”子姹回过头着喜儿道:“喜儿!我们去紫阳殿,去问问他宵儿究竟伤得怎么样!”
“啊?”
因为还在朝三日期间。这一天早上紫阳殿里地气氛显得比平日要凝重得多。宫人们站在该站地地方一动也不敢乱动。无论是行动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不合宜之处。似乎殿里越是安静。则越是不敢大意。
龙在龙案后翻看奏折。虽是不早朝也不能撂下了政事。从凌府回来有些心烦意乱。又难以合眼就唤了卫到政事厅将折子都取了来。
“御史大夫史一民。贬去黔西上任一事。办妥了没有?”他拿着朱笔。望着摊开地折子问道。卫俯首:“圣旨已发了下去。拟定是五日后动身。”
龙挑眉:“外面有什么说法?”
卫迟疑了一下回道:“只有一些老臣说了几句微词,别的倒不曾听闻。史一民接旨的时候也无不满之意只是叹了几句气作罢。”
“叹气?”龙眯起眼,把笔扔在案上,冷哼说道:“莫非他还有什么不满?朕没削了他的职已是开了恩!”
卫不敢作声,但想起另一事,只好又开口:“如此一来,御史监便有了空缺得找个人来替补方好。”龙拂袖起身“那你且留意留意看看谁合适,但有一条此人必须要与朝臣们关系清白,再不得出现结党之类的事!”他恨恨说道是那日里华岫宫那一幕让他仍难消气。
卫闻言,沉吟了一阵,说道:“臣眼下倒有一人可向皇上推荐,此人直言不讳,胆识才能俱佳,更具一身傲骨,素来不媚俗流,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哦?”龙在香炉前回过身来“此人是谁?”
卫含笑:“便是在科举试上作下安居论之后弃笔离去、后又在烟雨茶楼高谈时政的江南才子沈少卿。”
“沈少卿?”龙目光一闪,点头道:“是了,此人朕一直想见见,他如今在何处?”
卫道:“前番皇上派宁远去寻过他以后,臣便让宁远引见了他,而后劝说他入了翰林院做了个检讨(附注1),目前已上任十余日。”龙没好气地瞪他:“你倒是大胆,没有经过朕的允许,也私下里封起官来!”
卫不慌不忙撩袍下跪:“臣原也万死不敢,但是那几日皇上正在为册后之事而忧心,无暇顾及其余之事,而臣闻知他打算第二日就南下回乡,是以来不及禀明皇上,投其所好,让喜好史学典籍的他暂且留在了翰林院。臣知皇上素来爱才惜才,此人迟早有一天会为朝庭所用,是以斗胆了。”
龙吐了口气“起来吧!”面上神色也缓和了些,沉吟了一阵,说道:“他如今既在翰林院,便传他来紫阳殿吧!”
“是!”即退了出去。
立于一旁的刘斯拾起被他无意扫落在地的朱笔与折子,想了想,也开口道:“皇上,这出征大月的吉日已然定下,眼下大将军又已重伤在身,又该如何是好?兵部蔡大人等着皇上示下。”龙抚额叹了口气,片刻后方才抬头骂道:“蔡绾这个废物,朕迟早削了他!回头等卫回来,让他传旨下去给镇北将军罗刚,命他后日一早率军出发!”
“是。”刘斯听完,又恭身执着拂尘退到了一旁。
正在这坐立难安之间,忽然殿门外传来一阵环叮当之响,于这将显燥热的晨光里,宛如瑶池仙音。龙绕到案后,还未等坐下,殿门处便出现了一道快步走过来的雍容丽影。
“姹儿?”龙缓住身子,一脸诧异地过去,刹时被那盛装之下的光彩夺目扰乱了心神,原本已是数日未见,到此时忽地撞进了心扉,便不自觉地有些心神荡漾。“你怎么来了?”他缓步下了玉墀,双眼定定望着她精致的脸,手掌扶住她的双臂。
“他怎么样了?”子一脸担忧,眉头紧蹙,开口便问道:“我听说箭上是淬了毒的,究竟有没有大碍?”
“‘他’?”龙终于听明白她指是谁,定了半刻,掌心松开,脸上又是一派漠然。“你很担心他么?宣华夫人,假如我没记错,他应该只是你曾经的小叔子而已吧?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到了比凌云受伤还要更甚的担忧?”他的语调还是那样轻缓,只是温柔却瞬地转化成了一股讥诮。
子不加理,撇过脸道:“他是我的朋友,过问两句也很正常。”但是没来由的,心里还是软了软,回头望着他,抿嘴低声说道:“宣华夫人,谢过皇上隆恩。那一屋子珠宝,怕是这一生也用不完了。”说完走到了一边,低头又不语了。
龙眼中微怔了怔,而蓦地扬唇抬头,走到她身边,把她身子轻轻掰过来“你不怪我了?”子姹不语,瞄了他一眼。他一把将她揽住,下巴搁在她额上,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好姹儿,你真的不怪我了!”子靠在他胸前,也不说话,就那样让他揽着。殿里宫人尽皆退了出去,笼罩在紫阳殿数日的阴云似乎瞬间被风吹散得一干二净,便是连那垂地的明黄帘幔也被轻柔地扬起,在窗下舞姿=跹。
“对不”他揪眉说道。
子姹虽很顺,口里却依旧漠然:“没用。”
他顿,将她身子扶直,咬牙望着她:“姹儿,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承诺若是有用,那世上就没有小人了!”她嘴硬地说,可是眼眶里却又盈出了泪光,龙攥紧她的手,手指几乎没入她的血肉:“这一生我若是再负于你,便让我沦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子姹撇开头,抿紧双唇只字不答。
“你还是不信”他无力地低唤了一声,颓然松开了双手。子吐了口气,回头说道:“堂堂一国之君,这样算什么?我而今不由分说被你赐封成了妃嫔,便是不想原谅你也非得原谅不可了。”
“你是说,是被逼的?”他咬紧牙关,眼里有丝痛色。
子姹听完瞟了他一眼,垂眸不语。半晌后,复又问道:“凌宵现在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危险?请你告诉我。”
龙蹙眉,脸色倏变冷,掉头到了锦垫上坐下,咬牙片刻,说道:“从此以后,再不许你提起他!否则的话,我便将他调到边关驻军去!一辈子也不准他回来!”
“你”子姹被他一语噎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我不过就是问了问他的伤势,你若真是因此而开排于他,那么我真是看错了你!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英明的君主!”
她气得口不择言,说完后才知言语不妥,正自后悔,龙却冷哼着与她对硬起来:“我若是连这个都能忍下去,我也就枉为你男人!”
子姹一听这话,脸上腾地一红:“你什么‘你男人’?!”隔着桌案,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是我妻子,我不是你男人是什么?”他连连冷哼不止,眼神儿飞到了天上去。
子姹脸上更加发红,一时却又笨嘴笨舌地说不出话来,如芒在背地在那里站了半晌,一扭身,提着裙子朝着殿门走过去了。
龙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低头扯过一旁的折子,挑眉嘟囓道:“本来就是嘛,还不承认?”那薄薄的唇角得意地往上弯了弯,勾出了一股春暖花开的景象来。
(附注:1、翰林院的检讨是个官职,从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