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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着外袍,斜斜坐在矮几后方,单手翻着手里一一边点头道:“嗯,是有些才气,这些诗赋在当朝后起之秀里,也算是顶尖的了!尤其是这篇长居论,里头对于民生政局的一些想法,倒有些意思!我说宁远啊,你也不简单哪,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跟那些个酸文人们搭上了交情,朕倒有些好奇,你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让那些个酸箩卜们跟你称兄道弟的?”
宁远听到赞赏,一张黝黑的脸上也难得地多了些腼腆的笑意,络腮胡子一扬一扬地“回皇上,臣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臣想着,既然皇上下了旨要攀上这人的底细,那总不能空手而归,于是我打听到那沈少卿爱吃鲜里脆嫩的红烧黄骨鱼,就跟客栈厨下借了地方露了一手”
“哈哈哈!”龙一听,禁不住抚掌畅笑起来,笑完指着宁远道:“好你个宁远!懂得随机应变,不错!冲着这个,回头朕可要重重赏你!”
“谢皇上隆恩!”
宁远伏地叩谢,龙笑着扬手唤了他起来“先下去吧!”完了又拿起了那诗册颇有兴致地阅览起来。才翻了两页,便听见宁远恭谨唤了声“娘娘”而后就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了然地抬头,一身红衣的子嫣已捧着一个漆盘翩然而至,在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宫女,俱都手捧膳食之物。
“你怎么来了?”龙扬起眉,放下了诗册的双手交握着斜倚在锦垫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子嫣却不语,回头唤了宫女们将膳食一一摆在矮几上又将她们挥退了出去。殿里再无外人之后,她方才扬唇跪坐在他对面,替他与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执起杯道:“我知你未曾进膳,其实我也是。来,这是太原献来的葡萄酒,先尝尝!”说罢笑仰脖咽了下去。
龙定定望着她做下这连串动作,并未有什么反应,直到她将酒杯底反了过来方才也扬着嘴角也把酒喝下。
“皇上日理机,龙体更要保重。这身边的人一有差池,吃亏的可是皇上。”她夹了一道蟹粉酥鱼放进他碗里,一双眼却不望他,只慢悠悠地说道:“下人们还好些,不称心的撵了便是,若是那身居要位之人一旦选错时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想说什么?”龙放下牙箸,静静望她。亦不躲闪,双手抚膝直视着他道:“我要说什么,你心中理应有数。你我自幼便常处在一起,也知道我秦子嫣不喜欢拐弯抹角,想要的东西定要得到手,我只问你比起她秦子,我究竟输在哪里?”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虽然极力抑,但神色间也已有了一丝激动。
龙她对视了半晌。收回目光起一旁地丝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悠然说道:“你不输。你比她强得太多聪明你手段也高明。但是朕已经足够会耍手段。难道还需要再多一个会耍手段地皇后么?”
“可是她根本无心你!真正对你全心全意地是我!不是她!”她怒目圆睁脯因了这飞快地喊叫而变得一起一伏。龙将丝帕丢在一边。也冷了声音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对她是全心全意。这就够了!”
秦子嫣一怔。杏眼里不可置信地闪起了一层水雾。怔了好一会儿。她才忽地咬牙出声:“那我算什么?你难道对我一点点爱意也没有?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龙笑。“你不信也得信!从一开始。我爱地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地妹妹秦子!无论你们多瞧不起她。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我地正宫皇后地不二人选!而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地你。究竟是真地喜欢我。还是喜欢这皇后之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是!”她下意识地大喊出这两个字。呆呆望了冷着脸地他片刻。而后腾地起身:“既然你说我贪图皇后之位。好!我姑且承认!我地确想做这个皇后。可这全都是因为皇帝是你。难道我想做我深爱地人地妻子。这也有错吗?!”
“如果说没有姹儿在。你这样做自然没错!”龙也缓缓站起。噙着一抹冷笑望着她。“你很聪明。做了你一切可以做地事。但是你错在太过一厢情愿。美色当前。男人地确会有把持不住地时候!可是你却不知。即便是把持不住。男人地爱也绝不会衍生于**之上。他可以有千百个女人。但他心里爱
远只有一个!”
说完一拂袖,他已头也不回地迈向了殿门口。秦子嫣呆呆立在原处,颤抖着身子半天也不能动弹,他那一番话恍若一道道霹雳直砸在她的心间,她脸色惨白地跌坐在了地上,望着消失在殿门处的他的背影,压抑不住心中痛苦的她大喊了一声,一伸手奋力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难道把持不住就能算是动心?!若没有动心,又为什么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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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两厢情愿之下,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有了亲近之意,自然因为是心里有了触动。所以汉皇理应是对卫子夫有情的,要不然,也就不会大费周折地将她扶为皇后了。”
馆陶宫园中的花亭里,子姹踱着步,手捧一本诗赋,一手扶腰地在跟喜儿说着书里的典故。徐嫂坐在一旁做针线,也是兴致勃勃地听着。喜儿托着腮,有些迷茫地蹙了蹙眉:“那按小姐这么说,自古以来这宫庭里都那么多的妃嫔,难道说帝王就一个个地都喜欢?那他喜欢得过来吗?”
“笨丫头!”子姹踱来,轻睨了她一眼道“要是不喜欢,能跟她亲近么?换了你跟个讨厌的人在一会儿呆着试试?再怎么着,在那相处的一刻里也必是有着‘喜欢’的,只不过往往很多时,这样的‘喜欢’根本不足以维持她们的一生,因为女人的命运原本就掌握在她身边的男人手里,她们只能仰人鼻息地卑微过活。”
说到此处,她面上又浮现些惋惜,仿佛也在为那些知名的或无名的宫中女子的命运感到悲哀。而那眉宇之间,比起从前来,却又隐隐地多了几分英气,平白地将人衬得精神了许多。
亭子里一无人说话,夕阳静静地把树影投射在亭中的地面上,映得这幅恬然的美景里又多了几分生动。子姹低头又看起了书,口里还不时吟哦出声。
“喜儿,你瞧,这个甘、二夫人——”
“咳咳。”
亭外的蔷薇丛畔忽地传来了一声轻,三人俱都停下手里动作,齐齐往外望去,却见一身常服的龙站在那里,望着天边做赏景状。
喜儿回头望了子一眼,伸手碰了旁边的徐嫂,示意她起身,一道从花径上退了下去。
子姹回目光,也正待转身下去,却被几步跃了过来的他挡住了去路。“别急着走,我有话跟你说。”他伸长手臂,一脸恳切地望着她。子转身背对他,木然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想回屋去了。”自从与他摊过牌以后,她就好比换了一个人,再也不在乎他的任何一切,包括他的出现或消失。
“我”他抿了抿嘴,头次这么心神不定地“我已经让人去安排册后事宜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子姹轻哼一声,并未作答。他又道:“我答应你的事必会做到,只等钦天监将日子挑好,我再把圣旨诏告天下,便可行大典了!还有你母亲的坟茔,我也已经命令礼部着人前去选址另葬,你放心,介时我会陪你去看看的。”见她仍是毫无反应,他叹了口气,掰过她的身子,蹙起眉来“你还是要这样倔强到底么?”
子姹冷笑:“非是我要强到底,而是你有你的作风,我也有我的原则,龙,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你了,所以,你没有资格再拥有一个完整的我。是你那日非要与我扯起那些事,否则的话,我不会如此,你也不必如此。”
龙一怔,接而咬牙怒道:“你向来明事理,怎地却连我的心始终也看不明白!我若不是真心待你,又怎会处处护着你!这皇后之位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你坐不上的道理!”
子姹一听,陡然失笑起来“龙,你别忘了,册我为后到目前为止还是你的一厢情愿!圣旨未下,大典未行,不到最后那一刻,一切皆有变数。你信誓旦旦地说下这番话,到时若是实现不了,我倒要看你如何圆场!”
龙由愕住,脸色也阴沉下来:“你怎地如此断定我不能做到?”
子姹望着天际长舒了一口气,往亭口处走了两步,而后恬然回头,望着他缓缓说道:“因为,我比你更了解秦子嫣和刘氏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