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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纷乱,然而亦是众人机会所在,何不与瑕邑联手,共襄盛举?”
郭猛力邀洛邑巨商派驻在瑕邑的商人们以庆祝大捷之名,痛饮了一番,席间便提出了久思之策。
“关中原周人城邑所化之部落,十之八九已与瑕邑结盟,有瑕邑及彼子之兵,众位巨商当可在丰镐以东之地畅通无阻。”
洛邑巨商固然眼热关中之牛马羊,此次关中“白灾”,大量牲畜食物无着,为尽可能保存更多元气,便只能忍痛宰杀一些牛羊,为其余牛羊腾出牧草。
而这些短期内集中宰杀的牛羊,若部落无法及时吃完,便是极大浪费;而若是全部吃掉,其实亦是败家之举。
若是能以待宰之牛羊交换潼关以东各国粮食,自然比将此牛羊直接吃掉更为划算。
然而牛羊集中于一时售卖,必定导致牛羊价格暴跌,自然是便宜了潼关以东商人,所谓买低卖高,这是亘古不变之理。
只是哪怕以冰橇之舟沿着结冰的渭河往黄河中下游运输,途中仍不免碰上不怀好意之敌——丰镐以东的半个关中,仍然有诸多狄戎敌对部落。
洛邑巨商财力雄厚,若要放开手脚,组成一支军队并非难事;然而便在周平王眼皮底下,谁能允许商人组织如此私军出来?
毕竟军国之事,在祀在戎。
但凡周王脑子没被驴踢了,便不会让巨商手中有数百规模的私军。
被捆住手脚的洛邑巨商,若要派人
前往关中,便少不了寻求临近诸侯国的军力协助,否则缺乏武装的商队在这久为狄戎所盘踞之地,便如闹市之中手持金碗的孩童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就被劫了。
而最靠近关中诸国中,毫无疑问首先是芮国梁国,其次便是虢国。
两月之前,芮国梁国便被狄戎摁着头暴打一通,还是乖乖交出大量工匠方才躲过一关;而虢国则不同,刚把称雄关中多年的荡社之戎一击打垮,哪怕在狄戎之中亦是风头正劲,如此之国,方才是合作之国。
用郭猛熟悉的话来说,那便是虢国,或者说瑕邑,以一己之力打出了统战价值。
“瑕邑之军尚有多少可供驱遣?”
虽说瑕邑缺钱,商人缺兵,两者联合,持剑行商,可谓珠联璧合,然而商人却也明白,瑕邑之军方才出征作战,以这个时代而言,所谓籍不再役,若要发动数量不菲的瑕邑国人出征护卫,是否会激起瑕邑民变,犹未可知。
然而瑕邑在郭猛初步改造下,却与洛邑所来商人们所理解的传统周之诸侯国有所不同。
瑕邑的军事体制,常备之军比重远高于其他城邑,缺点固然是军费耗费巨大,但是好处便是随时可拉出作战。
历史上大规模组建常备之军者,首当其冲便是战国名人——魏国的河西郡守吴起,其所创建的“魏武卒”,便是常备之军,更是优中选优的精锐之师,身披
三重甲,持戈佩剑,操十二石弩,带五十只箭,携带三天口粮,半日可急行军百里。
郭猛的骑兵队伍与之相较,虽然更像拨到盘里便是菜,精锐程度远不及魏武卒及后来的秦锐士,但是却也是常备之军,平日作战结束,也不过按比例放假回家,绝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其他诸侯国军队一般,打完仗回到城邑便全部解散,一个不留。
而且在黄河和渭河冰面两侧行走护卫,以瑕邑骑兵之名,偷袭者总归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在袭击之后全身而退的问题。
更何况郭猛必然会为这只护卫队伍配置蹶张弩,偷袭者哪怕人数再多,碰上蹶张弩以及马力远胜的骑兵,一旦发动偷袭那便是插翅难飞。
“若瑕邑能立即调出队伍,那自然更好,渭河之冰指不定何时解冻,届时便不易与丰镐之地部落交易了。”
虽说今年大寒远胜去年,渭河和黄河解冻必然比往年更晚,但是寒冷的天气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总归有回暖的一天,以过往的经验,河流解冻时间大致也能估摸出来——若是解冻延迟,商人们更是会与各部落持续交易,将牛羊价格压得更低,购入更多牛羊,以取得更多利润。
对郭猛而言,关中之地持续严寒,让关中各部部落不得不杀掉一些牛羊,将大大削弱关中狄戎整体实力,为来年持续进攻关中狄戎创造更好的条件。
况且只要洛邑巨商的贸
易持续,瑕邑势必获得更多护卫费用,便可相应从部落手中购入大量的牛,牛犊可以用于未来的牛耕;而大牛则可为更多将士制备皮甲。
此消彼长之下,瑕邑未来夺取关中之地势必更为容易。
抱着如此心思,郭猛与洛邑商人相谈甚欢,直接便是饮酒到深夜。
……
“这孽庶子究竟从周王那儿得到了多少承诺,每日居然有如此之多的粮船经过于此。”
达成协议的郭猛和洛邑巨商当即事不宜迟,洛邑巨商们组织人手从孟津等大港以冰橇之舟运出粮食直抵瑕邑;而郭猛则拿出瑕邑压箱底的战备粮食,仅留下瑕邑二十日所需,其余粮食便交与瑕邑留驻商人,直接便沿着河流冰面赶往丰镐。
洛邑之粮赶到瑕邑后,部分交于瑕邑冲抵此前郭猛取出之粮,其余依旧继续向西直入丰镐之地。
虽说冰橇之舟无法做的太大,毕竟冰面摩擦力只是小,并非没有,若是太大的船只,马匹根本无法拉动,因而运输粮食所耗费人力畜力显然高于在黄河中逆水行舟的船只,哪怕这些逆水船只仍需要人力拉纤。
但是相比于陆运,冰橇之舟显然仍节省不少畜力和人工,因而从孟津港等洛邑周边诸港开始,至瑕邑和潼关,洛邑巨商以及温国商人,并没有选择从陆路行进,而是沿着冰面绕过砥柱,然后顺着去年虢国城邑向瑕邑运粮的路线行进。
运输的粮食如此之
多,以至于冰面上的冰橇之舟络绎不绝,也成为了冬日一景。
虢公忌父更是在虢林父等人陪同下,亲自到黄河边上观察,眼看这如同蚂蚁搬家一般的场景,虢公忌父忽然觉得一股抑郁之气堵于胸膛。
“速派人赶去瑕邑,将此前借与瑕邑的工匠全部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