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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像得了鼓励,冲口道:“你恨不恨我和妈咪?”
恨吗?杰人扪心自问,生母才去世,这对母女就进了方家门。以前不曾因此联想过什么,但现在,知道继母先于生母与父亲有情,杰人的心绪,十分烦乱。
但,不管脑中有多少种念头闪过,他对妹妹依然如往日子和。
“为什么问这个,百合?”
百合垂首“想说要接傅小姐回来,我怕我们与她相处不好。到那时,你会怪我和妈咪。”
杰人看她微微掀起的长睫,忽生一股冲动,想要像东瀚常对伊人做的那样,把她揽人怀中。但,手才伸出便又收回了。
“别担心这个。伊人孩子气重,小瀚又宠坏她。他疼她,自然任她胡闹,但我不会。百合,你也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伊人欺负你的。说起来你是姐姐,希望你大度些,多多包容伊人。对了,刚才你叫她什么——‘傅小姐’?”
百合涨红了脸“我我不敢叫她的名字,她会生气。而且别人都是这样叫她!”
杰人不觉笑了“都怪小瀚太纵容她。别人乱叫,他从不纠正。”
“是——是这样吗?”
百合的心又痛了。她怎么可能对伊人毫无芥蒂!伊人拥有一份她渴久的深情至爱,那出色的男孩对伊人的柔情和珍爱,令百合妒忌得发狂!她是校花,多少男生对她的美貌崇拜得五体投地,可是她惟一在意的,那俊美的、有一双灿亮的琥珀眼眸的男子却从不多看她一眼,他心里装的,竟是那任性、难以取悦的方伊人!
强烈的恨与妒,使百合看不清自己身边的爱,看不清杰儿眼底蕴藏的深刻感情。
或许,还是罗曼描写得最精确:他们都觉得这世界没有安排好。爱人家的得不到人家的爱,被人家爱的偏不爱人家,彼此相爱的又早晚得分离你自己痛苦,你亦教人痛苦,而最不幸的人不一定是自己痛苦
的人
做茧自缚啊!所有情场失意的人,大概都觉得这段话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百合很痛苦,她真的觉得她的世界没有安排好。一心痴恋东瀚却注定无望,明知无望却又更想得到他的爱她觉得自己不幸,好想教伊人也痛苦,也不幸。
她真的好恨!
且说东瀚,因恐伊人面上的瘀肿惹起母亲震怒,带她去医院做了冷敷。为了补偿她所受的痛,他还买了一个漂亮的椰莱娃娃送她、附赠深吻数个,令伊人心花怒放之余,竟觉这一耳光挨的值得。
玩到将近半夜,两人才回家。
不料傅邝佳仪记挂女儿,生怕她在方家受委屈,耐心的坐在客厅等侯儿女归来,好细问究竟。
东瀚知道瞒不过,只好把在方家发生的事一一说明。
傅邝佳仪大怒。“你怎么不宁丁还她一巴掌!妹子受了气,你竟然不心疼?”
“妈!对方是伊人的祖母。”傅邝佳仪傲然道:“我管她是谁!耙欺负我女儿,就必须付出代价!”
她是个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令雷恩深深着迷的,便是她这极其自信的个性。伊人虽非她生,却是她养,那份任性,有一半是哥哥给宠的,另一半不折不扣,是承自母亲。只因年少,母亲的自信,到女儿身上便成了一份率性而为的天真;相较傅邝佳仪的霸气,方陈晓楠的个性就偏于柔弱了,加上她细致、楚楚动人的容貌,极易激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们的疼惜与保护之心。她应是可以很平顺的过完一生,若有一个怜惜她的丈夫,与孝顺的儿女,她就会觉得此生不但平顺、而且幸福了,富贵与否;她一点都不在意。
然而,虽然丈夫怜她,儿女亦极孝顺,但她渴望的幸福,却没有随之而降临。
她毕生爱着的男人,心里没有她。
方思远离开书房时,已是凌晨三点。
推门睡房的门,他意外的发现妻子在房内。满室幽暗中,只见暗红的小扁点忽闪忽灭。
晓楠?你怎么不开灯“
方思远按下开关,顿时光华大放。他看见妻子满面泪痕,手边的烟灰缸盛满烟幕。
“吸烟不好,你答应过戒掉了。”
他不问她为何流泪、为何破戒方陈晓楠更觉心头刺痛。举起一只手捂在眼前,看到遮住灯光,实是不愿让他看见她急速涌出的泪。
“关灯,好吗?请你把灯关了。”
房间复又黑暗,仿佛给了方陈晓楠一层保护罩。她幽幽长叹:“我我抱歉。所有的不幸都因我而起,我”
她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方思远咬牙不去理会突袭心头的剧痛,安慰伤心欲绝的继室:“完全与你无关。”
“你果真不恨我吗?思远,不恨我、不怪我?”
方陈晓楠泪如泉涌,藉着黑暗给她的勇气,投入丈夫怀中,紧紧搂住他,喊道:“别赶我走!若你真不恨我就别赶我出去!我怕梦见大嫂,思远,请你陪陪我!”
方思远的双手直直垂放在身侧。
方陈晓楠的心冷透了!思远竟连一点小小的安慰和温情都吝于施舍刹那间,她清楚的听到绝望的心碎成一片片的声音。
“你留下吧,”方思远无视她的悲恸,把绕在腰间的手松开“去休息。我去露台吹吹风,有事就叫我。”
方陈晓楠凝望丈夫依然挺拔的身躯,月光把他周身镀上一层银辉,看起来是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遥远。她不觉再度泪眼模糊。
思远曾是那么温柔多情的人哪!如今他全变了,非但无情,而且无心。
他是如此的挚爱亡妻,把一颗心也用作了亡妻的陪葬。
她不该妒忌方慕凌的,可她多希望自己是死去的那一个!被珍视、被怀念,永远活在丈夫心中。
,谁能相信,十数年的夫妻,在外人眼里极相配的一对情侣,私下相处竟如此冷淡,甚至,不曾有过夫妻之实。
人说,缘随愿而生。他们有缘,惜乎思远无愿,以至一段良缘,终成虚化。
怕珍嫂担心,伊人没有把自己被祖母掌掴之事告诉她,只说那日的会面不太愉快。
珍嫂对方夫人本有戒心,但接下来的几日平安无事,她绷紧的心弦渐又放松。她的侄子恰在此时,专程来请姑母回乡下参加他的婚礼。
因为一直照顾伊人,珍嫂已有十多年未回老家了,侄儿的到来勾起她的:思乡之心,加上伊人极力怂恿她跟侄儿回去,她终于下定决心回一趟老,家。
临行前,珍嫂再三叮嘱,要伊人务必当心。
伊人是巴不得珍嫂离开的,自然满口应承,至于珍嫂要她当心什么,她根本连问都不问。
别误会,她不是想把尽心服侍她多年的忠仆一脚踢开,实在是珍嫂管得她太严了。
而她已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珍嫂,她希望让这位把青春岁月全奉献给慕家的老妇人安享晚年,不用再为她操劳。
父母上班,哥哥上学,惟有伊人是个闲人。
这曰下午,闷得发慌的她走人珍嫂禁止她涉足的厨房,跟厨子学做蛋糕。
在厨子的指点下,她抱着搅拌器奋力搅拌一团粘呼呼的湿面粉,不熟练的动作,让她脸颊和鼻子均沾上不少白色小点,看起来十分滑稽。
正玩得兴起,她的贴身女仆亚贝气喘吁吁跑人,报告说方夫人祖孙到访。
伊人吓了一跳,既惊且怒。“我不见,叫她们走!”
“不要怕,小姐,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伊人被亚贝无意中一激,好胜心顿起。把搅拌器往旁边一丢,站起来:“我才不怕!”
她解下围裙,擦擦手便往外走,亚贝连忙跟上。
方夫人和百合站在窗前,伊人进客厅时,只看见她们的背影。
管家看见她出来,顿松一口气。
“小姐!方老太太、俞小姐,我们小姐来了。”
窗前的人回过身。
方夫人冷眼盯住伊人,一脸嫌恶。
“看看你这张脸!像个小丑!”
伊人忆起一掌之仇,怒道:“这是我的家,你不乐意,可以不要来!”
方夫人不怒反笑:“说得好,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必来了。”
伊人后退数步“我妈咪不会答应的,我也绝不跟你走!”
方夫人沉下脸,厉声说:“由不得你广”方老太太!“管家沉着应战:”小姐不管事,您有事不妨等我们傅奶
奶回来再谈厂
“风姑!”伊人紧紧抓住避家的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妈咪还要过多久才回来?”
管家低声道:“小姐别担心,我给公司打了电话,太太应该很快就到家了。”
方夫人逼近伊人身前,一字一句道:“你妈早死了。是你害死她的,她为生下你而死,你是凶手!”
“不是,我不是!”伊人煞白了脸,锐声否认。
“你是。”方夫人缓缓道,语气不重,却更有效的勾起伊人深藏心底的罪恶感。
她摇摇欲坠。
“别忘了你姓方,伊人。我一定会把你要回来。”
撂下一句话,方夫人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满意的离去。
伊人软软的,像失去所有的知觉,往日熠熠生辉的明瞳此刻毫无光采。
她看来了无生气。
“小姐、小姐!”当她毫无预警的晕过去时,亚贝吓得惊惶大叫。
傅氏夫妇和儿子相继回家,各人反应不一。
最焦急愤怒的,莫过于傅邝佳仪,如非丈夫拦阻,她早冲到方家揍人了。
最理智的,是宽厚沉稳的雷恩,他忙着安抚狂怒的妻子,及自责不已的儿子。
最内疚恐慌的当数东瀚,他恨自己粗心大意,明知方夫人不怀好意,却不加防范,任她伤害了自己心爱的女孩。
虽然家庭医生来过,给伊人打了一针,并说她很快就会醒来,但这并不能让东瀚的心好过一点。
他没有照顾好伊人,虽然她回到了身边。
到今天,他与伊人真正朝夕相处的日子,其实只有六年,这是件令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憾事。
十岁以前,伊人是随东瀚的祖父母生活的。
老夫妇居住在风光秀丽、景色怡人的日内瓦湖畔,当初选择把伊人送到此处,一方面是为她的健康着想;另一方面,傅邝佳仪要把方氏父女分离。考虑再三,她毅然决然,忍痛把才满周岁的小女儿送到翁姑处。
两位老人家非常喜爱这个小孙女,从伊人三岁时,就开始带她四处旅行,到如今,伊人的足迹几乎遍及世界的每个角落。
因为少年时的丰富人生,伊人眼界颇广,学识渊博。
在日本,她喜欢上插花,学了只一个月,已尽得精髓;在伊朗,她迷上色彩绚烂的美丽的地毯,若非她是外国人,以她对色调、图案的鉴赏力,及手工的细致,巴赫塔兰的名工匠定会把看家本领传给她;其他如琴棋书画,她亦尽得名师指点,造诣不凡,另外,她还拥有罕见的语言天
分
这些走马观花式的学习,对伊人而盲,不仅是兴趣,更是良好的薰陶。
随着见识的增长,她对古代文明产生了浓厚持久的兴趣,众多历史悠久的文明古迹令她深深为之着迷。八岁时,在埃及首都开罗,她认识了祖父的好友,著名的考古学者欧文教授。教授对她小小年纪即显山露水的才华大为激赏,决意好好栽培这株奇葩。
她带伊人去王家之谷、卢卡索神庙、阿蒙神庙等著名古迹参观,告诉她尼罗河的传说,金字塔的奥妙及古代王者的赫赫战绩神秘美丽的埃及,就这样成为她梦想中的圣地。
她从那时起便发誓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埃及学学者。
后来,母亲把她接回香港,哥哥细腻的宠爱与无微不至的关怀,把她的心系住。她舍不得再次离开,可也不愿放弃理想。
东瀚知道,她会再去那圣地,可是他自私的不想放手任她飞!把伊人的小手密密包合在他掌中,他像掌握住了她的心一般呵护着。傅氏夫妇体贴的,不打扰这对小情人。
久等不到伊人醒来,东瀚冲动的把她抱人怀中。她的娇躯温软,气息浅缓均匀,他吻她的唇,希望她像睡美人一样的睁开眼眸。
伊人迷迷糊糊之中,觉得十分热,身体不知被什么包围着,无法动弹。她反抗的扭动着,耳畔听见熟悉的叫唤。
“伊人,伊人?”东瀚又惊又喜:“你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东瀚紧紧的抱住,怪不得会热
“伊人,你教我好担心!”
她怔怔的“我?”
“你晕倒了,还记得吗?”
“晕倒?”
东瀚看她一片茫然,反不欲说了“现在好了,没事了。”
“啊!”伊人记起来了,叫道:“杰哥的祖母来过,她骂我,说我害死亲妈妈,她还要我跟她走!”
“哥哥,哥哥!”她伤心地哭了:“我不要离开你和爹爹妈咪啊厂”巫婆广东瀚愤怒地骂:“她胡说!”
伊人紧搂住他的脖子,哽咽着“我不要跟她走”
两个人的面颊相贴,东瀚轻轻磨蹭着属于伊人的那一片粉嫩细致,心中气愤已被柔情取代。他无法再忍耐了,就在此刻,他要向他表白在
内心澎湃已久的情意;
“伊人,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我爱你。”
她止住泪水,呆呆望住他,神色惊疑不定。
“你——爱我?”
“傻孩子,我当然爱你呀。我要娶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温柔的,带着无限的情意,轻轻在伊人唇上吻了一下“我爱你!”
伊人真的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瀚柔声问道:“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晓得,我深爱着你吗?伊人你竟这样傻!”
伊人流下快乐的泪水“你从来都不说,从来都不肯告诉我!我这么的笨,这么的傻,又怎么会晓得呢?”
狂喜占领了东瀚的心。“告诉我,你一直在等我说吗?”
“嗯。”伊人不断点头,含泪哭了。
东瀚再不需克制,尽情掬饮着这已完全属于他的美丽。炽热的眼神,令伊人陡然脸红,更见丽容无俦,动人至极。
东瀚目不转睛。这美人儿现在是他的了,幸福是如此真实的存在。
“我爱你。”吻她之前,他再次诚挚的倾诉心语:“我爱你好久好久了,伊人,这辈子我只爱你!”
伊人缓缓合上那双灿比寒星的美丽瞳眸,用心、用灵魂去感受东瀚用唇舌表达的情意。
两情缱绻的感觉如此美妙莫怪人间自古多风月!
与此同时,方夫人正由孙女陪着,在后花园漫步。
“祖母,为什么定要叫傅小姐回来?”
百合很害怕伊人真的回到方家,那势必会分薄案兄对她的爱。她不想失去已拥有了十六年的亲情,不想把父兄还给伊人。
她认为伊人拥有的爱已经太多了,不该再来争夺她所仅有的。祖母的奇怪要求,令她既惶恐又不解。
方夫人看出外孙女的想法,拍拍她的手臂,叫她别担心。
百合仗着祖母的宠爱,追问道:“祖母,难道是因为因为她是您的亲孙女?”
方夫人忽然停住,厌恶的拨开一丛从旁斜伸,挡在她眼前的玫瑰。
这丛玫瑰,乃是方慕凌生前亲手所植,高大茂盛,香气浓郁。
“我没有这个孙女,她的妈也不是我的媳妇,她长得像她夕卜——她妈咪,我见了就讨厌!当年若非你祖父强作主算了,不提这个。
百合,其实祖母是想帮你。“
“帮我?”
方夫人锐利的目光射向百合,她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你喜欢傅家的儿子,是不是?”
“不不,祖母,我”百合惊慌的矢口否认,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事不为人知,怎料会被祖母一语道破,这一吓可不轻。
“别不承认,百合。你看着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真、真的?‘百合花容失色:难道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秘密?!
“别担心,只有祖母知道。百合,跟祖母说实话,你喜欢他吗?”
“嗯。”百合黯然承认“可是,他喜欢傅小姐,他喜欢的是她!”
不愿意用“爱”字形容东瀚对伊人的感情,仅是“喜欢”已够令她心痛。
可恨的伊人,拥有她所企望的一切。
“可是能得到他的未必就是伊人,百合,你也有机会,祖母会帮你的。”
“怎么可能?他真的很喜欢——傅小姐。每个人都知道的。”
方夫人生气了“百合,你怎么如此懦弱!男人都是贪图新鲜、喜新厌旧的馋猫,论容貌你虽逊于伊人,但你温柔妩媚,只要有一点胜过她,你就有取胜的机会!”
百合更见黯然了。她以为自己惟一能与伊人相抗衡的,只有这过人的美貌,没想到祖母竞给她最沉重的一击。
仿佛洞悉她的内心,方夫人放缓语气,尽量温和的劝道:“不要妄想在容貌上胜过伊人,没有用的。而且美丽的外表并不是赢得爱情的惟一条件,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百合,你想得到东瀚,就必须另出奇招,趁他们名分未定,抢先一步夺得他的心。”
百合被说服了。她单恋东瀚已久,若不放手一搏,她会后,悔一辈子。如祖母所言,她也有她的优点,未必就会输给伊人。退一步说,纵然争不过,能破坏他们的感情,令伊人痛苦,也能解恨。
他看得发痴,直到伊人扮出鬼脸,他才轻笑出声,张臂向她。
“陕过来这里,伊人。”
“哥哥!”
伊人绽开笑靥,真如乳燕投怀,飞扑人那向她敞开的怀抱。
她兴奋的笑容,脸上焕发的神采来自于内心深处,那份对他深浓的感情。她好爱他,从小到大,她惟一执着的信念便是与他永生相爱!
东瀚捧起她的脸,唇瓣轻轻刷过那光洁滑嫩的肌肤。
“你好美,每天都有令我惊喜的变化一天更比一天动人”
每说一句,他便吻她一下,探人她衣内肆意游抚的双手大胆得令她脸热心跳。待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双眼迷蒙如雾,酡红的双颊灿似三月桃花,说不尽娇媚,令他好一阵心醉。
“爱我吗?告诉我,伊人!”
“偏不告诉你!”伊人咯咯笑着推开他,跑下楼。
一如往日,傅氏夫妇已先至饭厅了。
“爹地,妈眯!”
乍闻女儿娇脆的声音,两夫妻不禁相顾愕然。
“是你呀,伊人。”
伊人跑到父母身边,各在他们面颊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对他们的吃惊感到好笑。
“当然是我啊。难道爹和妈咪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吗?”
傅邝佳仪嗔道:“别胡说。几天不见,你更顽皮了。”
儿子独霸了伊人好几天,令傅邝佳仪大为不满。此刻看到女儿面色红润,朝气蓬勃,她又甚感欣慰。
“妈咪看看真漂亮,难怪你哥可不要命的爱你。”
东瀚听后不悦。“妈咪,您说什么?我爱的就只是妹子那张脸吗?”
“谁知道?”傅邝佳仪刻意奚落:“你若不是我儿子,休想如此轻易便深得伊人的欢心。”
“妈咪,我是您儿子,凭这我还配不上伊人?”
“配不上的地方多了,我都不敢说!”傅邝佳仪不买儿子的帐,回头看看伏在她背上的女儿,问道:“告诉妈咪,这几天哥哥把你关在楼上做什么?”
伊人蓦的脸红,娇羞不语。
作父亲的也来凑热闹,笑说妻子因担心伊人被哥哥欺负,愁得茶饭不思。
“爹爹!”伊人被父亲的揶揄所激,忍不住为东瀚辩护:“哥哥哪有欺负我,他———”
“不准说!”
东瀚大声喝止,真怕也把两人之间的亲呢公诸于众。
“你疼我,这也不能说吗?”伊人不解地反问。
“”东瀚瞠目结舌,脸红似关公,原来是他想歪了!
傅氏夫妇及侍候的佣人们都笑了。
方夫人带来的阴霾并未影响到这个家,夏日的清晨总是阳光明媚,照得人心澄净。
用过早餐,东瀚带伊人去他就读的大学。
八时半,两兄妹已身在校园内。
东瀚介绍自己的几位好友大宇、朱涛、俞俊等与伊人认识。
几个男生直直盯住伊人,眼睛发亮,惊艳而失魂——这名年纪小小的女生,竟然如此的美丽不可方物!稚气浓浓的面孔有如湿润的美玉琢就,肌肤胜雪,发如乌木,明亮的双瞳似子夜寒星,晶灿有神,波光流转之际,光彩慑人。更有那动细矜贵的手足,自然流露的不俗气质,及隐含于娇俏端雅中的一段妩媚,在在令人惊叹。她就像个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却又不敢逼视。
无论多华丽的词藻,都不能精确道尽她的完美,这少女,竟是他们生平仅见的绝色。
伊人被看得极不自在,淡淡晕红漾满玉颊,更见娇美无双。
东瀚眉头紧皱。虽然他非常以伊人的美貌为傲,可是这几位好友的眼光实在太肆无忌惮,就如饿了多时的恶狼,眼中闪着幽幽绿光,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把他的宝贝一口吞噬。
他赶紧表明伊人的身份“各位,伊人是我未婚妻。”
几个男生如梦初醒,纷纷回神,赞伊人又漂亮又可爱,正是东瀚良配。
几个人都是校篮球队队员,打完今天这场系队友谊赛,就开始正式放假。
十点,比赛开始,东瀚把伊人托给身为啦啦队长的表妹?立照顾。
比赛十分精彩,场上场下的气氛都极热烈。对体育不太感兴趣的伊人,也看得入迷。
她喜欢看东瀚打球时的样子,那绝对是种享受。他的动作灵活优雅,敏捷如豹,每一个灌篮的姿势,都是与美的完美结合。神乎其技的表现,搏得阵阵掌声与喝彩,令伊人深感与有荣焉。
美丽的她,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名公开表示过要追求东瀚的大胆女生,甚至还公然来向她挑衅。
不巧的,她们还沾亲带故,这个疯狂迷恋东瀚的女生名叫安妮,是?
立的大哥柏立的的准小姨。她刚从英国回来念大学,还不太清楚伊人与傅家的渊源。只以为是个以美色迷住东瀚的小狐狸。
她出言羞辱伊人,?立当然不会坐视,两人言语不合,安妮争不过伶牙利齿的?立,恼羞成怒之下居然动粗,推了伊人一把,令她的膝盖被石阶擦伤,皮破血流。
周围有人出声谴责安妮言行过分,她才悻悻而去。
伊人这奇怪的家伙,因为与准大表嫂安琪一向投缘,她一点都不计较安妮的所作所为。
当东瀚问起她膝上的伤口时,她还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东瀚后来自?立处得知伊人说谎,很生气,却又被她的柔软善良打动。
赛后,王大宇邀请好友们去他家举行庆功宴——他们所在的商学院得胜,顺便庆祝长假的来临,众人玩到深夜才散。
在回家的路上,伊人告诉东瀚,她发现了表姐?立的秘密。
“哦?说来听听。”东瀚观察前方路况,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
伊人用兴奋的口吻说:“刚才在字哥家里,我看见表姐偷偷看了俊扮好多次!”
她说的是东瀚的好友俞俊,一个来自台北的男孩。
东瀚斜瞥她一眼。不是他多疑,他倒觉得俞俊的目光,时时有意无意的落到伊人身上!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对伊人说的,只是闲扯些有的没的。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家了。东瀚按下车内的遥控器,古朴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滑开,他把车驶入,停在台阶下。
那里还停了一辆黑色闪亮的平治。
东瀚先下车,然后小心的把已显倦态的伊人抱出来。“你啊,叫你早点回来,偏又不听。”
她揉揉眼,看见那辆平治。
“谁呀,”她娇嫩的随口问了问:“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东瀚不笞,脚下往花园方向移动。
“去哪?”伊人好奇的问。
“花园。”
“我想睡了!”伊人以为哥哥发神经。
“没关系,在我怀里睡好了。”
凝视这张令自己钟爱入骨的熟悉容颜,东瀚心情沉重。
那辆平治,是方陈晓楠的座驾。如果她人也在这里,东瀚不想让伊人与她碰面。
他有预感,方陈晓楠的到来必与伊人有关。
胡乱逛了几圈,确定伊人已熟睡,东瀚才步人客厅。果不其然,父母与方氏夫妇俱在,发觉他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臂弯中的小家伙,他微微冷笑。
“小瀚!”傅邝佳仪唤儿子:“你叔叔有事想与铂;谈谈。”
“妈,我先送妹子回房。”
他大步上楼,进了伊人的睡房。
轻轻把她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他犹恐惊动了她,不敢立时就把手臂抽出。她淡雅清明的处子香泽环绕着他,若有若无,直沁人他的心底。
可是他没有感受到惯有的喜悦和安宁。
当伊人天使般清灵无邪的容颜也无法令他的心平静时,他终于明白,没有人,没有人能够一生都快乐无忧。
伴随成长而至的,是生命中不可避免的烦恼忧愁,种种的困难和挫折,未经历过这一切便不算完整的一生。
携手共经患难,一同走出黑暗,迎接黎明,能够这样做的一对爱侣,才可以相守一生。
然而私心作祟者,东瀚不要伊人经历那些磨难,他愿意做棵大树,为她遮挡风雨。
他希望自己的力量够强大,能承担所有的考验。
“安心睡吧,我的公主,”他在她唇上浅印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我会保护你!”
返回客厅,聆听方思远道明来意,东瀚十分冷静。
“恕我直言,叔叔,我不认为这样做会有用。”
“小瀚,我只要求一个月,与你拥有的一辈子相比,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方思远希望东瀚兄妹能回方家祖屋居住,一个月后,若伊人仍无法接受生父,她可以离开,从此再也不会有她不乐意见的任何一个方姓人去干扰她的生活。
换言之,这将是方思远的最后一次努力,他想得回女儿,全看此举。
然而出此下策并非他本意,只因母亲方夫人曾对他言,若孙女不孝,她也不介意让天下人知道方慕凌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
她的律师也对傅邝佳仪说过相同内容的话。
傅邝佳仪可以不理会方夫人的威胁,但是方思远万万不肯教已故爱妻再受任何伤害。
也不愿意让女儿受辱。
但他没对东瀚提及苦衷,只盼拳拳父爱能够感动这深爱他女儿的男子。
只是,他到底还是小觑丁东瀚。
“我想知道婆婆煞费苦心,非要把伊人请回去的原因。”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方思远诚恳道:“你也应该清楚伊人祖母的脾气,我实在难以揣测她的用意。”
“那么叔叔您的用意为何?这可是孤注一掷的法子。”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与伊人的母亲相见时,能够无愧于她。小瀚,骨肉亲缘是割不断的啊!倘若伊人不以我为父,将来我有何面目去见她母亲!”
傅邝佳仪恻然不忍,正想为他说几句好话,还未开口,方陈晓楠忽然站起,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又直直跪在东瀚面前。
“求求你,小瀚,求你帮帮你叔叔!”
傅邝佳仪喝道:“晓楠,你这是干什么!小瀚,快把你亚姨扶起来。”
“不。”方陈晓楠极力抵抗那股把她向上拉的力量。“小瀚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东瀚讨厌这种近乎强迫的方式,立时就放开她,冷然道:“如果这样做有用,亚姨不如去求伊人。”
傅邝佳仪见状,起身上前扶起那可怜的女人。“晓楠,你太激动了。”她又看向儿子:“伊人最听你的话,小瀚,你就想个办法劝伊人答应口巴。”
“妈咪,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为何要给妹子压力?你们不怕适得其反?”
儿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傅邝佳仪沉吟片刻,对方思远道:“思远,你把事实告诉小瀚,他会理解的。”
然,这对方思远而言,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太残忍也太痛,他或方陈晓楠,都无法受得起。
“t我不能,佳仪。至少,不能当着晓楠的面说,这不公平。没有理由要她为我所犯的错误承担责任。”
方陈晓楠含泪微笑“谢谢你,思远,你为我所做的实在太多了。”
她再次跪下,清清楚楚说:“我会带百合走的,只要你们肯回来,我发誓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
“晓楠!”
方思远震惊,虽然他一直鼓励她去追寻真正的幸福,但她从不曾萌生去意。跟着他,她受了太多委屈,但他无法弥补,因为他无法勉强自己爱上她。
她奉献的真心,他不曾领受。离开他,她或许会很痛苦,却也会得到解脱。因此他支持她追寻真爱,但她选择了默默忍受他的无情。如今她终于下堂求去,为的也是他。
该怎么办?没有多加思索,方思远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为了深深挚爱的亡妻,他不得不再次伤害晓楠。
“晓楠,我——”话才出口,他又狠不下心说下去,她虽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却是杰人的好母亲,他怎能如此残忍,让她走,而不顾儿子的感受?因他的踌躇,方陈晓楠误以为丈夫欲挽留她,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思远,你别说了。奶奶那里,我自己会解释。我我们当初就不该结婚”
她失控的伏地痛哭,那份凄凉真是无可描述。
傅邝佳仪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叹道:“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思远,快扶她起来。”
东瀚只觉得看了出闹剧,忍耐至此时已是极限。
“爹,妈咪,我上去看看妹子。”
“去吧。”
本应急着上楼的东瀚,才抬脚就呆住丁。
“伊人!”
他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拿住般的慌乱,心差点跳出胸膛;伊人笔直的站在楼梯顶层,他相信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也似她的那般苍白!
他傻傻地看着她拾级而下,在他能够反应之前,她已越过他,走到傅邝佳仪身旁。
“妈咪。”她轻声唤,把双手交叠着平放于母亲的右肩。
透过轻软的布料,傅邝佳仪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沁凉。她不知女儿看到、听到了多少,但有预感,女儿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怎么了?睡不着要找哥哥吗?”
“妈咪,我好怕,我做恶梦了。”
伊人讶异自己能够如此镇定。她的确做了恶梦,被惊醒后发觉东瀚不在身边,就即刻翻身下床去寻他,结果
梦境竟如此真实,太可怕了。
东瀚过来,把她搂人怀中“伊人!”
“哥哥!”伊人紧抱住他的腰“妈咪不要我了,你千万别也不要我厂有一刹那,东瀚感到无比轻松:他刚才真担心伊人误会他与父母合谋出卖她!
“不会,伊人。无论如何,我都要你。”
她开始哭闹:“我不信,我不信嘛!”
他耐心的抚慰她,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丝,亲吻她的眉心,直至她的哭声渐渐低缓。
方陈晓楠本已收了泪,然而目睹东瀚待爱侣诸般包容和深情,一时触动心肠,悲从中来:没有办法骗自己了,思远确确实实不曾爱过她,即便在她怀念的,两人感情最深的那段时日,他都未曾用如此柔和多情的目光看过她!所谓爱情,不过是段惟有她才在乎的美丽童话罢了!
悲切的低泣声声断肠,连伊人电不禁为之动容。她忽然觉得方陈晓楠很可怜,跪伏在地上哭得那么伤心,身为丈夫的方思远居然无动于衷!
她想,若自己也是这般哭法,哥哥不知该怎样的着急,怎样的心疼呢。因自己的幸福,她不由自主地对方陈晓楠起了怜悯之心,如鬼使神差般,过去扶起她最最痛恨的女人。
“别哭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
方陈晓楠容颜惨淡“大小姐——”
伊人站起“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走!”
“伊人,”傅邝佳仪责备女儿:“方太是爹和妈咪的客人,你不可无寺l。”
“爹!”伊人生着妈咪的气,使性子道:“爹爹叫他们走!”
“傻孩子。”雷恩失笑。
“爹呀!”她跺脚,过去搂住案亲的脖子撒娇:“叫他们走嘛,我不喜欢看见他们”
东瀚吃醋的跟着过来,想把她从父亲身上抱起:“你别胡闹了,我们上楼吧。”
伊人既聪明,又异常敏感,仅凭她所听到的几句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担心自己走掉后母亲会背着她答应“方先生”的要求,急忙搂紧父亲“不要!”
“快放手,别缠着爹!”
一阵拉扯之后,东瀚胜利了,雷恩的昂贵休闲衬衫也不复先前的优雅得体。伊人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瞄瞄无辜的父亲,再望望横眉竖目的哥哥,吐吐舌头。
“哥哥!你要陪爹爹一件衬衫。”
“凭什么?又不是我弄的。”
“怎么不是?谁教你要过来抢我,当然得怪你了。”
“抢?”东瀚不敢置信的反问:“搞清楚,爹地有拉住你不放吗?倒是你,章鱼似的,缠住爹不放!”
“不管!反正是你欺负我!”伊人蛮横的指住他的鼻,向傅邝佳仪告状:“妈咪,哥哥好坏啊!”她的脾气来得急去得快,傅邝佳仪眼见一阵风波就此平息,只觉庆幸,笑笑道:“他若不坏,你就该恼了。”
说得两兄妹脸俱红透,落荒而逃。
不曾看过伊人对雷恩的热爱之前,方思远以为自己可以习惯女儿的漠视,但此时的心痛告诉他,他有多想听伊人叫他—声“爸爸”
傅邝佳仪没有忽视他的悲痛。
“思远,伊人跟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我当她是亲生的女儿。虽然舍不得,但我还是愿意把她还给你,这是我欠你的。”
“佳仪,我要多谢你悉心照顾她这么多年,”方思远衷心道:“还有小瀚和雷恩,谢谢你们。”
“说到小瀚,他和伊人在一起,你没意见吧?”
就算不为着完成亡妻的遗愿,方思远都会赞成伊人嫁人傅家,又怎会反对?女儿总是给父母以新的希望,谈到一对小情人的婚事,气氛总算轻松了一点。
送走方氏夫妇,傅邝佳仪振作精神,准备去面对自己的女儿。
霄恩其实认为凡事应顺其自然,不过造成今天的局面,傅邝佳仪多少该负一点责任,他理解妻子争于弥补过错的心情,惟有默默支持。
当傅邝佳仪小心斟酌言辞,对女儿说明方氏夫妇的来意后,又表示除非伊人愿意,否则她不会强迫她。
伊人出奇的冷静。
“妈咪,我哪里做错了?您为什么不要我?”
“傻孩子,是妈咪以前做了错事,现在想要补救。如果不是因为妈咪的偏见,你和你亲生父亲的关系决不会如此冷淡。
“妈咪!”伊人眼中流露出恨意“珍婶说过您也恨他的,为什么又原谅他?他欺负我亲妈妈,不遵守神圣的婚誓,我宁可死,也不会承认他
是我的父亲厂
“伊人”傅邝佳仪叹道:“你比当年的我还要偏激。珍嫂不该把这些事告诉你的。你要相信你的亲妈妈,如果思远真是那么差劲的男人,她又怎会爱他至深?”
伊人从未想过这一点,听母亲一说,不由怔怔的,发起呆来。
“你好好想一想。”傅邝佳仪怜爱地抚抚女儿的发丝“要不要给思远一个机会全由你决定,妈咪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妈咪”伊人茫然的,不知该怎么办?望向东瀚,她发现自己从未如此的需要他!
想知道生母究竟有无爱错人,经过整夜的辗转思虑,伊人作了决定。
她要回方家。
东瀚自然是支持她的,傅邝佳仪也对女儿的懂事大感欣慰。
兄妹俩离家之前,她把自己佩戴了几十年的一方翡翠小牌送给女儿。
“它是汉朝一位皇后的陪葬晶,极名贵的灵物,会保佑你平平安安。”
“谢谢妈咪!”
东瀚帮妹妹把玉牌挂在胸前,又吻了她一下。
傅邝佳仪笑笑道:“等你们回来,就让你们两个订婚。小瀚,伊人可是交给你了,你别忘记对婶婶发的誓。”
东瀚紧紧握住伊人的手。“您放心,我记在心里!”
羞怯的彤晕在伊人脸上漾开,娇颜尽皆染滟。这一刻,她感到非常幸福。即将面临的一切,对她而言,已变得不重要。
请守护,你的女儿、小凌。傅邝佳仪默默祈求着,在心里为所有的人祝福。
在台阶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仍未见女儿到来,方思远渐渐失去信心,以为女儿反悔了。
其实他根本不敢相信伊人真的会回家,当接到傅邝佳仪的电话,告知伊人的决定时,他的反应就如沙漠中渴极累极的旅人,忽然发现绿洲,却疑是海市蜃楼,愣怔之余,只以为那是傅邝佳仪一厢情愿的说辞。
再次抬腕看表,方思远涩涩苦笑:骄蛮成性的女儿怎么肯让他如愿?没有希望,因此失望不是很深,但痛苦却真实而强烈的存在。
老天最善捉弄人,在他完全放弃之际,东瀚的黑色保时捷出现在他视线内。几分钟后驶近,停住,车门打开。
出来的是东瀚,神采奕奕,灿烂的笑容似阳光。落到左边,他为伊人打开车门,让她扶住他的手臂站出来。
至此,方思远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胸口热辣辣的痛。原来,他屏息太久了。
“叔叔!我们来了。”
伊人不知该怎么称呼生父,索性就像平常一样,视他如无形“请进,大家都在等你们。”
人了客厅,原本端坐的方夫人见了傅氏兄妹,缓缓站起,和善的面容透出一分欢喜。
“小瀚,伊人,你们终于来了。”
东瀚见她如此亲切,反起了防范之心。
“婆婆您快请坐,否则我们当不起。”
方夫人不动“伊人不理我,是否还记着之前的不愉快?对不起,我的确有些过分,你能原谅我吗?”
伊人不由自主的摸摸脸颊,另一手紧紧抱住东瀚的右臂。
百合因见她露怯,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
“伊人也有不是之处,若要道歉我们也自伤。”东瀚看了伊人一眼说道。
方陈晓楠过去扶家姑“奶奶,您先坐了,他们才好坐呀。”
“不——除非伊人肯原谅我。”
东瀚又看一眼伊人,目光中含着命令。她不得已,只好叫了一声婆婆。
“你能原谅我这个老太婆吗?”
伊人望望东瀚“你问我哥哥吧,我听他的。”
“小瀚?”
“婆婆,事情已经过去,别提了。您请坐罢。”
“好,好。你们也坐。”
伊人没动,东瀚以为她闹别扭,正要说她,却见她神情肃穆。“怎么了?”
“哥哥,我们还没见过亲妈妈!”
唉,他怎么就忘了?东瀚不觉汗颜:“对啊。”
“去给你妈咪上香,”方夫人吩咐:“也给祖先叩个头。”
“我带你们去。”方思远既是欣慰,又是伤悲:女儿对亡母挚爱之浓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们却缘悭一面!
而这,当归咎于他。
方慕凌的牌位设在佛堂,东瀚兄妹都对它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其他人则各上了三柱香。
此外,方陈晓楠另有惊人举动。
她抽出发上的玉簪,对亡魂起誓:若这根簪子掉地断为两段,她就带百合离开。
方思远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表示决心,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了。这样也好,他想,如此一来母亲便不能指责他薄情寡义,而她,将获得新生。
在众人的注目下,簪子清脆落地。
没断!
方慕凌她——居然不要晓楠离开?方思远心头袭上一阵失落:她还是不肯相信他的真心。以为他爱晓楠,因此才不愿让晓楠走。
天作证,他的心早巳随她而去!
回到客厅,东瀚兄妹与众人分宾主人座,饮过一杯茶,就无话可说了。
伊人不耐闷坐,叫东瀚带她去看久闻盛名的花园。
“去玩吧,小杰和百合电去。”方夫人微笑说:“已给你们安排好房间,回头叫他兄妹两个带你们去瞧瞧是否合意?”
方陈晓楠忙问:“不知大小姐和小瀚喜欢吃什么?请吩咐了,我好叫厨房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