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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定易在城门附近的事很快被都堂所得知。一位衙署从事被刺绝不是什么小事,都堂反应很快,严令司寇衙署彻查此事,署公柳奉全为此还亲往玄府去了一趟。
项淳在送走柳奉全后,回来事务堂中,在位上坐定。
他道:“这次张师弟做得很好,若不是他,蒋从事可能就难以保全性命了,倒没想到天平教团竟然动用了一个神明化身,看来神尉军的退缩导致太多人开始有想法了。”
许英道:“张御去那里,这也是师兄安排的好。”
项淳摇头道:“张师弟心志坚定,遇事果决,他剑技高超,修炼也是刻苦,再加上有一把犀利剑器,有这几个条件,他才能斩杀神明化身,换了别人可做不来此事。”
许英一转念,道:“其实那个白擎青也算不错,这次回来后又做成了几件玄府安排给他的事,我打算过两日让他出去历练一回,只有张御一个人的话,我怕他风头过盛,先被那叛徒盯上。”
项淳点头赞同,以张御目前所表现出的战力来看,那个叛徒一定会担心他成长起来后威胁自己,说不定已是在加以留意了。
只是……
他摇了摇头,张御学习的章印很多,可都不是按照找寻玄机的路数去的,这意味着后者观读到第二章的可能性十分之微小,也就眼下这一阶段能为玄府所用了。
他把这些思绪收回,又转至正题,道:“柳公府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派出更多人护卫各衙署的长吏,以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许英没好气道:“他以为神明化身是路边的野草么?是想碰就能碰到的?何况要应付这样的敌人,唯有观读到第二道章的玄修才能真正确保无虞,我们哪来这么多人手?”
玄府中凡是能观读到大道第二章书的修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玄府的精英,每一人都在关键位置上。调用起来是非常困难的。何况现在他们还在准备做一件事,那更是不能轻易动用了。
项淳沉声道:“按照他的意思,若是无法保护衙署诸公的安危,那么他就去把神尉军请出来。”
许英怒道:“这怎么可以?”
神尉军的这次退缩,是其等长期以来的骄横让都护府也感到不满了,所以与玄府联合起来打压,很是剥夺去了一些权柄。
可要是放了出来,那恐怕又要回到之前格局了,那他们近段日子所付出的努力岂不就是白费了?
项淳十分冷静判断着,道:“所以我思来想去,不如让这几年进入玄府的弟子去往各个衙署坐镇。”
许英吃惊道:“他们?师兄,你糊涂了吧?他们怎可能应付得了这种事?”
项淳抬目看向他,道:“这些弟子到底如何,你我知道,可柳公府他不知道,师弟你不是也说了,神明化身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许英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犹疑道:“这,师兄,会不会……”
项淳沉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左右先挺过这段日子,等我们抽调出人手来,也就不用担忧了,况且这次有蒋从事的例子,怕也没几个都堂官吏敢随便往外走了,若是真有人出行,只要不出瑞光城,我自会亲自盯着的,所以师弟你大可放心。”
许英一想,佩服道:“师兄,你总是有办法,再难的事也难不倒你。”
项淳翻了翻案上呈上来的薄册,另外一件事,道:“张师弟这次护住蒋从事,我们也当再赐章印予他。”
许英道:“师兄上次给出的‘真胎之印’乃是上乘章印,这次又再下赐,他修炼的过来么?”
项淳道:“玄府的规矩是有功必赏,就算现在修炼不了,也可以后慢慢观读。”
许英一脸不在意,道:“这些师兄你说了算。”
他无所谓项淳给张御多少章印,就算全都给了出去他也不介意,因为一个人一生神元有数,你拿的再多,寻不到玄机也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在他看来,张御再怎么修炼,也是比不上季家少郎的。张御现在越强,对他的计划越有利。若是张御真能观读了这些章印,他反而乐于见到。
司吏衙署的后花苑内,张御站在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旁边,身上有玉色的光芒微微闪烁着。
他看着泊泊清水从脚下流淌而过,底下的鹅卵石光滑无比,水面晃荡着金色的波纹,一枚树叶从上游飘来,在水流弯道处停滞片刻,又打着圈倏尔远去。
自上次动用真胎之印与神明化身斗战后,这几天下来,他总是能感觉到,自己似乎隐隐触摸了什么,那似是某种突破身体障碍的预兆。
不过这是旧修的说法,玄修是不讲究这个的。
他认为这样的感觉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故是经过一番考虑后,决定回去玄府,向范澜请教一二。
现在宣讲结束,蒋定易已是回到了衙署中,下来一段时日是不会外出了。
而天平教团这次失败,损失了大量人手不说,连神明化身也失去了,短时间内是没有力量归来了,他倒是可以离开一段时间了。
打定主意后,他回到衙署内,先去与蒋定易打了一声招呼,随后就返回了位于学宫的居处,进入门庭后,却发现妙丹君正在高篮上睡觉。
李青禾道:“自先生上回离开后,妙丹君就在睡觉,一连睡了好几日了。”
张御一思,就知道妙丹君是真正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这只小豹锚其实还处于幼生期,本来就该保持着长时期的睡眠。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得到充足的食物,加之其所生存的地方也不安全,所以无法安心成长。而现在到了这里,有了相对安定的环境,又适应了一段时间后,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关照李青禾用不着去打扰,又把这几天在衙署写的文章交给了其人,自己则入屋洗漱一番,换了一件替换的道袍,便就离开居所,往玄府而来。
待到了玄府后,他直接就过来找寻范澜。
范澜此刻正巧在此指点弟子,他在外等了一会儿,待诸弟子都是离开,才是走了进来。
范澜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泛动着光亮,露出了惊讶之色,试着问道:“看来那‘真胎之印’张师弟观读的很是顺利?”
张御点头道:“也是侥幸,御已然修成真胎之印。”
他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玄修最大的好处就是神元提聚多少完全只有自己知道,且按照玄府的说法,修持此印最低限度只需观读六个章印的神元就可。
而从他得到章印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两个半月了,以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资质来看,这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范澜听到他这么说,不禁露出惊喜之色。他在交给张御这枚上乘章印的时候,还担心后者会陷入这个深坑中,可没想到,其人却是当真修成了。
要知道,东廷玄府之前也仅仅只两个人做到了此事,且还是反复琢磨了很久才成,以至于再没有机会接触到第二章书。
现在张御这么快成就,这说明其人并没有再此之上耗费太多神元,那就还有希望去找寻玄机。
“难怪了,我说师弟这次怎么能斩杀神明化身,有了真胎之印相助,你的确能做到此事,我稍候就要去面见项师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说话之间,范澜高兴的在那里走来走去。
张御看着他道:“范师兄,此事可以稍缓,御这次到此,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范澜一听,立刻停了下来,回到座上端正坐下,正容道:“张师弟,你说,是何事?”
张御抬袖而起,双手一合,揖礼道:“敢问范师兄,何谓玄机?”
此时玄府另一边,许英走入了位于启山之中的一处密室内。
这里坐着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文士,他此时正拿着一卷玉册在翻着什么,只他面上却戴着一个面具,无法见到具体容貌,见到许英进来,他站起来一礼,道:“许师伯。”
许英作势一托,道:“不用多礼,近来修炼的怎么样?”
年轻文士道:“都按照师伯的吩咐做了。”
“很好。”许英显然很满意,他坐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对我说。”
年轻文士执礼道:“师侄这里的确有一个疑惑。”
许英认真道:“你问。”
年轻文士直起身来,道:“师侄近来一直按照师伯关照,接连观读那‘意印”之章,如师伯所言,只要再观读一个章印,不定就可接触到那玄机,进而打破障固,观读到第二章书了,可师伯为何又要我停下,转去改修他印呢?”
许英道:“其实你不问这话,我也要与你明言,”他伸手按了按,“来,你坐下,我与你细说。”
年轻文士道一声谢,就在一旁坐了下来,坐姿端端正正,挑不出丝毫毛病。
许英见此,更为满意,他道:“六正之印,乃我玄修修持之基石,也是根脉所在,而每一根脉所衍生出去的枝叶,只要到了最上端的顶点,都有可能触碰到那缕玄机,进而入得第二章书,那你想想,是一支根脉出去成就大些,还是两支根脉,甚至三支根脉一起出去的成就大呢?”
年轻文士想了想,道:“我好像明白师伯意思了。”
许英道:“以一印之长而窥破玄机,那固然是前人智慧,可也是无奈之下的取巧,是庸人之法,每一人身躯根基不同,打破障碍之后,所得成就自也不同。试问,禾稻之苗岂能与松柏之株相较?”
年轻文士点头道:“所以师伯让我尽可能多些琢磨,尽量将正印所衍生出来章印修到顶点。”
许英赞许道:“不错。“他看着年轻文士,眼中满是鼓励道:“你神元天生盈满,乃是世之奇秀,又有我传给你的玄府秘授章法,找到玄机丝毫不难,你要做得,就是妥善分配好所有的神元,尽可能多的将一些正印修持到顶点,然后再寻玄突破。若得如此,你未来一旦功成,玄府之中当是无人可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