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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斗稀,钟鼓歇,
帘外晓莺残月。
兰露重,柳风斜,
满庭堆落花。
虚阎上,倚阑望,
还似去年惆怅。
春欲暮,思无穷,
旧欢如梦中!
唐-温庭筠-更漏子
兆邦看着眼前冷艳的美女——李季霞。她也是最让他头痛的一位。无论兆邦如何忽视她的存在,她就是可以每天拨出两、三个小时纠缠他,甚至可以用“厚颜无耻”这四个字来形容。
兆邦自问不是那种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偏偏就是有像李季霞这种人,认定了非他不可。
季霞出国两个月的时间,兆邦才得安静两个月。而现在她回国了,正坐在他办公室里,他开始又感到前途无亮光,又是晦暗的开始。
他曾恳求学斌把季霞请走,偏偏学斌的答覆是:一个是经纪人,一个是传播公司,两者皆为互动互利的关系。所以,也只能要兆邦自求多福了。
季霞对别人是一副高高在上、冷漠不已的态度,见到兆邦时偏偏又能委屈自己,全力配合,令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兆邦,我们好久没见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季霞温柔的问著。
兆邦仍以已往的态度应之,不予理会。偏偏就是有人如此厚脸皮。
“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季霞高兴的说著,脑中已经在计画上哪去用餐。
兆邦在心中叹了好大一口气,脸上只能保持漠然的态度。说:“不。”
“我们要吃西餐,还是去享受浪漫的烛光晚餐?就吃法国菜如何?”季霞仍继续计画著,对于他的拒绝,置若未闻。
“不!”兆邦继续埋首于手中的资料,口中简单又坚定的拒绝。
“女士的邀约怎么可以随便拒绝,那会伤到女士脆弱的心灵。”
说话的是刚进办公室的怡伶。其实她到公司来找兆邦已有半小时了,只不过被办公室外的那群“善心”提醒的同事们给耽误了。
“怡伶!”
季霞一看到兆邦高兴的唤著怡伶这个名字,马上警觉的看着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出现了。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出国两个月,兆邦的身边竟然会出现别的女性。
“你是谁?”季霞高傲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一回国便回家中梳洗,略做休息后就赶来找兆邦,她还没见过李权,所以不知道怡伶是哥哥新签约的新人。
“兆邦哥哥,你还没告诉她啊?”怡伶嘟著嘴装做不高兴的模样看着他。
“我”兆邦其实一点都不知道怡伶要他说什么,不过他聪明的没说出口,反而把话转给怡伶自己说明。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一抹恶作剧的光芒。“我想让你自己来说,更具真实性。”
季霞一听到兆邦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又看到他宠爱的看着这名女子,心中的嫉妒让她怒火中烧。
“我是兆邦哥哥的未婚妻,我们预定明年六月份结婚。不过我目前已经暂时搬到兆邦哥哥家了。”怡伶似真似假的说“对了,我看你何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吃晚餐,邬妈妈不会在意多你一个。”
这些话听在兆邦耳中是合情合理,可是,在季霞听来,倒像是讽刺。好像是施舍她,给她吃饭的机会。季霞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你”“啊!我忘了告诉你,”怡伶天真的偏著头。“刚刚外面的工作同仁说,你是李大哥的妹妹,也是他得力的左右手,以后还需请你多多指教!”
季霞一听到前两句,彷佛怡伶在暗示她,公司员工早提示她,知道季霞对兆邦的企图心。正待发作,又听到恰伶后面几句,以为又是一位想摘星的女孩子。
“明天到公司来,我会安排试镜,若还不错,我或许会和你签约!”季霞仍维持她冷傲的态度说。所换来的却是怡伶的捧腹大笑。
“怡伶!”兆邦柔声的制止。
季霞只感到自己再一次受到侮辱,不高兴的问:“我刚刚所说,有什么事或是哪一句话,令你这么开心?”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怡伶走到兆邦身边,他主动的搂著她的肩。这又是另一个令季霞生气的举动。“难道李大哥没告诉你,我已经是贵经纪公司的一员了?唉!太早签约了,否则,我只要投入兆邦哥哥公司的旗下即可!”
季霞一听生气的跺跺脚,瞪了怡伶一眼,拿起皮包离开。她打算去找李权问清楚,就在她要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正好听到怡伶说:“都办好了吗?伯母还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季霞关上门后,不理会其他人好奇的眼光,和平常一样的神情——冷傲,走出新秀传播公司。
季霞不懂自己往返“新秀”已有两年的时间了,为什么比不上这个小女孩?那叫怡伶的女子,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获得他们的支持,而自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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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被你给气走了。”兆邦低著头看仍在自己怀中的怡伶。
“我可是为你好-!知道你被她烦得快疯掉,这可是他们说的。”怡伶指指办公室外。
“是!感激不尽!”
“那好,娶我吧!”
“啊?”兆邦惊愕的看着怡伶。
“我正在向你求婚-!好吧,我只要想到就跟你提一提,到时你一习惯,就会答应了。”
他被怡伶这似真似假的玩笑话给搞迷糊了,看她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偏偏眼睛告诉他,她是认真的。
“走吧!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肚子饿,而做了错误的决定!”怡伶挽著兆邦往外走。
“错误的决定?吃饭吗?”
“是我的求婚!我看你真是饿昏了!”
怡伶二话不说,拖著兆邦往外走。他自嘲的摇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一位如此重视“吃”的人,肚子饿会做错误的决定?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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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伶的专辑今天就可以完成了,剩下未录好的是那首男女对唱的歌。
她原以为兆邦一定会答应和她合唱。没想到他为她请了另一位当红的男歌星——杨宇樵。
怡伶以前录音时,最多三遍即可录好一首歌,而这一次她录了十遍了,还无法将一句歌词唱好。
兆邦原以为怡伶是为了气他,因为他没有和她合唱,但是在看到怡伶因录不好,心急的流下泪时,兆邦心疼极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宇樵很有耐性的陪在一旁,还适时的鼓励她再试一次。
怡伶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是无法把这首歌唱好,而这一首曲子,还是兆邦亲自填词谱曲。可是她就是不能,在她想尖叫放弃时,宇樵要求让他单独和怡伶谈个十分钟。
兆邦一声令下,大家休息二十分钟,去喝个饮料休息一下。
当整个录音间只剩她和杨宇樵时,怡伶诚心的向宇樵道歉说:“杨大哥,很抱歉,浪费这么多时间,可是我我就是无法把它唱好!”怡伶泫然欲泣的说。
“傻瓜,再多试一次就好了,有什么关系。”宇樵一副大哥哥模样的摸摸她的头。
“你知道吗?在歌坛将近四年的时间,我从没和别人合录过情歌。而且,大部分的歌迷也都知道,我只对著我太太唱情歌!”
“真的?”怡伶满脸羡慕的说。
“这一次是兆邦拜托我的,这可是我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求人喔!你想他是为了谁?”
怡伶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宇樵。
“兆邦曾经跟我提过,你希望能和他合录这首曲子。只不过为了你,他没答应。”
“为了我?”怡伶讶异的看着宇樵。
“他考虑到你若能搭配一位较高知名度的歌者——例如我,那对你是比较好。每个人都知道我的习惯,若我破例和你合唱,一定会造成话题,别人就会注意到你,在好奇之余自然会有人去买你的专辑。如此一来,你就成功了。”
“可是,我”
“别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宇樵笑着说:“把我想成是他,不就成了?”
“杨大哥,有这么明显吗?”怡伶娇羞的问。
“或许只有我知道而已。我相信等一下我们一定能一次ok,然后,我就要回家找老婆安慰,居然有人和我相处了几个小时,而没有被我的魅力所蛊惑,这实在有失我情歌王子的魅力。”
果然,当二十分钟后工作人员回来后,一次收录成功。宇樵在临走之前对著怡伶眨眨眼,表示赞赏才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兆邦好奇的问:“宇樵是用什么方法才一次就ok?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怡伶当然不能把她和宇樵的对话说出来。所以,她只能转移话题。
“兆邦哥哥,”怡伶撒娇的叫著。“为了庆祝专辑完工,可以答应娶我了吧?”
“怡伶!”
随即,两人同时爆出大笑,整台车子,充斥著他们欢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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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斌,我在板桥找到一间古厝,很符合这一支mtv所需要的景!”公司的执行制作小张高兴的告诉学斌。
学斌和雅云都认为,大家应一视同仁,给予任何职务层次的同仁一样的尊重。这样大家才会尽心力于公司。
小张的欣喜之情是可想而知的,上一次学斌特地南下出差,其一的原因也是为了找景。
“太好了,今天下午我们再去一趟。”
“可是下午我还得去一趟九份,时间上可能急迫了点!”小张为难的说。
“那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一趟,顺便评估取景的地方。”学斌突然升起一股兴奋的感觉。
“好吧!真希望再去一次。那里有种有种等到你亲自看了之后,就会明了我的意思!”小张一脸促狭的模样。
下午,当学斌循著地址找到小张所指的古厝,只见它是中国江南风味的设计。
园内的花木扶疏,格局别致精美,古意盎然,典雅出色。每一个花台、水榭、楼阁,皆有命名,各有特色的合院、楼阁,那种气势,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感受。
学斌一一探访每一处古厝。他现在懂得小张为何如此受吸引,那就像是置身于古代般,而不是一位参观者,是参与者。
他来到西侧厢房,却见到西厢房的门紧合著,学斌虽有想过这是不准入内参观的表示,偏偏有种吸引力,吸引他人内。
学斌抗拒不掉,自己的双手轻轻一推,门就缓缓为他敞开。
他踏进西厢房的范围,在庭院里走着,望向一间间的房间,吸引他的却是最偏僻、最里侧的小偏房。学斌以往不信任所谓的“不由自主”偏偏现在自己就是如此。
“不准打开!”
他的双手正想推开小偏房的门,手才刚碰到门,就听到身后的吓阻声。
明知自己踏进主人禁止的区域,又被人吓阻,令他胀红了脸。马上将手放下,转身想道歉,没想到看到的正是困扰他一整星期的钟若涵。
若涵更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学斌,她望向学斌身后的小偏房,当胀红脸的学斌走到她面前时——第一次,她挽住学斌往外走。
他看到若涵慎重而诚恳的关上西厢房的门。不禁好奇的看着她,不懂她为何会有此态度?
“这里应该是上锁的,而你也不该进去!”若涵感受到学斌投注在她身上好奇的眼光。
“喔!”
此时学斌的注意力,全在若涵身上,对于西厢房的吸引力早已消失。
“近来好吗?”他温柔的问。
“很好!”“从你身上我找不出好在哪里。”他的声调中有股怒气;气她如此瘦弱,气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学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若我不回家呢?”若涵对于学斌迳自为她决定去处,有一丝的不悦与反抗心理。
她故意挑衅的说,想看他有何反应。
“我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现在换若涵要重重的叹口气了。这就是学斌对她的态度,温柔而又坚持,让她无法再次说出拒绝的话。
直到若涵坐在学斌的车上,他转过头看着她问:“现在想去哪?”
“回家!”若涵负气的说出这两个字。
这原本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只是刚刚学斌的决定,令她有些生气。现在她又用挑衅的眼光看他,若他敢说一句取笑的话,或有一丝取笑意味,她马上下车走人。
学斌默默的发动车子,直到车子往若涵的住处方向驶去,才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传播公司工作,特地为下一支mtv来找景的!”
“原来如此。”若涵这才知道想要租用老家的人,就是他。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在这里!总不会是去找我吧?”学斌有些得意又有些迟疑的问。
“少往脸上贴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去处。”若涵揶揄的看着他。“不过我也可以算是特地为你而去的!”
“真的?”
“有人告诉我,想租借古厝几天。”
“你是屋主?”
“我算是管理员!”
“管理员?”
“你们要租借古厝可以,不过记住刚刚那里,不准任何人进去。尤其是男士。”
“有何特别理由吗?”
一抹促狭的眼神从她眼中溜过,只听她似真似假慎重的说:“难道你没听过凡是古厝,都会有那么一、两位留滞不走的女鬼?”
“是为了负心汉,还是嫉妒的女主人?”
“啊!”若涵反被学斌的话吓了一跳。
“难道不是?传闻中不是都说,大宅院的男主人,因为宠爱小妾或是看上伺候的婢女,结果引起女主人的不满,将她们凌虐至死啦!再不然就是和人私定终身,结果饱尝相思之苦至死!”
“你啊!电视看太多啦!”若涵白了学斌一眼,口中虽说得如此轻松,却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他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
“若涵!”
“什么事?”她这才发现车子停了下来。
“到家了,”在若涵想推开车门前,学斌忍不住的说:“你知道吗?你从来不曾叫过我的名字,学斌。”
若涵下车关上车门,只简单的说声“拜拜”直到进大门,学斌仍没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若涵紧靠著门,心中希望学斌能来敲门,当她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心中难掩一股失望之情。
她走到和室间,手中拿了只小抱枕坐在坐垫上,趴在和室桌上望向大门。
她的心好苦、好痛,她喃喃自语的说:“人家辛苦的照顾你整整两天,你又回报了人家些什么?连谢谢也不说一声,就把人家赶出去。”
回想上次生病时
若涵虽然昏沉沉,仍知道有学斌在身边细心的照顾她。他安抚她因生病所带来的不舒适,除了按时要她吃药,还三餐细心的熬著稀饭给她吃。
她还常常感觉到有一只温柔的手,测试她额头上的热度。
当她因噩梦侵袭,他还温柔的搂著她、安慰她。她还记得自己被搂在那坚实的臂弯里时,那种安全感、被呵护的感觉,好几年已经不曾出现了。
噩梦!若涵知道那是因为许文信和何莉莹再次出现的关系,让自己又深刻的体认一次自己所受的耻辱。
满室的宾客,却因为有人谣传父亲破产,而显得有股猜疑的古怪气氛,当看到新郎倌到来时,原以为是来迎娶新娘,不料得到的却是宣布解除婚约。
若涵看到宾客中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投以同情的眼光,虽然那时她坚强的不掉下眼泪,努力保有那最后的一丝尊严。
两星期后,许文信结婚的消息传来。若涵终于受不了而崩溃。她看着左手腕上的白色细纹,那是自己用锐利的美工刀所留下来的。原以为只要一死百了,什么痛苦、什么烦恼都不存在了。
当自己在医院中醒过来时,所见到的是母亲哀伤的神情、父亲自责的模样,还有妹妹,一个正值十七岁的青春少女。
若涵记得那一年,原本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妹妹,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换成是她坚强的照顾家中的一切。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复原了,但是父亲却因自责,终而长病不起;母亲没多久也随著父亲走了。
原本偌大的家产,却因父亲做保人,而被债权人出卖。原本亲朋好友络绎不绝的家,也因破产而变得冷清。
在父亲过世后三个月,请父亲当保人的李叔叔,又将被变卖的家产买回,并跪在双亲的灵位前忏悔。原来李叔叔并没有投资失败,只是出国去谈一笔可能的投资生意,却被视为卷款潜逃。
家产虽又回到钟家,但是短短的半年时间,已经让若涵尝遍了世间的冷暖、虚假,她和妹妹再也不需要用钱来交朋友。
她们让人以为她们一样穷困,并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学业,若涵也因为忙碌而忘掉那些耻辱。
妹妹,现在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自杀后被救的那段时间,每到夜晚自己总会被噩梦吓醒,每一次总是妹妹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每一次的噩梦,换来的是疲惫的心灵,与被冷汗濡湿的身体。
噩梦?冷汗?
若涵这一次真得要抱头呻吟了,原来学斌讲的是真的!
自己因为作噩梦,而全身冒冷汗连衣服都湿透了。他怕自己因为穿著湿衣服再度感冒,才帮自己将衣服脱掉,连床罩也换了。
若涵偏偏以为学斌在她生病期间,占她便宜,所以醒来时才会一丝不挂。
她不听学斌的解释,硬将他给赶走了,在他临走前还再三叮咛她得吃药。
天啊!她错怪他了。
若涵不知道当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时,真的是以为学斌侵犯她,还是女性的矜持、害羞,而有此反应。
自己多年来仍保有处子之身,连要结婚前夕也不肯让许文信越雷池一步。她曾自问,是否就是因此,许文信才会和自己订婚而又和别的女性发生关系。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晦自己的决定。
二十几年来保有的处子之躯,竟在生病期间被人一览无遗。若涵浑身滚烫,因为羞愧?还是害羞?还是因为看到的人是他?
算了,他不会再出现了。若涵告诉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