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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八年七月二十五日,承平帝服武弁服,于太庙宰牲献祭,祭告天地宗社,跪读出征誓词。
承平八年七月二十六日,钦天监所择黄道吉日,承平帝出至午门,早有三千近卫军奉命在午门齐集,建旗帜,鸣金鼓,正行列,擎节钺,声势浩大。
钟鼓齐鸣声中,文武百官跪送承平帝出征。承平帝服武弁,乘革辂,率三千近卫军浩浩荡荡从午门出,向西出广渠门,与门外集结的数万禁军会合,直奔大同府而去。
宫里头,皇后率大小妃嫔登城楼,目送皇帝在午门点兵,然后率大军离去。庄严肃穆的皇后目送皇帝离去,众人只看见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无人看见她广袖之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她只盼同样有一日,她能站在这城楼之上,仰首盼望承平帝的大军凯旋归来。
下了城楼,有不少嫔妃的眼眶都红了,对于她们来说,皇帝便是她们的天,如今,这天不安稳,她们自然也都安稳不起来,不过碍于流泪不吉利,一个个都不敢将眼泪留出来罢了。
加上这三年来,皇上独宠皇后一人,三年后宫无一所出,肚子里早积下了不少怨言,如今皇上一走,就更没有希望了。只有琪昭仪,虽脸露哀戚之色,却并无她人恸悲之容,毕竟,皇上无出,大皇子作为唯一的皇子,地位总是更稳当些的。
琪昭仪想起她大哥出征前派人至她宫中的传话,让她自此韬光养晦,无论宫中怎么起风浪,她只需不闻不问,稳坐钓鱼台便可。只要大皇子好,她这个做娘的便好。琪昭仪自然明白她大哥的意思,如今皇帝出征,膝下只有大皇子这一个儿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倘若此次出征,皇上有什么不测,大皇子可就是……,琪昭仪心中忙暗骂自己乌鸦嘴,皇上自然是吉人天相的。
又想到大哥嘱托她,让她小心谨慎,大皇子身边切不可少了人,务必保护好大皇子的安危。他们在外这段时间,倘若大皇子真有什么万一,可至皇后娘娘处求助,难得皇后娘娘心思光明,其必肯伸出援手。
想到这里,琪昭仪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看了眼被奶娘抱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大皇子,只见大皇子已经靠在奶娘身上昏昏欲睡,肖似承平帝的小脸上粉嘟嘟的,她随即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可笑,必是因为大哥的话而过于紧张了,这宫中守卫森严,固若金汤,能有什么事,再说,皇后娘娘不趁人之危将恒儿夺走就算好的了,她可不敢指望她出手。
想到承平帝出征前夕,只在那女人宫中过了一夜,就连恒儿,承平帝临行之前也未曾召见,琪昭仪心中就满是怒火,不过,随即又释然,她再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生不出一个蛋来。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女人怎么可能将自己儿子的安危交托到另一个女人手上,特别是她们还为同一个男人所拥有,这女人的心思,刘大人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是的,琪昭仪的大哥便是如今的内阁行走刘友直刘大人,如今的刘大人可谓炙手可热,深得皇帝看重,且妹子又为皇帝生了大皇子,还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子嗣。
琪昭仪有底气波澜不惊,其他妃嫔可就没这个底气了。蓉贵人自打进宫以来,皇帝临幸的次数手屈可数,早已心里多有埋怨,且当初地震之时,她家里头可是帮了大忙,谁知皇后娘娘办的什么宴连提也没提要请她的家人参加,让她大大的没脸。
这宫里头上上下下打点似流水,她又一向手面上大,现在更少不了,那群奴才都被养大了胃口,如今,给少一点都阴阳怪气,说她蓉贵人今不如昔了,好强的蓉贵人怎肯丢这个面子,自然,少不了要朝家里伸手,打肿了脸充胖子。
此次,承平帝出征在即,她原本想趁此一搏,买通了皇帝乾清宫伺候的太监,打算当晚溜进乾清宫,与承平帝一夜春风的。谁知,承平帝当夜起驾坤宁宫,想到这里,蓉贵人不由咬牙切齿,幸好她不能生,否则,她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了。
脸色阴沉的敏贵人却失神的由侍女扶着走下了城楼,她耳中还响着那小小的清脆的声音,那声音亲热的喊着母后,眼神里满是仰慕和眷恋的看着另一个女人,自己的女儿,如今却要喊别的女人做母亲,她心中的痛自然难以言喻,然而,她却得装作不在乎,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其她人心中自然也各有各的衡量,且不提后宫中的波澜,承平帝的这次出征,在朝堂中自然也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此次承平帝出征,明明毫无胜算,不过逞一时之勇,这是大多朝臣的看法,作为九卿之一,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符尚书居然未开口劝阻,欣然同意承平帝御驾亲征,而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就更不用说了,不仅未加阻拦,甚至新入阁的内阁行走刘友直刘大人还跟着皇帝亲赴大同府去了,这里头的道道可谓深不可测。
符节卿一系之所以不反对承平帝御驾亲征,自然有深意在。如今的局面,对以符节卿为首的一派来说,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符节卿虽然表面上还位列九卿,事实上如今六部的权利已经大大的缩水,反而是内阁日益壮大,俨然已掌握了事实上宰相才能行使的权力,宰相一职早在开国之初已被太祖废除,原因便是宰相所握权柄太大,制约了皇权。由此内阁目前所握重权可见一斑。
承平帝不仅收复了内阁,六部之中也慢慢安插入了自己的人手,自承平五年那次大地震之后,承平帝仁君的形象已深入人心,一些自诩仁义的官员也慢慢朝承平帝靠拢,事实上,承平帝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可以让符节卿任意摆布的傀儡皇帝,他慢慢培养出了自己的羽翼,只怕展翅高飞之日不远已。
这些都不是符节卿派所乐意看到的,所谓走狗烹,良弓藏,只怕承平帝乾纲独断那一日,便是他们下马之时,毕竟,如今,符节卿派已经在各处都显露了被打压的态势。
符节卿的书房内,符节卿一派的重要人物悉数到场,对于他们来说,放手一搏的时机到了。
户部尚书钱文慎是符党的死忠派,钱尚书之所以能坐上这宝座,可都是符节卿的功劳,只见他头发花白,短髭无须,正满脸阴沉道:“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我户部所筹集粮草只需拖延那么几日,大同府缺少粮秣,将士必将哗变,到时,我们派出人手,趁乱…”钱尚书没有说下去,只是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听的人自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另一颌下留有长须的男子连连摇头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如今俺答兵已经兵临城下,只怕到时候皇帝一死,城内打乱,俺答趁乱攻城,大同府必不可守,大同府一破,我中原便如敞开的口袋,俺答兵便可肆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境,京师距大同不过区区五百里,只怕到时候就连这京城也难逃一劫。”
此人乃兵部侍郎刘文进,他对战事一向清楚,知晓这里头的厉害之处,忙出口阻拦。
钱尚书皮笑肉不笑道:“刘侍郎未免也太胆小了些,俺答兵不过区区三千人,别说他打不到这京师地下,就算打到京师来,我城中数万守城官军难道是死人不成?再说,鞑子要的不过是两国通商罢了,到时候派出使臣,与俺答谈和,多出些粮食岁币便是,俺答必定会同意退兵的。他最大的敌人可不是我们大秦,他们自己国内的瓦剌兵尚且虎视眈眈呢。”
众人一番争论,才听符节卿沉声道:“就按钱尚书所说的办,刘友直此人也一并除去,决不能留。大皇子的生母琪昭仪正是此人胞妹,一旦大皇子继位,只怕此人是个不小的阻碍。”符节卿心里也恨,恨自己两个女儿都不争气,居然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不然,他何至于此,生怕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符节卿想起入宫与符太贵妃私下见面时,符太贵妃所说,符太贵妃让他提防明玉,说这孩子已经被皇帝迷昏了头,什么家族什么利益全抛在了脑后,怕是靠不住了,让他早做准备。
符太贵妃直叹息,明玉其实是个聪明孩子,不过再聪明也是个女人,最终堪不破情字这一关。承平帝这三年,看起来是独宠明玉,但实际上,真正受益的是谁?大皇子成为皇帝唯一的儿子,刘友直青云直上,刘家俨然成为了这京师里头的新贵,上赶着巴结的不知凡几。
这也是导致符节卿下了狠心,要除掉承平帝的原因之一,因为作为牵制承平帝最重要的棋子的符明玉,也已经失去了效用,他已经无法控制住承平帝了。
针对承平帝的一个惊天大阴谋正在展开,不,也许不止一个,承平帝的离开,让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另有一队神秘黑衣人,也在日夜兼程,赶往大同府,他们接受的唯一指令,便是不择手段,杀掉承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