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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有许多金字塔,最早的一座即是出现在孟斐斯,也因为这样,范围内的新出土物都别具意义,考古学家鉴定后,修复师们会以专业判断需不需要修复,修复的程度如何。
这次找到的是一批没有太大特徵的工具,前所未见,出土的地方也不在一般考古活动范围里新发现让所有的人都很高兴,那天晚上,几个熟识的考古人以及修复师聚在一起聊著这个新话题,直到深夜都还持续著。
一方面是因为情绪使然,一方面则是为了等布里教授的粗略判断,待到知道那应该是旧王国时期的东西时,谷天霁已经在孟斐斯待了三天。
回开罗的途中,他已经将接下来的行程都计画好了。
带茗微去街上逛逛,安抚一下她的情绪,顺便跟她解释一下那天为什么明明收到她眼中的讯息却不予理睬,时间如果够,也许可以去闹区看场肚皮舞或者是电影计画很完美,除了女主角不见踪影这点以外。
茗微没有手机,谷天霁只好土法炼钢的找。
顶楼?不在。
游泳池?不在。
文化回廊?不在。
他已经把红海之后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都绕了一遍,碰到刘于书两次,可却没发现要找的人。
后来是第三次在仕女休闲区看到刘于书,刘于书问“到底在找什么”谷天霁问“有没有见到夏茗微”这才知道答案。
“不早讲。”刘于书很轻松的告诉他伊人在何方“她跟于甄出去了。”
比天霁扬起眉。跟刘于甄?茗微见到刘于甄是能跑就跑,怎么会在一起?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知道那天硬把她推回电梯她有点不高兴,她没手机,又不打电话给他,所以他们已经三天没讲话了,周一他要去亚斯文,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在期间跟她解释清楚才行,要不然她会难受,他也不好过。
刘于书想了想“最快明天。”
比天霁皱起眉“去哪?”
“于甄的朋友家吧。”刘于书也不是说得很确定“好像说是什么派对,两人还带了一大堆东西出门,昨天就走了,于甄的意思好像是,如果有趣就多待几天,无聊的话就会快快回来,现在看来,应该会玩个几天吧。”
几天?开什么玩笑,他后天就要出远门了。
茗微的个性很拗,他那样对她,她是怎么样也不会跟他联络的,跟刘于甄在一起是吧,那好办。
要了刘于甄朋友家的电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谷天霁马上拨了那组号码,先问好,接著找爱丽丝刘。
等了很久之后,终于有回音了。
“哈罗。”很愉快的声音“哪一位?”
“是我”
“天霁哥哥。”刘于甄的声音兴奋起来“你怎么会打电话到这里?你有事情找我喔?”
“叫茗微过来听电话。”
“等一下喔,我去找她。”
那一头听起来就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有音乐、有人声,颇为喧闹,隐约听得出来正在争论最近的时势。
又过了很久很久,话筒终于再度被拿起。
“天霁哥哥,小矮人说她没空。”
没空?果然在生气。
“你再去叫她。”
“她不会过来的啦。”她说得很理所当然“她现在跟人家聊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正讲到蔡伦怎么发明纸张,那些外国人有多崇拜她你都不知道,而且你又不是她的谁,叫她过来她就过来啊?”
“你这个小报马又知道什么了?”
“也没什么啦。”声音很是得意“就是跟她聊天嘛,我问她说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燃,她回答没有,我原本也不信,后来被我问出来了,原来她在台北有喜欢的人,小矮人还说,跟那个人在一起很轻松,也不会烦恼之类的,所以你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老朋友,她干么那么听你的话。”
因为刘于甄的最后一席话,所以即使谷天霁很累,才回红海之后不到两小时,他的车子还是再度出现在大马路上,朝著刘于甄告诉他的地方前进。
什么叫做他又不是她的谁?
什么叫做她在台北有喜欢的人?
是刘于甄误会了茗微的意思,还是她本来就是那么说的,他得弄清楚才行。
“你要来找小矮人?好啊,我们在西亚饭店的别墅房。”刘于甄在知道他要过去后,这么告诉他“我哥跟你说我参加派对?不是啦,是丹尼尔的家族旅行,我想我也是他们家的媳妇啊,所以这两天都在陪他那些叔叔伯伯婶婶表哥表妹堂哥堂姐,跟著住在这边是方便他们找人嘛。”
“丹尼尔的家族旅行,你拉茗微过去做什么?”
“她自己说要来的啊,而且我看她这两天也玩得满高兴的,西亚的别墅房做得真的很不错耶,七间大房,还有游泳池跟会议室,而且我告诉你喔,”刘于甄的语气显然十分开心“饭店派给我们的管家帅得不像话,好像乔治库隆尼。”尾音上扬再强调一遍“乔治库隆尼喔。”
她顿了顿,又说:“哎喔,我不跟你讲了,那个不知道是叔叔还是大堂哥的人在找我了,我们住玫瑰房,小矮人下午都会睡一两个小时,我等一下就会交代管家,你自己去找她吧。”
唔,好好睡喔
茗微些微的翻过身,将脸埋在胖枕头的绵软里,果然不愧是玫瑰房,好像用玫瑰薰过似的,那种甜香好舒服喔。
叩、叩。
如果没有敲门的声音会更棒吧,她想。
刘于甄一定又是忘了带什么东西或者要补妆之类的,反正这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住,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很困难的睁开眼睛,茗微下了床,拉开门后也没看来人是谁,直接又转过身,倒回床上,将被子一拉,预备继续作梦。
罢才在想什么?喔,对了,她昨天跟李佩芝通过电话,知道蒋克祺跟陈雅蕙已经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理论上是该马上到开罗的,不过饭店体恤他们出差多月,加上预备接手的工作又是长时间,是以打算让他们休息一阵子。
李佩芝也不敢保证一阵子是多久,只含糊的说,你再忍耐一个月。
茗微当下便算了起来,一个月就是三十天,就是七百二十个小时,就是四万三千两百分钟,就是两百五十九万两千秒。
好久喔
即使只能早一秒,她都想快点回到台北。
她想家,想念巷口的那只小黄,想念麦当劳的猪肉满福堡,想念捷运站里播报员的声音,还有,听说7-eleven出了种新饮品香草牛奶,安安说喝起来像液体的小美冰淇淋所以她拚命的鲁李佩芝,要她想办法,就算是只缩短一天,她都会觉得高兴。
四周很静。
没有刘于甄式的嚷嚷,玫瑰香中流动的是一种安宁的氛围,甜软的感觉中,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很大,很粗糙
茗微睁开双眼,看清楚来人后一怔“你怎么在这?”
比天霁笑“来找你。”
来西亚饭店途中,他原本是因为“你又不是她的谁”跟“她在台北有喜欢的人”这两句话耿耿于怀的,可是在看到她半睡半醒的迷糊神色后,那些微的不愉快全烟消云散面对这样可爱的一张脸,他突然间再也气不起来。
他将她的刘海拨开“还没睡醒?”
声音很温柔,可是茗微并没有发现。
她平复了的怒气以及委屈,突然间又复活起来。要不是他当着玛琪朵的面把她推走,她根本就快要忘记那件事情了。
很多年前,他曾在画室檐廊下偷吻过她。
他以为她睡著了,但她没有,大雨过后的闷热天气,怎么可能还睡得著,她只是有些倦,靠在他身上假寐而已。
偷吻她,也没说喜欢她,就这样跑去美国说要游学,给了个找不到他人的电话,虽然,他在她刚到开罗时跟她解释过是怎么回事,但他知不知道那件事情搁在她心中?
然后在这么久之后,他又突然说喜欢她,激情过后,当她打扮妥当的去找他,他却假装没看到她那种要跟去的眼神。
她知道他跟玛琪朵要去孟斐斯,她对埃及不熟,查了地图才知道孟斐斯在大开罗里,就算用走的,也不用三天的时间。
少年时期偷吻她后,人就不见了。
长大欢爱过后,人,还是不见了。
恶梦重演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皱起居,那些她勾勒出来的粉红泡泡在瞬间消失,一方面觉得自己呆,怎么会以为那就叫不一样,一方面又觉得他怎么会这么过分,每次都对她做一样的事情。
此时,害她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想吵,觉得自己没立场。
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又做不到。
微一考虑之后,她将脸再度埋入玫瑰香枕。睡觉自粕以吧,工作已经完成了,她不属于红海之后,也不归他管,她是台北饭店的协助人员,现在是私人时间,她要在西亚饭店午睡。
“茗微。”
她不想吵架,她不想吵架,她不想吵架。
“起来,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醒了也不关你的事。
“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拗了?”谷天霁的声音带著笑“还有,你要把脸藏到什么时候?”
不用你管。
啪。屁股被轻拍了一记。
“还不起来?”
居然还动手?
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喂,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
“进来我房间就算了,又打搅我午睡。”小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休息,请你回去。”
她觉得这已经是义正辞严的宣示了,却忽略自己的脸根本就不是属于凶得起来的那种,在枕头上磨了半日的头发乱蓬蓬的,气鼓鼓的粉红脸颊让她多了几分孩子气,加上身上那件穿反的凯蒂猫睡衣,一点严肃的感觉都没有。
看到这个画面的人通常都只会有一个感觉可爱。
比天霁伸长手臂将她拉入怀里,然后,一如预料的得到挣扎跟很不友善的“不要碰我。”
所有的男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定要抱得更紧,他也不例外。
茗微很快的认清自己人瘦力气小的事实,反抗不成改威胁“你再不放开我,小心我告你性騒扰。”
“现在才告我性騒扰太晚了吧。”
他在她耳边轻笑,暧昧的言词让人不禁想起那一晚,茗微很没用的发现自己的脸颊居然开始发烫。
不行、不行,夏茗微,镇定一点,你现在脸红就跟举白旗没两样啊。
大人还是应该要有大人的样子,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能有太大的反应,不然人家就会知道他已经击对地点,会继续针对那个可以动摇她的地方,不坚定,很快会兵败如山倒。
“我知道你在生气,不过总也得听我解释。”嗅著她身上淡淡甜香,谷天霁心情大好“那个地方是新发现的,空气很脏,时间到底在密闭的空间里催化出什么没人知道,我怕你过敏。”
唔,算他有一点良心,记得她容易过敏,可是“我又不一定要进去,那附近一定有适合人待的地方吧,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我不放心。”
“我是大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跟是大人还是小孩子没有关系。”他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那种情况,总是免不了要待个两三天,带你去很容易,但我不想你在那里过夜,气温不舒服,环境也不好,很辛苦,你会受不了。”
小脸透著怀疑,那双水一翦双瞳明明白白写著:真的还假的?
“玛琪朵也是女生。”这是她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能说服她,她会恢复前几日的甜美。
他低低一笑“我不会干涉跟我没关系的人。”
我不会去干涉跟我没有关系没没没有关系
茗微瞠圆杏眼,刚才好不容易退去的红潮一下又涌上她脸颊,小小的脑袋忍不住怀疑起来。奇怪,这真的是谷天霁吗?当年明明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小绅士,现在不但讲话很色,还一直对她毛手毛脚。
“怎么这样看我?再度迷上我了吗?”
“谁迷上你了?”她的小手摸上他粗犷的五官“你后来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不幸啊,不然个性怎么会变那么多?”
闻言,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跟以前很不一样嘛。”
“我都三十岁了,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是也不能变那么多啊,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听出茗微已经不再气恼,谷天霁稍稍放开她,端详著她的五官,很满意的发现她原本轻蹙的双眉已然展开。
“要不要跟我去亚斯文?”
“你干么又要带我去了?”
一下说她会过敏不让她跟,一下又问她要不要去亚斯文,立场这样大转弯但比起他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更可恨的是,自己居然动摇了。
她真是太没用了,原本是气到快要长角的程度了,可是竟然在他三言两语之下那冒出的尖尖又消下去,细想的话,那些理由其实还有点诡异,但不知怎么的,她这个阿呆居然觉得十分受用。
没用啊丢尽了女性的脸
“去亚斯文是帮一个朋友检查一些损毁的古董,不会辛苦,你如果不嫌无聊,可以跟我一起去古董店,要不然他家很大,你可以去游泳或者是让女佣帮你按摩。”
比天霁低沉好听的声音在玫瑰香氛中催化成一股奇异的吸引力,茗微一面觉得自己没用,一面却还是点了头。
然后,他还是那一句“茗微好乖。”
茗微回到了红海之后。
比天霁给她两个小时整理东西,多带无所谓,但不要少带。
女生出门很麻烦,何况时间长达一个星期,茗微觉得想把自己在开罗的家当全部搬过去,这次她有多带一双淡绿色的凉鞋,可是一直没机会穿,希望这次在亚斯文有机会让它从行李箱出来透透气。
钤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
她很快的跑过去,拿起话筒“喂。”
由于她猜测是谷天霁打来的,因此声音难免透著即将出游的愉快,但没想到来电者与所想的不同,对方足足呆了三秒才发出声音。
“夏茗微。”李佩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受到惊吓之后的古怪“你是夏茗微对吧?”
茗微突然有种丢脸的感觉,尴尬的笑了两声“我刚刚在跟小朋友讲中国故事,刚好到祝英台说梁山伯是个呆头鹅那边。”
情急之下她只想到这个,也无暇考虑祝英台的个性根本就不嗲,总之,先混过去再说。
“这样啊。”
“对啊,哈哈。”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李佩芝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我昨天跟蒋克祺还有陈雅蕙吃饭,有把你临时被抓去的情况讲了一下,蒋克祺说他可以先去接替,你再等十天就好。”
对喔,她差点忘记了,昨天因为心情不好,在跟李佩芝做例行性联络的时候一直吵著要回去,还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说自己过敏又中暑,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半个朋友,工作已经完成了,她每天闲得没事情做,多可怜又多可怜,要李佩芝一定要替她想办法。
没想到的是,李佩芝真的想办法了,而且还展现了她的工作效率现在距离她们上一通电话,根本不到一天。
短短的二十四个小时,李佩芝已经请示了台北饭店的上级,然后约了蒋克祺跟陈雅蕙吃饭,还有办法让蒋克祺答应,乔出一个精准的日期。
有人要来接她的班,就在十天之后。
“十天喔。”太、太快了吧,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走了啊。
“还嫌啊。”李佩芝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蒋克祺已经算不错了,算算,你可以早好多时间耶,这还不满意,台北饭店这边可是为了调整出差人员的班表而天下大乱,你要好好感谢蒋克祺,知道吗?”
“我知道。”
怎么会这样?
就这样,茗微带著一肚子挫败与自作自受的感觉,前往南边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