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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六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俞子钦又似感慨般再说:“只是,这祝家比我原以为的还要更加有钱、有脑、胆子也更大。”
听俞子钦这般说,劳六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附和道:“就是、就是啊。”
却没想到又听俞子钦话锋一转道:“但是,据我所知,祝家在那场大劫难下保住性命的就只剩下祝霄父子。”
“祝话是个小孩心性的,自不必多提,但是祝家最近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出自祝霄之手。”
“一个人的手段可以改变,但是变来变去,还是万变不离其宗,让人有迹可寻。”
“不会在一下子,就改变得那么彻底,看来祝家现在是有高人在坐镇。”
老六听后,学不来自己家王爷那般深沉的模样,就只能拧着眉头,让人看了,觉得他也在思考。
.........
而此时的摘星院内,江谷夫妇二人正围着捧着由祝霄送来的信在看。
这信呢,也的的确确是由江荧写的,还是从南方晋州让人快马加鞭赶送过来的。
只是这信时夹杂在给祝霄传递的消息里头。
是江荧要安江谷夫妇的心。
这已经不是江荧往回写的第一封家信了。
但每回收到江荧的来信,江谷夫妇都还是无比开心。
这回,江荧在信上照例说着让他们二人不要担心自己,还说了祝家的手下可真好,还给她请了一位女先生。
一路上一面游山玩水,一面还学着琴棋书画,自己玩得痛快,学得也飞快。
在哪里看到什么景致也都有跟夫妻二人描述下来。
看得夫妻二人是宽慰不少。
看完后,禾氏还是十分宝贝的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装回信封里,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脸上说不出是嗔怪多点还是牵挂跟想念要更多一些:“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一玩就玩野了,这眼看着马上都要过去半年了,还不知道回来。”
另外一只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眉眼间溢满了温柔:“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当姐姐的人了。”
江谷听了,面带为难地看向祝霄道:“恩人,不知可否...........”
其实江谷跟禾氏早就想写回信给江荧,但是怕麻烦祝霄,还得由专人去给江荧送信不说。
江荧还一直在路上走,又没固定呆在一个地方。
祝霄看江谷踌躇的模样,便明白了过来,爽朗地笑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你们若是要给自己姑娘写信,尽管写了,我让人送去就是。”
禾氏望着江谷,眼里泛起了欣喜的泪。
江谷上前,自然而然地用大手温柔地擦掉禾氏眼角的泪道:“从前再苦再难,也没见你怎么流泪,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怎么还越发爱哭起来了呢?”
禾氏破涕为笑道:“现在哭,有人哄着,而且我这是开心的泪,不苦,还甜着呢!”
江谷摇头失笑,还宠溺地唤起了禾氏的小名,夫妻恩爱的模样羡煞旁人。
沉浸在幸福里的禾氏,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不仅只有他夫妻二人,还站了个祝霄呢!
嗔怪地轻捶了下江谷的胸口,说要去自己屋写信去了。
江谷一听,好不容易能给女儿写封信,他也有想要叮嘱女儿的话啊,但是觉得又不好走开,还要在这厅房内招呼祝霄。
祝霄却把他打发走了,让他只管去跟禾氏一起写信,自己在这儿边喝茶便等会儿就是。
还嘱咐江谷让他们只管慢慢写,写好再把信给自己就是。
江谷又说了句客气的话,就赶紧转身离开要去跟着禾氏一起给女儿写信了。
祝霄看着二人的背影,神情落寞。
若是自己的妻子还活着的话,他们也会跟江谷夫妇这般吧?
旋即又摇摇头想,祝话的母亲可没禾氏那么温柔,大家都说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
就算年纪大了,她这爱拌嘴的性子恐怕也还是改不掉的。
现在,他再也不会觉得祝话的母亲什么琐碎小事都要管是一件很烦的事情了。
老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能够再听听祝话母亲的声音,哪怕是骂他的,也很好啊。
这些年来,无人与他立黄昏,更无人问他粥可温.........
当江谷夫妇二人欢喜着捧着已经写完并装好的信出来时,看见迅速擦拭眼角的祝霄。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江谷更是善意地不戳破道:“最近这风沙有些大,吹到眼里,扎得慌.....”
听了这话,连向来温柔的禾氏也忍不住踩了江谷一脚,他这还不如直接说看见祝霄哭了好了。
这厅房内,哪儿来的风沙。
老实的江谷在反应来自己说得话究竟有多拙劣时,脸一红。
哪知祝霄揩净眼角的泪,继而爽朗笑道:“我可真羡慕你夫妻二人可以这般相濡以沫。”
江谷夫妇二人想到祝家的遭遇,很是同情祝霄。
但又不知说什么,才能宽慰到他。
一时,相顾无言。
还是祝霄主动接过江谷手里的信道:“这是给你闺女的信吧,写好了我就拿走了。”
江谷木讷地点点头。
看见祝霄离去的背影,明明就身形高大,不知怎么的竟然还会显得格外萧条。
江谷大步迈前,冲祝霄的背影大喊道:“恩人,若你不嫌,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祝霄没有回头,但是却扬了扬手,同样大声道:“知道了——”
他的背影在江谷夫妇二人眼中逐渐远去,变小,在他说了那声知道了后,这背影好像无端生出了些热闹的烟火气息。
有温情,就不会那么寂寥了。
不像俞王府那般,偌大的王府内,深深庭院九曲回廊,看着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却没有一丝人世间该有的烟火气息,有的只是一片清冷。
俞王府内,俞家的人除了俞子钦外,都死绝了。
若非如此,这王爷也轮不到俞子钦来当。
他染着鲜血,踏过头颅,才从人人都可以随意践踏的草芥,长成了参天大树。
只是这颗挺拔茂盛的大树,看起来好像直达天际。
却从来没有,真正到达过,那至高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