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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婚事试探终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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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之后,长宁公主和定安公主早早地请辞离开,安乐公主和韦后嘀咕了好一阵子,终究是舍不得家里头的那些绝妙人儿,也就起身预备离开。她本想和凌波同行,谁料韦后忽然开口,说是让凌波留在上官婉儿的长安殿过夜,她只得娇嗔地一跺脚,来到凌波低声说:“今儿个母后心情好,成王李千里的事情我暂时就不提了,迟些帮你报仇。”

    这三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一离开,大殿中便显得有几分冷清寥落,可身在局中的凌波却不敢这么看。要说真心话,她实在是想和安乐公主一起溜之大吉走了干净,谁知道韦后居然会使出这么一招。如今,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三个身份高贵的女人毫不在意杯盘狼藉,仍在绕着圈子说那些云里雾里的话,差点忍不住想打个呵欠。

    这都已经月上树梢了,这三位究竟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就在她强忍昏昏欲睡那种感觉的时候,冷不丁耳边传来了一声十七娘,她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却见三人全都在笑吟吟地看她,这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怕贵人发火,就怕贵人笑眯眯,这光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率先开口发话的却是韦后,她上上下下端详了凌波一会,忽然摇了摇头:“要说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人家都是及笄之后便定下了婚事,偏生你这多灾多难的,左一桩右一桩的事情,硬生生耽搁了婚事。过了今年你就要十七了。如果换成别的县主,指不定就连孩子也有了。你没爹没娘,我和婉儿也看着你和自己地女儿似的,总不能让你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自打上次明明白白回绝了崔家的婚事,已经好久不曾有人在自己耳边罗嗦什么嫁人的事,所以凌波想当然地认为此事已经淡了,再加上裴愿的那番话让她欣喜了好一阵子,因此根本不曾料到韦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旧话重提。强自压下心头不安,她正想开口先蒙混过去再说。谁料太平公主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皇后说的不错,武家虽然人口众多,却左一个右一个都是庸才,那些闺阁千金有的没相貌,有的没性情,骄纵地骄纵刁蛮的刁蛮,或者干脆就是谨小慎微得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竟是挑不出一个好的。哪怕连我家那几个也都算上。十七娘也还是武家千金中最出挑的,这婚事除了门当户对,自然也得看对方的品行相貌,不是我夸口,长安城哪个贵妇人不想让你当儿媳妇?”

    若不是如今已经是深秋,凌波的脑门上只怕就要渗出汗珠来。她虽然和骄纵任性搭不上边,但要说人家都想争抢她当儿媳妇那些人只怕首先得想想她那名声吧?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和安乐公主性情相投的她。除了那些趋炎附势想当官想疯了的人比如崔,这长安城哪家豪门真个乐意娶回家去供着?

    “公主,你再夸下去,十七娘只怕就要找一条地缝钻下去了!”上官婉儿此时心情极好,忍不住出口打趣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那次子崇简正好今年便要行冠礼,却还不曾定下亲事。公主若是那么喜爱这丫头,怎地不要回去当儿媳妇?”

    此话一出,这主殿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下头的凌波刚喝了口茶润嗓子外加压惊,此时差点没一口茶喷得老远----她怎么会想到,上官婉儿会在这当口也插上这么一脚,这不是越发把她往死路上逼吗!想当初她住在太平公主家里头的时候也曾经见过薛崇简,模样也还算是不错。读书骑射也相当有一手,似乎和某李三郎也有那么一些交情可退一万步说,这要是真的摊上了太平公主这么一位婆婆,她还要活命不要?

    所幸在这时候,韦后开口道出了一句解围的话:“虽说公主家的二郎姓薛,可毕竟驸马还是十七娘的嫡亲叔父,这亲上加亲太多了也不好。”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又加了一句“我那侄儿韦运刚刚加冠。却是和十七娘正好合适。”

    “我家崇简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确实配不上十七娘。”太平公主面上虽然带笑,口气中却渐渐多了几分疏冷“只不过定安刚刚和卫尉少卿韦濯成婚,皇后可别把好的都留给自己家了。”

    凌波听着只觉心中咯噔一下,果然,转眼间,刚刚宾主尽欢那种热络气氛就不见了,上头的韦后和太平公主之间仿佛弥漫着一股难言地敌意和僵硬。尽管上官婉儿居中多为转圜,这气氛却没有丝毫好转,没过多久,太平公主便借口喝多了几杯酒起身告辞,而韦后敷衍着出口挽留了一句,竟是没有起身相送。见此情景,上官婉儿这个客人只好僭越几分,亲自把太平公主送出了门。

    发觉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凌波顿时感到有些坐立不安。看这情形,原本上官婉儿似乎是找机会在韦后和太平公主之间牵线搭桥,却不料她这桩婚事横在当中,一下子把事情给闹僵了。她本想找个借口避一避,却不料主位上的韦后忽然重重哼了一声。

    “可恶!她分明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尽管只是区区一句话,凌波却已经是坐不住了。站起身看看四周,见宫人内侍都早就避了个干净,她只好认命。可是,这当口,饶是她平时嘴皮子利索,却硬是想不出任何可以拿来劝解的言辞,这一愣就是好半晌。就在她异常尴尬的时候,韦后终于又发话了。

    “十七娘,你前头住在太平公主那里的时候应该见过薛崇简,莫非是对他情根深重,所以让婉儿来提这件事?”

    情根深重这下可好,韦后居然怀疑到她头上来了!此时此刻,哭笑不得的凌波只好把心一横,双膝跪下把话给说绝了:“皇后明鉴,上官姑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提罢了,薛崇简我统共只见过两次,怎会有什么私情?就算我有了私情,倘若要稳妥,自然应当让公主去和陛下提,怎会在眼下地时候说起?总之,这桩婚事万万不可,我是宁死不肯嫁的!”

    闻听此言,韦后这才面色稍霁。恰好上官婉儿也回转了进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心中叹气。她也没功夫理会那一头咬牙切齿的凌波,走到韦后身侧跪坐了下来,低声说道:“皇后,如今太平公主在外开府招揽官员,但凡对我们有所不满的人,如今都已经投到了她那一边。再加上人人都说她酷肖昔日则天大圣皇后,在民间也颇有英果之名,就是陛下也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十七娘嫁给了薛崇简,便可代为缓和中间关系。皇后,虽说这话我不该提,可若是单单论谋划策略,我和皇后确实远逊于太平公主”

    “不用说了!她试探我,我何尝不是在试探她!”韦后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面上尽是森然怒色“她就算是陛下的嫡亲妹妹,那也是臣子!她能够开府置官,难道还能动摇朝廷大事不成!十七娘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婉儿你今后别再这么自作主张!哼,她不是要杀郑家母女么?我偏偏就要留她们性命!我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宫中的事情还轮不到她做主!”

    眼看韦后气咻咻地拂袖而去,上官婉儿不由露出了无奈地表情。良久,她方才转头看向了下头可怜巴巴的凌波,没好气地嗔道:“皇后都走了,你还摆出那幅模样做什么!自从那一次宫变之后,太平公主就和我提过多次,说是你聪明伶俐,谁得了你做儿媳不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以太平公主的本事,必定能一辈子护着你,将来我也就不必操心了!不但如此,皇后和太平公主之间的关系也好歹能弥补一些。长安城的贵胄子弟,论身份论文武没有几个能及得上薛崇简地,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

    面对上官婉儿这恼怒地责问,凌波着实无言以对。难道她能明明白白地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要是她敢这么说,明儿个裴愿那愣小子就会被人随便找罪名赶出长安城,指不定连命都会没了。

    离开含凉殿前往长安殿的途中,上官婉儿一改往日地关切温和,竟是自顾自地一个人走在前头。凌波三番两次没话找话地搭讪,却无一例外都讨了个没趣。直到进了长安殿,上官婉儿在侍女的簇拥下前去沐浴,她只好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大书房中叹气,直到珠儿前来送茶水,她才百无聊赖地问道:“姑姑最近还好么?”

    这原本只是一句随随便便的问话----毕竟,她和上官婉儿三天两头碰面----然而,珠儿犹豫了一会,却忽然迸出了一句她意料之外的话。

    “陛下已经至少有一个月不在长安殿过夜了那一位也只是去皇后的含凉殿。婕妤白日里草诏忙碌得脚不沾地,夜晚一人独宿常常失眠,所以常常念叨县主。说是县主如今年轻的时候贪玩不知道收心,到老来独居寂寞的时候就知道苦楚了。”

    直到这时候,凌波方才恍然大悟,继而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愧疚。原来上官婉儿是因己度人,这才急着安排她的婚事。这确实是好心和关切,可要是让她就这么嫁了,她怎么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