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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成泽这个名字, 林鸢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 连他的面孔都已模糊化,纪雨棠陡然提起他的时候, 林鸢有一瞬间的怔愕, 怔的是,奥, 原来在她的过去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愕的是由这个名字, 她联想到了许多不那么愉快的往事。
大一算得上是林鸢最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她刚经历了宛如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 她从林母和保姆阿姨的谈话中得知,她并非林父林母亲生,而是在三岁时从福利院抱养回林家的孤儿。
从小她就觉得林父林母与她的相处方式, 似乎与别人家不同,林鸢并非是个天生爱学习的人, 是林父严苛到极致的教育方法,迫使她成为了一个学霸,自上学有了考试后,她的成绩单在林父那儿,只有一百分和非满分这两个选项。林鸢原以为这份严苛在有了林棠林澄后会有所转移, 但并没有, 反而更甚。
林母的性格与林父恰恰相反,夫妻两人中总有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她对林鸢谈不上严厉, 可以说得上温柔,但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淡,或者说漠不关心,自林棠和林澄出生后,这份疏淡和客气更加明显。
林鸢虽羡慕别的孩子与父母其乐融融的相处情景,但父母和家庭无法改变,她除了接受,没有第二个选择。
哪怕后来在大学志愿选择上,她根本没有勇气往自己喜爱的服装设计那栏看一眼,遵从林父的安排填选了金融专业。
她一直以为父亲对她的高严厉高要求,是源于对自己的看重和期许,然而在知道她真实身世的时候,她陷入了纠结和矛盾之中。
养恩胜于生恩,就算她是抱养的,但林父林母照顾她这么年,将她养到成年,她不能没良心,这份养恩她还得还。于是林鸢当做不知道,怀揣着对父母、对自我的怀疑,默默去c市上了大学。
得知自己在世上没有骨肉之亲,在刚入学的这段时间,她的情绪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直到她遇见了陆成泽,她大学时期的学长兼初恋,说初恋也未免有些牵强了,因为恋爱情愫才刚刚萌芽,就被林父扼杀在摇篮里了。
林父给了他一笔数额可观的金钱,让他离开林鸢,同时也允诺了他林氏集团旗下公司一高管的职位,薪资待遇是他入行十年都不可能拿到的薪水。陆成泽即将大四,面临毕业的压力,正为找工作的事发愁,若光是前一条件,他或许还会权衡踌躇,而第二个条件,实在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就是这样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在她身上上演,当然与电视剧不同的是,没有穷小子视金钱如粪土、爱情战胜面包的结局,若有这样的结局,那可能只是因为数额不够大。
巨大的金钱诱惑前,别说自尊、爱情,就连亲情也是不堪一击的。
更没有穷小子宁折不弯面对金钱不受诱惑后,岳父大人欣赏其傲骨最终认同这桩恋爱关系的剧情,以林父的脾性,拒绝他只有一个结果,陆成泽什么也得不到,鸡飞蛋打,没有尊严也没有钱,最后以一种难堪的方式滚蛋。
所幸聪明的陆成泽选择了要钱。
因为陆成泽,林鸢第一次跟林父爆发了争执,而在争执中,林鸢没忍住说出她已经知晓自己身世的实情,林父大惊。
或许有些人会认为,父亲只是用一个粗暴的方式帮自己甄别了一个渣男,自己反而应该感激他,但林鸢的想法就是和旁人不同,人生中哪有那么多如果和意外,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面对“一手是金钱,一手是女友”这么极端的选择题,大多数人都是平淡地过完这一生,她想要的就是这份平平淡淡而已。
好巧不巧的,隔日,林鸢在书房外又偷听到了林父林母的谈话。林父质问林母为什么林鸢会知道她的身世,林母哽咽着说是她故意让林鸢听到她与保姆的对话,林母埋怨林父对两个亲生孩子的关注度不够,她担心林鸢羽翼渐丰后,会跟两个孩子抢夺家产,所以早点让林鸢认清自己的身份,打消不该有的妄念。
林父大骂她愚蠢,好好的一双儿女被林母溺爱成这个样子,现在又来祸害他好不容易一手培养出来的林鸢。林父显然想得要比林母深得多,他的打算从领养林鸢起就开始了。
虽然医生说他与妻子怀上孩子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也为那万分之一留了后路,小孩子时期往往是最能看出一个人今后的品性,所以他在挑选养女时,没有挑最聪明的,也没有挑最活泛的,而是挑了一个看起来不笨、老实端正的。
后来也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通过各种各样的努力,他不仅有了亲生孩子,还一下有了俩,林鸢作为长姐,没有表现出嫉妒的情绪,对弟弟妹妹很是疼爱,在学业上也一向很用功,听话懂事,从未忤逆过她。
林父最清楚自己一双儿女是什么德行,这事也怪他,在公司的时间总比在家要长得多,等他意识到出问题后,林棠林澄已经被林母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且经商确实是需要天赋的,林澄有赛车的天赋,林棠有演戏的天赋,谁都对经商不感兴趣。
林父同样也清楚林鸢的性格,将来绝不会因为家产而跟弟弟妹妹产生分歧,他又不愿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家业落在别人手上,于是尽心尽力地培养林鸢,希望林鸢学成归来后,帮林氏集团打理公司,他的两个亲生孩子今后只需做甩手董事、坐享其成便好。
林父林母的那番谈话,到现在能完整地句句回响在她耳边,有个词尤为叫她心寒,那个词叫物尽其用。
无论是她选择的专业,她学到的知识,还是她的人,乃至她的婚姻,都要为家族所用,为林氏集团增砖添瓦。
陆成泽的事,让林鸢认清楚一个问题的本质,继续在这所谓的家里生活,她将失去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就是对婚姻的自主选择权,这无疑是她最不能妥协的。
她是林父多年培养出来的心血和棋子,所以当林鸢决定脱离家族,摒弃林氏集团千金这一头衔时,林父的惊讶和愤怒可想而知。
陆成泽这三个字,勾起了她心中很多往事,当她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时,发现始作俑者纪雨棠已经睡着了,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鸢望着她不拘束的睡颜,心下怅然,她有时真的很羡慕纪雨棠,在同一个家庭长大,却可以做个任性的小公主。
林鸢在她身边躺下去,拉紧睡袋,因为心事重,过了很久才入了眠。
次日,众人睡醒后,略微休息了一会,便开始整理起行李,将垃圾归类打包带走,帐篷收起。
乘着快艇离开了香山岛,众人去了码头附近的一家餐厅,正儿八经地吃了顿饭。
同样是沿海城市,h市作为旅游城市,远没有a市发达,也没有很深厚的文化底蕴,几人在市中心的各大广场逛了逛,又去了步行街吃了一圈小吃,觉得索然无味,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后,终于回到了熟悉的a市。
海岛旅行结束之后,众人都很疲累,没有多余的活动,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傅白舟帮林鸢俩姐们拿着行李,在电梯上的时候,垂眸看着林鸢,似乎欲言又止。
有第三人在场,林鸢装作没有看到,傅白舟看了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对林鸢道:“回家好好休息,早些睡,这几天也玩累了,有事我明天再找你。”
“嗯。”林鸢小声应了声,电梯门大开,纪雨棠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林鸢欲从他手中接过行李,未料拉了几下,箱子纹丝不动。
林鸢抬眸瞪了他一眼,后者勾唇,松了手,把刚才的话又低声说了一遍:“明天睡醒给我发短信,我有事跟你说”
林鸢没理他,拖着箱子,跟在纪雨棠后面进了家门。
纪雨棠一边喊着“累死了再也不去海岛了”一边进了洗手间。
林鸢也没跟她抢,对她说了句:“你先洗吧,我先上楼了。”
拎着行李箱上楼后,林鸢坐在床边,实在懒得收拾,想着明天早上收拾也不迟,便反锁了门,抽身进了空间渔场。
林鸢出现在柔软沙滩上,望着几天不见的渔场,目、瞪、口、呆。
湛蓝清透的海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血般触目惊心的赤红。
揉了揉眼睛,林鸢确定她不是出现了幻觉,发生了什么事?海水怎么几日之间变成这个颜色了?!
惊愕过后,林鸢跑到海边,猜测难道是有什么大型的生物搁浅在沙滩上了?这些海水是被死去的大型生物的血染就的?
海水中并没有巨大的异常生物,林鸢试着伸手触碰这赤红海水,并没有捞出什么东西,仍旧是水的触感,像是红色的水彩颜料倾倒进了海中,与海水已融为一体。林鸢把沾了水的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有股不寻常的腥臭味。
林鸢脚下不停,跑向了渔场环境与生命体监测站的大楼。
刚进入监测站的中心大厅,林鸢便听到警报器像是坏了,一直嘀嘀嘀响个不停,大半的渔场环境监视屏都在闪烁着刺眼的红灯,机械化的系统提示音从林鸢的脑袋上方倾泻下来:
“渔场环境与生命体监测站发布警告,渔场正处于一级危险状态,水质含氧量即将跌破临界值,生命体状态极差,危及生命,请渔场主尽快治理渔场,完成系统派发的特定任务。”
“由于渔场主的疏忽和懈怠,目前渔场内已全面爆发赤潮,若不及时采取治理手段,渔场水质将会受到永久性污染,渔场产量将持续性下降,若成功化解这次赤潮危机,渔场主将会获得系统下发的特殊奖励,具体任务请渔场主前往公告栏查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