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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拔下匕首惊艳转身,脸上还残留着刚刚被那个人的血溅了满脸的血渍,当不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由模糊变得清晰,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么,他真的来了,“师父,是你么……”修长的睫毛沾满了血珠,随着身体的起伏不断颤抖。
放开另一只手上的长剑,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角扯起一丝笑容,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胡孜陌来了,胡孜陌来了!”光头大汉看到他的出现,大喊一声,随即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拿起地上被文成刚刚打落的刀,一溜烟向山林里跑去,其他几人也狼狈的从各个角落里钻出,向小路外面奔去。
胡孜陌没有回头,也没有阻止他们逃走的方向,只目光落在不远处树下的文成身上,此刻的她正立在一堆血泊之中,发梢上甚至还有血滴在向下淌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不知是为此时的她而担心还是为她震惊。
文成心里一沉,想必刚才自己下手的模样已经被他看的,嘴边勉强扯起一个笑容,但目光突然落到胡孜陌身后。那名青衣男子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在原地站住,文成再看他举止怪异的模样,心里正在纳闷,突然目光落在他的衣袖位置,只看他手中握了一柄黑色的带齿暗器,目光落在站着不动背对他的胡孜陌身上,就要像他的后心位置甩去,文成大惊,本能率先向他甩出手中还沾着血的匕首……
只听一声闷哼,青衣人痛苦的捂住鲜血喷涌的脖子倒在草丛里,眼睛大睁不甘心的看着她的位置。
胡孜陌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人倒下的身影,眼中的复杂光芒更深,一脸的凝重和不可置信。
“你杀了他?!”胡孜陌指着那具还带有温度的尸体,凝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如何能不相信,刚才明明看到她将匕首送到刺入树上那人的胸口。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曾经善良的那个她几日不见怎么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自己都不认识她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对你没有威胁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如果那个人我可以原谅,那么他呢?”如果第一个是她的无奈,那么第二个逃跑的人呢,在这短短的一刻内,她已经在自己面前杀了两个人了!
“师父——我,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那个人…是他,是他,要杀我,我才出的手…”文成突然好害怕,好紧张,她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出现,还让他看到自己这样狼狈残忍的样子,文成举起手,上面都是鲜红的血液,不由摇摇头,惧怕的向衣服上抹去,但衣服上的血更多,都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却怎么也抹不掉,胡乱抬起手来抹掉头上的血,也是涂成一团暗红。
“你是说,为师看到的都是假的,是我诬赖你了?”
“师父,我没有,你不相信我?”文成不可思议的退后几步,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凑巧的赶到,瑞王府是,这里也是,文成都不知道这样的凑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师父不相信自己,那个人也不相信自己,他们都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
文成慢慢走近他,唇边露出凄美的笑容,大颗大颗眼泪从眼角滑落,重开暗红的血渍,趟开一条清明的泪河。看着面前一尘不染的素衣男子,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深邃如星的眼眸,俊美优雅的容貌,已经失去了一个人了,难道连最后的港湾都要一并失去了么?
“师父,你真的不信成儿么?你只信你的眼睛,你为什么不信我一下?”
胡孜陌心头一颤,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对她的父亲说过这句话,承德王府拜寿那次。这一次……的确是她不留情的动手在先,如何让自己信她?
看她不说话,文成难过垂泪,紧紧咬住下唇,渗出丝丝鲜血,进入口腔里,惺甜的气息,心里涌起阵阵苦涩的惆怅,他不信自己。
他不信自己。
“好了,我知道了。”文成幽幽叹息,抬起氤氲雾气弥漫的眼眸,看着面前这个神仙一样高雅的男人,一步步退后,退到距离他一丈之外的地方,“既然你不信我,那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我走了,自此天涯漂泊,四海为家。”
“成儿!”胡孜陌惊叫,“你去哪,随我回武陵!”
“我不去,既然你不信我,我才不要回去。”文成赌气这也是她的心里话,可以容忍陌生人的质疑,唯独受不了最亲致敬的人的猜忌,他的不信任,已经打破了心底最基本的底线,纵然无法舍弃龙应宇,还不是一样的断了,虽知师父在心中的地位特殊地位,也不能让底线一降再降,早已经说过,她高文成,从今往后只做自己,不做谁的谁。
胡孜陌还要再说什么,只见银光一闪,天上飞来无数的银针。
“小心!”文成大惊,这漫天的银针都是向着胡孜陌的方向而去,文成想要过去为他挡住为被他推开一边。
只见白衣纷飞,衣袍翻卷,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天空飞上飞下,躲避从各处射来的银针,一波过后还有下一波。文成担忧的看着他,循着射来银针的方向,不知道什么四个方位每棵树上都停了一个黑衣的男子。文成暗暗回忆,刚才与乌山六鬼打斗时,这些人根本不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胡孜陌出现后,这些人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但是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师父,不是自己呢?文成想不通,看着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银针战,黑衣人架在手指上一个像弓箭一样的器具,每一次射出都有十几枚银针,文成担忧胡孜陌的安全,也不知道这些银针上是不是有毒的,当下想着最近的正东方向的黑衣人方向飞去。
黑衣人并不想与她打斗,只是一路像远离胡孜陌的方向逃走,文成虽有惊异,但还是手里握着长剑追他而去,直到跟他来到一个开阔的地界。那黑衣人才转过身。
“你究竟是何人?”文成怒斥,举起手中的长剑,警惕的看着他。
黑衣人伸手慢慢接下面前的黑巾,文成瞪大眼睛看着,突然黑衣人挥手一扬,挥洒出白色粉末的东西,文成后退几步,一手挥扇尽量让视线清楚,一面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防止黑衣人的进攻。但突然感觉整个人都晕晕的,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就连眼皮都在打架,这是怎么了?
气力一点点的散尽,右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眼睛不甘心的望着白茫茫的地方,那里正走来一个黑衣的人,解开黑巾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在记忆里好像有这样一个影响,但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就在眼睛慢慢合上的瞬间,看着那张脸在面前渐渐放大,放大,直到身体一轻,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文成想要挣扎,但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只能认着他将自己越带越远。
“昙纵,我带你回家……”这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
回家?她哪里还有家……
。。。。。
文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晚霞在天空里铺开,从窗户漏进来的橘黄色的光晕落在鹅黄色的软床上,一点点碎影在她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薄雾纱帐,随着风清扬,凉爽的清风吹拂身体,身下是软软的床褥,深陷其中,整个人平躺在不知添了什么材料的枕头上,传来好闻的淡淡清香。文成好不容易挣扎坐起身,想看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哪?带自己来的那人是谁?
不由捶打还有些沉重的头,身上虽然已经恢复些气力,但还是不足够从支撑整个身体,掠过层层轻纱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那里正坐着一个墨蓝色衣衫的男子,支着头很安静的坐着,薄唇抿在一起,勾起浅浅的弧度,他安静的像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跟这个屋子融为一体。
听到响声,他突然惊醒,“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急忙从桌前站起,几步跨到床边,柔声说,“快躺下,你现在还不适合起来四处走动,再一晚,明天就好了。“
“这里是哪里?”文成敲打一下额头,听着他的声音,在哪里听过也想不起,当目光触到他的眼瞳,那里,深蓝色的眼睛……
“这里是万月国?你是万月国什么人?”文成大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惊急之下想要站起,但没有力气又要跌倒,幸好他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文成推开他的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带自己来的目的,虽然与他有种熟悉感,但这里毕竟是万月国的地界,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见她推开自己,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没有为难她,贴在床边坐下,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面前的人有些面熟,但也记不起究竟是谁,有着陌生的熟悉感,也有着熟悉的陌生感,好像之前有见过。文成揉着脑袋,仔细想着之前发生的事,除了让头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追一个黑衣人到空阔的地方,被他洒下粉末,再什么也记不得了,对了,还有师父,想到这里,整个思绪一团清晰后又陷入一团紊乱,抓着他的手叫道,“我师父呢,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我师父呢!”
“你还想着他?”他摇头,脸上还残留几丝诧异,“他都不信你的话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他……”想着在林子里,他对自己的失望,文成心里也是一痛,还是强作镇静,没有好气的说,“他信不信我干你何事,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风倾捕捉到她眼中的失落,尽管很快消失还是落入他湛蓝色眼眸里,继续说,“你师父他没事,走了。”
“没事就好。”文成低声自言自语,将头埋下,“他去哪了?”
“武陵山。”
“他回武陵山了?”文成抬起头,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他走之前,有没有,问我?”
风倾直视着她,温柔的将额前碎发为她拂到耳后,轻轻的说,“问了。”
“真的!”文成惊喜,但转念一想,“他既然知道我被你们抓来了,为什么他不救我,是不是你们把他弄伤了?”
看她这样紧张,风倾心里一痛,不由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不带我走?”文成摇着他的肩膀,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眼睛无辜的对上他的蓝眸,俊朗面容。风倾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摇摇头,“听他们说你失忆了,我还不相信,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不过这样也好,让我把一切告诉你吧。”文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带了惊异的神色听着,“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吗?这里是万月国风府,我是风倾,也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同父异母的哥哥……
当所有的一切以平静又残忍的方式解开,血淋漓的现实,可悲的身世,无法割裂的血缘关系,上辈子的恩怨,竟这样强制压在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文成不由苦笑,尽管在瑞王府从高文馨口中听过这一切,如今再听一次,还是为这个身世而无助,一出生便是不被人喜爱的弃儿,怨不得他们这样厌恶自己,不论自己做的再多,做的再好,都不会得到一份真情,一份真爱,一份真的关怀。
想到这些,脑海里飞速闪过龙应宇和胡孜陌的身影,摇摇头,现在怎么还会想到他们,断崖上斩断的青丝,挥断了过往,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只是师父……你真的放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难道你也认为我体内流淌的是万月国的血,回到自己的家乡就是对的,就是快乐的么?
胡孜陌你不信我,你难道也跟那些俗世凡人一样对我的身世耿耿于怀么?你信你的眼睛,那么这些年的师徒情谊,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你又置我于何地?好啊,好,一心坚持守护的环武国,走到最后,竟然一处容身之所都没有,难道真该相信叶落归根,不论走的多远,最后都会回到与血脉最相近的地方,而自己的归土就是曾经对抗的万月?
垂眸,苦笑。
一脸落寞与悲伤,却如何也不肯落下一滴眼泪。
看她这样痛苦的神情,风倾不免担心的说,“明日,我派人去武陵山将你的孩子接来,也好有个伴。”
听到孩子,眼角闪过一丝情绪,文成睁开眼眸,沉吸一口气,像是沉睡了一个世纪,思索了许久,才无力的缓缓开口,“不用了,让他在武陵山长大吧,他跟着我会受很多苦。”
听她这么说,风倾悬着的心渐渐放下,看了她已经放弃了再回环武国的念头,那个伤她那么深的地方,为何还要再回去,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容许别人再伤害她一份一毫的。
只是她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她真的忍心放下么?
安儿,你一定要平安的长大,环武国才是你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