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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时值秋日,空旷阴霾的西天一抹残阳斜照,略显阴郁的天空凄清阴霾,夕阳如血,将山上的枫叶染醉成迷人艳红。
落叶如花,堆积铺满石砌小路。
树下石凳静坐一个白衣男子,肌肤白的几乎透明,如海深邃的眼眸里流露着淡淡的忧愁。清淡的茶香在秋日的傍晚萦绕,幽幽从树间飘落一小片碎叶,跟盅内漂浮的茶叶混在一块。只见他无意敲打着白玉盅盏,抿起薄唇,眉宇之间因思考而皱起,根本没有注意到无意飘落的杂叶,举起杯,一饮而尽,早已凉透的茶水滑入胸腹的同时传到心尖,连同吞咽下杂物的那丝涩涩。
举目远望,手指拂上石桌,天色昏暗,多日的阴雨笼罩,心情格外的压抑,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心里念道,今夜必将又是一场大雨。
直到浓云渐渐压下,就连最后的一抹夕阳的影子都掩入层层乌云之后,胡孜陌才缓缓起身,踏着碎叶满地,走向枫林深处。适才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现在,都不想再见到雨,不止是那种压抑的气息,更多的是心里的那个结。
从黑云山睁开眼后就不见了文成的踪迹,除了落在草丛中曾经送给她的那块青铜饰物,再也寻不到她丝毫踪迹。派出众多门人外出寻找,从没探听到一丁点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蓝婉的消失至少还知道她与渡厄星君在一起,曾经去过黑云山,而文成,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生是死都无人得知。
她是他的弟子,曾经从高觉手中抢来的徒弟,曾经说过会保她护她的徒儿,就在自己身边丢了。那一夜,人鬼之战,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暖暖的阳光照醒才发现这个似乎睡了一个世纪的梦醒后,不见了文成。
是被妖鬼捉去了么?那为什么自己还好好活着,而且再也不见了它的踪迹。三年来,日夜寻找,派人打听,一次次充满希望,又一次次被失望所替代。
三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西南郡将军高觉率领大军度横扫南领,直逼至烟河,与万月国隔江对峙。万月国国主甍,大王子,南宫染继任王位,凭借超凡武艺和指挥,已经吞掉周边两个小国,成为唯一可以与环武国对抗的国家。
武林熟知以剑术闻名的武陵门,如今是以搜集情报为主,门人遍布五湖四海,将收集的情报直接传入武陵阁之中。
只可惜,即便再强大的情报网依然找不到一个小小的她。
。。。。。。。。
残阳如血,西风纷飞掀起的轮轮涟漪,将困龙山下的黑潭搅碎成一片残红,这潭泉水,幽深不见底,潭水向外散发寒气,阴冷潮湿。
旁边生长着几棵梧桐,秋意肆寒,大半树梢都已光秃,只零星的几片坚强的黄叶还迎风傲立,在风中瑟瑟发抖,扭曲的树干,呈弯曲的姿态挺立在幽深寒潭旁边。
其上是飞流直下的瀑布,从山顶直接注入黑潭,黑潭之外没有河流,想必在河底必有一条与外接相通的内河。许是受寒气影响,这里的冬日来的更早一些。在瀑布四周环绕着手臂之粗的藤蔓,光秃秃如条条灰蟒一般从山顶垂下,落在黑潭四周,与瀑布响映形成两片深灰色瀑布。
黑潭旁边的灌木丛旁燃着一炷香,青烟袅袅萦绕,不多时已经燃过大半。
旁边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仰头望向山顶方向,手中的十三节驼骨阴风鞭交替相握,似乎不经意的甩动几下,柔韧的长鞭刮着风声甩下,尖锐刺耳。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蜿蜒盘踞的蔓藤之间,依稀散落着黑色的斑点,离地已有几百米的高度,正沿着藤蔓向上挪动…
山风犀利掀起他的衣襟,吹起肩上的乌发在空中打卷,不经意间扫视一眼香坛,灰黑的烟灰由香尖跌下,银色面具后的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笑意。面具被阳光折射散出虚光,只见他对着山顶,两手交叉在一起,从上至下划过一道手势,从山顶处冒出几个相同颜色的黑衣人,相互点点头,不约而同抬起手臂,举起手上的砍刀,向那些条藤蔓上挥去……
被如血夕阳映的刺眼,腥红残忍。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从山上响起,声声锐利的在山谷中回荡。
没有藤蔓的攀附,一个个黑色的身影不断从山崖上坠落,有敏捷的人抓住相邻的藤蔓勉强拉住下落的身体,手臂因降落不急拉出道道血痕,顿时凸现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没来得及喘息,刚抓住的藤蔓又被重新斩断。
“扑通…扑通…”落水声不断,黑潭之上不时有黑影坠落,溅起大朵大朵水花,救命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有些黑点就没有这么幸运,还没来得及入水就先与地面亲吻,骨骼碎裂吐血身亡,死后还睁大双眼想要看看没有活够的世间。
当一切恢复平静,黑潭水面上浮出一颗颗浮萍一样漂浮的脑袋,大概受不住潭水的寒冷,扑腾着身体挣扎向岸边靠拢。
岸上的男子从灌木下走出,眼睛中露出贪婪的光芒,似野兽一样盯着潭中被冻得发抖的猎物,上下打量,揉弄手上长鞭,在岸边走动几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它们,手指玩弄尖细的鞭梢,在他手上不停晃动,殊不知在池中人看来就像噩梦一般。
十三节驼骨阴风鞭,蛟龙筋骨所制,柔软坚韧,不怕刀剑,弹性十足,即便五米之外的人,都能轻易被它伤的体无完肤。一鞭下去,拉开肌肤卷起皮肉,伤口深刻见骨,从没有人能在它下面挺过五鞭。
然而,每一个进入死士营的人,必然经历的一件事情便是受这阴风鞭。
突然,黑衣男子右脚探出半步,身体前倾,手中的长鞭已经出手,只听“嗖”的鞭声响起,飞起一鞭卷起阵阵水汽将靠近岸边的身影打落水中,片刻鲜红的血从脖子处流出,被摔到的人的身体渐渐浮出水面。
浸泡在池水中的人惊骇万分,更加惧怕那条阴柔无比的长鞭!
还未等人从惊恐中回神,鞭子携着风声再次挥下,这一次是平行袭过水面,向人头最密集的地方甩去,众人慌了神,眼看着鞭子越来越近,不知是谁喊了声,“快低头!”水面上的人影齐齐沉入水底。
还是有些人中招,鲜红的血液如同奈何桥边的彼岸花,从脖子处淌出,散发出死寂在黑潭之上慢慢扩散开来。
刚浮出水面,刚欲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长鞭如长了眼睛一般重新甩下,刮过阵阵腥气,让人作呕不已。肺部已经承受太多压力,无法呼吸的痛苦实在难受,丝毫不敢放松丁点,水面上不时有尸体浮出,看样子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唇冻的发紫,脸上苍白如纸。
水中的少年们战栗,瞪大双眼,时刻警惕着会突然袭来的夺命长鞭!冰冷的潭水让他们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否则下一个漂起的就将是自己。
这里是死士营,进入这里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拥有自己的代号,由专门的教习教练武功,战术,通过特殊残酷的训练成为死士营的一员。他们可以领军打仗,可以刺探军情,可以冲锋陷阵,亦可以可以做替身,做杀手,他们行动独立,直接听高将军号令,秘密奔赴不同岗位负责不同工作,但都是影士。
三年前,文成就是被这个银色面具的男子带到这里,只知道这里是培养影士的地方,这个嗜血残忍的男子叫暗影,而她,叫做----昙纵。
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喝下多少水,口中喉咙里满是腥气,好想将堵滞的血痰咳喘出来。刚刚在攀爬时费劲不少气力,如今更是苟延残喘,早就没有了力气,仅拼着最后的意念在水面上浮上沉下。肺部难受的厉害,想必是刚才落水时灌下些水没来得及排出,这一会下来更是连水带气的吞下,水性本来不好,自从娘亲当年浸入寒潭之后,府中的池潭都被夷平,自然因为娘亲的缘故,更加恐惧下水。如今下水也是依了内力屏息,现下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声声紧逼的风声毫不留情的掠过,地狱般的风声席卷而来,看着银蛇一样的鞭子在水面狂舞,身体突然在没有气力去躲闪,恐惧顿时袭向心头,难道这一次就要将命搭在这里吗?
眼角酸涩,就在以为阴风鞭要亲吻脖子的那一刻的,手臂忽然被人拽住,向下一拉,冰冷的潭水扑面而来,只见那道血腥的长鞭从面颊前袭过,甚至能感觉到它贴面扫过被水流击撞的疼痛,在鬼门关前晃过一圈,重新浮出在水面上…
诧异回头,文成看到一个头发散乱的清秀少年正拽住自己的手臂,这个人她认识,向来冷冷淡淡,从不理人,独来独往,如今他竟然救了自己?
文成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感谢他的及时相救,否则自己也将像那些无名尸体一样,死在这深山他乡。
那少年皱起眉头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在训练时,他极少讲话,更不愿与他人多做交往,他身手很好,但之前又一次做任务是与他分到过一组,文成隐约感觉到在那冰冷背后是无尽忧伤和怨愤。
每一个进入死士营的人都要抛下过去,不论从前他是什么身份,在这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士。文成不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