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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马一番演说,固然让先前已经紧张的极致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消弭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风暴,储君出事可是对国家的一次巨大考验,野蛮如蒙古人,却也不会十分愿意去尝试的。
可是,在场的大臣们能混进中枢,哪个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那阿合马的话一琢磨起来,意思可就太丰富了。
首先,一直对太子不满的人,立刻就想到了“欲盖弥彰”四个字,他们见阿合马表面上口口声声给真金说情,而且还在忽必烈面前分析了一二三,可越是这样,岂不越是让忽必烈生疑?越是摆明了这是挑拨让忽必烈不能信,出于帝王心术的考量,怕也是会当真的吧,甚至很多人干脆就把忽必烈和阿合马的一唱一和当成了早有预谋的行为,那太子的命运已然注定,缺少的只是一份诏书一个手续而已,不消说,这些人主要是守旧的蒙古王公和军中的武将,当然,另一派尤其是太子党,却也认为这些都是演戏,甚至他们还“大逆不道”的认为,连所谓的行刺都是子虚乌有,纯属作秀。
至于汉化派们,虽然都是文臣,花花肠子更多,阿合马的叵测用心也不是没有估量到,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起码阿合马的话在表面上对他们是有利的,据在场人士描述,当的气氛下,如果阿合马不这么说一通,很可能当场真金就会被废,而如今,虽然真金的前途依然凶险,可是至少,目前他还是太子,而且阿合马还给了汉化派们最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时间。
只要有了时间,那么什么真相,什么力量,什么证据,就都不会成为问题,以安童为首的汉化派们,已经紧急开始了行动,虽然有些事情平日里可能有很大的风险,可是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了,安童便修书一封,着亲信送到阿术的府上
当然,除了党争外,还有有心人注意到另外一点,那就是阿合马一直声称“贼人”如何如何,痛斥他们的阴谋和别有用心,可是偏偏却一直没有说出究竟是哪方贼人,这就不得不让这些人开始琢磨了。
首先,第一种看起来很合理的解释,就是根本没有贼人这一说,这一切都是阿合马他们策划的,根本就是苦肉计,甚至是得到忽必烈的默许或暗示,只是这些话,就是胆子很大的安童等人,也只敢在纸上写,传完了还要赶紧烧掉,以防留下证据。
第二种可能,那贼人则是海都等人,这个想法一被提出,就让汉化派们很是感兴趣,海都等人一直在和元廷争着正统,连忽里台都开了好几次了,一旦刺杀忽必烈成功,那么重新夺回法统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动机来说他们具备,至于条件,都是蒙古人内部的事情自然找个刺客混进来,顺便在朝中收买一些人,问题也不大,尤其是他们考虑到阿合马也是色目人,而色目人正是海都和八刺等人主要支持者,这样一来的话虽然阿合马声称自己和海都有血仇,几代人都死在海都的手上,可是那些汉人们马上就联想到“吴起杀妻求将”这样的典故来,于是乎又让他们狠狠兴奋了一把。
第三个可能,则是目前势微的宋朝小朝廷所干,不过虽然他们最近从闽浙一代弄走了大量贫民,听说在台湾还大张旗鼓的聒噪着要光复中原,不过既然朝廷都已经迁界禁海了,大多数蒙古人也都不屑的把这个浮现出的想法很快的扔在一边,而汉臣们,有的心怀鬼胎,毕竟当了汉奸心虚啊,有的则心中又开始盘算是不是什么时候可以反正,还有的人则严词否认宋朝小朝廷的可能性,也不知为何。
至于中原的帮会,如弥勒教,白莲教什么的,自然只是置之一笑,在这些高傲的人看来,那些装神弄鬼的贱民们,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不过,阿合马的措施,还是被忽必烈全盘接受,由此可见其圣眷之隆,而先前真金准备的城内盛大的欢迎仪式,舞狮表演,爆竹燃放等等,都依然照常举行,内紧外松的原则被很好的贯彻,而忽必烈和其他人也都神色矜持的检阅军队,与百姓联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一对父子,目前却没有这般心情,一个是身受重伤被送往太医局医治的皇孙铁穆尔,一个是他的父亲,元廷太子真金,原本这些由他策划部署的仪式,如今却仿佛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大都城内目前喜气洋洋,可以想见,中华大地上另外一个政治中心台南目前也该是一片祥瑞,只是,在河南陈留境内,却有着不平常的事情发生。
不消说,太子手令在先前就下发天下,地方上这一次也被要求,要好好过年,县城里还是有些活动的,而娱乐活动匮乏的百姓们,除了传统的习俗外,如今既然老爷请来了戏园子,那么去看看也是好的。
可是就在这时候,陈留境内的黄河大堤上,却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大过年的,看见了乞丐自然很不吉利,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都没有人盘问他们。
而那些乞丐们,摸上了黄河大堤后,却迅速的摸到僻静处,直到没人能看清他们,而这样的场景从腊月起早就出现过几次,开始也有许多人怀疑,甚至还惊动了县衙,可是,当县官和保长们赶来时,却发现这几个乞丐只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吃偷来的东西而已,毕竟据他们说,当今老爷把县城治理的干干净净,连个僻静地方也没有,而如今县里的牢房早就人满为患,而且这些乞丐公开表示愿意坐牢吃饭,吹胡子瞪眼睛的县老爷还吓不住他们,没法子,只好打了他们一顿,便由得他们去,而周围的好心人倒也有给他们送饭吃的,却被他们礼貌的拒绝,而听他们口音,还是南方人呢,只可惜,这时候那些保长们早就烦了,哪里管这些,南方就南方呗,流民还不多?
只是,这些“乞丐”们,究竟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