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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但闹钟没有响。
在响之前的十分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心慌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甚至额头微微冒出冷汗。
那是一种本能。
像是做噩梦般,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霎时,耳旁传来空灵的警铃。
混着人群杂乱的议论声,远远近近,听不清在说什么。
随即,宋小檩闻到了空气中那渐浓又刺鼻的火烧味。
以及,周身灼热的感觉。
脑袋更是胀疼得厉害,她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只想去探探楼下在吵什么。
她忍痛下了床,掀开窗帘,隔着一道玻璃,烈焰的火苗像舌头一样蹭蹭蹭地往上蹿,一瞬映入瞳仁中,划破了屋内的黑暗,她心下一惊,猛地清醒,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
这家小旅馆着火了!
底下围着一群人,还有几辆消防车。
这一瞬,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她急忙打开窗户,一股渗入骨子里的冷风袭来,混着呛人的浓烟,连眼泪都被呛了出来,她来不及咳嗽,哑着刚睡醒又发着烧的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有人吗?救救我……”
可惜楼下太吵了,没人听见她的呼救。
好在,旅馆老板娘一抬头,便看见了她,急忙道:“507的小姑娘还没逃出来……”
后来听说,这起火灾是有人蓄意纵之。
这家小旅馆本就有些年代了,置有大量的木质材具,连楼梯的扶手都是木头做的,加上海城的干燥气候,以及仓库里堆积了很多易燃物品,火星点上汽油,一路蹿进厨房,煤气罐一下就炸了,没几分钟所到之处皆淹没进了火海,等消防车赶来以后,整栋旅馆早已被熊熊大火吞噬,岌岌可危。
~
窗户外安了护栏,也跳不了窗。
当年有个女人差点跳窗自杀,老板娘快吓死了,吸取教训之后,便给每个窗户安上了护栏。
而今,唯一的出口,只有那道紧锁的门。
宋小檩不想坐以待毙。
明明再过半小时,她就可以见到陆景衍了。
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不!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可以死在这里啊!
那一刻,生的渴望,以及强烈的思念竟然战胜了巨大的恐惧。
她费力地打开门,门外的过道早已是火烧燎原之势,火苗疯狂四蹿,天花板上的一盏吊灯摇摇欲坠,光线忽明忽暗,白墙上的壁画轰隆一声掉下,伴着尖锐的碎裂声,玻璃框碎了一地,满片狼藉,浓浓的黑烟更是呛得她的鼻腔难受。
她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甚至咳得肺部都疼。
可空气中,除了呛人的浓烟,还有浓烈的汽油味。
汽油?哪里来的汽油?
她恍惚地意识到,这场大火也许并不简单。
但四面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欲烧越烈,且很有可能会发生爆炸,这座楼已是摇摇欲堕,经不起折腾,不多时,这里所遗留下的任何东西都将被摧毁,葬于火海过后的废墟。
那时候,怕是真的只能等死了。
一切都会来不及的。
她等不了消防员的救援了。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了。
宋小檩抱起被子往浴室里一扔,打开花洒和水龙头。
传来闷厚的水声。
很快,浸湿了整床被子。
然后,她拖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但湿透了的被子却格外沉重,像背着一座山,几乎举步维艰。
可这是唯一的出路。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见到陆景衍。
抱着这样强大的信念,她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冲出房门,一心只想要逃离这座噬人的火海。
火势之大,尽管隔着湿冷的被子,仍旧可以感受到周身的灼热。
此时此刻,宋小檩的脑中一片空白,被浓烟熏得直流眼泪。
呼吸里的氧气也在漫长的逃亡中一缕一缕地逝去,除了无尽烈焰在燃烧的声音,还有她沉重的喘息,每喘一下,就像骤然要窒息了一般,加上她还发着烧,脑袋更是晕沉得厉害,不仅体力渐渐不支,就连意识也在慢慢淡去。
后来,她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最后一眼,远处的灿烂云霞透过一户窗映入她的眼底,簇起了一道火光,那云霞在火光中,颜色变得更加的浓墨。
迷幻的光影,把整片天空照得通红,仿佛上帝打翻了一桶巨大的红色油漆。
好美啊……
可是,她再也无法与陆景衍共赏同一片晚霞了。
她即将死去。
真是太遗憾了。
暮色降临,只余绝望。
她在如此美好的晚霞与暮色之中,慢慢闭上了双眼。
思绪,飘得很远很远,连同那片火海也远去了。
远到她看不清,也摸不着,虚虚实实又真真假假。
她唇色苍白,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无意识地动了动,“陆景衍……”
陆景衍。
“哥哥,我害怕。”
唱丑角的男人顶着一张未卸妆的脸,又把她给吓哭了。
六岁的宋小檩,真是胆小又爱玩。
“不怕,我给你一颗糖,吃了就不会怕了。”
一颗巧克力糖安静地躺在十一岁的陆景衍稚嫩的手中。
也映入她的眼中。
巧克力糖很甜,一点也不苦。
“哥哥,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啊?”
“不会。”
无一例外,得到的从来都是坚定的回答。
“哥哥,人为什么要每天都吃饭啊?”
“因为不吃饭,人就会死。”
“什么是死啊?”
“死了,就是你再也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你了。”
她被吓哭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哥哥,我们都不要死,好不好?”
“好。”
……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
比起死,宋小檩最害怕的一直都是再也见不到陆景衍啊。
而如今,她是真的死了吗?
仿若置于在第三个空间。
短暂又漫长,像有一个世纪之久。
忽然间,一道急促又温柔的声音,也是最熟悉的声音徐徐传入耳畔,混着沉重的呼吸:
“小孩——”
似划开层层天际,冲破了时空的间隙,从深海里来、从灰烬中来,穿过了北极的冰川,穿过了万物复苏的大地,也穿过了四季的枯萎,遥远得阻断了万重千山,甚至颠覆了整个世界,是降临于黑暗中的唯一的一缕救赎。
如果世上有神明,那么他就是普度众生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