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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陆景衍不置可否地点头,“嗯,我打这通视频电话给你的本意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顿了顿,声音略微沙哑了些,“我总觉得、还是要陪小孩过个年,便推掉了手头上的全部事情,以及取消了后面的所有行程。”
一字一句,缓缓听进了她的心里,像一路连绵不绝的钟声。
莫名撩人,也格外动心。
后悔了。
宋小檩简直悔不当初。
她就不应该自作聪明瞒着他来海城。
但如今,她作为被学校派来参加这次交流会的学生,又怎么能轻易离开?
恍然之中,总觉得错过了太多。
好可惜啊。
她懊恼不已,所有的难过情绪一瞬淹没了整个人。
“对不起……”
委屈得想掉眼泪,所以尾音里隐隐带着一丝微微颤抖的哭腔。
忽而,陆景衍凑近了镜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只堪堪看得到他线条清俊的下巴,“我不回北城了。”她心底猝然一片拔凉,但下一秒,又听他不疾不徐地在耳畔说道,“我去海城找你。”
!!
!!!
!!!!!
宋小檩此刻的心境,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他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她骤然间整个脑海里全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怦怦怦……
一下、比一下更为猛烈。
那徒然而生的雀跃欢喜,不亚于任何一场狂风暴雨。
她努力抑制忍不住轻轻上扬的唇角,但却难掩眼底如涟漪般的水光,“陆景衍,那我们约定好了,我在海城等你,你不准失约。”
“嗯,我绝不失约。”
他的呼吸近在耳边,仿若隔着一厘的距离,缓缓降落于她的心尖,温柔肆意攻陷,颠覆了整座城池。
***
两天后。
宋小檩发烧了。
一早醒来,脑袋晕沉沉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看来,这海城的气候并不适合她。
头真是太疼了,一阵一阵的疼。
难得没什么胃口,只想吃点清淡的粥。
于是,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门了。
在小旅馆的旁铺买了两碗热粥,十分钟后,提着袋子走在回去的路上。
不得不说,海城的天气实在太冷了。
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几个行人。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一米七五的个子,瞧那走路姿势应该是个男人,他戴着帽子,压得很死,一张脸也被口罩挡住,连眉眼都看不清。
在擦肩而过之时,宋小檩完全没留意。
就像曾经遇到过的千万个普通的甲乙丙丁。
可这个人,却骤然止住了脚步,背对着她,帽檐下露出的那一双眼,一瞬布满了红色血丝,且阴沉得可怕,眸底深处透着一股寒风刺骨般的冷冽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恨意。
没多久,她原路返回了小旅馆,朝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至始至终,她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异样。
而藏于楼梯旁的墙壁后面的那个人,正满目冷漠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扯开口罩,整张脸顿时暴露在了空气中。
汪成润!
竟然是汪成润!
他的一张脸又狰狞又凶暴,眼角下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可怖,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痘印与大大小小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还蓄起了胡子,整个人沧桑许多,不复当年的跋扈,却多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九个月前。
那天,他同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并没有半点的愧疚,或者于心不安,甚至嘲笑李项是活该,他父亲可是凤尾村的村长,没有什么事压不下来。
却不曾想,父亲一脸阴郁地叫住他。
第一句话,就是命令他明日去警察局自首。
突然间,他的世界就崩塌了。
他以为替罪羔羊也有了,一切天衣无缝,为何父亲要让他去自首?
父亲说,这件事陆家参与进来了。
陆家?
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北城陆家?
怎么会?
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皆与那个叫宋小檩的女孩子有关。
她是陆家的人!
她听见了真相!
她要救段易丞!
而一个月后,便是凤尾村选举村长的日子。
陆家要父亲在权力与儿子两者之间选择其中的一个。
毫无疑问,父亲选择了权力,放弃了他。
但父亲承诺,一定会救他出来。
于是,他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恨意去自首了。
与他同伙的另外两个人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但其实不到四个月,他就被偷偷保释出来。
可父亲却因为埋怨他坏了汪家的名声,也怕给汪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将他救出之后,便不留情面地与他断绝了关系。
没有一技之长又挥霍无度的他,在走投无路之下,遇上了一伙盗贩。
从此,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他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与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每每看着自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原本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大少爷啊,恨意简直扎根进了骨子里。
进牢之前,他说过,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终于,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可光杀了她一个人,又实在没意思。
总得拉几个垫背的。
俗话说,雄鹰展翅高飞,渴望的是更广阔的天空,而蛆只能在屎里生活,越臭的屎它越是喜欢。
汪成润无疑是臭屎里的一条烂蛆。
在极度的恨意与扭曲的世界观之下,他潜在的反社会人格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
脑袋太沉了,晕乎乎的。
宋小檩索性找老师请了假,准备好好地睡个午觉。
陆景衍大概于今天下午六点抵达海城。
她调了个五点半的闹钟,打算去机场接他。
吃了药后,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沉沉的喜悦,睡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但闹钟没有响。
在响之前的十分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心慌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甚至额头微微冒出冷汗。
那是一种本能。
像是做噩梦般,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霎时,耳旁传来空灵的警铃。
混着人群杂乱的议论声,远远近近,听不清在说什么。
随即,宋小檩闻到了空气中那渐浓又刺鼻的火烧味。
以及,周身灼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