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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可人见小厮走远马上面色凝重的往山上走去。前日里的雨水将路变得十分泥泞,不多时,南可人身上鞋上便粘了许多泥点子,在这种天气爬山实在是有些吃饱了撑的。不过,想到梅香她心中又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青龙崖果然名不虚传,从崖顶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好像泛着一丝水汽氤氤氲氲的,或许更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南可人扶着树干稍稍喘气,累死她了,在水泥地里爬山她还是头一回。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看来还是她来早了。
“南可人,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身后传来闲云阴恻恻的笑声。“这里的风景如何?”
“你找我来该不会是带我来这里看风景吧?依你的个性必有所图喽?说吧,想说什么尽管说,说完把梅香的解藥交给我,咱们再谈条件!”哼,亏得她当初还好心替他起闲云这么高雅的名字,还不如改叫乌云呢!
“呵呵,看来程夫人如今却是现实不少,终于会与人谈条件了。我还以为程夫人又要假惺惺的可怜我,把自己当做观世音菩萨呢!”闲云冷笑道。
“菩萨倒是不敢当,我现在只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想听吗?”南可人微微笑道。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顾念你曾是我的敌人,姑且听听你的遗言是什么,快点讲,别浪费我时间!”闲云不耐烦地催促道。
“别急嘛,看来你也是爱听故事的人,可是听故事必须要有耐心哦!好了,别再瞪我了,我讲!”南可人顺着树干慢慢坐下,轻咳一声道:“故事发生在寒冷的冬天,很冷很冷,冷到你说出来的话都能变成字掉下来。有一天,一个农夫在雪地里捡到了一条僵硬的小蛇,善良的农夫便将小蛇放入他的怀中给与它温暖。慢慢地这条僵硬的小蛇便苏醒过来,可是却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好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能不是一个太好的故事,可是希望你也能够喜欢哦!”“哼,你在嘲笑我是那条不会知恩图报的小蛇吗?”闲云冷哼道。
南可人摇摇头道:“不,不,不,请别对号入座,我只是想嘲笑一下那个愚蠢的农夫。他以为他的做法很善良,可是我却认为愚蠢至极,因为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蛇也改不了咬人,毕竟它属于冷血动物,就算你对它再好,它在饥饿的时候还会狠狠地将毒牙咬向你。你说我说得对吗,闲云?”
“哼,要怪就怪你那么多的好心,谁让你救呢,当初又不是我哭着喊着让你救我,是你自作多情!要怨就要怨你自己,何必要指桑骂槐!”闲云脸上显现狰狞,恶狠狠地回道。
南可人仰头靠着树干目光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轻笑道:“自作多情?是啊,有时候我也埋怨自己当初多此一举。可是如果回到当初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把你带回第一庄。无关善良无关仁慈,只是不想让你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唉,人心不足。”
闲云听到此,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却又咬牙切齿道:“谁稀罕你的全新生活,还不是依然站在别人的屋檐下?我受够了在屋檐下的生活,打小我便生活在贫困之中,吃了上顿下顿不知道去哪里寻。在人家家里做童养媳也是被当做狗一样使唤,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你能拥有的东西我不能拥有?当初我只是想做程怀仁的妾,谁知他竟然不知好歹拒绝了我,说什么眼中只有你。凭什么他眼中只能有你?是瞧我只是个下人吗?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是我将程怀仁的秘密告诉皇上,是我将你囚入死牢,我就是不让你开心,我就是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是闲云公主,今非昔比,只要与我对立的人我绝对不会给她生的希望。偏偏你正是我最痛恨的那个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你以为你可以操纵别人的命运,你以为你救了我便是菩萨化身,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悲天悯人的善举?你错了,你根本就是假惺惺地博取别人的好感,你了解我吗?你知道生活在困境当中的感受吗?你知道被人抛弃的感受吗?你知道被人可怜的感受吗?呵呵,可怜啊,你什么都不懂还能博取男人们的怜惜。”
南可人张口欲言,闲云血红的双眸却紧盯着她继续道:“你知道慕容皇后怎么死的吗?呵呵,被我逼死的。本来我与慕容彦宇的婚事可以水到渠成,偏偏那贱人不知好歹让那个我碰一鼻子灰。我最恨被人拒绝,于是我便派人将几件男人的衣物放到她房中,然后再命人传出皇后与人通奸的消息。哈哈,这样她就算再多长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梅香,我原本并没有想到动她,是她撞上来得。那日我听到你有意将梅香许配给慕容彦宇,心中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回响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我恨你们,我恨所有的人!别人能做好的,我同样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偏偏不是我?南可人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不是我?”从袖口里拿出匕首,慢慢逼近南可人。
南可人无惧她的靠近,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闲云,是你自己太偏激了!身在屋檐下有什么不好?你仔细想想,有谁不是身在屋檐下?慕容皇后。慕容彦宇。程怀仁。梅香。我,还有皇上,谁又真正的脱离这个屋檐呢?其实我挺喜欢站在屋檐下的,因为屋檐可以帮我挡风遮雨,为我开辟一片安全的空间。程怀仁是我的屋檐,慕容彦宇也是,南宫烨也是,梅香也是,他们之中或许身份有高有低可是他们却在勇敢努力地活着,不管能力大与小,都是在小心的呵护着幸福。其实从我将你带回第一庄时,我们大家都已经变成了你的屋檐,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开心快乐!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你说你是孤儿,我们不了解你的孤独与寂寞,可是你又何曾真正地接受别人对你的关爱呢?”她也是孤儿,可是她从来不拒绝别人的关爱,相反却是很珍惜很满足。
闲云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嘴角也不住的翕动。南可人单手撑地站了起来,上前轻拍闲云的肩膀道:“我曾对怀仁说过,我最喜欢一句话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坠人的际遇是不能改变的,可是不管我们是属于坠落在锦榻上的花瓣,还是坠落在粪溷间,只要开心努力的生活,锦榻和粪溷只是虚无的东西。闲云,你是可以选择的”
泪流满面的闲云,正要张嘴说话,便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
“大胆闲云,快将可人放开,朕会不计前嫌的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休怪朕没有提醒你!”身着明黄龙袍的南宫烨首当其冲步步杀机的逼近闲云。
“闲云放开可人,别做你会后悔的事情!”程怀仁咬牙切齿的吼道。
闲云眼中划过一丝绝望,机警的抓紧身旁的南可人,将匕首放在她的脖子上。“没想到,你们来得倒快,都不准过来!”
南可人面色一滞,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明明是女人间的谈话,就要说动闲云了,偏偏她的两片屋檐又来蹚浑水。天,这样的局面如何收场才好?
“闲云,你放下匕首,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谈。”程怀仁边说边试着接近胁持南可人的闲云。
“你站住,你再过来一步,我便割断她的喉咙!”闲云恶狠狠地警告,顺势在南可人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红。
“好,我不过去,你冷静,冷静一些!”看到南可人脖颈上一道浅红,程怀仁心中如似刀绞一般停下脚步。
可这却如火上浇油一般的惹恼了闲云“你们都很担心她是不是?”抚摸着南可人的脸,嗤笑道:“看看吧,有多少人愿意为你付出!”
“要怎样你才肯放了她?”程怀仁咬牙切齿的吼道,南宫琅已死如今已无令他烦忧之事,他惟愿和南可人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好。假如今日她枉送了性命,那他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我要你给我跪下,对我赔罪道歉!”
南可人一听,无惧在颈上的匕首,马上将头不断的摇着“不要,我不要你跪。闲云,既然你仍不知悔改,我与你的情分当真一刀两断。刚才那番话你就当是我说给空气听的吧!你羞辱他们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刀结果了我,也完结你的怨恨。”是她真的太幼稚了,原本一直对闲云抱着的希望在瞬间破灭的无影无踪。她爱他心疼他,岂能让他受半点委屈?
“好,我跪!”程怀仁撩起外袍,便跪在地上目光看着闲云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今日我向你道歉!”
众人将目光锁在闲云身上,只见她仰头大笑“哈哈哈,没想到第一庄庄主竟然身骨如此的软弱,我区区一个弱女子便让你为我下跪,哈哈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为我做一件事情,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便将她归还给你!”
程怀仁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说!”
“将你身后侍卫手中的佩剑拔出来。”程怀仁依言将剑拔出握在手里,闲云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你左手执剑将自己的右臂砍下来!你有些功夫,我知你定会好好把握,怎么砍才不会太痛!”
“不!”南可人双眼溢出泪水挣扎的大声喊道“怀仁,不要听她的,不要,不要”正因为知道怀仁为她任何事都会做,才心中焦急异常,她不要看到血腥的场面。
“你是个疯子!”南宫烨目光焦急的在南可人和程怀仁身上来回的逡巡。
“烨,拉住怀仁,我不要他有事,我求你了,求你,皇上”南可人发疯似的对着迷茫的南宫烨大吼出声。
“你说的对,我是个疯子,早在程怀仁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还不动手吗?”闲云以匕首轻轻划过南可人的脖子,便见丝丝鲜血涌了上来。
程怀仁一看那血色,咬牙左手持剑举起奋力的朝自己的右臂砍去,却被身后的南宫烨紧紧抱住。
“程怀仁,你不能这么做!”南宫烨死死的抱紧程怀仁,两方他都难以割舍。虽然他一直视程怀仁为情敌,可是他又不能让南可人伤心。现在他能做的便是满足南可人任何要求,只要程怀仁没有事,南可人生的希望也就会越来越大。
“放开我!”程怀仁想以内力振开南宫烨,却不想南宫烨招呼身边的御林军死死地束缚着他。于是只好不做反抗笑着看了南可人一眼,待身边人一松懈又迅速的提起剑正要挥下去听见南可人的叫声,回眸看向她。
南可人眼睛发红,奋力挣脱闲云的控制,以肘狠狠地撞向毫无防备的闲云。闲云腹部一痛,顺势弯下腰来,匕首也滑落在地。南可人迅速从地上捡起匕首,谁知闲云却突然起身向她扑过来。南可人一个侧滚想躲开发疯地闲云,谁知她又锲而不舍的扑过来。霎那间,匕首没入闲云胸口,南可人一惊,张嘴欲言却说不出半个字。
闲云嘴角溢出鲜血,脸上一改狰狞,好似看透世间一般轻笑道:“南可人,这就是你说的姐妹情谊?是我错了,我并没有站在屋檐下!我从来都没有屋檐,从来都没有你赢了!”
瞥见程怀仁和南宫烨似乎松了口气,闲云发出一声冷笑,一个旋身努力拉起南可人。南可人有些疑惑倒退几步,却不想脚下踏空,低头便看见青龙崖下奔腾不息的青龙江。心中苦笑,没想到终究会是这个结局
闲云胸口不断地冒着血,可是嘴角却扬起笑意来,骄傲地对着程怀仁笑道:“程怀仁,没想到吧,南可人终究是会陪我一起去的。”身体被巨大的牵引力拉着身子也滑向崖下。程怀仁见此情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上去抓住闲云的手,身后的众人却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倏然紧张的局面。
在下面摇摆不定地南可人抬头便看见程怀仁青筋爆出,手臂磨出道道伤口,却依然拼命死死的抓住闲云的手。眼中再一次聚满了泪花,声音有些嘶哑却依然吐字清晰:“怀仁,我从没骗过你,可是有事情我却一直隐瞒着你。其实我不是真正的南家三小姐,我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灵魂,我叫江芷蓝。那个世界里我是一个孤儿,一直很羡慕别人有爸爸和妈妈,虽然孤儿院的黄妈妈一直告诉我说我们是老天爷的孩子,可是我还是觉得寂寞。偶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娘和梅香关切的眼神,我真的好温暖好想哭。原本一直在恨我鸠占鹊巢,可是我却自私的选择了隐瞒。因为我想要这份温暖!后来遇到了你。彦宇。烨。慕容皇后都让我更加感激这些幸福。我对你说我喜欢人生如树花同发这几个字,我不信命,可我却相信无论贫富贵贱只要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便会得到幸福,尊贵和卑微只是一念之差。怀仁,答应我,无论今天的结局如何,你都要记得我们原本一起签下的约定哦!”程怀仁眼中不自觉的涌出泪水“不会的,蓝蓝,你不会有事的,我说过我定会护你周全!”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在约定下面又写上“江芷蓝”三个字,为什么在向他撒娇的时候总爱让他叫她一声“蓝蓝。”她怕他爱的不是江芷蓝,而是南可人。可是只有他知道换作是南可人他或许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因为他心中一直爱的是南可人骨子里的江芷蓝啊闲云茫然的上下看着两人,心中又酸又涩又难过,抬起头仰望程怀仁“程怀仁你真的会一直爱她吗?”见程怀仁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握我的手,没想到竟然还是为她。得不到一定很痛苦吧,就像我一样。我好寂寞啊!我想有人来与我一起分享这寂寞”
南宫烨这才反应过来,大吼道:“该死的,还不快去帮程怀仁将她们拉上来,快点,快点!”身后的众人这才有了反应,急忙过来帮忙。
谁知拉着南可人的闲云却突然轻轻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南可人如同飘絮一般在阴郁的天空中慢慢飘落。
南可人面色平静,大喊道:“程怀仁,我爱你,今生不能与你偕老,下辈子你一定要去找我,找一个叫江芷蓝的女孩!”声音不断地在风中回响,江芷蓝,江芷蓝
“不!”程怀仁不敢相信闲云将南可人的双手挣开,眼睁睁的看着南可人如飘絮一般坠入浪花翻腾。深不见底的大江之中。痴傻的被身后南宫烨的侍卫拉了起来,不自知的松开了拉着闲云的手,脚步虚浮的踉跄起来。慢慢走到断崖边鬼使神差的要跳下去,却被南宫烨和李安死死的拽住。
“程怀仁,别这样,可人不会死的。朕马上派人下去搜救,可人不会有事的。”南宫烨眼光迷蒙,声音断断续续。他不相信南可人会就这样死去,她那么可爱乐观,上天怎么会舍得将她早早地带走呢?“李安,找来太医将这贱人给我想办法医好,不准她寻死,朕要她生不如死!”
程怀仁却如木偶一般,不见任何反应,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道:“让我随她去,随她去与她在一起她便不会感觉孤单了!蓝蓝,等我”